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将秦江从宿醉中拽醒。


    "秦江！你看新闻了吗？沈煜他——"经纪人的声音尖锐得不真实。


    “沈煜跳楼了！”


    酒店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秦江的手机滑落在地。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经纪人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他机械地弯腰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热搜第一条赫然是#沈煜跳楼身亡#，后面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


    他点开新闻视频，镜头摇晃着对准酒店楼下，警戒线内盖着一块白布，边缘露出半截熟悉的皮鞋——全球限量，意大利手工定制。


    "不可能......"秦江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昨晚那人还冷着脸和他说话。


    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沈煜的死讯。那张永远平静如水的面孔，如今成了坠楼现场马赛克图片旁的一张照片。完美先生最后选择了最不体面的死法。


    经纪人还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天妒英才，秦江却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他拦了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他惨白的脸色，识相地没敢搭话。


    酒店楼下挤满了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群。秦江推开警戒线时被警察拦住。


    "您是死者朋友？"有警察拿着笔录本走过来。秦江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他们之间根本算不上朋友。


    “他就是从这里跳下来的？”秦江抬头看向楼顶，沙哑的开口。


    “是啊，二十六层，唉。可惜啊可惜。”警察惋惜道。


    秦江的视线死死钉在二十六层那个空荡荡的露台上。晨风卷起一片枯叶，打着旋从那个高度坠落，就像——


    回家后秦江僵硬的挪动自己的身体，那个和他认识十年的死对头，就这样离开了，像一阵风。


    秦江视线一顿，瞥见了前段时间刚接的新剧本上的一句话，原句出自博尔赫斯，"逝者活在时间里，如同活在河流中，而我们站在岸上。"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却怎么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


    昨晚沈煜最后那个眼神突然清晰起来——那不是厌恶，是将死之人的道别。


    秦江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经纪人的名字。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才缓缓按下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秦江……”经纪人的语气罕见地犹豫，“沈煜的经纪人刚才联系我……她去公寓收拾遗物，发现了一些东西。”


    秦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什么东西？”


    “一个文件袋。”经纪人停顿了一下，“里面……有你的照片。她没细看，但觉得应该交给你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经纪人才又开口：“她说……唉我跟你直说吧"


    “她说她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沈煜对你不太一样，毕竟吧，像沈煜这样从小过得不太好的人，能有让他在意的事物，真的很难得。”


    “不太好?这是什么意思？”秦江不解。


    "你不知道吗？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秦江的经纪人叹了口气，"从来不说家里的事，连获奖感言都只感谢剧组。"


    “不过我也是听吕姐说的，就是沈煜的经纪人。不过看起来她知道的也不多。唉我以为你们再怎么不对付，好歹认识了十年了。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秦江胸口发闷。他们竞争了这么多年，他却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江儿啊，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我这颗心脏实在承受不起昨天活生生的人第二天就阴阳两隔。”


    ……


    经纪人再说了什么话秦江都没有听清，他的脑子很乱，有些发懵。


    昨晚那个眼神再次浮现在眼前——沈煜站在宴会的灯光下，嘴角挂着惯常的笑容，可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当时他只当是酒精的作用，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压抑到极致的温柔。


    “地址发我。”他哑着嗓子说。


    “好，门密码是180318”


    挂断电话后，秦江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涌。十年来的针锋相对，那些恶毒的玩笑，刻意的刁难，此刻全都变了质。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颁奖典礼，沈煜在后台拦住他，说“你今天的发型真难看”，然后伸手替他整理了鬓角——当时他只当是挑衅，现在才明白那颤抖的指尖意味着什么。


    文件袋就放在沈煜公寓的茶几上，纯黑色，很薄。秦江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打开。


    里面有一张照片和几张纸，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第一张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的剧照，年轻的沈煜站在他身侧，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眼神柔软得不像话。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秦江，和我，喜欢。”


    旁边还记着一个日期。2018.03.18。


    如果秦江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的开机日期，照片也是在那时候拍的。


    等等，18，03，18……这不是沈煜公寓的密码吗？


    秦江心情复杂的盯着这串日期。他在想沈煜的情感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能瞒这么久。


    “啧。”秦江摩挲着照片上的笔迹。


    沈煜，该说他深情好呢还是闷骚好呢。


    除了这张照片，文件袋里的几张纸看的秦江瞳孔微扩。


    患者姓名：沈煜


    诊断结果：重度抑郁发作，伴随焦虑症状及自杀倾向


    建议：立即住院治疗，药物干预，心理疏导


    那是……


    重度抑郁症诊断报告。


    纸页边缘有轻微褶皱，看起来像是被人反复用力握紧又松开。


    秦江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今早站在楼下时，那片打着旋坠落的枯叶——原来沈煜不是一阵风，而是一场他从未察觉的暴风雨。


    好你个沈煜。


    傻逼。


    喜欢我还不敢说，要不是这玩意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啊。


    哦，你死了。你的一辈子已经到头了。


    喜欢老子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会怎样呢？


    秦江一边故作轻松的想着，一边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丝毫没有察觉。


    你的病明明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那我每次挑衅你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片刻后，秦江把照片和诊断书重新装进文件袋带回了家。


    临走时，他环顾了一周沈煜的公寓，装修风格很简单，以黑白灰色调为主，没有多余的华丽装饰，也没有温馨可爱的桌面摆件，十分符合主人的性格特点，和秦江自己的房子完全是两种相反的风格。他觉得，房内总给人一种阴郁丧气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秦江都要以为自己正在参观样板房。


    回到家后，秦江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小号，搜索着自己和沈煜的名字，试图通过互联网找到两人的合照。


    可实际上是，他翻遍了相册、@和超话，却找不到一张他们单独的合照——除了那些官方发布的剧组大合影和综艺同框。每一次同框，他们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眼神从不交汇。


    “原来我们根本不熟啊。”秦江嘟囔道。


    突然，一个叫#煜江#的超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作为一个当红男明星，他可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建立于五年前的CP超话，竟然有超过10万粉丝。置顶帖是一张粉丝合成的双人海报，配文："宿敌变情人，我们等一个官宣。"


    秦江扯了扯嘴角。他和沈煜的CP居然有这么多人嗑？话说这应该算是邪教cp了吧。


    秦江十分清楚粉丝在起cp名字的时候，会把主动方放在前面，被动方放在后面。话说。


    “为什么我在后面。”秦江想。


    他点进去，置顶是一张粉丝合成的双人图——他们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西装，背对背站着，眼神却微妙地望向对方。


    秦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


    越往下滑，秦江嘴角的弧度便越不受控制地上扬。


    【显微镜糖点分析】2020年××颁奖礼，关于秦江上台时沈煜的微表情变化（动图 解析）


    【同款追踪】沈煜和秦江先后穿过同品牌不同色的风衣（附对比图）


    【时间线整理】那些年"偶遇"的巧合，难道真的只是“偶遇”吗（酒店、机场、餐厅定位记录）


    往下翻，是各种显微镜级别的分析帖：


    【3分22秒沈煜看秦江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考古早期综艺，秦江喝水时沈煜喉结动了！】


    【同款手表实锤！虽然品牌不同但设计相似度90%！】


    评论区一片"kswl"、"眼神拉丝"、"宿敌变情人"的尖叫。


    最让他呼吸停滞的，是一个名为《那些年沈煜看秦江的眼神》的合集视频。点开的一瞬间，背景音乐响起，画面里全是沈煜在各种场合望向他的瞬间——颁奖礼台下、综艺节目后台、红毯采访间隙...那些他从未注意过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溢出屏幕。


    评论区热评第一写道："我先磕为敬了啊啊啊！沈煜看秦江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小心翼翼地爱着，不忍心打破他的梦。那明晃晃的占有欲啊姐妹们！！。"


    秦江猛地关上手机。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闷痛得厉害。他想起今早在沈煜公寓看到的诊断书，想起那张背面写着"喜欢"的合照，想起密码是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日期。


    原来那些被他误解为挑衅的举动，那些被他当作炫耀的关心，全都是...


    靠。


    沈煜，果然是个闷骚。


    写文真的好难啊啊啊啊，看文的时候根本不觉得，直到自己真的动笔。敬佩那些大佬。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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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沈煜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