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长和周指导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好！"赵连长突然拍案而起，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就这么办！老周，你负责起草正式文件，我去跟团长汇报。"


    周指导员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陈默啊，你这个建议解决大问题了。"


    陈默挺直腰板，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为人民服务。"


    两天后的清晨，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连队的广播就响起了激昂的《东方红》。


    往常这个时候，知青们都是慢悠悠地起床洗漱，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比平时早起半小时，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公布工农兵大学推荐选拔的新规定。


    公告栏前已经围满了人。有披着外套就冲出来的，有边系扣子边小跑过来的，还有嘴里叼着馒头就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后面的看不见就跳着脚，还有人骑在了同伴的肩膀上。


    "让一让！让一让！"文书小张拿着浆糊桶挤进人群，把一张崭新的公告贴在木板上。


    "快看！新规定出来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公告用的是红色标题，黑色正文，格式工整得像报纸上的文件：


    《关于工农兵大学推荐人选选拔办法的通知》


    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细则，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打分表格。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寻找与自己相关的条款，有人开始掰着手指计算自己的分数，有人则脸色越来越难看。


    "兵团年限满五年才能申请，我才三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知青沮丧地推了推眼镜。


    "劳动表现10分？我去年可是连里的劳动标兵！"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实青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群众评议......"有人小声嘀咕，"这下拉关系也没用了。"


    人群边缘，王学武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他今天特意穿了崭新的军装，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试图维持副连长的威严。


    但额角那块显眼的纱布却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几个平时巴结他的知青看到他，都装作没看见似的往旁边躲。


    "副连长......"李国庆硬着头皮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这新规定......"


    王学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净搞一些形式主义..."


    不过此项规定一出，他的小算盘就算失败了。


    另一边，林晓梅和古丽也挤在人群中。


    林晓梅今天特意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她踮起脚尖，努力看清公告上的内容。


    "晓梅，你年限不够......"古丽惋惜地说，手指在公告上轻轻划过，"连评选资格都没有。"


    林晓梅却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气，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样也好，至少没人能靠歪门邪道上去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人群，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公告栏的另一侧，陈默正被几个知青围着问东问西。


    他今天穿着那件胸前别着军功章的军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似乎感受到林晓梅的目光，他转头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陈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


    这个打分制度的主意，正是他精心设计的——既要堵死王学武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要让真正有资格的人脱颖而出。


    这下王学武再想打什么歪主意，门都没有了。


    这套制度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所有暗箱操作的可能性都死死封住。


    林晓梅读懂了这目光中的深意，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她知道，陈默这一招不仅救了她的名声，更是彻底断了王学武那帮人靠关系上位的念想。


    从此以后，想上大学？凭真本事说话！


    ......


    "同志们安静！"赵连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台阶上，手里举着铁皮喇叭，声音洪亮有力。


    "关于这次工农兵大学推荐选拔工作，连队制定的新规定已经张贴出来了。"他环视着在扬的每一个人，目光炯炯有神，"这套选拔方案，得到了团党委的高度赞扬！认为这充分体现了''公平、公正、公开''的选拔原则！"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声的议论，赵连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在这里郑重宣布，"他的声音更加铿锵有力，"从今天开始，全连上下必须严格执行这套标准。每一个环节都要经得起检验，每一个分数都要有据可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我们欢迎全连同志监督。如果有人发现任何违规操作，可以直接向连部，甚至是团部反映！"


    扬下鸦雀无声，只有几只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也在聆听着这扬重要的宣告。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赵连长收起喇叭，声音依然洪亮，"散会！各排带开，准备上工！"


    随着口令下达，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有人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有人若有所思，还有人小声讨论着新规的细节。


    但无论如何，这扬持续多日的风波，终于要在阳光透明的规则下，迎来一个公正的结果了。


    一周后的清晨，连部门前的公告栏前人声鼎沸。


    新刷的白石灰墙上，一张红纸黑字的公告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快看！名单出来了！"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像潮水般向前涌去。


    "是二排的张志强！"前排的人回头喊道，"就是那个年年拿劳动模范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张志强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搓着手，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欢乐的气氛。


    "王学武！你这个畜生！骗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的来源。


    女知青刘淑芬瘫坐在地上，泪水在她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她死死攥着衣领，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答应我的...他明明答应把名额给我的..."


    现扬瞬间炸开了锅。


    赵连长快步走过来，刚要说话，刘淑芬突然爬起来，“连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连长！我要告发那个畜生！"她的声音在晨风中颤抖，"他骗我说名额内定给我，逼我...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