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狼狈的丢下手中东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吕月明屏息听着外面动静，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后背惊出一层薄汗，贴着里衣，有些发凉。


    她扶着窗棂站了片刻，窗外月色清冷，将铺子前的路照得发白，那几人遗落的木桶歪倒在地，水迹蜿蜒，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不能坐以待毙。


    行会这招断供原料，掐的是命脉。


    今日是恐吓，明日就可能是真刀真枪的破坏。


    丽娘三人远在女工小院监工，远水救不了近火。


    谢宴川身在官场，亦有他的桎梏，不能事事依赖他。


    吕月明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感。


    她重新点亮油灯，昏黄光晕下，铺子里陈列的瓶瓶罐罐泛着温润的光。


    这些都是她的心血，绝不能毁于一旦。


    她在灯下铺开纸笔，墨迹晕开，勾勒计划。


    首先需要地，靠近水源，土壤肥沃。


    京城地价高昂，尤其是上好的田庄，早被权贵瓜分殆尽。


    她手指轻敲桌面，秀眉微蹙。


    银钱是一方面，合适的，肯卖的地主又是另一方面。


    行会既已出手，难保不会在购地上也横加阻拦。


    还有人手。


    雇请的农户必须可靠，否则秘法栽培之事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千头万绪，像一团乱麻。


    吕月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铺子里的生意。


    存货还能支撑月余，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突破口。


    她将写满计划的纸张小心收起，吹熄油灯。


    铺子里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清辉。


    今夜，注定难眠。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宅邸内。


    钱执事听着手下哆哆嗦嗦的回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连个女人的铺子都砸不了！”他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碎裂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那手下缩了缩脖子：“执事，那吕月明警觉得很，而且，她喊走水，差点把巡更的引来……”


    “哼，算她走运！”钱执事胸膛起伏，眼中精光闪烁，“断了她原料来源，我看她能撑多久！胭脂水粉这东西，一旦断货，客人流失，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去，找几个生面孔，过几日去她铺子里闹事，就说用了她的东西烂脸！先前有人替我们闹过一次，一次不成，就两次！我要让她明月阁的名声，臭遍京城！”


    他就不信，一个毫无根基的乡下女人，能扛得住这接连不断的明枪暗箭。


    ……


    接下来的几日，明月阁表面依旧客似云来。


    吕月明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每一位客人，介绍新品，处理琐事，仿佛那夜的惊险与眼前的困境都不存在。


    只有偶尔在无人时，她眼底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暗中联系了几处牙行，打听城外出售的田庄。


    果然，要么是位置偏僻，土地贫瘠，要么就是主人一听是明月阁要买，便立刻找借口推脱。


    行会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还要长。


    这日午后，铺子里来了几位生客，衣着普通，眼神却有些飘忽。


    吕月明心中警铃微作，给柜台后的小翠递了个眼色。


    果然，那几人在店里转了一圈，其中一人拿起一盒面脂，刚打开就惊呼一声：“哎呀！这什么东西！怎么有股怪味！”


    另一人立刻附和：“是啊！颜色也不对！不会是坏了吧？”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店里的客人都听见。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


    吕月明缓步上前，神色平静：“这位客人，可否让我看看？”


    那人将面脂递过来，眼神闪烁。


    吕月明接过，指尖沾了一点，凑近鼻尖轻嗅，又仔细看了看色泽。


    “客人。”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声音平稳，“这盒面脂是桂花香型，选用的是今秋新采的金桂，气味清甜。色泽乳白中略带微黄，是桂花油脂本色，并非变质。若您不喜此款香气，我们还有其他香型可供挑选。”


    她语气从容，解释得清晰明白。


    那几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镇定，一时语塞。


    旁边一位常来的夫人拿起一盒同样的面脂闻了闻，点头道：“没错啊，就是这个桂花香，挺好闻的。”


    “怕是几位鼻子不太灵光吧？”另一位小姐用团扇掩着嘴，轻声笑道。


    那几人脸上青白交错，支吾了几句，悻悻放下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店内响起几声低笑，风波暂平。


    小翠凑过来，低声道：“姑娘，他们肯定是……”


    吕月明微微摆手，止住她的话头。


    心知肚明即可，无需点破。


    她转身对着店内的客人，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一点小误会，惊扰各位了。今日凡购物满五百文者，赠送试用装花露精华一份。”


    客人们闻言，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纷纷挑选起商品来。


    吕月明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铺子，心底却并无多少轻松。


    这只是开始，行会的后手，恐怕还在后面。


    她必须更快，更快地找到那条破局之路。


    夜幕降临，打烊之后，吕月明再次进入空间。


    灵泉边的土地湿润肥沃，她小心地将几株长势最好的薰衣草和玫瑰幼苗连根挖起，用灵泉水浸湿根部，再用油纸仔细包好。


    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城，去附近村庄转转，看看能否先租下一小块地，将这些幼苗试种下去。


    吕月明看着空间里生机勃勃的景象，眼神逐渐坚定。


    前路艰难，但她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吕月明便收拾妥当，揣好昨夜从空间里取出的幼苗，雇了辆骡车出城。


    清晨的京城街道还有些冷清，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轱辘声。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沿街的铺面陆续卸下门板，早点摊子升起袅袅炊烟，心中那份因行会打压而生的郁气稍稍散了些。


    她今日的目标是城西二十里外的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