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人群宛若潮水般从他们身边涌过，喧嚣嘈杂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都被隔绝在紧紧相拥的两人之外。


    周茹楠清晰地听到自己和慕之安的心跳变得愈发急促，以及鼻尖萦绕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令人心慌马乱。


    两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谁也没有要拉开距离的意思，维持着暧昧亲密的动作，在渐渐平静的街道上，像一尊雕像。


    “茹楠姐姐，之安哥哥！”稚嫩的童声令两人惊醒过来，迅速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的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嫣儿咬着糖葫芦，笑眯眯地朝两人招手打招呼。


    看着面前纯真的孩童，再想起方才的情形，周茹楠心中生出几分罪恶感，她蹲下身，尽量保持平静不让对方看到破绽，“嫣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娘亲爹爹呢？”慕之安也蹲下来同她一起询问。


    “我和娘亲爹爹在这里走丢了。”


    周茹楠：？？？


    “我在这里等她们，还碰到一个好心的姐姐，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孩子高举手中的糖，炫耀似的晃晃。


    周茹楠：？？？？？？


    不得了的话从面前孩子口中说出，周茹楠不得不感叹嫣儿心大。


    “看来嫣儿很厉害，知道在哪里走丢了就在哪里等。”慕之安赞许地摸摸孩子的头，而周茹楠检查了一下糖葫芦，确认没有异常后，还给了孩子。


    三个人一起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等待陈盼和张烈，这两个人估计也很着急，说不定不一会就能赶过来了。


    不过，古代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啊，换做现代，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就知道现在三人的位置。


    周茹楠忽然有些想念现代的科技便利，但下一秒，不远处看杂耍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接一阵激昂的欢呼声，她和嫣儿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看清一些。


    “想去看吗？”慕之安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


    “想！”嫣儿立马回答，眼睛睁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让茹楠姐姐带你去看好不好？”从慕之安口中说出的“茹楠姐姐”四个字，不知为何让周茹楠有一瞬的绷紧，说起来……按照现代她的年龄，对方的确要喊自己姐姐。


    在思绪跑远前，周茹楠晃晃头让自己不要多想，随后看向慕之安有些困惑，“你不去看吗？”


    慕之安笑着摇摇头，“万一陈盼和张烈来了，见没有人在这里，岂不是会错过？我在这里等就好。”


    “而且……我想看的——”说着他抬起头，用着一种缱绻深情的目光盯着夜空的那一轮圆月，不一会这缕目光伴随着轻盈的月光落在周茹楠身上，“已经在这里了。”


    周茹楠：“……”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月亮，可她心口忍不住因为他的视线和话语感到一阵心悸。本该感到寒凉的的夜晚，她却觉得身上和周边的空气温度在缓缓攀升，甚至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姐姐，之安哥哥是什么意思？”孩童的问话将周茹楠的理智拉回，她眨眨眼，藏起方才失控的情绪。她笑着轻轻抵在着嫣儿的额头，带着笑回答：“嫣儿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之安哥哥愿意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去看表演啦！”说着她把孩子抱起来，与慕之安交换了个眼神便向人群走去。


    好吧，比起现代，这个时代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比如眼前精彩的杂耍表演。现代若还想看这种表演，恐怕很难了。


    此时人群中央表演的是最为惊险的“叠人塔”！


    只见七八个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层层叠叠垒起人梯，最底层的人扎着坚实的马步，稳如磐石；中间几人站在肩头又或是臂膀互相借力支撑。最后，一个身材娇小，身着彩衣的姑娘围着人塔朝群众挥手，在欢呼声中如同燕雀般，几步轻盈跃上顶端。


    随后还在数丈高的空中稳稳做着倒立动作，每每晃动，都会引得下方的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她们很快融入这狂热的气氛中，嫣儿看得入迷，都忘了啃剩下的糖葫芦，手紧紧抓着周茹楠的衣襟，嘴巴微张，眼睛瞪圆紧紧盯着高空中颤巍巍的身影。


    周茹楠也看得心潮澎湃，不由自主为那个演员捏一把汗，当看到少女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最终稳稳落地时，也跟着周围的人群用力鼓掌，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兴奋和赞叹。


    “姑娘，打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从身旁传来，周茹楠的注意力便从精彩的表演转移，转头看去。确认对方在叫自己后，困惑地微微歪头，“什么事？”


    面前的男子双手递上一样物品，语气温和，“这个香囊可是姑娘的？”看见熟悉的香囊，周茹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果然少了东西，她边道谢边接过东西，防止再次弄丢，这次她在腰间系了个死结。


    对方似乎并不想太快总结对话，目光在嫣儿身上扫过后，他看着周茹楠问道：“姑娘是和自己妹妹一起来的吗？”


    “是——”


    解释被怀里的嫣儿打断，孩子用两条细胳膊紧紧圈住她的脖子，像是护食的幼兽，“她是我娘亲！”


    周茹楠：？？？？？？？


    这孩子怎么总是说出一些了不得的话？


    她还想解释，那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失落，竟匆匆朝她行礼告别，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不安好心，哼！”嫣儿语气里满是不屑，随后她转过头，像个小大人语重心长对周茹楠道：“茹楠姐姐，对这种人你不能太心软，不然等会就会对你死缠烂打。以后你要是独自遇上这种情况，拿到东西后就不要搭理他。”


    周茹楠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却抑不住心里的好奇，“这些你都从哪里学的？”


    “娘亲说的，她以前还没和爹爹在一起时，总会遇到这种男人，她让我一定要格外小心这种人！”说到这，嫣儿脸上洋溢着得意，接着她拍拍胸脯，“而且，之安哥哥既然把茹楠姐姐交给我照顾，我自然要好好保护你呀！”


    “是呀，谢谢嫣儿的保护。”周茹楠摸摸怀里的孩子，心里涌出一股幸福感。表演已经结束了，想着陈盼她们或许快找过来，周茹楠抱着嫣儿往回走，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茹楠姐姐，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嫣儿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问。


    “当然可以。”


    “你……和之安哥哥是不是在一起啦？”


    上一秒答应有多爽狂，此时周茹楠就有多后悔，她被吓得咳了一声，惊讶地看向嫣儿，“你不要乱想，我们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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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们刚刚抱在一起了呀，娘亲说，只有家人和能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才能如此亲密。”


    “其实……有的朋友，就像是家人一样，”因为事关孩子教育，周茹楠谨慎斟酌语句解释，“而且刚刚是我不小心被人撞到，之安哥哥扶了我一下，不是在拥抱。”


    “这样吗？那爹爹还说你们二人过段时间说不定会结婚呢！”


    ……周茹楠在心中默默给张烈记下这笔账，这次换做她语重心长对嫣儿教导道：“嫣儿呀，你爹爹他……”话到一半，她觉得在一个孩子面前说她父亲的坏话不行，于是改口，“你爹爹有的话不能全信，而且大人有时候讲话，你们小孩子是不可以听的。”


    “哦……”面前的孩子似懂非懂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


    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自觉被嫣儿带偏的周茹楠最终放弃抵抗，点点头，“对，八字还没有一撇。”她希望回答完这个问题，嫣儿就失去兴趣了。


    然而她低估了孩子的好奇心以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嫣儿晃着小脚，笑盈盈问：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一撇画上去呀？”


    “……”


    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孩身上尝到接连败北的滋味，莫名的疲惫和心累感涌上。


    “茹楠姐姐，你看那蓝衣服的哥哥怎么样？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吗？”好在嫣儿没有继续追问，悄悄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人，趴在她肩头低语。


    “不是哦。”十分果断的回答。


    “那旁边绿衣服的哥哥呢？长得还挺俊的。”


    只要不继续刚才的问题，周茹楠愿意陪嫣儿胡闹，她摇摇头，“也不行，嫣儿日后看人可不能只看相貌，还要看那男子——”


    “娘亲说过，要看男子贤惠与否，会不会做家务，手有没有力气，若连我爹都比不过，休想进我家门！”


    不愧是陈盼的好女儿啊，周茹楠表示赞许地点点头，“对！起码得把你爹比下去。”


    “茹楠姐姐，那你看那个哥哥怎么样啊？”


    “嗯？”周茹楠随口应着，顺着嫣儿指向地方漫不经心望去。


    就在这一刻，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将纷扰的人群拨开，如同退潮般竟然让出一条能供视线流畅直达的道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是安静坐在石阶上等待的慕之安。


    他微微侧首，目光沉静地穿过人海，准确无误地落在周茹楠身上。皎洁的月光仿佛焦距在他身上，沿着他的身姿清晰勾勒出一道清隽的银边。不远处悬挂的红色灯笼，又为他清冷的轮廓染上一层柔和的暖光，将那双深邃的眼眸映照得格外明亮。


    夜风拂过，温柔撩动他额前的碎发，也轻易拨动周茹楠心口那根弦。


    这一瞬，她有一丝的错觉，仿佛在无边的人海，万千灯火之中，她的视线注定会穿过所有浮华与喧嚣，落在慕之安身上。而他，也恰好在此时抬眸，心有所感望过来，与她的目光撞上。


    咚、咚。


    狂跳的心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看来，只有慕之安哥哥能入得了姐姐的眼。”嫣儿仰着小脸，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早已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