高飞识趣地没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车在那边，我们先去办身份证，路上再详谈。”


    他带着苏淼淼出了火车站，一辆黑色桑塔纳早已等在路边。


    小弟殷勤地拉开车门，苏淼淼弯腰坐进后座，高飞则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驶过繁华的市中心，拐进老城区。


    道路渐渐变窄，两旁的建筑也越来越破旧。


    最终，他们停在了码头集市附近。


    市场里依旧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鱼贩子们操着浓重的云城口音吆喝着：“新鲜杂鱼！刚上岸的！”


    卖电子产品的摊位相较上次多了不少顾客。


    高飞带路，轻车熟路地穿过卖海鲜的摊位，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几只野猫被脚步声惊动，嗖地窜进了垃圾堆后面。


    巷子尽头有家不起眼的杂货铺，门口挂着“老陈五金”的破旧招牌。


    高飞推门进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光线昏暗，货架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五金零件。


    “买什么？”柜台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瘫在躺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叔，是我。”高飞开口。


    老陈这才抬起眼，浑浊的眼珠在苏淼淼身上打量了一圈，又看向高飞：“买什么？”


    “陈叔，”高飞从口袋里掏出500元放在柜台上，“带我朋友改个新身份，要快。”


    老陈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数了数钞票，面容平静，“今天要？”


    高飞看向苏淼淼，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对，能多快多快。”


    老陈将钞票收进抽屉，“照片带了没？”


    苏淼淼从包里取出一张准备好的证件照递过去。


    老陈接过照片，继续问：“叫什么名字？”


    “苏三水。”苏淼淼随口编了个名字。


    “出生日期？”


    “1969年1月1日。”依旧是乱编的。


    “户籍呢？”


    苏淼淼眨了眨眼，“陈叔您建议哪里合适？”


    毕竟乱编个户籍，万一被查到对不上可就不好了。


    但若是陈叔这里有对应的解决方案呢。


    先看看他怎么说。


    老陈没回答，只是轻哼一声，转身掀开里屋的布帘。


    “等着。”


    他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布帘后。


    很快，布帘后传来一阵阵的嗡嗡声，还有老陈偶尔的咳嗽声。


    高飞压低声音对苏淼淼解释：“淼淼小姐，您放心，陈叔手艺是云城最好的。”


    他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连户籍办的老民警都看不出来。”


    不到一个小时，老陈拿着张特意微微做旧的身份证走出来。


    “苏三水，21岁，云城本地人，户籍在我老家广唐村。”


    他干巴巴地念道，将身份证递给苏淼淼。


    苏淼淼接过身份证，照片上的她笑容甜美，名字一栏赫然写着“苏三水”。


    出生日期被修正为1968年1月1日，看来老陈有自己的判断。


    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确实肉眼看不出问题。


    “陈叔您的手艺真不错。”


    苏淼淼由衷赞叹，又从钱包里抽出50块钱，轻轻放在柜台上。


    “这算是我请您喝酒的酒钱。”


    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铺子墙角堆了不少空酒瓶，看来这陈叔是个老酒鬼。


    想必好这口。


    果然，陈叔脸色瞬间就变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下钞票，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下次有需要再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苏淼淼点点头，将身份证收好后。


    便跟着高飞离开了。


    …


    有假身份在手，苏淼淼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她跟着高飞穿过云城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


    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处隐蔽的租车市场。


    市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从破旧的面包车到半新的轿车应有尽有。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气味，几个光着膀子的工人正在给一辆车喷漆。


    “淼淼小姐，这边走。”


    高飞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绕过几排车，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


    “要租最普通的那种，”苏淼淼提出需求，“越不起眼越好。”


    高飞会意地点点头，走向房子外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


    那人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见高飞过来，立刻堆起笑脸。


    “飞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李，给我朋友挑辆桑塔纳，”高飞递了根烟过去，“要最普通的那种，但发动机必须没问题。”


    老李接过烟，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苏淼淼，又看了看高飞的表情，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带着两人穿过小房子，来到另一处院子。


    那里停着一排半新不旧的桑塔纳，车身都有些许划痕，但整体状况看起来还不错。


    他拍了拍身旁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


    “这辆怎么样？”


    “去年才翻新的发动机，跑了不到六万公里，但外观我特意没怎么收拾，够低调。”


    苏淼淼绕着车转了一圈。


    银灰色的车身有几处不起眼的刮痕，轮胎磨损程度适中，确实符合她的要求。


    “能试驾吗？”她问。


    老李咧嘴一笑，递过去车钥匙：“飞哥带来的朋友，当然可以。”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内饰虽然陈旧但很干净。


    钥匙插进锁孔，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平稳有力。


    苏淼淼轻踩油门，车子反应灵敏，刹车也没有异响。


    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停好车后，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辆了。”


    谈价钱的过程很顺利。


    有高飞在中间周旋，老李给的价格很公道，一个月300元。


    付款时，苏淼淼用新办的身份证办理了手续。


    老李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显然对这种交易早已习以为常。


    “这是钥匙，行驶证在手套箱里。”


    老李把一叠文件交给苏淼淼，“油箱半满，祝您用车愉快。”


    …


    车子沿着蜿蜒的沿海公路行驶。


    咸湿的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


    苏淼淼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蔚蓝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几艘渔船像小小的黑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最终，车子停在一处僻静的小山坡上。


    这是高飞通过自己关系，临时给苏淼淼租的小民房。


    民房面朝大海，视野开阔。


    有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厨房后面还隔出个小小的厕所。


    虽然简陋，但因为房主人是个爱干净的，花地砖被擦得发亮，连灶台都锃光瓦亮，没有一丝油污。


    民房有个不大的院子。


    院墙和房子墙体一样，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


    非常厚实，看着就很抗风。


    院墙外，一片巨大的芦荟林肆意生长。


    苏淼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的芦荟，足有半人高。


    因为自然生长，叶片不那么肥厚，却透着野性的生命力。


    院子里，爬藤月季开得正艳，粉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娇艳欲滴。


    这粉色莫名让她想起万斯年。


    想起他深情款款地跪在满是粉色玫瑰的法国餐厅，手持钻戒，近乎虔诚地向她求婚的样子。


    “淼淼小姐，您看还满意吗？”高飞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淼淼愣了一瞬，随即摇摇头，强迫自己把那个身影赶出脑海，


    “很好，我很喜欢。”


    “那您看看房子里还缺什么？我让人去置办。”高飞继续问。


    “不用了，这样挺好。”


    高飞如释重负，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钥匙递给她。


    “淼淼小姐，这是大门钥匙，卧室和堂屋的钥匙都挂在里面的钉板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冰箱里面备了一些食材，您可以随意使用。”


    “还有，”他指着厚实的石墙，“海边多大风，这房子结实，一二十年都没任何问题。您住着绝对安全。”


    交待完，高飞识趣地告辞：


    “淼淼小姐，商人身份的事情，我尽量在9月15号之前给您办好！”


    “辛苦了～”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电话。”


    目送高飞的车消失在拐角。


    她转身仔细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临时居所的小院。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光为石墙镀上温暖的颜色。


    不远处。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咸湿的海风拂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她缓步走到院子边缘，扶着粗糙的石墙远眺。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片蔚蓝的海面，潮起潮落，永不停歇。


    就像人生，总是在不断变化。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苏三水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