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争产
作品:《花灯未央》 “三堂叔?为何不是二堂叔?”
去往赵化镇的马车上,赵明煙在得知赵家旁支背着他们干的好事后,很快发现了一处疑点。
“他也跟夫人一样,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情。”李嬷嬷凝眉道。
归宁那次,赵明煙那几位堂叔见她态度强硬,根本打不了铺子的主意,只好改弦易辙,在暗地里将三堂叔赵光祖推选为赵氏宗族新一任族长,对方随即借着族长的身份,以赵明煙家里没有儿子为由,率领众旁支妄图瓜分他们家的田宅。
在李嬷嬷赶来之前,他们已去过家里两次,软硬兼施让李玉珠交出地契。
而二堂叔赵光耀全然被排挤在外,想要帮忙,却无计可施。
因为除了他,其他三房早已沆瀣一气。
“小姐,我知道你对二爷心存芥蒂,当初老爷刚走时,他确实想接下明月斋,可他并非是想占你们孤儿寡母的便宜,只是觉得你身为女子,迟早要嫁去别家,若是他不接下,迟早也会落到旁人的手里。”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些年来,若非他在其他几房那里帮忙周旋,三爷他们早就行动了,也正因此,那帮没□□儿的明修暗度,才没有拉他入伙。”
“现下,他能做的,唯有帮我们多争取一些田宅,免得到头来就只剩下华灯坊的铺子和镇上的宅院。”
“争取?那本来就是我们大房家的田宅!”
赵明煙一听,勃然大怒。
“话是没错,可我朝律法,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若家族无直系男继承人,旁系亲属可通过官府争夺财产,如果闹到那一步,可就难办了!”
一回到娘家,赵明煙就从赵光耀那里听到此话,更加怒不可遏。
她一拍桌子,赫然站起,“不就是闹到官府那里吗?我不怕!”
“要打官司,我可以从旁协助。”梅林郑重其事。
“可家丑一旦传开了……”
李玉珠攒眉蹙额地看向二人,“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吗?”
“娘,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那帮人彻底死心,否则,他们会没完没了,且变本加厉。”赵明煙正颜厉色地说道。
“当初,若是把那个孩子过继回来,便不会有……”
“娘!”
赵明煙立马打断了她的“早知当初”,掷地有声地说:“我定能为我们赵家诞下一子!”
商议好诉讼之事,赵明煙便带着小烛乘赵家的马车急匆匆返回谭家,恰好赶在晚膳前面。
她顾不得整衣敛容,跳下马车就小跑着直奔主院。
“少奶奶?”
恰在主院门外,与谭林霜主仆相撞。
看着她和小烛风尘仆仆的样子,阿筠顿觉狐疑。
他和谭林霜大清早就出去了,只比他们早一些回来,尚还不知他们被李嬷嬷叫回赵化镇一事,但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出去了很久,且路程不短。
若是去的贞节堂,不至于仆仆道途。
一旁的谭林霜直接开问:“去了哪里?”
对上他质问的眼神,本就心烦冒火的赵明煙更加不悦,丢下一句“关你何事”,便扬长离去。
在与阿筠擦身而过时,小烛还白了他一眼,让他顿觉遭受到池鱼之殃,心里委屈。
“少爷,你怎么又惹少奶奶不快了?”他忍不住埋怨。
你一惹她不高兴,小烛便要给我脸色。
可我做错了什么?我连半句话都不曾说过,只是站在那里就要遭受冷眼。
谭林霜没有回答,拧着眉走进了主院。
食不言,直到晚膳毕,谭林霜才一把揽住赵明煙,边朝外走边小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赵明煙张了张嘴,犹豫一番后,说道:“你让祖母还是换个厨子吧,东坡肉做出了李白的味道。”
“李白的味道,那是什么味儿?”谭林霜好笑问。
赵明煙说:“豪迈奔放,连毛都没除干净。”
“咳!”谭林霜忍俊不禁。
“你还没说今日去了哪里?”趁着她心情转好,他赶紧问道。
赵明煙低下了头,“回了趟娘家。”
“家中有事?”谭林霜忙问。
赵明煙抿了抿唇,又开始犹豫了。
谭林霜继续问道:“你何时去贞节堂?”
眼下哪有功夫去贞节堂。
赵明煙皱眉在心里回答。
上回是因范文澜中毒一事被搁置,后来跟谭林霜置气,也没心情去找庄大娘面对面坦诚心扉。
这一拖,庄大娘他们又来了一封书信,她只好拿范文澜中毒的事来当借口……
“逃避太久,再想直面时,反倒会不知所措。”
谭林霜见她不吭声,又敦劝了一句。
赵明煙抬头斜睨着他,阴阳怪气,“想当爹了?”
“嗯?”
谭林霜一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暗讽,愣了一下,点点头,“我去沐浴,你点上红烛等我。”
掐指一算,二人已有好些日子不曾云雨。
再一算,这几日正是赵明煙宜受孕的日子。
谭林霜泡在汤水里,下腹渐渐紧绷,久违的燥热令他迫不及待,还未擦干身体,就顶着半湿的发丝回到房中,“娘子。”
他一甩湿法,一微笑。
“娘子?”
烛火摇曳,映照着床上那个正在打鼾的身影。
谭林霜轻脚走近,俯身看向赵明煙酣睡的容颜,无奈而笑。
“天时地利人不和。”
翌日,赵明煙和小烛在用过早膳后,又着急忙慌出了门,但并未乘坐谭府的马车,而是去街上雇了辆马车,直奔赵化镇。
他们前脚刚走,阿筠后脚就来到书房,向谭林霜说道:“少奶奶和小烛又出去了,没有坐府里的马车。”
“神秘兮兮又鬼鬼祟祟,到底在搞什么?”
谭林霜眉头紧皱,随即又问:“我小叔呢?也出去了?”
阿筠点头,“阿筒驾的马车,等阿夜回来,便知二爷今日去了哪里。”
“不过,这种时候,他应该不会在外面胡来吧?”
“呵!”
谭林霜扯开了嘴角,笑得极为嘲讽,“狗改不了吃屎,他能忍多久?”
“你派阿日去赵化镇看看,赵明煙是不是回娘家了。”他随即吩咐道。
嗯?
阿筠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多问,颔首照办。
赵明煙带着小烛抵达赵府后,赵光耀和梅林也已在此,二人围在饭桌前,上面散乱摆放着许多纸张,还有册子,赵明煙定睛一瞧,其中有他们家的地契,还有族谱等等。
尽管心里没底,但看二人这般积极应对,遂稍稍宽心一些,再一看李玉珠,坐在一旁唉声叹气,便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娘,爹的在天之灵定然不会让我们娘儿俩吃亏的。”
李玉珠仍是愁眉不展,垂眼看向她的肚皮,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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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有个儿子……”
赵明煙骤然想到,昨晚自己睡了过去,让谭林霜白忙一场。
于是,今晚回去后,她仔仔细细沐浴了一番,见谭林霜已躺下,便掀开被子,伸手探了进去。
“娘子。”
谭林霜一把抓住她正解自己腰带的手,同时睁开了眼,“你今日又出远门了?”
对上他审视的眼眸,赵明煙没有心虚,但还是不愿将家中正遭遇的变故告诉他。
他们是夫妻,却不是亲人。
加之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心眼比蜂巢还多的范文澜,就更不愿提及此事。
“我回娘家了,我娘最近…不太舒坦。”她只能半如实半掖着。
“岳母怎么了?”谭林霜旋即支起脖子,紧张地看着她。
“嗐!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赵明煙睁眼胡诌。
“这样啊……”
谭林霜了然,丢心落肠。
他复又躺好,轻抚着赵明煙的头,说道:“就用府里的马车吧,在外面雇马车,始终不便。”
“我怕祖母多想。”赵明煙脱口而出。
谭林霜一怔,猛然意识到,赵明煙变了,变得谨小慎微了,再不见刚嫁来时的胆大心细,又心直口快。
他顿觉心疼,亦五味杂陈。
“娘子…唔……”
他正要与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不想嘴被堵上了,腰间随之一松,一只肉乎乎的手便摸了进去了,轻挑慢捻抹复挑。
“娘子……”
他闭上了眼,呼吸渐喘,声音也有些破碎,“你我是夫妻,若遇难事,切记…告诉我。”
赵明煙“嗯”了一声,便跨坐上去,如玉兔跳跃,出没不定,似捉蟾魄于九霄。
“哈呼……”
睡在偏房的小烛又被二人的动静吵醒,打了个呵欠,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咦?怎么今晚像是姑爷在哭?”
雨露尽收,赵明煙心满意足地躺下睡去,谭林霜则继续喘气,心跳仍未平复。
“娘子。”
“唔?”
“我……”
“什么?”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睡吧。”
“那你把蜡烛吹灭吧。”
谭林霜:……
他翻身坐起,伸着脖子去吹蜡烛。
烛火熄灭的一瞬间,赵明煙的呼声轻响,看来已然入眠。
谭林霜哑然失笑,瞅着她酣然的睡颜,不禁在心里自问:除了让她孕育子嗣,我这个夫君对她而言,是不是别无其他可取之处?
夏正浓,蝉鸣此起彼伏,乱人心。
五日后,赵明煙和梅林便带着诉状来到县衙,状告赵家旁支鸠占鹊巢。
“你是赵家何人?”
知县齐大人没有让主簿去接过梅林递上的诉状,而是审度着他的身份。
“草民梅林,乃已故赵氏族长赵光亮的挚友。”
“挚友?不是赵家亲属?”齐大人微眯起了双眼。
“不是。”梅林摇头。
“不是你来递什么诉状?”
齐大人一声哂笑,“难道不知我朝律法,女子需通过男性亲属或家族代表来参与诉讼?”
说话间,他的视线转向了跪地垂首的赵明煙,嘴角扯得更开了,“谭赵氏,下回带上你家中的男性亲属,否则,你与顾堂主私交再好,本官也没法帮你受理此案。”
“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