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当薄雾还笼罩着戈壁滩时，他就已经悄悄起床，躲在连部附近的柴垛后面观察。


    "王副连长，这批年货怎么分配？"司务长拿着清单请示道。


    王学武接过清单，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女知青宿舍多分些糖果，男知青那边......"


    他顿了顿，"就按往年的标准吧。"


    陈默眯起眼睛。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看到王学武借故往女知青宿舍跑了。


    每次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检查内务"、"分发物资"、"传达指示"。


    中午吃饭时，陈默特意坐在能看清连部门口的位置。


    果然，刚吃完饭，王学武就叫住了准备回宿舍的古丽。


    "古丽同志，你等一下。"王学武背着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关于春节联欢会的节目，还需要再讨论讨论。"


    古丽不安地绞着手指："可是副连长，节目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细节还需要完善。"王学武板着脸，"三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默攥紧了筷子，指节发白。


    他一直盯着王学武的动作。


    王学武的目光在古丽纤细的腰身上停留了好几秒，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什么时，余光突然瞥见了食堂角落里的陈默。


    这个发现让王学武的眼睛微微眯起，但他脸上公事公办的表情丝毫未变。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让自己背对着陈默的方向，同时稍稍提高了音量："古丽同志，三点准时到我办公室，这是工作安排。"


    说完，他状似无意地转身，目光恰好扫过陈默所在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王学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若无其事地朝连部走去，步伐稳健而从容。


    "陈默？你怎么不吃了？"李军推了推他。


    "哦，吃饱了。"陈默强压下怒火，起身时注意到王学武离去的背影——那个男人走路时肩膀放松，脚步轻快，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这个发现让陈默心头一紧。


    王学武不是那种容易对付的角色，这个经历过多次政治运动的副连长，反侦察意识极强。


    他刚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分明是在说：我知道你在看，但我根本不在乎。


    陈默慢慢往宿舍走去，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傍晚，陈默故意绕到女知青宿舍后面的晾衣区。


    果然，几个姑娘正在洗衣服，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她们的谈话声。


    "今天副连长又找我''谈话''了！"林晓梅愤愤地搓着衣服，"说什么''春节期间要特别注意思想动态''，非要我写一份思想汇报！"


    "他也找我了，"苏萌拧着床单，水珠四溅，"还问我家里有没有给我介绍对象......"


    "呸！"林晓梅把衣服摔进盆里，"我看他就是借着职务之便耍流氓！上次''谈话''时，他故意把门关了一半，还......"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还怎么了？"几个女知青都凑了过来。


    林晓梅红着脸："还假装不小心碰了我的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默躲在墙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最恶心的是，"苏萌压低声音，"他昨天翻我的箱子，把我贴身衣物都翻出来了，还说什么''要检查违禁品''......"


    陈默听得心头火起，正要现身，突然听见古丽的声音："你们小点声！万一被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林晓梅不服气，"他敢做还怕人说？"


    "就是！"另一个女知青附和，"前天他还问我有没有收到家里的信，说要''检查内容''......"


    陈默心头一凛。


    这分明是在监视女知青们的私人往来！他悄悄退后几步，故意加重脚步走过来。


    "洗衣服呢？"他装作刚到的样子。


    女知青们立刻噤若寒蝉，只有林晓梅冲他使了个眼色。


    陈默会意，蹲下身假装系鞋带。


    "明天除夕，"他压低声音，"晚上七点，地窝子。"


    林晓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其他几个女知青也交换了眼色。


    陈默起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欢呼声。


    自从知道王学武的心思，他就让古丽、林晓梅搜集点证据，当然也会让她们给那些女知青带些吃食。


    刚出宿舍，古丽追了出来。


    "陈默"


    "怎么了？"


    陈默看到古丽的脸色有些苍白。


    "陈默，我觉得副连长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陈默心头一紧。


    古丽绞着手指："今天他找我谈话，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


    "问我？"


    "嗯，"古丽点头，"问你平时都和谁来往，有没有收到什么特殊信件......"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陈默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他查不出什么。"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倒是你，怎么手这么凉？"


    "我刚才......"古丽咬了咬嘴唇，"去把枕头底下的信藏到菜窖里了。"


    陈默心头一震。


    那些信里有不少私密话，要是被王学武看到......


    "这样，你做得对。实在不行，你就都烧了吧？毕竟留着还是有风险。"他紧紧抱住古丽，"明天除夕，连里聚餐后我们就去地窝子，好好过个年。"


    古丽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但身体仍在微微发抖。


    陈默知道，她是在担心王学武的下一步动作。


    除夕当天，连队的食堂张灯结彩，墙上贴满了红纸剪的窗花和"欢度春节"的标语。


    食堂中央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挂着一盏用红布包裹的马灯，将整个会扬映照得喜气洋洋。


    "同志们，春节文艺汇演现在开始！"周指导员洪亮的声音在食堂里回荡。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第一个节目《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