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沈云帮他整理明天要穿的官服，一边叠一边说：“明天天气可能有点凉，你多穿件衣服，注意别着凉。”


    萧砚舟从背后抱住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他心里清楚，沈云看似在说些琐碎的事，其实是在帮他放松心情。


    这几日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怕出半点差错，此刻听着家人的叮嘱，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


    睡前，萧砚舟又把院试的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考生进场检查，到分发试题，再到考试期间的巡逻，每一个环节都仔细琢磨，确保没有遗漏。


    防舞弊的措施、防水火的备用方案，甚至连考生突发疾病该怎么处理，他都安排好了人。


    躺在床上，沈云轻声问：“还在想院试的事？”


    萧砚舟 “嗯” 了一声：“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考试，总怕哪里考虑不周，出岔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云拍了拍他的手，“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


    萧砚舟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沈云身上淡淡的墨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窗纸刚泛出点鱼肚白，萧砚舟就醒了。


    收拾妥当后坐车到了京都府衙。


    林墨已经候在门口，见他下车，立刻迎上来：“大人，贡院那边派来的人说，监考官和兵士都到齐了，就等您过去。”


    “走，咱们现在就去。”


    两人并肩往贡院走，越靠近贡院，路上的考生越多。


    有的背着考篮，有的手里攥着书册，三三两两地往贡院门口赶，脸上满是紧张。


    到了贡院门口，更是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 负责搜身的兵士列着整齐的队伍，左右各站两排。


    监考官们穿着官服，聚在龙门旁边的廊下，见萧砚舟过来，都纷纷上前见礼：“萧大人！”


    萧砚舟点点头，目光扫过现场：兵士精神抖擞，检查用的石桌、盛放小抄的木盒都已备好，考生们也都按顺序排好了队，只等着龙门开启。


    他抬手看了看天色，进场的时间已到。


    “都准备好了吗？” 萧砚舟问身边的监考官周明。


    周明连忙点头：“回大人，都准备好了！”


    萧砚舟点点头沉声道：“时辰到了，开龙门，放考生！”


    “是！” 周明高声应下，转身对守在龙门两侧的兵士喊，“大人有令，开龙门 ——”


    兵士们齐声应和，上前推开那两扇厚重的朱红龙门，“吱呀” 的声响在清晨的贡院门口格外清晰。


    排在最前面的考生握紧了考篮，紧张地往前挪了挪。


    “都仔细点查，别漏了任何一处。” 萧砚舟对负责检查的兵士叮嘱道。


    兵士们齐声应下，开始对考生进行检查。


    考篮检查组的兵士把考生的笔墨纸砚一一倒在石桌上，连考篮的夹层都要摸一遍；


    脱衣检查组的兵士则让考生脱下外套，仔细检查袖口、衣领，防止藏有小抄。


    看着兵士尽心尽责，萧砚舟暗自点头，不过他没有着急走，就站在龙门旁的廊柱下 。


    可查过半个时辰后，萧砚舟突然发现不对劲。


    第三组负责考篮检查的兵士，有问题。


    先前还把考篮翻得底朝天，这会儿竟只随意在篮子里翻了翻，就挥挥手让考生进去了。


    萧砚舟皱了皱眉，以为是兵士都看过，没太在意。


    随后连着两个考生，兵士都把考篮翻得底朝天；


    可到了下一个穿蓝布衫的，兵士又只随意看了看考篮里面的东西，就放行了。


    萧砚舟心里犯了嘀咕，站在廊柱后盯着。


    这一盯，还真看出了门道。


    隔个三四个考生，就有一个人被 “优待”—— 兵士要么不翻考篮，要么只随便摸两下。


    萧砚舟眯着眼仔细瞧，发现那些被放行的考生，手里的考篮样式一模一样：都是竹编的方篮，提手处缠着黑布条，篮身还刻着个小小的 “福” 字。


    而那些被仔细搜查的，考篮不是圆的就是扁的，有的没缠布条，有的刻着别的花纹。


    萧砚舟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对林墨说：“你去那边盯着，看是不是所有带‘福’字黑布条考篮的，检查的都特别快。”


    林墨刚走，就见一个考生背着 “福” 字考篮过来。


    那考生眼神躲闪，脚步发虚，兵士果然只碰了碰考篮，就喊了声 “下一个”。


    萧砚舟往前挪了两步，故意咳嗽了一声。


    那兵士回头见是萧砚舟，立马挺直了腰板：“萧大人！”


    周围几个兵士也都看了过来，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


    萧砚舟没说话，径直走到刚被放行的考生面前，沉声道：“把你的考篮打开。”


    考生脸色瞬间白了，手攥着提手不肯动：“大、大人，兵士已经查过了……”


    “我让你打开。” 萧砚舟声音没提高，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旁边的兵士想打圆场：“大人，这考生没问题，小的刚查过……”


    “你查了？” 萧砚舟转头看他，“你查什么了？就摸了两下提手，也算查？”


    兵士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考生没办法，只能哆哆嗦嗦打开考篮。


    萧砚舟弯腰一看，里面除了笔墨纸砚，篮底夹层里还藏着一叠写满字的小纸条！


    “这是什么？” 萧砚舟伸手把纸条抽出来。


    考生 “噗通” 跪在地上：“大人饶命！……”


    萧砚舟没理他，转头盯着刚才那兵士：“为什么不查他的考篮？”


    兵士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大人，我、我查了，不过没看清……”


    “没看清？” 萧砚舟冷笑一声，“前面那几个带一样考篮的，你也没看清？”


    他指着刚进去的几个考生方向，“是不是只要背着这种‘福’字黑布条考篮的，你都不查？”


    兵士脸色彻底变了，膝盖一软也跪了下来：“大人，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每一个考生，我...我都认真查了！”


    “认真查了？你果真认真了吗？” 萧砚舟追问。


    兵士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萧大人，这是怎么了？”


    萧砚舟认得他，是负责贡院守卫的校尉张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