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颂你

作品:《风月颂你

    黑色的车子从九陶村开出来,风景流动,时间像快进了一百年。


    马秘书觉得煎熬,凝滞的内心与快速变化的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座的男人一言不发,巨大的黑色笼罩着整个车厢。


    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


    是沈沛安打来的,年前他刚进沈氏。胸无大志,一个后勤经理已经非常满足,工作作风也是事无巨细,丁点事都要汇报。


    “大哥。”


    “又有什么事?”


    “美月即将举办婚礼,她想支取自己的信托基金。”


    “用来做什么?”


    “给他老公当创业资金。”


    年前沈美月陷入热恋,在某个聚会上认识一位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不过半年,两人就要结婚。


    沈积安想这女孩子自以为精明却时时犯蠢,她这个性格,毫无长性,取出来做什么?万一离婚,连个保障都没有。“只要你母亲同意,我没意见。”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姑姑上周又来闹,现在她跟四叔共用一个司机,四叔外出,她逛街时无人照应,上周就闹了很多次了,她想要个司机专门为她服务。”


    爷爷对孩子娇宠无度,尤其是他跟奶奶只生了姑姑这么一个女孩,更是养的无法无天。从前四叔当家,确实是每人配备一名司机,只是家道中落,家中人全部缩减开支。


    “要这么多司机干什么?一个司机每月工资五六千块,这部分钱走的是公账,她单独请一个司机,其他共用的人难免会有怨言,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沈积安面无表情的拍了板,“司机不请。姑姑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好的,大哥。”沈沛安得了圣旨,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马秘书想,老板处事公正,只是这次态度格外强硬,怕不是被叶小姐的事触了逆鳞,沈连星做的也忒过了,直接让这两人雪上加霜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按说不该就这么分开的。以后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么喜欢的人。


    他没头没脑劝了一句,“叶小姐很好。”


    沈积安愣了愣,几秒空寂过后,他突然又笑了,“嗯,她是很好。”


    说完却也沉默了。


    马秘书不敢再劝。


    沈积安倒是先开口问他了,“小马,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因为毫无预期的被问到私事,马秘书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说:“还没。”


    沈积安没接上话,电话又震动,这次是爷爷打来的,告状的人速度很快。


    接通了,就听见沈闻天不开心的声音,人一旦变老,好似连从前的果决都变老。而那股不讲理的劲头,却越来越年轻了。


    “你到底怎么欺负你姑姑了?一个司机不过几千块,就从我的私房钱里出好了!有什么必要非要扣着她?难道我们家连几千块都拿不出?这个家你还能不能当了?不能就赶紧让贤。要不是当初沈氏有难,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这个家。”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沈积安习以为常的听完,他的怒火一般都隐在温和外表的最深处,轻易是不会发出来的。但他的棱角却也峥嵘狞厉,丝毫未因他的温和外表而减弱。


    “我可以不当这个家。”


    沈闻天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快被气死了。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如果说,年轻时的沈积安还是倨傲,可现在的他却在将军、在要挟、在拿乔,他明明知道除了他,没有人能掌得住这艘失去航向的大船。


    “姑姑还是我,你选一个。”他的声音平稳清越,一点情绪上的波动都没有,但说出来的话却凌厉的带着风,“有我没她。您要是觉得行,沈氏现在就可以交给她。”


    “不孝子!”气的老爷子挂了电话。


    初夏的深邃山脉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孤独的行驶于浓雾之中,怒吼的引擎声穿破夜的寂静。


    前路幽暗,一无所有的人只能披荆斩棘。羽翼渐丰的他,谁也阻挡不了。


    *


    叶元因去了自己的家。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迈进来的房子,像一根钉子扎在她荏弱的心头。父母留下的唯一财产,不敢正视的她无数次在梦里迂回的绕过,于是漂泊的灵魂也没有了止泊处。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施工。大概是怕扰民,村里的电工正踩着脚扣在电线杆顶接线。


    电线杆底下还站着个人,戴着蓝色的安全帽仰着头往上看。


    “好了没有?”


    “马上。”


    “还有几根?”


    “沿着这条山路往上,再有七、八杆就完事了。”


    电线杆底下站着的电工一眼就看见了叶元因,他们是刚刚入职供电所的新员工,鲜生就像冰柜里还在跳动的鱼,他笑着跟她搭讪,“小姐姐,怎么一个人?”


    那时她正失魂落魄,两只眼睛哭的像核桃,“我回家。”


    “哎呀,原来你就是这家的主人啊?”电工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这辈子开了眼了,咱们可算见着真人了。”


    她觉得纳闷,杆上的电工接好电便也下来了。


    杆底的电工兴奋指着她说:“就是她,就是她!”


    杆上的电工一直在打量她,心里实在是奇怪的不得了,便跟自己的同事说:“原来她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眼睛不好的老太太呢,否则干嘛一直说怕黑呢!”


    “姑娘,你这房子附近刚上了一台200千伏安的变压器,保你家附近同时亮起一万盏灯都没问题!这下可不黑了吧?”


    叶元因听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她想这个人怎么这样?总是不动声色的去戳人的心窝子。她埋怨的是村庄物理意义上的黑暗吗?她讨厌的,是自己在庞大世俗规则里的懦弱和无能。


    电工们拿着手里的对讲机,跟那头的人说了一句,你推上去看看吧。


    三四秒之间,像蛰伏的巨龙在天上点起了灯,顺着绵延的山路,这雄浑厚重的山脊逐渐苏醒,天地间亮如白昼。


    电工们看着彼此脸上的亮光,光明是掉落在凡间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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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姑娘,这里不黑了吧?”


    她像个犯了大错的人,赶忙恭维道:“实在……太亮了。”


    *


    推开门进去,躺椅还像往常那样摆在院子里。


    风一吹,高大海棠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三年前,他刚从安城来这里搞研发,两人只言片语的交谈,仿佛还躺在臂弯的扶手处。


    门吱嘎被推开,叶元因突然回头,仿佛看见门楣处摇曳昏黄的灯光正洒落在他肩头。


    “阿姐。”丫丫抱着春分从门外走进来。


    “喵呜……”这只肥猫从丫丫的怀里跳下来,动作矫捷的蹿上摇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里。


    椅子被它一踩仿佛活了过来,院子仿佛也活了过来。


    海棠的飞舞,青草的气息,赤着双脚踩在泥土上的质感,阿妈进进出出的身影,丫丫的活泼枝枝的沉默,他不紧不慢的笑意……一霎那间,那些躲在记忆深处的时光都活了过来。


    “阿婶没的那一年,院子里的海棠树就蔫巴了。”十三岁的丫丫仿佛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她。“树也有灵性,你说对吗,阿姐?”


    叶元因起身,笔直走到树跟前。她的手拂过树干,上面确实没有刻下的痕迹了。


    爸爸喜欢在树上记录她的身高。今年划一刀,明年划一刀,后年长了个子又是一刀……随着她身高的增长,创痕也随着树苗的粗壮变宽变长。爸爸扶着树自豪的说,看看我的小阿因,她的命运多么不屈,她就像颗大树一样茁壮。


    从前那颗代表阿因的树死了,从前的阿因也死了。


    “阿叔又给栽上的。龙书记说了,树挪死,人挪活,它活不了了。可是,它又活过来了。”丫丫的嘴巴闲不住似的说,“阿叔经常去看枝枝,枝枝还给我画了画呢。”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副画,那是来自星星的画,叶元因都不敢保证自己会画出这么用色奇瑰的画。


    “漂亮吗?”


    “嗯。”


    “阿姐,我要跟你去安城。”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发着光,她说:“枝枝变得很好,我也会变得很好很好。我不害怕了,在那里,我也会遇见像阿叔那样好的人。”


    “对呀。”她赞同了丫丫的观点。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她们总要向前看。


    *


    第二日,叶元因没有回安城,摩诃却带着团队里的几个人来了。


    聚餐时那个似乎知道她身份的年轻男孩也过来了。


    叶元因加入的晚,好多人都不认识,那男孩瞅着没人的时机跟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表嫂,我是周野。”


    周野是谁?她的表情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哎呀,表嫂,你也太无情了,让我多伤心啊。你老公叫我妈妈姑姑。”


    原来是姑姑沈连星的儿子。他们只在沈家的半山洋房里见过一面,此后生活中没什么交集,她根本记不住他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猜,”这孩子嘻嘻笑了,油腔滑调,跟秦岭倒是很像,“我来找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