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顶楼的沙龙厅，水晶灯流淌着金色的光晕。


    空气里雪茄的醇厚，香水的气味与低沉的谈笑交织。


    满目望去皆是沪上日侨社会的权贵，商社社长、银行董事、航运巨子，夹杂着领事馆和军方若隐若现的面孔。这是一个财富与权力隐秘流动的漩涡。


    化身“漩涡鸣人”的肖晨，身着考究的深灰细纹西装，带着几分关西商人的精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感，随侍在吉田正一身后半步。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记录着每一张面孔的细节。


    吉田如鱼得水，周旋于宾客之间，既展露文官的儒雅，又不失上位者的从容。


    “鸣人，这位是东亚海运的今井社长......这位是松本商事的山田专务......”


    肖晨滴水不漏的配合，让吉田的成就感不断攀升，此刻他如同开屏的孔雀，不断的炫耀着自己的成就。


    沙龙过半，气氛更加热络。


    吉田的目光穿过杯盏交错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靠近落地窗的一小簇身影上。那几人的气场明显不同。


    为首者是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男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冈崎正雄，大和银行沪上分行行长。


    这个名字在肖晨搜集的情报里分量极重。大和银行是日本殖民扩张最重要的金融利器，其沪上分行行长之职，非心腹不能胜任。


    冈崎掌控着日本在华庞大经济活动的资金枢纽，是日本资本在沪上滩真正的无冕之王之一。


    吉田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真诚”，步伐也轻快了几分，带着肖晨径直朝那簇人走去。


    “冈崎先生，晚上好！”


    在几步之外，吉田就停下，微微欠身，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贵行上周对文化院‘亚洲研究项目’的慷慨支持，真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


    冈崎正雄缓缓抬起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吉田院长客气了，支持文化交流，责无旁贷。”


    肖晨的此时也很兴奋，他是金鱼小组的人。


    虽然之前对一条康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是真没想到，就连这个大和银行沪上分行行长，竟然也是金鱼小组的人。


    此时冈崎正雄把目光转向肖晨，作为一名资深的间谍，他觉得肖晨有一些不一样，让他很是好奇，那份审视与好奇已无声传递，不容置疑地要求吉田介绍。


    吉田立刻侧身，热络地介绍，“冈崎先生，这位是来自大阪的漩涡鸣人。鸣人出身商社，经营有道，家学渊源更为深厚，对古艺术特别是唐风有着非同寻常的造诣。”


    他不知道肖晨懂不懂，但是他不可能说自己为了一副古画就把人带进来，还特意带到他面前炫耀，你这不是纯纯的拿人家当工具人嘛。


    只能硬着头皮编了一个理由，能拥有唐代古画，也算是有研究了，毕竟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


    冈崎正雄只是看了一下肖晨，随后给秘书一个眼神，递过来一张秘书的名片。


    “不错，我们大和银行很愿意给年轻人提供一些帮助，如果你有好项目可以来找我。”


    之后继续和旁人开始聊天，吉田一看，赶紧识趣的拉着肖晨离开。


    到了角落里，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刚快要吓死他了。


    “我没骗你吧，怎么样？你这幅画值不值？”


    能不值吗？纯纯的赚大发了。


    “吉田先生您真不愧是院长，这地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画就是您的了。”


    得到答案后，就不再管肖晨，肖晨此时也乐的自在，随手拿了一些食物，坐在餐桌上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这时候，肖晨注意到之前并没有受到重视的吉田，突然之间有很多人找他攀谈，肖晨刚刚跟了他一路，他是什么地位不用说。


    虽然交友广泛，但是本身的势力和地位并不高，毕竟只是文化院的副院长。


    是冈崎正雄，他发现自己是生面孔，所以打听一下什么背景，之前发现古画的事情可是公开的。


    那么一会肯定会有人过来和自己聊天，审查一下。


    肖晨虽然通过资料了解这个人的一些信息，但是他可没去过日本，更别说大阪了。


    但凡有人问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或者是找了一个老乡过来叙旧，立马暴露。


    肖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开始默默地盘算着。


    仅仅过去五分钟，三位中年人笑呵呵的走过来。


    “鸣人？哈哈，我刚刚还听他们说新来一位大阪的老乡，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随后几个人开始就开始聊起来各自的家乡，“鸣人，你来自哪里啊？”


    “我来自西淀川区的一个小村子，你们应该没听说过。”


    “西淀川哪里？我有亲戚在那。”


    他微微低头，露出些许避讳过往的神色，同时巧妙地将话锋扳向所有人无法抗拒的议题。


    “往事并不光荣，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开，我正打算在沪上做一些生意，咱们还是聊一下如何赚钱吧。”


    谈钱？一说起赚钱，他们的兴趣明显高了不少。


    肖晨也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两个是贸易公司的老板，还有一位是开船运。


    幸亏肖晨前世因为工作关系，知道不少的术语。


    船运商饶有兴趣地问，“鸣人，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啊？”


    这可不是单纯的问什么生意，任何生意都是有一些门道，你要是胡说，那肯定露馅。


    大阪是以小商贩为主，自然要流漏出小商贩的思维。


    “我不打算做传统的生意，两位做贸易的应该很清楚，有些商品其实很难卖出高价，比如这个酒杯，如果只是售卖容器的价格，顶多赚一倍的价钱，我想赚艺术的钱，这个才能有大钱。”


    把什么情绪价值，炒作的概念，统统的给他们加上。


    他们能够参加宴会，身价自然不低，他们对此也很感兴趣，打算小小的投资一把，又收获了三份名片。


    而这些消息，又自然的传到了冈崎正雄的那边。


    随着他的点头，肖晨觉得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逐渐消失，审查暂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