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嵘听完这番话，只觉得脑子里“咔哒”一声，像是什么齿轮终于对上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场风波的核心，从来不是争论艺术是什么，而是争夺谁有解释权。


    “我懂了。”


    李承嵘低声说着，眼神渐渐沉稳下来。


    随后想了想，又轻声道：“那您要不要……回应他？哪怕一句？毕竟我看各大平台上，全都在吵这个事，热搜都爆了……您不发声，很多人还以为您默认了。”


    秦昊闻言，停下翻剧本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低低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得不能更轻蔑：“路边一条狗冲我叫几声，我还非得趴下去学它汪汪叫两句？那岂不是显得我也狗得很？”


    李承嵘：“……”


    “秦导，您这形容……过于直白。”


    “我这已经算克制了。”秦昊挑眉，“李老师，你是没火过，等你火了之后，夸你的，骂你的，踩你的，蹭你的人多了去了，像贾恒这样的，一天能冒出来十几个……等你火了就知道了，别理他，接着说剧本的事儿。”


    “……行。”


    李承嵘抽了抽嘴角。


    随后坐直了身体，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桌上那一叠纸上。


    两人重新陷入对角色的研讨之中。


    秦昊讲得依旧细致入微。


    从老朱的人物设计讲到表演节奏，又从厨房的光影结构分析，到女儿们之间的距离设计。


    每一场戏的动线、调度、细节动作，秦昊几乎都做了三种以上的预案。


    但李承嵘没有觉得累，反而越来越兴奋。


    就这样，两人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半。


    而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秦昊和李承嵘几乎是两头跑。


    一边录制《看你怎么演》，一边有条不紊的推进《饮食男女》这边的拍摄前期工作。


    原本李承嵘是想跟着秦昊，两边都拿满勤来着。


    但只跟着跑了一期之后，李承嵘就有点绷不住了。


    实在忙不过来，迫不得已缺席了《看你怎么演》第七期的拍摄。


    但秦昊的精力却实在令人望尘莫及。


    不仅每一期的录制都准时参加，甚至还从第五期开始，携许宴、杜映以及全力淘汰掉陆知行的梁依，组建了一支实力强劲的表演小队。


    一时间，演技派许宴、中坚力量杜映，再加上一个成长型演员梁依这三人组成的队伍，产生了极为特殊的化学反应，获得了数百万观众的喜爱。


    而《看你怎么演》这档综艺的热度，远远超过了同期任何一档节目。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综艺，收视率都远远低于《看你怎么演》不止一个档次。


    而尝试跟风、蹭热度失败的《演员风暴》，甚至连第四期都没挺过去，因为数据拉胯，直接腰斩，成了夏国娱乐圈本年度最大的一个笑话。


    清风台直接一蹶不振，从原本的一线电视台直接降到二线，投资商也跑了不少，商业价值也跟着大幅度降低。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秦昊没什么关系了。


    有条不紊的忙碌了十天后，《饮食男女》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定在中午十一点，地点选在了京城老城区一处三进四合院。


    也是整部电影的核心取景地。


    这套院子，是秦昊不久前才买下来的。


    秦昊原本是想把拍摄地定在粤地的，但粤地距离京城实在是有点远，秦昊偶尔外出几天可以，但电影拍摄周期长，至少也得三个月往上。


    而秦昊，也不太想离家太长时间，索性就在老城区买了一套房子当做拍摄基地，又让主美王竞加了加班，紧急带着队伍，把老宅重新布置了一遍。


    此时，这座老宅已经被布置的很有年代气息了。


    青砖灰瓦，红漆木窗。


    厨房案台上甚至已经提前摆好了刀勺、灶炉、洗菜盆，院中挂着风干的腊肉和香肠，一派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果然，把王竞挖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秦昊微微扫过片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竞在布景这一块上，是极有灵气的。


    原本这套宅子，虽然是老宅没错，但其实是京城内保存得较好的官宦宅邸之一。


    早年间的屋主，是清末一位实权亲贵的后代，宅内保养极好。


    木料多是上乘红木，雕梁画栋，布局讲究，檐角飞翘，哪怕院落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规制和讲究。


    这种地方气场太强，哪怕空着，也自带一种腐朽的贵族气息。


    所以，这套宅子的初始气质，其实与《饮食男女》的基调是冲突的。


    但王竞把它改的很好。


    他没有大拆大改，没有硬生生把这套宅子，穷化成胡同口的大杂院。


    而是非常克制地去掉了宅子里的贵气。


    红木家具没动，只是往上面盖了一层蕾丝沙发套。


    沙发腿上拴了防尘布，餐桌上还垫了一块碎花桌布。


    精雕细琢的木门，被部分替换为轻便的玻璃推拉门，门框下方还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防撞条，像极了九十年代那会儿的居家装饰风。


    整个宅子，在他的手下，不再是贵气逼人的王府后院，而变成了一座真实存在过的、住着老朱一家三代的烟火人家。


    屋檐下晾着半干不干的衣服，厨房里有几只碗没有洗干净，书桌上有点燃过的檀香灰渣和散乱的缴费单。


    窗台还有一盆干枯的富贵竹，和一只掉漆的小风扇。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卡在“质朴”、“真实”、“不造作”这几个关键词上。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就是朱家。


    是一位年过六旬、曾是大饭店行政总厨、退休之后性格闷骚又手艺一流的老男人，和他三个女儿共同生活的地方。


    有历史的沉淀，有生活的质感，有烟火的暖意。


    但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秦昊看着看着，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王竞真是个人才，下个月给他涨工资。”


    他说完这句，身旁跟着的副导刘子旭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王导是真的强啊，我干这一行也快二十年了，这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布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