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海面，被割裂成无数晃动的光柱，鱼群穿梭其间，形态各异的珊瑚丛生，美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路向阳恍惚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胸口的疼痛消失了。


    死掉了么？


    这里是天堂？


    好漂亮好漂亮……


    半阖的眸子轻轻转动，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够不到地。


    路向阳试探性动了动，抬起手，像慢动作一样，空气中有一股阻力。


    他睁大眼睛，发现意识清醒无比，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再是抬脚……脚呢？


    看着连接着自己腰的纯黑色的鱼尾巴，瞳孔地震。


    路向阳慌慌张张地往上游了游，难以置信地低头反复确认，没错，这确实是自己的“腿”，怎么变成尾巴了？！


    向月呢？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深不可测的海底有着让人畏惧的神秘，以前人鱼带他潜海时，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恐惧，但现在这种恐惧完全消失。


    路向阳轻轻松松的追着尾巴转了一个圈，尾巴尖的鲛纱由黑到浅，看上去很漂亮。


    他又玩了一会，终于想起来找人鱼。


    冥冥之中，似乎能感觉到人鱼位置在哪里。


    路向阳往更深的海底游去，这里就像群山中的缝隙，阳光也透不进来。


    他在缝隙深处找到了蓝色的人鱼，祂此刻双目紧闭，白皙胸膛的中央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路向阳游过去抱住祂，抓着祂的蹼爪轻摇。


    向月。


    人鱼没有动静。


    他抱着祂往上游，离开了这个漆黑不透光的峡底，把祂放在有阳光照射的白色海床上。


    路向阳看了祂一会，掰开祂的眼皮，又给合上，视线落在胸口的伤处。


    伤口很长，是很接近心脏的位置，现在已经是半愈合的状态。


    他不知道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伤口是那些坏人干的吗？还有为什么他也变成了一条人鱼？


    记得胸口这里是中了枪的……


    路向阳摸向胸口，胸口平滑无瑕，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能安然无恙并且变成现在人鱼的形象，一定和祂脱不了干系。


    路向阳在一旁静静的等祂醒来。


    然而他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一直到人鱼胸前伤口完全愈合，沉睡了半个月的蓝色人鱼终于睁开了双眼。


    人鱼在海床上翻滚几圈，用力舒展身体，溅起的沙尘弄混了那小片海水。祂左右扭头寻找着什么，见不到那个身影，便遁着感觉找过去。


    路向阳刚去抓了条魔鬼鱼，打算拿回去再吃。


    半个月过去，他基本已经完全适应海里的生活，除了刚开始，他没有办法用平整的牙齿去撕咬生鱼肉，只能吃一些虾或者蛤蜊。


    但半个月时间，他身体发生了很多变化，变化最明显的就是牙齿，变得锋利尖锐，可以轻松撕扯鱼皮鱼肉。


    路向阳正专心游着，忽然看到正前方一个蓝色身影越来越近，他先是一怔，随后狂喜，丢下魔鬼鱼，尾巴用力甩动加快速度。


    一蓝一黑紧紧拥抱在一起，长长的尾巴互相纠缠。


    两人缓缓浮上海面，路向阳眼里都是喜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如果不是祂的伤口一直在愈合，他真的以为祂要醒不过来了。如果他活着，但海里只剩他一个人，那活着就没有意义。


    人鱼蹭着他的脸，黏黏糊糊地喊：“阳——”


    路向阳也抱着祂蹭，无不庆幸，“还好，还好你醒过来了。”


    两人额头抵住额头，深深地望着彼此的眼睛，缓缓沉入海里。


    黑色和蓝色纠缠在一起，整个海洋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在海里畅游，没有任何顾忌。


    玩了好一会，路向阳想起祂那么久还什么都没吃过，连忙又去抓了条鱼过来。


    饿极的人鱼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但少年抓回来的鱼都太小了，远远不够祂的食量。


    于是在恢复一点体力后，抓住他的腕骨，带他去找更大的猎物。


    路向阳不是不想抓大鱼，他尝试过，但他的爪牙不如人鱼锋利，动作也不如祂迅猛，只能挑一些容易捕获的鱼类。


    蓝尾人鱼就是这片海洋的霸主，祂的速度比任何鱼类都要快，上一秒还在面前，下一秒就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点。


    路向阳目前速度上完全没办法跟祂比，只能勉强跟在后面。


    等他追上的时候，人鱼已经把那条足有四米长的大鱼给去了头，把不好吃的肉全去掉，剩下的嫩肉都足有他身子那么大。


    人鱼没有吃，殷勤的把肉给他，眼睛大而亮，像是在等着他夸奖。


    路向阳露出牙齿，伸手过去摸了摸祂脑袋，然后把鱼肉分成大份和小份，大份的那块给祂。


    人鱼抓着鱼肉吃，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尾巴悄悄伸过去缠住他的黑尾。


    黑色鱼尾反过来缠住祂。


    两条尾巴像在嬉戏一样，一会你缠我一会我缠你。


    路向阳想知道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更担心阿梁叔有没有事，但他不敢冒然靠近那片区域，怕那些人还守在那抓他们。


    可人鱼在得知他这个想法后，就拉着他往那个海域游。


    他们呆的地方离村子不算很远，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海滩，以及海滩上玩耍的小孩。


    路向阳感觉自己视力变好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赶海的路军。


    看上去那晚上的事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不由松了口气。


    人鱼在旁边看着他，见他一直盯着那小孩看，便带着他沉入海里，慢慢朝岸边靠近。


    越往前水就越清澈，只要现在有人往外一看就能看到他们黑乎乎的影子。


    路向阳带着祂躲在一边的礁石堆里，悄悄探出脑袋。身下一颗蓝色的脑袋学他的样子，好奇的跟着探出来。


    一无所知的路军还在翻着礁石堆里的小石头，耳朵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蓦地一抖，浑身僵硬。


    “小军，这里这里！”路向阳小声的喊他。


    小男孩都要吓哭了，颤抖的看过去，无意外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