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拉着平板车，一路狂奔，终于冲进了医院大门。


    他大声喊道：“医生！医生！要生了！快来人啊！”


    医护人员听到声音后，迅速推来担架床，七手八脚地把疼得几乎昏厥的马翠莲抬了上去，飞快地推进了产房。


    傻柱现在浑身脱力，靠着产房外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脑子此时嗡嗡作响，一会儿是马翠莲痛苦的脸，一会儿是她交代后事的话，一会儿又想象着孩子的小模样。


    恐惧和期待像两把钝刀子，来回切割着他的心。


    痛！好痛啊！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产房里时不时传出马翠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每一声都像尖刀般刺进傻柱的心里。


    傻柱听着对方的叫喊坐立不安，在产房门口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


    从下午到黄昏，再到华灯初上。


    产房的门开了几次，护士匆匆进出，脸色凝重。


    傻柱想凑上去问结果，又被护士一句“等着！”给堵了回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门再次关上。


    终于，在傻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产房的门再次打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严肃道：“马翠莲家属在吗？”


    “我是！我是她男人！”傻柱一个箭步冲上去，“医生！里面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你是他家属？里面情况不太乐观。


    产妇年龄偏大，又是头胎，产程过长，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胎儿情况尚可，但再拖下去大人小孩都有危险。我们建议，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


    “剖...剖腹产？”傻柱听道要开刀，吓得脸都白了，“那...那危险吗？”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尤其产妇现在体力透支严重！”


    医生语气急促，“但现在这是最有可能保住母子平安的办法！需要你签字同意手术！”


    傻柱看着医生递过来的手术同意书和笔，眼前发黑。


    签字？签下去可能就是生死状！不签？翠莲和孩子可能都...他不敢想。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孩子！”傻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拿过纸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重若千斤。


    “我们会尽全力的！”医生点了点头，拿过了同意书后，转身快步回了产房。


    傻柱看着关上的房门，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就瘫软在长椅上。


    他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


    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哇...哇！”


    傻柱听到哭声猛地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哈哈，生了！生了！我的孩子！”他冲到产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很快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同志，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


    傻柱颤抖着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


    里面是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紧闭着，小嘴却在哇哇的哭喊着。


    这就是他的儿子！何晓！


    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冲垮了傻柱的心防，他抱着儿子，又哭又笑：“儿子！我有儿子了！翠莲！我们有儿子了！”


    然而，护士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似的当头浇下：“同志...你先听我说，现在产妇的情况很不好，产后大出血，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大出血？！”傻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抱着儿子，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护士又把刚刚的内容说了一遍，傻柱急道:“我要进去，我要去看看翠莲。”


    “不行！你暂时不能进去，你会阻碍医生治疗的。同志，请你冷静一下！”护士急忙劝阻道。


    傻柱抱着儿子就这样啦愣愣的站在原地，护士叹了口气后又回了产房。


    此时的产房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医生和护士都在极力的抢救，可马翠莲的生命体征还是在急速下降。


    马翠莲感觉自己像沉在冰冷的水里，意识模糊，身体轻飘飘的。


    迷蒙中，她似乎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孩子...我的孩子...”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护士看到了她翕动的嘴唇，立刻凑近道：“马翠莲同志！你醒了？你生了个儿子！很健康！哭声可大了！”


    儿子？孩子真的生出来了？还是个儿子？


    巨大的满足感和释然瞬间淹没了马翠莲。


    她不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连动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


    “柱...柱子...孩子...”她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发出微弱的气音。


    医生看着监护仪上几乎拉直的线条，又看看产妇眼中那强烈的不舍和渴望，当机立断：“快！把孩子抱进来！让家属也进来！快！”


    医生面露不忍，她知道这可能是对方最后的慰藉了。


    很快护士抱着何晓，后面跟着失魂落魄的傻柱，来到了产房。


    “翠莲！你看！儿子！我们的儿子何晓！”傻柱把襁褓凑到马翠莲眼前，哽咽道。


    马翠莲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儿子的小脸上。


    那小脸，那小鼻子嘴巴...真像柱子啊...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水，嘴角却极其艰难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耗尽生命才完成的笑容。


    她想抬手摸摸儿子，摸摸柱子，可手指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就没力气了。


    傻柱立刻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哭喊道：“翠莲！你摸摸！摸摸儿子啊！你坚持住啊！医生！快救她啊！”


    马翠莲的手被傻柱握着，感受着那熟悉的粗糙和温度。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看着傻柱泪流满面的脸。


    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别...伤心...和你...一起，是我最...开心...谢谢...儿子...我不是...不下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了。


    突然，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爆发出一个清晰却充满无比怨毒的声音：“易中海！我恨死你了！”


    话音未落，她紧握着傻柱的手猛地一松，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翠莲！！！”


    傻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抱着儿子跪倒在床边，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了。


    怀里是温热的新生命，手边是迅速冰冷逝去的爱人。


    巨大的悲痛和初为人父的茫然，将他彻底撕裂。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拉上了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