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月明看着村民们昨日已经处理过的一些苗子，忍不住叹息。


    虽说她能拿出新的苗子，却还是会为此感到可惜。


    周伯站在她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他虽年过半百，但身板挺直，眼神精明，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李里正。”周伯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劳烦你再召集些人手，工钱照旧。另外，烦请找几个可靠的，日夜在此值守。”


    李里正连忙应下，转身就去安排。


    吕月明挽起袖子，亲自下地。


    她小心地将还能救活的幼苗扶正，重新培土。


    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对待珍宝。


    周伯也不闲着，帮着整理被踩乱的田垄。


    他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干起农活来却毫不生疏，动作利落干脆。


    村民们见吕月明身边来了这么一位能干的老伯，心下稍安，也都埋头干起活来。


    晌午时分，两个精壮汉子骑马而来，正是周伯安排过来的阿大和阿二。


    两人都是练家子出身，目光炯炯，身手矫健。


    “姑娘，以后就由他们在此看守。”周伯对吕月明道，“有任何异动，他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吕月明看着阿大和阿二沉稳的模样，心中踏实不少。


    有他们在，行会的人想必不敢再轻举妄动。


    午后，田地基本整理完毕，能救的苗也都救回来了。


    吕月明正准备歇口气，周伯却接到消息，快步走来。


    “姑娘，宋老爷的车队快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能进城。”


    吕月明一愣，随即想起谢宴川昨日说的话。


    外祖父不日抵京。


    她忙起身：“我得回去迎接。”


    匆匆交代了李里正和阿大阿二几句，吕月明便与周伯乘车往回赶。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吕月明心中有些忐忑。


    宋世鸿是江南首富，地位尊崇，虽对她颇为和善，但难得来京城，约莫是有要事。


    她作为宋世鸿的孙媳妇，总要好好招待的。


    正思忖间，马车已驶近城门。


    远远地，就看见城门外停着一列气派的车队。


    十余辆马车整齐排列，拉车的皆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车队前后各有二十余名护卫，个个腰佩长刀，神情肃穆。


    最中间那辆马车尤为华贵，车身为紫檀木所制，雕花繁复，帘幕是用上好的杭绸制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车队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车队？好生气派！”


    “听说是什么江南来的大商人……”


    吕月明让车夫在稍远处停下，整了整衣裙，这才下车步行过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墨发轻绾，仅簪一支素银簪子。


    虽打扮素净，但肌肤莹润，眉眼如画，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


    刚走近车队，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精神矍铄的老者便迎了上来。


    正是宋世鸿的管家宋明。


    “吕姑娘。”宋明含笑行礼，“老爷正在车上歇息，知道您要来，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


    吕月明忙还礼：“宋管家客气了，外祖父一路辛苦，我理应前来迎接。”


    正说着，中间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绛紫色锦袍的老者探出身来。


    正是宋世鸿。


    他年约六旬，须发花白，面色红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商人的精明与长者的睿智。


    “月明丫头！”宋世鸿声音洪亮，带着江南口音，“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外祖父瞧瞧！”


    吕月明忙上前，盈盈一拜：“月明见过外祖父。”


    宋世鸿打量着她，眼中满是赞赏：“好，好！几个月不见，丫头越发标致了！宴川那小子，倒是好福气！”


    上一次见面时，吕月明瞧着还很丰腴，如今却出落得愈发灵气了。


    他说话爽朗，不拘小节，让吕月明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外祖父一路辛苦，宴川在城中为您备了住处，不如先过去歇息？”吕月明恭敬地道。


    宋世鸿摆摆手：“不急不急，听说你在京城开了家胭脂铺子，生意不错？带外祖父去看看！”


    吕月明微怔，没想到宋世鸿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外祖父有兴趣，我自当奉陪，只是铺子简陋，怕入不了您的眼。”


    “哎，说的什么话！”宋世鸿不以为然，“能让我外孙媳妇看上的生意，必定不简单！”


    他转头对宋明吩咐：“安排车队先去住处，你随我去明月阁看看。”


    宋明躬身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车队事宜，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世鸿则笑眯眯地看向吕月明，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和与好奇：“月明丫头，走吧，带外祖父去你那明月阁瞧瞧。”


    “外祖父请随我来。”吕月明侧身引路，心中快速思索着铺子里的陈设和存货，务求给这位见多识广的江南首富留下好印象。


    两人并肩走入城中熙攘的街道。


    宋世鸿虽年过花甲，步履却依旧稳健，目光不时扫过两旁商铺，带着商贾特有的敏锐审视。


    “京城繁华，果然名不虚传。”他抚须感叹，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吕月明，“不过再好的地方，也得有本事的人才能立足。宴川在信里可没少夸你，说你独自撑起铺子，很是不易。”


    吕月明微微低头，语气谦逊却不卑不亢：“外祖父过誉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糊口罢了。”


    “诶，莫要妄自菲薄。”宋世鸿摆摆手，“先前在安县时，我便觉得你天资极高，如今能在这京城扎下根，更是厉害。”


    尤其是，宋世鸿得知吕月明前段日子遭受的事，心中不免也对她生出一些佩服。


    “我还听说，行会最近在找你麻烦？”他问。


    吕月明也不隐瞒，大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次。


    宋世鸿静静听着，面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渐渐深沉，眉头也皱在一处。


    “断人原料，毁人苗圃？”宋世鸿轻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手段下作，上不得台面。看来这京城的行会，是安逸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