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慕之安哥哥能入得了姐姐的眼。”


    嫣儿的话语宛若一颗石子落入周茹楠的心湖，荡漾起一片片涟漪，她收回目光，捏了捏怀里孩童的脸颊，“人小鬼大。”而嫣儿吐了吐舌头，张口咬下半个糖葫芦。


    看到她们的瞬间，慕之安便站起向周茹楠这个方向走来，现在已经到面前了。“周姑娘，你累了吧，让我来抱嫣儿吧。”


    “之安哥哥！”嫣儿张开双手表示热烈欢迎，“刚才有人不安好心接近茹楠姐姐，被我赶走啦！”


    闻言，慕之安动作一顿，向周茹楠投去关切担忧的目光。害怕嫣儿口出惊语，周茹楠立马开口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帮我捡起了香囊，顺便问了问我和嫣儿的关系。”


    然而慕之安面上紧张的神色仍未缓解，嫣儿又适当补充道：“但是那个人显然是想和茹楠姐姐多聊一会，嫣儿说茹楠姐姐是我娘亲，他便失望地离开了。”


    “……”


    两个大人陷入一阵沉默。


    却不想这给嫣儿更大的发挥空间，她转头睁圆眼睛，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问出话倒是犀利，“说起来……茹楠姐姐和之安哥哥都认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在叫对方‘周姑娘’‘慕公子’呀？”


    “娘亲说，只有不熟悉的人才会这么叫，你们刚刚都抱在一起，还不太熟吗？”


    “………………”


    现在，多了一个人陪自己受苦，周茹楠心中好受多了，但尴尬的氛围也挺难熬的，如果脸上可以显示文字，她想自己脸上应该是写满了“救救我”。


    “嫣儿——”陈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周茹楠与慕之安暗自松了口气，竟然产生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娘亲——！！！”扎着羊角辫的姑娘双手张朝陈盼跑去，辫子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像是两个飞快扇动的小翅膀。只见陈盼蹲下身，被小团子扑了个满怀，发出“哎呦”一声。


    而张烈紧随其后，怀里抱满了各种东西，看见嫣儿的那一刻，先是皱起眉想要斥责，可又忍下心，“有没有受到惊吓，没有和别人乱走吧？那串糖葫芦哪里来的？”


    陈盼把怀里的人扒拉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看向嫣儿手中多出的糖葫芦，“这哪来的？”


    终于在那个把周茹楠和慕之安玩弄于手掌的孩童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和心虚，她回头可怜巴巴地投来求救的视线。


    顺着嫣儿的目光望去，方才找女心切的两人这才发现周茹楠与慕之安，“周姑娘！慕公子！原来是你们帮忙照顾嫣儿了，谢谢，你们真是帮了大忙了。”


    “没事没事，嫣儿很乖的。”在视线碰撞的瞬间，周茹楠便与嫣儿默契地达成协定，她不提糖葫芦之事，嫣儿则不说方才自己盯着慕之安出神的事情。


    此时的二人已然站在统一战线，却忘了一旁还有个不确定的慕之安。


    “嫣儿很乖，遇事也十分冷静。我们看见她时，她拿着糖葫芦站在这里，说是在此处与你们走丢，我们便与她在这里一起等待。”


    周茹楠：……带不起带不起。


    嫣儿：……


    在大家的注意力放回糖葫芦之前，嫣儿先开口道：“不是的，是嫣儿先发现你们！”


    “之安哥哥你忘了，当时你和茹楠姐姐还在这里抱一起呢！”话音刚落，两道好奇八卦的视线戳到周茹楠脸上。


    “哈哈哈哈，刚刚不是和你解释了吗，那不是抱，是我不小心摔倒，之安哥哥扶了我一把。”周茹楠转头，想要寻求慕之安的帮助，不料对方脸上晕染一层绯红，像是心虚般微微低下头。


    ……完了，这下真的解释不通了。


    像是看出周茹楠的窘迫，陈盼立马解围道：“哈哈哈，孩子童言无忌，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把嫣儿抱起来，由于身旁的张烈使了个眼色，“那什么，嫣儿明日还有早课，得回家睡觉了，周姑娘，慕公子我们先走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听到对方要走，周茹楠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慕之安捅她一起与面前的一家三口告别。嫣儿挥着手，朝她们喊道：“你们下次关系一定要再熟悉一点，会叫对方名字呀——”周茹楠笑容僵住，涌现出转身逃离的冲动。


    于此同时张烈跟在陈盼嫣儿身后追问，所以当时到底她看到了什么。


    终于，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周边仿佛忽然安静了许多，然而那股被嫣儿搅动起的尴尬与躁动并未完全消散。


    “周姑娘……要逛逛夜市吗？”慕之安先开口打破沉默，周茹楠本想找借口拒绝，可看到月下之人清秀俊朗的面孔，以及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她心口一软，点头答应了。


    二人并肩，缓缓汇入依旧熙攘拥挤的人群。


    夜色温柔，街道两侧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将绰绰人影照亮。空气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脂粉的甜香，还有晚风送来的不知名花朵的幽微气息。


    二人的距离，是此刻最为微妙的存在。


    一拳的间隔渐渐被汹涌的人群削减到半拳，清冽又带着点点书墨的气息将她包裹。二人的袖摆偶尔会随着动作碰撞，轻柔的布料也会擦过指尖，像是在引导她们将距离再缩近些。


    周茹楠侧头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两旁的摊位上，然而那些景象仿若隔着一层朦胧的纱，让她的目光无法焦距。她的心神，感官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身边这个沉默的身影牵引。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想法，她们不仅想要牵上对方的手，也感觉对方或许和自己拥有同样的想法。


    走到某处，一酒楼涌出许多人，一瞬间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周茹楠和慕之安挤散，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可现在再伸手也已来不及了。在两人还能对话的距离，慕之安指了指前方道：“周姑娘，我们到前面那棵树下汇合吧！”慕之安指的正是周茹楠这一侧街道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


    见周茹楠点头后，他转过头毫不犹豫地扎入人群。


    望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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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的方向，周茹楠不自觉摸摸心口，说不清涌起的这股情绪，究竟是失落多一点，还是焦急多一点。


    穿梭在人海中，她的思绪不断梳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今夜慕之安和自己都有些奇怪，她再迟钝，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


    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甚至没能向对方公开自己深藏的秘密，让这种感情继续发酵下去，这个后果她真的能承担吗？


    夜风清凉，让她思虑过重有些发烫的脑子缓缓降温，然而心头的纷乱依旧。还有几步她便快走到那颗枝叶繁茂的槐树下，浓密的树冠在灯笼和月色的光晕下投下一片幽深的阴影。


    她甚至能感受到慕之安落在自己身上炙热而又专注的目光。


    这一瞬，往日那个坚决果断的人变得犹豫。


    脚下的石板路反复滋生出藤蔓，缠绕着她的双足，让每一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在她陷入纠结时上涌的焦虑和失落，此刻都化作更为尖锐的矛盾，在她心底激烈交锋。


    “就这样吧……”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下定决心，打算继续像往常那样度过这个夜晚时，抬头的那刻发现本该在树下等待自己的身影，已经站在面前。


    他温和地勾起嘴角，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周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心防摇摇欲坠。


    “我……”她下意识开口，却没组织好下一句话说什么。尽管这般，慕之安从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纠结，察觉到她那隐藏至深的想法，一声带笑的叹息轻盈落下，融化在月色中。


    “周姑娘，你现在纠结的事情，不必在今晚做出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有时候周姑娘很容易看懂。”对方笑盈盈答道。周茹楠挑挑眉，她一直觉得自己演技在进步，想法也藏得比较深，听到这人的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质疑。


    知道周茹楠不相信，慕之安便就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如果难以抉择，那就保持现状吧。无论称呼还是关系，都不需要在今夜做出选择。”


    “……”没想到此人竟然真的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比起窘迫周茹楠反而感受到一阵轻松，还有一丝对慕之安的愧疚。“你不会觉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吗？”


    “一厢情愿，无需回报。”面前的人眨眨眼，学着她俏皮的语气，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减轻她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而且……我们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吗？”


    “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再好好思考，也不迟。”


    周茹楠心中终于好受了点，她点点头，认同慕之安这话。


    晚风拂过，槐树枝叶沙沙作响，抖落几片光影在二人身上，周茹楠抬眼目光不自觉地描摹着对方的五官，在斑驳树影间显得更为清晰，慕之安此刻仿若一座沉默稳重的山，散发着无声的引力，拉扯着她的理智。


    “其实……”她心中已然有了个小小的选择。


    “改称呼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