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奖颁奖现场，聚光灯像一把利剑刺穿舞台黑暗，秦江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个修长的背影上——沈煜，永远的第一名，永远的赢家。


    "最佳男主角获奖者是——《昨日炼狱》沈煜！"台上主持人激动的介绍着今晚的最大赢家。


    掌声如雷，秦江的手掌也机械地拍动着。


    他看着沈煜从容起身，黑色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腰线，那张雕塑般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26岁，是最年轻的影帝，是媒体宠儿，是天之骄子。


    秦江的指甲陷入掌心，尽管表面上他依旧笑着注视沈煜。这是他输给沈煜第十年。


    秦江和沈煜已经认识十年，两人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甚至后来都选择了进入娱乐圈。可即便有着如此相似的人生轨迹，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多么亲密无间，相反，两人从年少时起便处处不对付。


    如果说沈煜是人生赢家，是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的天才，那秦江就是人们常说的"万年老二"。


    高一入学仪式，沈煜以中考最高分站在台上发表演讲，那时候秦江作为第二名在后台给领导打下手。


    高二分班考试，两人进入了同一个班级学习。从那以后，沈煜常年霸占榜单首位，在他下面的，永远是沈煜。


    有次市级物理竞赛，全年级仅仅选了他们两个人，秦江为了压过沈煜一头，没日没夜的学习，钻研各种题型。后来沈煜拿了一等奖还“顺便”打破了校记录，秦江拿了二等奖。


    高考成绩公布，沈煜意料之中的成为了那年的高考状元，榜眼也在意料之中，是秦江。那会身边的同学总打趣道：“沈煜是海城一中的大房，秦江是二房。”秦江即使内心有一百亿个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沈煜的确很优秀。


    大学时候秦江追一个小学弟，轰轰烈烈整的人尽皆知，一段时间后，学校论坛上有人说看见小学弟和沈煜一起去酒店了，还贴心附上了一张高清大图。


    出道的时候两人作为新秀经常被拿来比较，在许多网友发布的新秀潜力榜上，沈煜都比秦江高上一名。甚至还一度被圈内人拿来开玩笑。


    秦江从回忆中抽离，目光锁定在台上风光无限的沈煜身上。


    "...首先要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沈煜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温和又从容。


    秦江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他微微仰着脸，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的嘴角挂着笑——那种被镁光灯训练过千百次的、完美的、挑不出毛病的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冷寂，像是冻结的湖面，底下暗流汹涌，却无人能窥见分毫。


    镜头扫过来时，他甚至还轻轻鼓了鼓掌，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没有人看见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那一小片阴影里，藏着多少不甘和自嘲。


    沈煜的声音继续从音响里传来，温和、从容、游刃有余——就像他人生中的每一次胜利一样，理所当然。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物理竞赛成绩公布时，沈煜站在领奖台上，而他站在台下鼓掌。那时候的阳光也是这么刺眼，刺得他眼眶发酸。


    十年过去了，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颁奖典礼结束后。


    "秦哥，我们去后台准备采访吧。"助理小声提醒。


    秦江点点头。起身时瞥见沈煜正被媒体团团围住，手中的奖杯金灿灿的，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人微微低头听着问题，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回答时声音清冷得像山涧溪流。


    “沈先生你好，我是话说娱乐的记者，网络上有人说你在《昨日炼狱》中饰演的黎名表现过于内敛，缺少爆发力，请问您如何看待这种评价？”


    "首先恭喜沈煜老师获得最佳男主角，我是星娱周刊的记者七七，据传闻您和导演陈林有着不正当的特殊关系，那么您这次获得奖项是否与陈导有关呢？"


    “作为最年轻的影帝您是否认为您的实力已经远超同辈呢？”


    “……”


    提问越来越犀利，秦江路过时顺耳听了几句就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整的眉头紧锁。不过很快他又勾了勾唇角。


    这下，你要怎么回答呢，沈煜。


    沈煜平静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带上了电流，作为今晚的主角，他的脸上却看不出过多喜悦，只是双唇轻抿，既保持着疏离感又不失礼貌。"感谢大家的关注。这个奖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它是属于剧组的每一个人。"


    “各位的观察很敏锐。的确，比起爆发力，黎名这个角色更需要的是克制。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少年，在面对不公的命运和身边人的质疑时，最大的痛苦不是咆哮，而是无声的崩溃。那种绝望感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更能冲击人心。”


    “要这样说的话，我和陈导的确存在特殊关系。他是我的贵人，更是我的恩师。从我出道起参演的第一部作品到现在，他都给予了我一定的帮助。您如此揣测我和陈导的关系，我是否也可以揣测您是在恶意抹黑陈导和《昨日炼狱》这部作品呢。”


    “能获得金羽奖是我的荣幸。我的个人实力仍旧有待提升，往后我将铭记当下的荣光，在前程道路上越走越远。同时也会和同辈们共同努力，打造属于我们这一代的辉煌。当然也会保持虚心，向前辈们请教，不骄不躁，同后辈们学习。”


    “……”


    沈煜的回答滴水不漏，几乎找不出破绽，在秦江看来完美得令人作呕。


    到了秦江这里，采访内容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唯一一句让他有兴致的是："作为沈煜的死对头，您对于沈煜获得最佳男主奖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吗？"


    秦江轻轻挑了挑眉，停顿半秒，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他尽力保持语气温和却无法掩盖言语中的挑衅："希望沈影帝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水准。" 他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毕竟，能靠''人设''走到最后，也算是一种本事。"


    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充："当然，如果下次再有机会，我很乐意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至名归''。"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回击，而秦江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刚才的挑衅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


    十分钟后。


    洗手间的灯光惨白得刺眼。秦江往脸上泼了把冷水，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眼圈发红，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二十七岁的人了，不过没拿奖而已，怎么还像个分不到糖的小孩似的哭鼻子？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声音。


    隔间里传来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像是有人用全身力气在遏制却失败了。


    这是在晚会会场，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前辈和当红流量小生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哭，毕竟被人爆出去了算不上是光彩的事情。他猜想或许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玻璃心，受了委屈不敢说只能藏在卫生间偷偷哭吧。


    秦江皱眉，正准备离开，忽地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却从门缝下瞥见了一双熟悉的皮鞋——限量版的意大利手工定制，一个小时前的采访中他不得不看了无数遍。


    沈煜？秦江很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荒唐的答案。


    不可能。他哭什么？哭自己没发挥好？就像学生时代总有那么几个学霸因为150分的卷子得了149分而哭泣。


    从他认识沈煜起，沈煜就是那副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像被海浪打磨的礁石，沉稳从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有过一丝一毫的失态。


    但隔间里的人脚上那双皮鞋是全球限定，并且还没有开始正式宣发。今天到场的所有人中除了沈煜，其他人穿上这双鞋的概率几乎为零。


    秦江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曲了一下。


    那个在领奖台上滴水不漏的沈煜，此刻正蜷缩在厕所隔间里哭得像个孩子。


    秦江的手悬在半空，犹豫几秒后选择收回手指。也是，沈煜那样的人不该被看见这样破碎狼狈的瞬间。


    他转身走向洗手台，故意把水声放的很大。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盖住了低声哽咽的声音。他瞥见门缝下意大利皮鞋微微挪动了一下。


    他关上水龙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卫生间。


    走廊落地窗外，暮色沉沉的压了下来。秦江掏出烟盒，靠着身后的墙壁点燃一支烟，他没有吸，只是在腾起的烟雾中眯起眼睛。——真有意思。


    “大河向东流啊……”秦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的手一抖，差点把烟掉在地上。


    操。前几天参加综艺输了被要求换手机铃声，回去后太累倒头就睡于是早把铃声这事情抛在脑后了。


    “喂。”


    “秦哥，你人呢？好几个大导演和编剧都在这，马上要敬酒了，就差你了！”小助理焦急的声音传入秦江耳里。


    就差自己？看来沈煜已经回去了。


    他看了看腕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知道了。”秦江压低声音，“就说我去接了个紧急电话。”


    挂断后，他低头调整了一下领带。


    转身时西装下摆掀起一阵风。


    “秦老师终于来了。”有人笑着迎上来。秦江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抱歉，来晚了。”秦江回应着。


    突然，他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停留在了某一处。


    是沈煜。那人正微微倾身听着某位前辈讲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丝毫看不出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这让秦江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认错了人。


    秦江眯了眯眼，和身旁的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径直朝沈煜走去。


    "沈老师。"他在距离半步的位置停下，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沈煜听清，却又不会惊动旁人。


    沈煜侧眸，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又很快移开。“好久不见啊，秦老师。”


    秦江微微倾身，他注意到沈煜的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来没有认错。


    秦江低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恭喜啊，沈影帝。”


    沈煜微笑着回了声谢谢，转身欲走。秦江却忽然抬手。


    "领带歪了。"秦江收回手，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沈老师这么讲究的人，不该有这种疏忽。"


    沈煜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他抬眼看着秦江，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随即转身离去。


    秦江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扬，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熊猫头]本来没想过要发出来的，主打一个自娱自乐。随缘更新吧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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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恭喜啊沈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