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贵客要来了

作品:《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梁金涛回屋关上门。


    就着从窗缝漏进来的雪光拆开。


    纸上的字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像是在紧张时写的:


    “梁老板,好自为之。老配方的事,别再揪着不放。识相点,明天侨商来了,好好演场戏,往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不听话,别怪没人提醒你。这厂子,这碗饭,不是谁都能端的。”


    最后没有署名,只有个歪歪扭扭的叉。


    梁金涛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纸角被攥得发皱。


    他想起白天邹师傅说的“孙乡长那人,啥手段都使得出来”,想起副厂长老黄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


    这信,十有八九是孙乡长让人送来的,打不着明枪,就来暗箭。


    他走到窗边,望着车间后头那片玉米秆垛。


    雪又开始下了,刚才的脚印很快被盖住,像从未有人来过。


    可那封信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眼里灼灼发烫。


    “想吓唬我?”


    梁金涛低低骂了一声,将信纸塞进棉袄内袋,贴着心口的地方。


    那里暖烘烘的,能焐热信纸,也能焐热他那点不服输的犟劲。


    他想起父亲蹲在酒厂废墟上说的“咱们庄稼人,不怕硬的,就怕亏心”,想起邹师傅攥着扁担说“凭良心酿酒”。


    这老配方是柳河乡的根,不是谁想藏就能藏的。


    窗外的雪光更亮了,照得发酵罐的铁皮泛着冷光。


    梁金涛重新躺回床上,却没了睡意。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信纸,硬邦邦的,像揣了块石头。


    但这石头压不垮他——明天侨商要来,后天县长要查账,这浑水,总得有人蹚清楚。


    他闭上眼睛,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听着车间里酒曲发酵的细微“咕嘟” 声。


    那声音很轻,却比信上的警告更有力量,像是在说:别怕,酒是真的,人心也是。


    天快亮时,梁金涛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跟邹师傅见面的地方。


    在邹记酒坊的小院里,他接过邹师傅递来的酒碗,琥珀色的酒液里,漂着颗红绸带系着的枸杞,像颗不肯沉底的心。


    ......


    天刚蒙蒙亮。


    柳河乡的鸡还没叫头遍。


    灰白的天光刚漫过黄河滩的土坡,就被铁锹与雪地碰撞的“咯吱” 声劈开了。


    腊月的清晨,气温跌破零下十几度,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凝成细霜。


    可乡干部和村民们的身影已经在新修的砂砾路上铺。


    五六十号人,人手一把竹扫帚,扫帚柄被磨得发亮,扫过积雪时带起“簌簌”的雪雾。


    李建国裹着军大衣,风纪扣却没系,露出冻得通红的脖子。


    他手里的扫帚比别人的都大,扫得又快又狠,雪沫子溅在军大衣前襟,很快结成冰碴。


    “都往边扫!别留死角!” 他嗓门洪亮,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陈先生的车要是打滑,咱这几天的功夫就白瞎了!”


    三台压路机“突突”地爬了过来,履带碾过雪地,把新铺的砂砾压得“咯吱”响。


    司机老张裹着两件棉袄,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盯着仪表盘的眼睛。


    “李乡长,这路面冻得够硬了。”他探出脑袋喊,“再碾怕把底下的冻土碾裂喽!”


    “裂了也得碾!” 李建国往手心哈着气,“宁可过了,不能差了。


    侨商的车要是在这儿晃一下,大家伙的脸往哪儿搁?”


    压路机反复碾过路面,履带齿间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把砂砾嵌进冻土的缝隙里,路面渐渐变得像块青黑色的铁板。


    村民王大拿扛着扫帚路过,往压路机前凑了凑,咧着缺牙的嘴笑:“这路,赶得上县城的柏油路了!”


    他身后的李老四接话:“那是!为了这路,你没看见几十号人从白天干到晚上的八九点,棉鞋都湿透了!”


    往渠沟的方向,县上施工队的动静更大。


    五六十号工人裹着橘红色工装,在寒风里像簇跳动的火苗。


    吊车的吊臂伸得老长,吊着连夜焊接好的钢梁,钢梁上的白漆还泛着新光。


    “慢点!再往左挪两寸!”


    工头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撕得断断续续。


    两个工人踩着梯子往桥墩上爬,安全带在钢梁上晃悠,手里的扳手拧得“咔咔”响,额头的汗刚冒出来就结成了冰珠。


    “这桥昨夜焊到后半夜,焊条用了两箱。”


    施工队的技术员蹲在沟边,给汪江河指着图纸,“钢材是从县农机厂调的,承重没问题,什么样的轿车都过得过去,稳当得很。”


    汪江河没说话,伸手拍了拍钢梁,冰凉的铁面上沾着他的指温,“螺丝再紧一遍,别让雪水渗进去生锈。”


    太阳刚爬过东边的土坡,金色的光斜斜地铺在路面上,把扫干净的砂砾照得发亮。


    李建国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看见邹师傅的孙女邹颖颖带着昨天服务后勤的女孩们过来了,人手一个暖壶,壶嘴里冒着白气。


    “李乡长,喝点热粥。” 小姑娘的辫子上沾着雪,递过来的粗瓷碗烫得她直换手,“我爷爷让我们给大家送点热乎的,说干活有力气。”


    粥是玉米糊糊,混着红薯块,喝下去暖得从喉咙一直热到肚子里。李建国喝着粥,往渠沟那边望。


    吊车已经把最后一根护栏装好了,新架的桥像道结实的脊梁,把路的两头稳稳连起来。


    压路机还在慢慢碾着路,司机老张探出脑袋,冲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


    村民们还在扫最后几处雪窝子,扫帚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轻响,像在凑一首不成调的歌。


    李建国抹了把嘴,把空碗递给邹颖颖,突然有些可惜。


    这路,这桥,这满街忙碌的身影,比任何汇报材料都实在。


    如果陈景明能够亲眼看到,那该多好啊!!


    太阳越升越高,把人的影子拉得短了些。


    砂砾路平得能照见人影,新架的桥在风里纹丝不动,连路边的雪堆都码得整整齐齐。


    李建国掏出怀表看了看,距离考察车队到来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风从黄河滩刮过来,带着点酒糟的淡香,像是在说:等吧,贵客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