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可我什么时候,是过自己?

作品:《仙界传闻,我死后十年男主们疯了

    院内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停了。


    裴玄度眼中那几欲焚毁一切的风暴,因她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骤然凝固。


    他身后,那四名同样心神紧绷的男人,也因这句出乎意料的回答而齐齐一怔。


    他们都以为,她会控诉,会怨恨。


    雪倾的目光从裴玄度脸上移开,缓缓扫过院中的青竹,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帝尊忘了么?我的灵根,是你为我重塑的。引天雷淬体,是你护着我,才没让我被那九天神雷劈得魂飞魄散。”


    她的视线又落回到裴玄度身上,那双眼眸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教我苦练心法,指点我御火控丹,甚至将云穹帝宫的藏书阁对我开放。这些,都不是当初我们那场交易里该有的。”


    “帝尊对我的好,是独一份的,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殊荣。这些,雪倾都记得。”


    她的话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另外四个男人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萧霁的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原来是裴玄度,原来是他为她铺就了新生之路。


    这个答案,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慕九霄倚着门框,心脏处的金丝骤然绞紧,疼得他几乎要弯下腰去。


    原来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角落,雪倾早早的做好了筹谋离开太玄宗的准备。


    就已经为自己十年后的今天,埋下了最深的伏笔。


    夙夜玄铁面具下的双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只知道她吃了许多苦,却不知道,在她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里,还藏着这样惊天的秘密。


    唯有谢无咎,蒙着眼的脸转向雪倾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既苦涩又了然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蒙尘的珍珠,她是天上的皎月。


    皎月,又怎会甘心被人握在掌心。


    裴玄度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承认了,她什么都记得。


    可这承认,非但没有抚平他心中的半分怒火,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炸得他神魂都在刺痛。


    “既然你都懂。”裴玄度死死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石磨过,“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


    他眼中的冰冷与威压尽数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迷茫。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面对他近乎卑微的诘问,雪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庭院角落里一尊雕琢精美的白玉石灯上。


    “你们可知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与最低贱的玩物,”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有何共同之处?”


    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想出答案,雪倾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说起来,在蓬莱,人人都知道,我这听潮谷里,养了一条狗。”


    她的话题转得突兀,却让那五个男人心头同时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不是什么名贵的灵宠,不过是我从山下捡来的一条野犬,最低贱不过的品种。”


    雪倾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可就因为得了我的喜爱,它便与我这个蓬莱长老,同住在这人人向往的听潮谷。”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他们时间,去描摹那副画面。


    “在这如今动荡的三界,它吃着最上等的灵兽肉,喝着品质上乘的灵泉水,睡着能温养魂魄的上好玉榻。我甚至会常常亲手为它梳理经脉,只为它能活得长久一些。”


    “那些修士们抢破头都想得到的丹药灵宝,只要我高兴,便可以随意赏给它。”


    雪倾看着他们,声音轻柔,缓缓说出了那句最残忍的结语。


    “人人都道,我的狗是三界最幸运的狗。他们羡它,嫉它,觉得它活得风光极了,比不少仙门的内门弟子过得还好。”


    “可他们怎会知,它再威风,吃得再好,睡得再暖。”


    “终究,是条看门狗。”


    “狗”这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无声无息地刺入了在场五个男人的心脏。


    就连一向温雅的谢无咎,蒙眼的白布下,那无人可见的唇角也抿成了一道冷硬的直线。


    他们都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


    那极致的羞辱,并非指向那条野犬,而是直指他们自己。


    更是指向,曾经那个叫雪倾的花奴。


    雪倾仿佛没有看见他们骤变的神色,她的目光从那尊白玉石灯上收回,重新落回到他们身上,唇角的笑意依旧很淡。


    “在太玄宗,那些弟子厌我,弃我,觉得我一个花奴出身,不配与他们同列。在宗门之外,任何一个心怀叵测的修士,都可以随意欺辱我,算计我。”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萧霁,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他此刻的悔痛与狼狈。


    “可只要萧堂主你,对我稍加看顾,我的处境便会好上一些。”


    “当初,只要帝尊的一句抬举。”雪倾的目光转向裴玄度,那份平静让裴玄度心头发慌,“我在药王谷的地位,便水涨船高。”


    “你们看,”她环视众人,那双柔和的眼眸,还带着笑意,“无论是被人踩在脚底,还是被人捧在手心,他们不会觉得我值得,他们只会觉得,这花奴手段了得,竟能攀上你们这些高枝,真是三界祸水。”


    雪倾笑了起来,那笑意如冰雪消融,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如今,我这个昔日卑贱之人,是帝尊苦苦寻找的珍宝,是萧堂主想要守护的责任,是慕楼主避之不及的情劫,是夜阁主用来卸下防备的救赎,是白瞽先生棋盘上的一枚变数。”


    她每说一句,便有一个人的脸色苍白一分。


    这些他们深埋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剖开,摊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雪倾环视着眼前这五个神色各异,却同样被她刺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她轻轻地,又问了一遍。


    “你们说,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和世间最低贱的玩物,又有什么分别?”


    “它们的价值,它们的命运,全都系于主人的一念之间。”


    “主人欢喜时,可将其置于高阁,拂去尘埃,万般珍爱。”


    “主人厌弃时,也可随手将其打碎,弃如敝履。”


    “它们本身,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还要因为得到主人的垂怜而暗自欢喜,愚蠢的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特别存在。”


    她抬起眼,那双眸子,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清晰地映出他们五人惨白的脸。


    “就如同曾经的我她可以是任何东西,珍宝、玩物、棋子、解药。”


    “可我什么时候,是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