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秩序一天天安稳下来，萧砚舟总算能喘口气。


    这天刚在卷宗上批完最后一个字，负责府学事务的教授周明就捧着账册进来，躬身道：“大人，后天便是院试，贡院的各项事宜都已安排妥当，请您过目。”


    萧砚舟放下笔，接过账册翻了两页：“考生名册都核对过了？号房也都检查过了？”


    “回大人，名册都核对了，考生籍贯都一一核实过，绝无错漏。” 周明连忙回话，“号房已经整修完毕，夜里照明的火烛也都备好。”


    “防火的物件呢？” 萧砚舟抬眼追问，“水龙、沙桶、灭火的麻布，这些都得仔细查，贡院多是木质建筑，一点火星都不能大意。”


    周明点头如捣蒜：“都备好了！水龙在贡院东西两侧各架了三具，沙桶每隔两间号房就放一对，麻布也堆在门房，随时能取用。小的昨天还亲自试过水龙，水压足得很，保准出不了岔子。”


    萧砚舟却没完全放下心，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林墨。”


    “大人，小的在。” 候在一旁的林墨立刻上前。


    “你再去贡院走一趟，” 萧砚舟吩咐道，“重点查水龙、沙桶，还有号房的门窗关不关得严，别到时候漏风影响考生。”


    “哎，小的这就去！” 林墨转身就往外走。


    周明站在一旁，见萧砚舟如此谨慎，连忙补充：“府尹放心，贡院的守卫也安排好了，昼夜轮班，除了监考的官员，闲杂人等一概不让进。”


    萧砚舟 “嗯” 了一声，把账册还给周明：“辛苦你了，院里的事多盯着点，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报。”


    等周明走了，公堂里静了下来。


    萧砚舟端起冷了的茶喝了一口，心里却没底。


    京师秩序整顿这段日子，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勋贵。


    盯着他犯错的勋贵肯定不少，近来风平浪静得反常，反倒让他生出些不踏实的预感。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墨喘着气跑回来：“大人，贡院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周教授安排得细。”


    萧砚舟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勾了勾，却还是忍不住叮嘱：“明儿你再去一趟，临考前再确认一遍，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大人！”


    林墨退下后，萧砚舟望着窗外的日头，心里那点不踏实感却没完全散去。


    ......


    院试前一夜，天擦黑时萧砚舟才从京都府往家赶。


    他靠在车座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 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夜了就歇在衙门，已经有几天没回来了。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推门进去，宁儿正在院子里疯跑，夫人沈云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针线，嘴角噙着笑。


    瞧见他进来，沈云立刻放下针线起身：“回来了？快洗手，我让厨房备饭。”


    宁儿见到他，立刻冲过来抱着他的腿：“爹！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可想你了，你不想宁儿吗？”


    萧砚舟一把抱起宁儿，心里一阵愧疚：“爹爹也想宁儿，是爹不好，爹爹往后一定多陪你们。”


    “爹爹说话算数？”


    他看到古灵精怪的宁儿，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算数，爹爹说话当然算数。”


    饭还没好，宁儿就拉着萧砚舟的手往院子里跑，小桃拎着布袋子跟在后面，袋里装着宁儿的毽子和沙包 。


    “爹，你陪我踢毽子！” 宁儿仰着小脸，小辫儿随着动作轻轻跳动。


    萧砚舟笑着点头，刚接过毽子，宁儿就蹦着跳着踢了起来，小桃在旁边帮着捡，偶尔还会弯腰替宁儿拂去裙摆上的尘土。


    踢得兴起时，宁儿突然把毽子往萧砚舟面前一递：“爹，你也踢！要是踢不过我，就得给我买糖人！”


    萧砚舟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那爹要是赢了呢？”


    “赢了我就乖乖吃饭！” 宁儿拍着小手，脆生生地答应。


    小桃在旁边捂着嘴笑：“老爷，您可别让着她，这丫头上次跟我踢，连着赢了三回，还缠着要我给她扎新辫子呢。”


    萧砚舟刚踢了两下，毽子就落在了地上，宁儿立刻叉着腰笑：“爹，你好笨！”


    萧砚舟也不恼，捡起毽子继续踢，故意放慢动作，让宁儿一次次赢。


    院子里满是父女俩的笑声。


    不一会，晚膳备好。


    饭桌上，沈云给他盛了碗鸡汤：“明日就要院试了，忙完这段，相公还是要多休息一下。这几日看你早出晚归的，都瘦了，多喝点补补。”


    小桃接着道：“是啊，少爷明天要去贡院主持考试，这可是少爷第一次主持院试，半点都不能马虎。”


    沈云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听说院试最要紧的就是防舞弊、防水火，你都安排妥当了？”


    她虽是女子，却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对科举考试的门道并不陌生。


    提到院试，萧砚舟的神情严肃起来：“舞弊这块，我让人把试题看得严严实实，除了我和几个监考官，没人能接触到。考生进贡院前，分两组检查，一组查考篮，一组查身上，连笔杆都得拧开看，应该能防住私带小抄的。”


    “那试题泄露呢？” 沈云追问，“以前也听过有考官把试题提前透露出去的，你可得多留心身边的人。”


    萧砚舟喝了口鸡汤，缓缓道：“试题分了正副两卷，都是我亲自封存的，钥匙就挂在我身上。监考官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都是些品行端正的老臣，应该不会出问题。万一真有泄露，我也备了备用试题，到时候直接换卷就行。”


    “水火这块更不能大意。贡院大多是木质建筑，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我让人在贡院每个角落都放了沙桶和水龙，还安排了兵士轮流巡逻，专门盯着火烛。考生喝的水，也是从固定的井里打的，有人专门看管，防止有人下毒。”


    “嗯，相公安排的非常严谨，这样应该不会有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