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病得很重，高烧不退，病情反复。


    家庭医生想尽了办法，也没办法让她体温彻底恢复正常。


    霍沉渊大发雷霆，换了几个医生，结果却是苏蘅受了罪，病情却仍没有好转。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为了苏蘅尽快康复，他甚至请了大师过来做法事，也去寺庙上香，求菩萨保佑。


    他做了能做的，苏蘅的状态却越来越糟糕。


    短短一个星期，苏蘅就憔悴得不成人形。


    她身子骨本就纤瘦，现在一张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两颊深陷，面色发黄，身上更是一点儿肉都没有，瘦成了皮包骨。


    看着苏蘅时而清醒地骂他，让他滚，时而迷糊地在他面前落泪哭泣，霍沉渊就像是被扔到油锅里反复煎熬。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是自己生病！


    苏辰知道苏蘅一直高烧不退，闹着要来看她。


    霍沉渊想到医生说她没有求生欲，所以病情才一直不肯好转，便让人将苏辰带了过来。


    苏辰从未见过苏蘅如此憔悴。


    她瘦得青筋嶙峋的手背上，还输着营养液。


    苏蘅根本无法进食。


    苏辰眼眶立刻泛出了湿意。


    他气愤之余，却又清楚自己不是霍沉渊的对手。


    为了苏蘅，他放下二十出头少年的自尊，跪在了霍沉渊面前。


    “霍总，你就当放过她，给她一条生路吧！”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苏辰苦苦哀求。


    霍沉渊的状态，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苏蘅病着，他也一直跟着熬。


    一个星期，苏蘅瘦得不成人形，他也瘦了一大圈。


    满腮胡子，头发也没个形状，看上去和从前傲然的霍沉渊，几乎变了个人。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呢？”他自嘲笑着，让手下将苏辰带出去。


    当天下午，程芜带着连翘匆匆赶来，要求见苏蘅。


    之前程芜也来过几次，却都被霍沉渊派人赶走，根本没见到苏蘅。


    要不是苏辰联系她，她也不知道苏蘅病得快要死去。


    “霍沉渊，你要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阿蘅去死，就让我见她！”


    “我有办法治好她。要是治不好，我给她陪葬！”


    程芜在霍沉渊的手下赶人之前，扯着嗓子大喊。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霍沉渊，他终于让程芜进门。


    连翘被拦在外面。


    程芜看到霍沉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眉头直皱。


    他这是在折磨苏蘅，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少得可怜的怜悯，很快就一闪而过。


    “跟我一起过来的是医生，让她也进来。她不在，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救阿蘅！”程芜态度坚决。


    霍沉渊透过落地窗，瞥了连翘一眼，说：“她是萧厌的人。”


    程芜气笑了：“她的身份是医生，而且还是全球顶尖的那种。你找来的医生不灵，为什么不能让她试试？”


    霍沉渊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程芜气急地说：“因为你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你就要看着阿蘅去死吗？”


    “沈行舟为了能让苏蘅安心，宁可拼了一条命也要救萧厌。”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大！你对阿蘅的爱，实在太自私了！”


    霍沉渊阴恻恻地扫了程芜一眼，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为了苏蘅，她还是硬着头皮咬牙和他对视。


    “我已经尽力了。阿蘅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怪她命苦。六年前遭受无妄之灾，五年婚姻又脱了一层皮，连离婚都无法解脱……”


    霍沉渊忍无可忍，呵斥道：“够了！让那个医生进来。要是治不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和她的祭日！”


    程芜毫不在意，忙不迭过去接连翘。


    两人被佣人引到了主卧。


    宽大的帝王床上，苏蘅仿佛一片纤细羽毛，轻飘飘地躺在床上。


    看到苏蘅的那一刻，程芜眼眶发红，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下。


    听苏辰描述苏蘅的模样，她就心如刀割。


    如今亲眼看到，她更觉得震惊，紧接着胸膛里就燃起了熊熊怒火。


    霍沉渊是真想逼死苏蘅不成？


    连翘拿出药箱里的缩小版智能机器人，给苏蘅做了全身检查。


    “怎么样？”见连翘眉头紧蹙，程芜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地追问。


    连翘盯着机器人传输过来的数据，叹了口气：“身体衰弱严重，但更关键的是，她没有求生的意志。”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果。


    程芜说：“你给她开药吧！”


    连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苏蘅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西药的副作用。


    用中药难以喂进去，只能强行灌入。


    等连翘出去熬药，程芜这才坐到床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你这个傻瓜，当年那么难熬都熬过来了，现在咱们一样也能熬过去，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呢？”


    “沈行舟给你留了信，他就是怕你自责自怨，把他的死背在自己身上，不肯放过自己！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和从前那样快乐地活着。”


    “萧厌已经抢救回来了，虽然还没醒，但医生说也只是时间问题。你怎么舍得丢下他呢？”


    “还有我，我都准备和你一起回北城，你以前答应过我要陪着我功成名就，都还没有实现呢，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程芜喋喋不休地在苏蘅耳边念叨着从前的种种。


    回忆起从前，程芜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


    苏蘅却仍然毫无动静。


    终于。


    眼泪在眼眶里凝聚，沉重得不受控地滴到苏蘅脸上。


    隔着泪水，程芜隐约看到苏蘅浓密睫毛轻颤了颤。


    待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却又毫无动静。


    程芜正要细看，连翘端着熬好的中药过来。


    霍沉渊虽然让连翘过来给苏蘅检查，却仍不相信她。


    找人验过药单，又试了药才让连翘端进来。


    药已经变得温热。


    “这个不太好喂，”连翘看了眼苏蘅，问程芜，“需要强灌，要不你来？”


    苏蘅瘦成这样，连翘不忍心，程芜自然也不忍心。


    “我来！”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沙哑冷凝的声音。


    是霍沉渊。


    程芜意识到不对，忙道：“还是我来吧！”


    霍沉渊已经走进来，不由分说地从连翘手里接过药碗。


    他坐在床边，喝了口药，苦得直皱眉，却还是低头，给苏蘅以嘴相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