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死手
作品:《不遇风月》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似在耳边,又好似远在天边。
双手被解开,安甯抚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顺过气后,抬头看去,是郭佑司。
郭佑司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帮她顺气,关切道,“现在感觉如何?”
喉咙依然不畅,安甯摇摇头。
原来,郭佑司吩咐初九寻安甯,初九便寻不到,最后从一个小厮哪里得知,安姑娘向公子之前院子的方向去了,郭佑司这才赶了过来。
思及两人往日感情,郭佑司自想或许甯儿心中难过,一个人躲在自己之前的屋子睹物思人,此时不知难过个什么样子。
低头看自己一眼,鲜红喜服,见到她要说什么?一面想一面走,脚步不自觉便慢下来,忽听得一阵‘呜呜’声,顿觉不好,遂破门而进,便看到这一幕,惊愕之下,不顾父亲反对,亲自将人救下。
安甯无碍,郭佑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遂怒向郭璘,“父亲这是在做什么?”
“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问了。”郭璘冷面决绝。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父亲在儿子大喜的日子里杀人?”深吸口气后,郭佑司镇定下来,“安家出事后,父亲便极力反对我和甯儿的婚事,如今,我已如你所愿,娶崔小姐为妻,想必不是因着此事。今日,既被我发现,父亲不妨坦诚相告,到底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让一个父亲在儿子大婚之日,杀害挚友之女。”
顾及父亲颜面,郭佑司命初九将安甯带了出去。
他父子之间的事情,安甯无意掺和,自己想知道的已经清楚,遂和初九一同离开。
郭佑司掩了门,将喜服脱下,随意搭在椅背,“父亲若不说,今日这婚事,便到此为止吧。”
郭璘心中腾地升起一股火来,安甯拿儿子的婚事威胁自己,自己儿子竟也拿婚事威胁自己,遂怒道,“就冲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女人就留不得。”
“甯儿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郭佑司缓声道,“父亲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她不会?郭璘冷哼一声,为查安勖死因,她杀了你也未可知,“今日我若不杀她,来日被杀之人便是我了。”
郭佑司目光惊疑,安甯素来对父亲尊敬,父亲也拿安甯当女儿一样看待,二人究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沉吟片刻,郭璘沉声道,“她会成为你的阻碍。”
郭佑司纹丝不动。
“爹是过来人,你相信爹。”
郭佑司稳如泰山。
郭璘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今日若不说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只怕这件事过不去,暗骂一声,身上那点子正直全用在自己老子身上了,“安勖谋反,我是证人。”
郭佑司惊呼起身,“什么?”
良久,失了魂魄般坐回椅子,有气无力道,“这才是父亲阻止我娶甯儿的真实原因,是吗?”并非因着门户不当,更非为着自己前程着想。
回想从前一幕幕,郭佑司心中越发苦涩,甯儿,她在很久之前便知道了吧,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又选在自己中榜后拒绝自己。
她那句‘从安家被灭那一晚,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父亲不说,为的是自己,甯儿,郭佑司苦笑,到了这一刻,她依然在为自己着想。
若非无意间撞到,自己一辈子不会知晓此事。
郭璘深知多说多错,见儿子不语,便也住了嘴。
屋内鸦雀无闻,两人各有心事。
良久,郭佑司才道,“所以,甯儿是在为父报仇?”
郭佑司缓缓侧首,满眼心痛,“父亲为何要这么做?安伯父对父亲有恩,他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是他的错,父亲不作声也算是全了他对您的恩情,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您为何要出面作证?”
忽而想到什么,郭佑司起身,盯着郭璘道,“若说父亲为着大义出面作证,安家被灭那晚,您为何又去救人?”
“出面作证是为大义,救安家女眷是为恩情。”郭璘面不改色道。
将所有事情细细想过一遍,郭佑司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小心翼翼道,“父亲郎中一职,如何来的?”
郭璘一哽,“自然是上官慧眼识珠。”
郭佑司双眼如刀,“事到如今,父亲还想骗我?”
郭璘词穷,兼着被儿子质问,自觉丢脸,遂恼羞成怒,“你在质疑你的父亲?”
“我要知道真相。”郭佑司半步不让。
郭佑司打小便是这个脾气,直白刚硬,近乎不近人情,即使面对自己父亲,也要分出个是非对错来,而后再功赏过罚。
“若事情真如父亲所说,您今日又为何要杀甯儿?因大义灭友,为恩情,该善待友人之女才对。”郭佑司看向郭璘,忽而想到什么,眼神变得不确定,会是自己想的这样吗?
郭佑司看向父亲,似孩童般无助,定定望着父亲,无助喃喃,“不是我想的这样的,父亲不会做出对不起安伯父的事情的,对吗?”
面对受伤的儿子,郭璘再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只默不作声。
郭璘的沉默在郭佑司眼中无疑平地惊雷,炸毁他所有理智和信仰。
“为什么啊,父亲?”郭佑司无法接受,几近崩溃,“父亲教儿子读圣贤书,教儿子做人的道理,教儿子圣人的忠恕之道,教儿子君子之行,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亦时时刻刻以此要求自己。”
发泄过后,郭佑司慢慢平静下来,抬头望着自己父亲,神色悲伤,“父亲,儿子今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甯儿?如何面对同窗,如何面对同僚?如何面对世人?您素日教儿子的那些都是错的吗?”
郭璘乃饱学之士,郭佑司由他亲自启蒙,在郭佑司心中,父亲是长辈,亦是老师,更是榜样,而如今,他的父亲,他的老师,他的榜样,塌了。
“君子之行?圣人忠恕?”郭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切在权势面前,又算什么东西。官高一级压死人,谄媚讨好才是官场的通行牌。”
自己就是太过遵从圣人忠恕君子之行,才会在司封的位置上一做十年。
“父亲?”郭佑司眼中精光似燃尽的柴堆一般,慢慢熄灭,颓然坐于椅中,身虽无碍,精气神却散了。
郭璘既心疼又无奈,无力道,“爹也不想的,爹也是被逼无奈啊。”
当对方决定除掉安勖时,他的结局便已注定,即使自己不作证,也会有别人。
对方既找上门,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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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自己拒绝,安勖对自己有恩,自己的命可以给他,但郭家上下几十口的命呢?孰轻孰重,自己不过是想保全家人而已。
外面不知哪位客人喝多了,高声嚷着什么,隔着漆黑夜色,朦朦胧胧传来。
郭佑司似被击中一般,回过神来,起身慢慢离开。
郭璘挡在他身前,一扫方才愧疚,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带她离开。”郭佑司眼神坚定。
“不行。”
“世间污浊,清流便是罪,倘若父亲没有错,便是儿子错了。”郭佑司眼中是满是寂落,青松背脊不堪重负,满身疲惫。
郭璘刚想开口,就听他道,“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郭璘惊愕,随即不可置信道,“你威胁我?用自己前途,用郭家近百条人命?”
郭佑司眼神五分哀伤五分坚决,“一错再错便是错上加错。”
双方僵持不下,屋内雅雀不闻,落针可闻。
良久,郭璘深深叹息一声,让开半身,自己早该知道的,儿子由自己一手培养,他什么性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清二楚,“你可想清楚了?”
“无需想。”
郭璘叹息一声,妥协。
出门后,郭佑司径直拉着安甯离开,初九见状,顾不得阻拦,忙进屋拿了喜服,跟上。
这一耽搁,天色已晚下来,漆黑夜幕,繁星璀璨。
贴了囍字的红灯笼已经亮起。
郭佑司的步子又快又急,安甯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痛,安甯偷偷抬头看去,但见他神色凌冽,不同往日,不知他心中作何想,不敢贸然开口,便沉默了。
宾客喧闹声入耳,安甯心中一惊,今日是佑司哥哥大婚之日,若被人看到他牵着自己,如何是好,当即便要挣开,郭佑司却先她一步放了手。
红色灯笼高悬于侧,为廊中人披了一层红,两人就那么站着。
良久,安甯才低声道,“去吧。”宾客在等,崔小姐亦在等。
郭佑司凝视着她,哽着嗓子,嘴唇嚅嗫,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安甯淡淡道,“此事与你无关。”
郭佑司有心辩解,不论是自己另娶她人,还是因着父亲的事情,自己都该道歉的,“若有来世……”
郭佑司是个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从不信来世之说,可现在却在渴求来世,若有来世,一定娶你为妻,护你一世周全。
安甯微笑,打断他的话,“佑司哥哥。”
郭佑司眼眸微颤,自觉失言,堪堪住了嘴。
安甯真诚道,“祝愿佑司哥哥与崔小姐举案齐眉百年同心。”
郭佑司张了张嘴,眸光微颤,终是没吐出半个字来,默了半晌,深深望她一眼,缓缓离去。
安甯微笑不变,目送他离开。
佑司哥哥,你如何连这个都不懂,渴求来世,便是今生无望,所以,我不渴求来世,只想今生无憾。
眼眶发热,安甯抬头,抹去眼泪,今日,这个人才是真的与自己无关了。
待心情平复,缓缓离开。
不曾注意到阴影处,一个身影悄悄离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崔萱的贴身丫头清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