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靠近西山支脉，水源充足，土地也算肥沃，最重要的是距离京城不算太遥远，方便吕月明日后照看。


    骡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李家村。


    时近夏末，田野里麦苗已近金黄，几个农人正在田间劳作。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坐在那里闲话，看到陌生的骡车进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吕月明下了车，整了整因颠簸而微皱的衣裙，走向那几个老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几位老丈安好，请问村里主事的人在何处？我想打听一下村里可有田地出租或出售？”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着虽不华丽，但料子讲究，气度不凡，便指了指村中一处青砖瓦房：“那是李里正家，姑娘去问问吧。”


    吕月明道了谢，朝着里正家走去。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带着审视和猜测。


    李里正约莫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穿着半旧的棉布褂子，听明吕月明的来意后，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面露难色。


    “这位……吕老板是吧？实不相瞒，村里确实有几户人家有闲置的地，只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前两日，城里香粉行会有人来打过招呼了，说是不许把地租售给明月阁的人。我们小门小户，得罪不起啊。”


    吕月明心下一沉，果然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这行会竟是这般行径，连二十里地的李家村都给掌控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推到李里正面前，里面是几块碎银：“里正大叔，我明白您的难处。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并非租金。我只想请您行个方便，带我去见见那几户有地的人家，成与不成，我都承您的情。”


    李里正看着那荷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荷包推了回去。


    “吕老板，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唉，您还是请回吧。”


    吕月明看着李里正躲闪的眼神，知道再纠缠也无用。


    她收起荷包，起身告辞，心里却并不气馁。


    李家村不行，还有张家庄，王家屯……


    总能找到行会势力尚未完全渗透的地方。


    她又走访了附近两个村庄，结果大同小异。


    不是没有合适的地，就是一听“明月阁”三个字便连连摆手。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有些发晕，吕月明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大片黄灿灿的田地，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难道真要被困死？


    她走到李家村的一条小溪边，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


    抬头间，她注意到溪流上游有一片略显荒芜的坡地，似乎无人耕种。


    “那片地……”吕月明心中微动，向旁边一个正在放牛的老农打听。


    老农咂咂嘴：“哦，那是片荒地，石头多，土质也不好，种啥都长不好，荒了好些年了，是村里共有的，没人要。”


    吕月明眼睛却亮了。


    土质不好？


    她有灵泉水！


    荒地？


    价格必然便宜，而且属于村里共有，行会的手未必能伸得那么具体！


    她仔细看了看那片坡地的地势，背风向阳，靠近水源，只是土壤看起来确实贫瘠了些。


    但若是用空间土壤混合改良，再用灵泉水灌溉……未必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最重要的是，这片地不在任何一户名下，操作起来或许更有余地。


    她立刻返回李家村，再次找到李里正，直接说明想租用那片荒坡。


    李里正听了，惊讶地张大嘴巴：“吕老板，您没开玩笑吧？那片地……是种不出什么东西的！”


    “我自有打算。”吕月明语气坚定，“里正大叔，您看，既然是村里共有的荒地，租给我，村里也能多一笔收入，不是吗？租金我可以一次性付清。”


    李里正沉吟起来。


    那片荒地确实没什么用，租出去对村里是笔意外之财，而且行会的人只说了不许租售“好地”给明月阁。


    这荒地……应该不算在内吧？


    最终，在吕月明承诺支付一笔还算可观的租金，并且答应雇佣村里人手帮忙开垦后，李里正勉强点了头，答应召集村民商议。


    等待村民聚集的时候，吕月明独自站在那片荒坡上。


    夏末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干涩的土块，在指尖捻开。


    确实贫瘠。


    但她空间里那方沃土，那眼灵泉，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村民们很快聚集到村口的槐树下，听到里正说要出租那片没人要的荒坡，大多表示同意。


    毕竟，白得的钱，不要白不要。


    但也有几个精明的，打量着吕月明，窃窃私语。


    “这城里面来的漂亮姑娘，租那块破地做什么。”


    ……


    吕月明全当没听见，充耳不闻。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是村里的李二狗，平日里就好吃懒做，心思活络。


    他斜眼看着吕月明：“吕老板，您这大手笔租这块废地，肯定是有大用处的。这租金……是不是太低了点？而且，您雇人干活，这工钱怎么算？可不能比市价低啊！”


    吕月明没料到会有人坐地起价，她神色平静，思考半晌后，这才回答李二狗。


    “租金是参照附近荒地的市价，一次性付清。工钱也一样，按市价，日结，做得好另有赏钱。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要的是踏实干活的人，偷奸耍滑的，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多给。”


    她的声音清亮，条理清晰，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李二狗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嘟囔了几句“城里人就是精明”，却没再敢抬价。


    最终，租地契约顺利签订。


    吕月明当场付了租金，又预支了一部分雇人的定金，约定好三日后动工。


    看着村民们拿着钱欢天喜地地散去，吕月明轻轻吐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虽然只是片荒地，但这是她摆脱行会掣肘的开始。


    她仿佛已经看见，这片荒坡在她手中变成一片繁花似锦的原料基地。


    然而，吕月明没有注意到，在人群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李二狗正和一个面生的男人低声交谈着。


    那男人听完李二狗的汇报，塞给他一小块银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转身迅速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