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言毕，微微一揖。


    奉天殿中，一片寂静。


    王阳明的讲话，没有仙术的炫目，却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


    他将岳不群看似惩戒的仙术，提升为一场道德与事业的修炼，将外在的强制力，转化为内在的驱动力。


    百官都面露思索之色，颇为触动。


    一些今日自己想的半明半白的问题，在新任首辅的讲话中，便给自己拨开了迷雾，点醒了自己，不禁都对这新任首辅更加刮目相看了。


    此时，岳不群走下御阶，与王阳明并肩而立。


    “阳明先生所言，深得吾心。仙道非虚妄，皆在济世救人之中求。”


    然后岳不群的目光落在王阳明的断指上：“既为首辅，总揽全局，岂可无周全之躯以应对万机？今日，岳某便再助先生一程。”


    说罢，岳不群并指如剑，轻轻一点，一道生机盎然的法力便没入了王阳明的眉心。


    百官屏息，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令人惊叹的景象发生了——王阳明的那根断指，竟然重新生长，很快便完好如初。


    即便百官已经见识了岳仙人的种种仙术，但是对于眼前的断指重生，依然大受震撼。


    王阳明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指，郑重地向岳不群长揖到地：“守仁，谢仙长再造之恩！必以此身，践行良知，不负所托！”


    岳不群坦然受礼，又道：“我在你的识海灵台处留下了一道《先天炼气要诀》之法，你只需要静心凝神，观照本心，便能看到，日后可根据此要诀之法修行，先天之境可期。”


    王阳明道：“守仁再谢仙长赐法！”


    岳不群第一次见王阳明，就发现他虽无内力，但却隐隐有与天地环境共鸣之能。


    这其实就是因为悟道之后，学问通达，身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吸收天地间的灵气造成的现象。


    若是在先秦之前，灵气充沛，王阳明恐怕已经自动修成了炼气士了。


    今日岳不群给他的《先天炼气要诀》，就是姑射传承，不需要内功，可以直接修炼成炼气士，也就对标现在的先天境界。


    不过岳不群并没有强行去提升王阳明的境界，相信他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水到渠成的达成。


    百官看到王阳明又得仙人传法，全都艳羡不已，心里给自己打气，自己未来也行的！


    做完这一切，岳不群的目光又转向了朱厚照。


    “皇帝，你放任宦官专权，沉迷豹房，致百姓流离失所，边患丛生。本座念在你登基之时只有十三岁，尚还年幼，根基不稳，无力对抗权臣，只能虚与委蛇，便先将此事按下。”


    朱厚照被说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垂首道：“仙长教训的是！学生谨遵教训！”


    此时朱厚照已经不以“朕”相称，而以“学生”自居。


    “帝王之责，在安万民、固社稷。”


    岳不群的声音穿透殿宇：“此后新政推行，你若再有懈怠，本座唯有换了这天下。到了那时，别怪本座没有给你提前打过招呼了。”


    朱厚照闻言，猛地抬头，眼神里没有对于岳不群威胁之言的恐惧或愤怒，反而多了几分坚定。


    “学生恳请仙师也给我种下生死符！若学生日后贪图享乐、荒废朝政，便让生死符发作，横死当场！”


    这话一出，百官皆惊。


    自古帝王皆求长生避祸，如今当朝皇帝竟主动求种生死符，可见岳仙人的训诫与新政的愿景，已真正触动了这位年轻帝王。


    岳不群道：“你能有此觉悟，也算有心。既如此，本座便依你所求。”


    说罢指尖轻弹，一道生死符片便没入了朱厚照体内。


    生死符入体，朱厚照反而露出微笑，从御阶上走下来，躬身道：“谢仙师成全！学生定当以生死符为戒，做个爱民勤政的好皇帝！”


    说罢，朱厚照又向前一步，跪在岳不群面前，语气恳切：“学生恳求仙师收学生为徒，学习治国之道，更好的造福万民！”


    岳不群一眼便看穿了朱厚照的心思，想学习治国之道不假，后面是不是忘了加一个“长生之术”了？


    不过岳不群也没有拆穿他，而是神念一动，从七宝指环中取出太阿剑。


    “此剑名为太阿，原为始皇帝佩剑，本座今日将太阿交由你手。等哪一日你能将这太阿剑拔出，便可前往华山拜师。”


    朱厚照接过太阿剑，用力一拔，太阿剑纹丝不动，彷佛剑刃与剑鞘长在了一起。


    不过朱厚照并不失望，依然喜不自胜。


    这是仙师对自己的考验，如果轻易就拔出来了，还考验个什么？


    “学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仙长期盼！”


    朱厚照重重承诺。


    诸事安排妥当，岳不群又对王阳明说道：“我虽提出《变法新政十策》，但天下变革，不止在这十策之中，其中尚有诸多遗漏，需阳明先生与诸位一同补充。”


    王阳明点头道：“守仁明白。”


    岳不群道：“此间事已了，本座江湖中人，就不在这庙堂之中久留了。望诸君，好自为之！”


    说话之间，朝堂之上早已没了岳不群的身影，只有最后那句“好自为之”久久在奉天殿中回响。


    殿内寂静片刻，朱厚照率先开口，语气坚定道：“诸位爱卿，仙师已为大明指明方向，朕今日起，全力支持王首辅推行新政！若有谁敢阳奉阴违，休怪朕与王首辅不客气！”


    “臣等遵旨！”


    百官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得奉天殿的梁柱微微作响。


    朱厚照站在群臣之中，将手中的太阿剑握的更紧了些。


    大明变革的巨轮，在仙神伟力的推动下，轰然启动。


    ……


    南京城，龙江造船厂。


    朱太和立在一艘乌篷船船头，船只缓缓地停靠在造船厂外的码头上。


    自从在紫禁城告诫完皇帝之后，朱太和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南京。


    此时的时间线，岳不群尚在玉泉院中闭关，距离岳不群在紫禁城朝会整顿吏治还有八天。


    重开海禁，重启海路，靠的是什么？


    是大船啊！


    所以朱太和来到了龙江造船厂——这个他曾亲手督建，造出了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的巨型宝船的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