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变故
作品:《花灯未央》 “老夫人,你说大小姐怎会好端端地送庶老夫人一块川乌呢?”
待谭墨竹离去,又唤走其他仆从后,方嬷嬷将房门一关,来到床前俯下身对范文澜窃窃私语。
尽管范文澜是吃了河豚才中毒,而那块川乌连个角都没有少,但出于谨慎,方嬷嬷还是将其拿走,交给了范文澜。
“好端端地?”
听到这四个字,范文澜扯着嘴角笑了,拿起置于床边几上的川乌,对着窗户射进来的光来回打量。
日光照不到床榻,范文澜的脸隐于阴影,让方嬷嬷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更摸不透她的想法。
“难道…她知道了那件事?”
方嬷嬷将声音压得更低,腰也弯得更下去,整个人都融入了床边的阴影里。
“可她那会儿才多大呀……”
察觉到范文澜变了脸色,她后面的话声若蚊蝇,逐渐消失在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里。
“呵!”
范文澜放下了那块川乌,抬起了头,看向方嬷嬷的眼神丝毫不心虚,“当年,我们没做错什么。”
“别说我们永年镇,便是整个富顺县,乃至叙州府,死了多少人?”
“谁死谁活,全看天意。”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早结束痛苦。”
“是!”方嬷嬷重重点头。
范文澜扬起下巴点了点那块川乌,“别庄湿潮,阿香送川乌给玉娥很是贴心,只是才送一块,怎能够用,你去找温大夫再买些回来送去西院,然后向玉娥赔个不是。”
“是!老夫人。”方嬷嬷再颔首。
待她捧着那块川乌从范文澜的寝卧出来时,发现额头已浸满汗渍,而手里这块川乌似是比拿来时沉了几分。
……
“夫人,主院送来这么多川乌是何用意?在警告我们吗?”
翌日,方嬷嬷便将一包川乌送来了西院,同时归还了先前拿走的那块,并郑重向江玉娥下跪赔礼。
江玉娥自然没有为难她,送走这尊大神后,借故回房歇息之际,肖嬷嬷道出了自己的忧心猜测。
前几日范文澜突然中毒,她曾一度以为是自家主子干的,虽说后来证明此事与江玉娥无关,可那日看她与方嬷嬷对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很难不让有心之人产生狐疑与警惕。
即使是肖嬷嬷自己,也忍不住会去猜想,她会不会不再隐忍,反抗一次。
“她做事,向来不会只奔着一个目的。”江玉娥淡然依旧,只是眼底再无空洞,一些微小的情绪正酝酿其间。
她确实变了,但并不明显,宛如被石头压住的草,正一点点摆脱压迫。
“那除了警告,她还想表明什么?”肖嬷嬷凝眉问。
闻言,江玉娥搭在在双腿上的手,卷曲成拳,目光随之下沉,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她没错!”
“咦?”
晚膳时,赵明煙蓦地发现,菜的味道全都变了,就像换了个厨子。
“东厨换了一批人。”范文澜蓦地开口。
她已然能下床活动了,进食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比从前虚弱了不少,说话有气无力。
不过她的双眼仍旧炯炯有神,尤其在此刻。
她随即看向拿着筷子没动的赵明煙,莞尔说:“要是他们做的饭菜不合烟儿的胃口,再换人便是。”
“祖母,不用!”
赵明煙忙不迭摇头,赶紧将夹起来的菜喂进嘴里,嚼碎咽下后,才说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还没习惯。”
范文澜又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烟儿最近为织房的事,商行的事,操劳不少,人都瘦了。”
赵明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旁的谭林霜皱起了眉,捏筷子的手紧了紧。
“是呀!现下一换厨子,更要瘦了。”谭墨竹点头附和。
谭林霜的眉头锁得更深了,跟着便听范文澜又说:“身体要紧,烟儿就先打理好贞节堂的织房就行,商行的事,让你小叔去忙,反正他整日游手好闲,与其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如把他拴在商行里。”
赵明煙一怔,拿筷子的手差点松掉。
“祖母,我……”
“咳!”
谭林霜抬脚撞了一下她的小腿,及时打断她的话,然后对范文澜笑着说:“正好让她多留在家里陪我温书。”
“是陪你温书呢,还是跟你…嗯嗯嗯……”
谭墨竹放下碗筷,伸出两根大拇指,相互对了对,一双眼弯成两个钩子,勾人院里的家花不偿命。
“小叔!”谭林霜当即嗔了他一眼。
“哎呀…你个没正经的。”范文澜也朝他扔去了一个眼刀子。
祖孙仨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比平时还热闹。
唯有赵明煙,味同嚼蜡,努力吃了三碗饭,以免被旁人看出端倪。
“嗝儿!”
一走出主院,她就没忍住打了个大饱嗝儿,溢出一股子她闻着陌生的嗳气。
小烛嗅了嗅,揉着鼻子说:“小姐晚膳用得好急,感觉像是囫囵吞进去的,还能闻见菜的原味。”
“唔…是那盘笋鸡脯。”
“笋的味道有点重,压住鸡脯的肉鲜味儿了。”
赵明煙抬手扇了扇飘散在鼻前的味道,撇嘴道:“那盘水晶鹅也没做好,汤汁不够浓稠,没凝结成水晶冻包裹好肉块,一夹起来,肉都散了,更别谈口感爽滑了。”
“只有烧蹄子还行。”
摆摆手,比起对新厨子手艺的不满,她更在意另外件事。
于是等到谭林霜步出后,她连忙迎上,挽住了他,迫不及待地问:“祖母单独留下你作甚?”
谭林霜不动声色,淡淡道来:“没什么,问了一下我温书的情况。”
“哦。”
赵明煙突然想到,现已入夏,那离秋试就不远了。
放开科举限制后,许多商贾世家的子弟皆想通过一考入仕,改变家族的命运。
“夫君……”
瞅着谭林霜似是如常,又似是心事重重的表情,赵明煙随即将他挽得更紧,嗫嚅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祖母才会让我离开商行?”
“祖母不仅换掉了东厨几乎所有的下人,还提前轮换了各家商行的掌柜与二朝奉。”
谭林霜没有正面回答,与她并肩而行,慢慢返回北院。
小烛与阿筠跟随其后,踩着二人的影子前行。
今夜谭府后宅的夜,比平常更寂静,不知是不是遣散了一些下人还没来得及补上的缘故。
谭林霜的声音也很轻,只有赵明煙能听清。
“不过主商行让小叔去管了,祖母让三堂叔今后只负责竹筢街的租赁收取,以及商铺打理。”
“什么?这不是在变相排挤三堂叔吗?”赵明煙愕然。
谭林霜目视着前方,但并未有什么焦距,“三堂叔自己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不满的是他那一支的家人,不过这都是我小叔操心的事,与我无关。”
“夫君,是我的错吧?”
赵明煙猛然意识到,范文澜这次府里府外大换血,是在防备所有人,包括她,而结果便是,她和谭林霜之前的心血白费,要想再次进入商行,怕是更加不易。
单从范文澜让闲散惯了的谭墨竹去掌管主商行,便能看出一二。
眼下,她唯一信任的人,不是她的孙子,而是儿子。
这一点对谭林霜来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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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扎心。
“你像一颗石子儿,落进了表面平静,实则暗涌起伏的水里,溅出了水花,激起了涟漪,也将暗潮推向水面。”
谭林霜转头看着她,涣散的焦距逐渐集中到她的脸上,如炬如芒。
赵明煙咬住了下唇,与他对视的眸光微微颤动。
“还能…还能补救吗?”她怯怯地问道。
善贾之人,却不善家宅纷争。
“我要去看会书,你先睡吧。”
谭林霜拉下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带着阿筠径直朝书房走去。
“少爷真打算改走仕途之路?”
来到书房,点好蜡烛后,见谭林霜于书案后坐下,随手翻开了一卷《周易传义大全》,阿筠试探询问。
谭林霜的视线盯着页面,双眉微微蹙起,“仕途比行商之路更难走,更充满血腥。”
“那…你是在生少奶奶的气?”阿筠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姑爷方才好像给你甩脸子了?”
寝卧里,小烛一边帮赵明煙洗漱,一边小声埋怨。
“老夫人中毒,成了惊弓之鸟,对谁都防一手,这我懂,可这又不是你的错,说白了,不过是老夫人运气不好。”
“她若是运气不好,我们今晚就该吃席了。”赵明煙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
小烛险些失笑,她拿起梳子,替赵明煙细细梳理发丝,“小姐,自从你嫁人以后,就跟从前不一样,做事蹑手蹑脚不说,还有些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
赵明煙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哪有?我只是…年岁渐长,没从前天真烂漫了。”
“小姐,嫁人真不好,我以后才不要嫁人。”小烛噘嘴说道。
“不嫁人,像方嬷嬷、邱嬷嬷、李嬷嬷那般,一直伺候在主子身旁吗?”赵明煙笑问。
“有何不可?我看李嬷嬷与夫人就处得不错。”小烛说道。
赵明煙透过铜镜觑着她,阴恻恻地说:“李嬷嬷从前是我爹的通房,在我娘身子不适时,便会伺候床榻。”
小烛拿梳子的手一抖,忙摆手摇头,“我可不要当姑爷的通房,半夜我总听见你被他弄哭,怪吓人的。”
赵明煙哑然失笑,而后低声喃喃道:“傻人有傻福,你这样挺好。”
小烛没听见,继续说道:“虽然这件事不是小姐里的错,可夫妻和睦总好过冷脸相对,况且,你还没日月入怀呢,不如今晚哭得更惨一点,让姑爷心软,不再与你置气。”
赵明煙已是啼笑皆非。
不过在等到谭林霜回房后,她忽觉小烛的话甚为在理,二人成亲图的就是多生孩子,好让赵谭两家香火不断,其他事情皆可往后一放,生孩子要紧。
“夫君……”
所以谭林霜一躺下,赵明煙就趴了上去,主动索吻。
“娘子,我看书看累了。”
谁料,谭林霜在她亲下来的一刹那,别开脸闭眼婉拒。
见他重回当初的“躺床成佛”的状态,赵明煙顿觉扫兴,怫然不悦地翻身背对着他,又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些。
旋即,谭林霜的右边身体露出少许,他干脆也转身侧睡背对着赵明煙。
二人的中间,留下一道缝隙。
本着你不给我好脸色,我就直接黑脸的原则,赵明煙和谭林霜开始冷战。
白日里,相看无语;夜里,背对背而眠。
就连小烛也受此影响,碰到阿筠就翻白眼,令后者一脸莫名。
“这丫头是患上什么古怪的眼疾了吗?”
直至,李嬷嬷突然造访,一见到赵明煙,就泣不成声,“小姐,家里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回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