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清亮的嗓音响起时，整个食堂顿时安静下来。


    陈默注意到，坐在前排的王学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手中的搪瓷缸都忘了放下。


    "......清又纯，浇开边疆丰收花啰......"林晓梅的歌声在食堂里回荡，几个年轻男知青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起拍子。


    王学武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下来是古丽参与的舞蹈《丰收歌》。


    姑娘们穿着统一的蓝布衫，手持麦穗道具，在台上翩翩起舞。


    古丽站在第二排中间位置，动作舒展优美，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


    王学武的身子不自觉地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古丽随着音乐律动的身影，连旁边人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王副连长？您要添饺子吗？"炊事员老张第三次问道。


    "啊？哦......"王学武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递过搪瓷缸，目光却又立刻回到了舞台上。


    陈默冷眼旁观，发现王学武的目光不仅在林晓梅和古丽身上流连，还时不时在其他几个长相清秀的女知青身上打转。


    每当有女知青上台表演，他的眼神就会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几分迷醉。


    而当节目结束后，他的视线依然紧跟着她们回到座位，毫不掩饰地追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最令人不适的是，当女知青们表演结束鞠躬谢幕时，王学武总会第一个站起来鼓掌，脸上挂着过分热情的笑容，眼睛却始终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把她们看穿似的。


    "下面请欣赏三句半《兵团新气象》！"报幕员的声音将陈默的思绪拉回。


    他借着起身倒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挪到了离王学武更近的位置，想要更清楚地观察他的举动。


    果然，当苏萌和其他三个女知青上台表演时，王学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假装咳嗽，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贪婪的目光。


    陈默甚至注意到，当苏萌说到"兵团战士斗志昂"这句台词时，王学武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自觉地轻轻敲击，像是在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算盘。


    汇演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炊事班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每人分到了一碗肉饺子、一勺红烧肉，还有难得一见的苹果。


    但王学武对这些美食似乎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台上的女知青身上，连饺子凉了都没动几口。


    "大家静一静！"汇演结束后，连长满面红光地举着搪瓷缸站起来，"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连队取得了令人骄傲的成绩！"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首先，我要表彰全连战士的辛勤付出，正是因为有你们每一个人在戈壁滩上的坚守，我们才能......"


    食堂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几个老战士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他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特别要表扬我们的战斗英雄陈默同志！他在追捕敌特中英勇负伤，在全军巡回报告会上为我们连队赢得了荣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默，掌声如雷般响起。


    陈默不得不站起身，向战友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注意到古丽正望着他，眼里闪着骄傲的泪光。


    "更令人振奋的是，"连长激动地宣布，"经过全连上下的一致努力，我们被评为''全军先进连队''！这是建连以来获得的最高荣誉！"


    食堂里瞬间沸腾了。


    战士们激动地站起来，互相拥抱、击掌。


    几个老职工甚至抹起了眼泪——在兵团系统中，"全军先进连队"的称号意味着无上的荣耀，不仅会有额外的物资配给，还可能获得优先回城的名额。


    王学武也不得不站起身鼓掌，但陈默敏锐地发现，他的笑容僵硬而勉强，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女知青那桌，显然对这个重大喜讯心不在焉。


    "这份荣誉属于每一个人！"连长举起搪瓷缸，"希望新的一年，我们再接再厉！干杯！"


    "干杯！"整个食堂回荡着战士们豪迈的喊声。


    陈默心不在焉地跟着举杯，目光在女知青那桌和王学武之间来回扫视。


    古丽和林晓梅虽然也在为连队的荣誉欢呼，但明显在为晚上的行动紧张，时不时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


    而王学武则借着敬酒的机会，频频向女知青那桌张望，眼神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聚餐一结束，陈默就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


    戈壁滩的夜风格外凛冽，他裹紧棉袄，快步向地窝子走去。


    地窝子里，陈默刚生好炉子，门就被轻轻推开。


    古丽和林晓梅裹着棉袄钻进来，鼻尖冻得通红。


    "没人看见你们吧？"陈默紧张地问。


    "放心，"林晓梅搓着手，"我们说是去厕所，绕了一大圈才过来的。"


    陈默这才松了口气，从炕洞里掏出准备好的年货——风干鸡、腊肉、羊肉、一瓶白酒，甚至还有几块水果糖。


    "天哪！"林晓梅眼睛都直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就别管从哪里弄得了，我都说了，我在这段时间给你们好好补一补，"陈默笑着给她们倒热水，"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三人围坐在炉子旁，久违的肉香让地窝子里充满了温馨的年味。


    林晓梅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古丽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门口。


    "怎么了？"陈默轻声问。


    "我总觉得......"古丽咬了咬嘴唇，"副连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戈壁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停滞了。


    林晓梅手里的鸡腿"啪嗒"一声掉进碗里，油脂溅在桌面上。


    她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不、不会是......"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啊......"


    古丽的手指猛地攥住陈默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声音带着惊恐的颤音："要是被发现我们私下在这里......"


    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但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作风问题、私自聚会、违反纪律，随便哪一条都足以毁掉他们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