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
作品:《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李主任,我……”
教育局长说话的声音,更加有气无力了。
“沉住气。” 副主任打断他,烟灰弹在雪地里,“侨商就待两天,考察完拍屁股走人,县里该咋样还咋样。
孙乡长是咱自己人,他手里那点事,谁不清楚?真捅出来,你以为就他一个人难受?”
他往教育局长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把心放肚子里,等侨商一走,我找市上的关系跟王县长打个招呼,这事就算过去了。”
教育局长的手指在坐垫上抠着,羊毛垫被抠出个小坑。
他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里,自己的位置离纪委书记最近,那人翻举报材料时,目光好几次扫过他,
那些匿名举报信里,会不会有提到他的?
“可王县长说…… 要查账……”
“查账?” 副主任嗤笑一声,往窗外吐了口烟蒂,“查谁的账?药酒厂的账早就被孙乡长换了三遍,老的账本早烧了。
泥腿子梁金涛能拿出啥?空口白牙说老配方在孙乡长手里?谁信?”
他拍了拍教育局长的肩膀,力道不轻,“你呀,就是太胆小。
当初让你把市府办郭主任的亲戚弄进县一中,你磨磨蹭蹭,现在倒怕起这些没影的事了。”
提到市府办郭主任,教育局长的头更低了。
去年秋季开学前,市府办郭主任确实通过县上的关系找过他,说 “我表姨家的丫头分数差五分,你给通融通融”,当时因为招生政策收紧,全县上下都在竭力护航县一中冲刺省重点中学,谁都怕担责任,自己只能说 “按规矩来”。
现在想来,没有对市府办郭主任的亲戚网开一面,或许是件好事。
“李主任,我…… 我想把那台彩电送到纪委去……” 教育局长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说完就后悔了。
这话在这位副主任面前说,跟自首没两样。
果然,副主任的脸沉了下来,烟蒂在烟灰缸里摁得“滋滋”响:“张局,你糊涂啊!送彩电?那不是不打自招吗?你当纪委是傻子?
你一送,他们立马就知道你心里有鬼,顺藤摸瓜,孙乡长跑不了,你觉得你能跑?”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缓和了些,“听我的,啥都别做,该上班上班,该开会开会。
等过了这阵子,我叫上孙乡长他们,咱们去市里喝酒。”
车窗外的雪还在下,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雪里摇晃,像无数只抓挠的手。
教育局长看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头发乱得像草,脸色白得像纸。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雪地里的车辙,看似能往前走,其实早被人牢牢钉在了原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怎么做,就得你自己拿主意了。” 副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的话,沉住气。
咱们这些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司机顶着满头满身的雪回来了。
临上车前拍打干净,这才拉开车门,迅速地坐了进来。
教育局长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进领口,冻得他一激灵。
桑塔纳“嗡”地发动,很快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两道车辙,在雪地里慢慢被填平。
他站在雪地里,望着家的方向——窗户里亮着暖黄的灯,妻子肯定在等他吃饭。
可他突然不想回去了,那台彩电就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此刻像个张着嘴的怪兽,正等着把他吞进去。
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教育局长缓缓转过身,不是往家走,而是朝着县政府的方向—— 他突然想通了,与其被那台彩电烫得夜夜难眠,不如现在就送去纪委。
哪怕受处分,总比被人攥着把柄强。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住了。
副主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的话像根绳子,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他掏出烟,手抖得划不着火柴,风雪里,那点想坦白的勇气,很快就被冻成了冰。
最终,教育局长还是转身往家走,脚步比来时更沉了。
雪地里,他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一步步走向那台等着他的彩电。
而远处的县政府办公楼,灯光依旧亮着,像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
夜深得像口灌满了墨的井。
柳河乡药酒厂的车间静得能听见雪粒打在铁皮屋顶的“簌簌”声。
梁金涛躺在李建国安排的单人宿舍里,军大衣搭在床沿,还带着白天和邹师傅检查设备时沾的酒糟味。
睡前他陪着邹师傅特意摸了摸发酵罐的温度计,零下五度,缸里的酒曲睡得安稳,这才踏实合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笃、笃 的敲窗声钻进来。
轻得像老鼠在啃木头,却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扎耳。
梁金涛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雪光映得屋里泛着层青白,他攥了攥拳头,摸到枕头下的手电筒。
穿棉袄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显得刺耳。
他轻手轻脚挪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外面空无一人,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暗处吹气。
梁金涛推开门,寒风“呼”地灌进领口,冻得他一激灵。
雪下得小了,地上积着层粉,能看清两行浅浅的脚印。
从窗台往车间后头延伸,步幅窄小。
第一反应,像是女人或半大的孩子留下的,踩得很轻,边缘都快被新雪盖住了。
也有可能是来人刻意为之。
“谁?”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荡开,又被风吞了回去。
车间后头的玉米秆垛“哗啦”响了一声,像是被风吹的。
他往脚印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住。
万一是什么圈套呢?
孙乡长那个人的手段,他不是没听说过。
在李建国和药酒厂几位老职工的口中,那可是个习惯搞一言堂的强势人物,稍不如意,就会掀桌子。
正打算转身回屋,眼角瞥见窗台上放着个东西。
一个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落雪的信封,像是刚搁下不久。
梁金涛抄起信封,纸质粗糙。
是供销社卖的那种最便宜的牛皮信封,没贴邮票,也没写收信人。
他捏了捏,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硬挺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