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芜脚趾抓地，生出一股不安预感。


    果然！


    霍沉渊对嘴喂给苏蘅的药，全部从嘴角淌了出来。


    苏蘅甚至还条件反射地作呕。


    虽然因为胃里没什么东西，什么都没吐出来。


    霍沉渊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抓着药碗的指骨收紧，手背青筋虬结，似在极力隐忍。


    程芜想幸灾乐祸，却又怕激怒他做出不可预料的事，上前试探道：“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霍沉渊垂下眼帘，似挣扎了几秒，终于还是把药碗递给程芜。


    程芜接过，看着霍沉渊欲言又止。


    他坐着不动，她总不能站着喂药吧？


    偏偏霍沉渊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皱眉问她：“怎么，药还不够凉？”


    连翘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不是他疑心重重，这碗药这会儿应该是滚烫的。


    程芜忍了，说：“麻烦让一下！”


    霍沉渊皱眉，还是不情愿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程芜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连翘端着药碗过来时，除了勺子，还有一根扁竹片。


    她也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给苏蘅鼻饲。


    程芜不想苏蘅遭鼻饲的苦，对她柔声道：“阿蘅，我给你喂药，你乖乖喝下去，快快好起来。我们都在等你！”


    她说的这个“我们”，究竟包含哪些人，并不明确。


    霍沉渊却飞快抬起眼皮，冷冽扫了程芜一眼。


    下一秒，却听程芜雀跃惊呼：“她吞咽了，愿意吃药了！”


    霍沉渊冲到头顶的那股火，顿时被浇灭了。


    他喂药，苏蘅一滴不剩地吐出来。


    程芜喂药，她却乖乖配合。


    苏蘅究竟是有多厌恶他，宁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们以前明明是最般配，最幸福的一对！


    霍沉渊垂头，默默走出了房间。


    程芜终于将一碗药喂完。


    连翘忍不住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她不但给苏蘅喂了药，还狠狠恶心到了霍沉渊。


    程芜不放心苏蘅，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照顾她。


    霍沉渊虽然不喜欢程芜，但他一度将苏蘅和自己离婚的部分原因归咎于程芜。


    如果不是程芜挑拨，苏蘅怎么会那么坚决地和他离婚呢？


    然而眼下，苏蘅的状况确实需要程芜照顾。


    霍沉渊到底还是答应留下程芜。


    在程芜细心照顾下，苏蘅虽然一直没有醒来，但气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萧厌醒来后得知，苏蘅为了他的安全，被迫跟随霍沉渊离开，如今昏迷不醒，他又心疼又担心。


    幸好程芜和连翘过去照顾，苏蘅的状态有所好转，他才稍感安心。


    想到霍沉渊的阴险算计，萧厌这次彻底被激怒。


    他在商业上毫不留情地打压霍沉渊。


    不仅是霍沉渊的华泰生物科技，就连霍莳集团也受到了牵连。


    沈行舟出事的消息，虽瞒着沈家人，但沈蔷还是知道了。


    得知沈行舟可以说是被霍沉渊间接害死，沈蔷非常愤怒，主动和萧厌联手，对付霍沉渊和霍莳集团。


    与此同时。


    北城程家派人来给苏蘅送年礼，却得知苏蘅被霍沉渊强行带走，如今还昏迷不醒，立刻将消息传回了北城。


    程家虽然没有对外公布苏蘅是程家大小姐的身份，但对霍沉渊而言，他想知道这一点，自然可以查到。


    更何况，程家另一位千金小姐程思彤，虽叛离程家，好歹也是程家人。


    她自甘堕落到霍沉渊身边，可霍沉渊却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分明是在打程家的脸。


    程家老爷子感到非常不满。


    他不便直接对付霍沉渊，得知萧厌出手后，亲自去了一趟萧家做客。


    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确。


    程家和南城的霍沉渊有一些恩怨需要解决，希望萧家不要牵涉进南城的事务，不要因为霍沉渊站在程家对立面。


    萧家打探到苏蘅就是程家流落在外的孙女儿，而萧厌疑似和她谈恋爱，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助力。


    萧家之前多次借助霍沉渊来打压萧厌，又试图利用苏蘅拉拢萧厌，但都以失败告终。


    打压不得，拉拢不成。


    如今，萧厌更是借助苏蘅和程家攀上关系，萧家不得不卖程家面子，在萧厌和霍沉渊的这场恶斗中，保持中立。


    没有北城萧家的支持，霍莳集团这边麻烦不断，华泰生物科技内部又被萧厌瓦解。


    霍沉渊应接不暇，疲惫不堪。


    他忙得甚至连过来看苏蘅的时间都没有。


    萧厌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经过几轮商战，华泰生物科技终究落了下风，股价暴跌。


    眼见HY科技集团步步紧逼，华泰科技集团股东们终于坐不住了，叫嚣着要霍沉渊退出董事会。


    霍沉渊不得不去参加董事会。


    不放心将苏蘅留在南城，霍沉渊不顾连翘和其他医生的反对，强行要带苏蘅一起去。


    程芜见阻拦不住，厚着脸皮坚持要一起去。


    霍沉渊知道自己这一去必将烦事缠身，确实需要有人照顾程芜，便应了她。


    在离开南城的前一夜。


    程芜一如既往地给苏蘅喂完药，又给她擦拭身体。


    “你这个大懒虫，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呢？”程芜嘀咕，“你再不醒的话，外面媒体就该形容你是当代妲己了，两个男人为了你斗得你死我活！”


    这场举世震惊的商战，从大处看是HY科技集团和华泰生物科技的商战，小处是申源集团和霍莳集团的商战。


    可卷入其中的企业，又何止这几家？


    顾廷源的恒念集团，由苏辰继任董事长的苏氏，还有沈行舟曾经参与投资的恒绿传媒甚至更多公司，都主动或被动地卷了进来。


    而这一场商战的源头，在财经媒体和娱乐媒体深挖细查下，竟发现是苏蘅。


    有一家杂志社大胆发声，指责苏蘅是当代妲己。


    虽然这条满是指责意味的消息发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迫删除，却架不住网友们的评论。


    偏偏当事人苏蘅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对外发声。


    程芜倒是想替她说话，可霍沉渊留下她时，就派人没收了她的通讯工具。


    她除了看电视了解新闻讯息，根本无法对外传讯。


    就在程芜无可奈何替苏蘅不平，嘀咕不停时，苏蘅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像是一根羽毛，轻柔地滑过程芜掌心。


    程芜动作顿时一僵。


    她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半晌没动。


    被她握在手掌里的纤细手指，再次颤了颤。


    那么真切。


    程芜顿时被涌来的惊喜淹没。


    她难掩激动地抬眸，看到苏蘅浓密如蝶翼的长睫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


    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眸，眼神却有些迷茫，一眨不眨地看着程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