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霍沉渊炸毁了墓园，害死了萧厌和沈行舟。


    就连苏辰、程芜、周姨甚至沈蔷，他都没有放过。


    他还将她锁在了精致精铁笼中，软禁在房间里。


    她拼命挣扎，用尽了想到的所有办法，却无法逃离。


    那一刻，她绝望地想要死去。


    就在她放弃了所有求生欲时，隐约间看到一束光，从四周黑暗的房间角落照了进来。


    有一道声音不断告诉她，还有人在等她，她一定要醒来。


    睁眼看到程芜的这一瞬，苏蘅才意识过来，那道声音正是程芜的。


    和六年前一样，在她绝望到想要死去时，是程芜伸出了手，阻止并救了她。


    程芜激动得嘴角发抖，侧身挡住苏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苏蘅清楚地看到她说了什么。


    “这里有监控，不要说话。”


    苏蘅眨了眨眼睛，果然没有出声。


    程芜继续作出帮她擦拭身体的动作，无声地将萧厌醒来，和霍沉渊商战了一个月的消息，简单告诉了苏蘅。


    苏蘅眼皮剧颤。


    程芜怕她露出破绽，当即用毛巾给她擦脸。


    苏蘅：“……”


    她用眼神无声控诉，这块毛巾刚才帮她擦腋窝了。


    程芜：“都是自己的肉，嫌弃什么？”


    苏蘅脸涨得通红，终究忍了，也认了。


    程芜换了条毛巾，重新给她擦脸，又和苏蘅说了霍沉渊要带她去华泰生物科技总部的事。


    “我们趁机逃走吧！”程芜建议。


    苏蘅眨眼，表示同意。


    至于如何行动，需要从长计议。


    苏蘅重新闭上了眼睛，程芜也十分配合。


    就好像刚才苏蘅睁开眼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


    霍沉渊便让佣人给苏蘅换了一身当季新款春装，然后亲自抱着苏蘅出门。


    程芜忙不迭地跟上。


    一排黑色锃亮的豪车，停在别墅门口。


    看到霍沉渊抱着苏蘅出来，立刻有保镖模样的人上前，打开车门。


    程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轻皱眉。


    霍沉渊如此气派，完全看不出在商战中受到限制。


    难道，报道有误？


    又或者，霍沉渊在耍什么花招，故意示弱，暗藏什么坏心思？


    程芜在心底悄悄留了个心眼，想着趁机带苏蘅逃走时，一定要当心。


    车辆开到了停机坪。


    白色豪华私人飞机如庞大的鸟儿停在中间，机组人员已经等在舱门处。


    霍沉渊抱着苏蘅下来，直接上了飞机。


    程芜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紧随其后。


    霍沉渊和苏蘅有专门的卧室，而程芜却和其他人员被安排在客房。


    程芜急得团团转，千方百计想要见苏蘅。


    却被机组服务人员拦住。


    “程小姐，霍先生有交代，苏小姐那边他会尽力照顾，不用你过去。”


    程芜又不能强行闯入，心里捏了把冷汗，暗自祈祷她不要露出马脚。


    主卧里。


    苏蘅安静地躺在床上，宛如精致的睡美人。


    霍沉渊侧躺在她身边，单手托着脑袋，布满红血丝的墨眸，专注认真地打量着苏蘅。


    黑色柔软的中长发铺在白色床单上，鲜明对比，衬得那一头乌发愈显光泽。


    程芜将她照顾得很好。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白皙红润，也长了点肉，看上去倒是有霍沉渊最开始见到她时的圆润。


    他轻轻抬手，手指在空中僵了半晌，犹豫再三后，才缓缓落在苏蘅的额头。


    仿佛在触摸一只易碎的陶瓷娃娃。


    霍沉渊的动作轻柔，几乎不敢用一点劲。


    温热滑腻的触感，令他想到了曾经。


    他和苏蘅最美好的时光。


    他的指尖曾经感受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细腻与美好。


    可是如今，他却连她的脸都不敢触摸。


    “阿蘅，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霍沉渊轻叹了口气，指尖微颤，终于一点点离开了苏蘅的额头。


    苏蘅安静地躺着，神色平静，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反应。


    霍沉渊却无比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霍莳集团已经将他开除了。


    如今，华泰生物科技的股东也想将他赶出董事会。


    甚至，还打算因为他和萧厌争斗，害集团遭受重大损失，对他提起诉讼。


    更为关键的是，黑市有个新成立的组织，已经对他发布了追杀令。


    霍沉渊四面楚歌，虽然还在垂死挣扎，但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这次他到华泰生物科技开会，带着苏蘅过来，是想珍惜最后的这段时光，也因为苏蘅是他最后的底牌。


    霍沉渊很清楚，他已经无力留住苏蘅了。


    萧厌那边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他放了苏蘅，便会给他留一条退路，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霍沉渊还在犹豫。


    是要玉石俱焚，还是用苏蘅去换取自己的苟延残喘？


    在内心挣扎动摇的这一刻，霍沉渊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蘅如此执着，是因为爱她，无法离开。


    可是，在绝境面前，当他生出了用苏蘅换生路的念头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苏蘅说的都是对的。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自私得更爱自己。


    比起对苏蘅的爱，他更爱的人是自己。


    所以，当年明知霍青婷要对付她，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他没有阻止。


    唯一做的，只是代替霍青婷派去欺负苏蘅的人，亲自欺负她，还拍了照片。


    任由霍青婷将那件事炒作得沸沸扬扬，让她沦为众矢之的。


    他以拯救者的身份向她求婚，哪怕对她好、心疼她，在霍青婷有事时，还是第一时间赶到霍青婷身边，从来不管苏蘅是否需要他。


    他总以为，只要实现了他的计划，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会为从前对她的亏欠弥补，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报了仇，她却已经离开他，爱上了别的男人。


    他还没来得及弥补，还没来得及重新和她开始。


    他更是不甘、愤恨她的背叛行为。


    这样的执念，让他不惜用尽手段，也要将苏蘅留在身边。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苏蘅想要的。


    直到萧厌将他逼到绝路，迫使他不得不在自身利益和苏蘅之间选择。


    苏蘅大概是早就看清了他的自私，才那么决绝地离开他，甚至不惜假死，放弃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