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成亲

作品:《不遇风月

    为感谢徐竟忱,高贵妃命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徐竟忱收了,都是大补的东西,安甯一样没吃。


    休息几日后,安甯便恢复如初,但在外人眼中,她是小产休养,故这些日子不曾出门。


    思及大公主救命之恩,安甯别无他物,便想着亲手做两个帕子送给她,以表感谢。又一想,只带两方帕子,诚意不够,便向徐竟忱询问大公主喜欢的小食,打算做一些带过去。


    良久不见徐竟忱回答,遂笑问道,“被难住了?”


    徐竟忱自书中抬眸,淡淡道,“我喜欢什么小食?”


    安甯不作思索道,“茯苓蜜果。”


    “我喜欢什么茶?”


    “云芽仙。”


    “我喜欢什么颜色?”


    “宝蓝……”察觉出他的计较,安甯不禁笑出来,“大公主救过我的命,救命之恩大过天,我送几样她喜欢吃的糕点,怎么扯到你身上了。”


    “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般用心?”徐竟忱垂眸,有些哀怨。


    “我哪里对你不用心,初进宫时,我可是天天追着伽昀姑姑问你的喜好。”安甯掰手指头给他看,“我知道你喜欢茯苓蜜果,喜欢云芽仙,喜欢宝蓝色,吃饭口味清淡,看书喜坐于窗前……”


    看到对方忍不住翘起的嘴角,方觉被戏耍,脸上一烧,佯装生气道,“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不理你了,我去找……”


    徐竟忱笑问,“去找谁?”


    安甯向外走去,“去找伽昀。”


    “不如问我来的快。”徐竟忱走到书架边,开始找书。


    安甯回头,“真的?”


    找到书,徐竟忱走回桌后,坐下,吩咐,“研磨。”


    安甯撇嘴,乖乖照做,等了半日,仍不见他开口,忍不住催促道,“快说呀。”


    徐竟忱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菱粉糕,奶油栗子卷,藕粉桂糖糕,樱桃酪,齐了。”一一点过后,安甯提食盒出门。


    去到大公主宫中,通传后,很快被请进去,徐青阳正在案边写字,安甯进去后,便搁了笔。


    行礼后,安甯将食盒放在小几上,笑道,“奴才特来感谢公主救命之恩。”


    “坐吧。”徐青阳亦满脸笑意,在榻边坐下,又命宫女上茶,“现在身子如何,可休养好了?”


    “多谢公主关心,奴才已经全好了。”安甯将帕子呈上,“奴才别的不行,针线尚可入眼,做了两方帕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公主若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赏人罢。”


    徐青阳接过,细细观看,赞道,“这针线若还是‘尚可’,宫中那些绣娘该羞愧死了,听闻你可是阊都第一才女,没想到这女红也如此好。”


    宫女上了茶,徐青阳招呼安甯坐自己对面。


    “奴才如何能与公主平坐。”安甯道。


    徐青阳道,“你今日可是客人,理当上座。”拿出她做的糕点,惊喜道,“都是我喜欢吃的,可见你是用了心的。”


    安甯推辞不过,便坐了下来,“即是感谢公主,自然要做你喜欢的,这些都是奴才亲手做的,公主若喜欢,日后我多做给您吃。”


    知恩图报,且用心,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丫头,徐青阳十分高兴,“那日我心中烦闷,便想一个人待会,于是找了个僻静的去处,阴差阳错地竟救了你。”


    “那日真是凶险,若非公主及时出现,奴才便是一尸两命了。”安甯谎话张口就来,“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公主的大恩大德。”


    徐青阳叹一声道,“只可惜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安甯神色暗了暗,低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莫要太伤心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徐青阳安慰。


    安甯点头,有心讨好,于是道,“不知那日公主在烦闷什么,或许奴才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徐青阳苦笑,顿了顿道,“并非难事,不过是父皇为我定了门亲事而已。”


    寻常官员之家择婿尚且要选个使家族得益的,皇家更是如此,联姻自古有之,为的便是稳固江山,安定国祚,更是皇上积蓄力量的重要手段。


    郡主和亲,便是这样。


    安甯试探道,“公主不愿?”


    徐青阳缓缓摇头,低声道,“并非不愿,只是不喜。”


    琼林宴那日匆匆一面,那张脸,至今难忘,但自己也知道,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


    公主这里无前程,成为驸马,便要舍了十年寒窗的辛苦。


    他不能,自己亦不能。


    徐青阳深深叹口气,婚姻大事,容不得自己有想法,父皇定下,自己只需照做,不能有二话。


    母后倒是问及自己想法,但自己知道,她对此亦无能为力,因而,不曾多言,今日,面对安甯,自己也不过把心里话说出来,让自己好受一些,并未有别的心思。


    “虽成亲,毕竟还是阊都,公主想念陛下和皇后娘娘,可随时回来,好过相隔万水千山。”安甯宽慰道,“和时,和惠帝为敏君公主选定驸马褚南生,一如公主此刻一样,两人不相识,那时,敏君公主定然也和公主一样想法。成亲后,两人却渐渐被对方吸引,听雨品茗诗词歌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公主今后的日子也会夫妻和睦恩爱白头的。”


    “你说得对。”徐青阳勉强挤出一抹笑,“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两人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聊天,彼此热络,十分投缘。


    快走时,安甯才自衣袖拿出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只顾着说话,倒忘了好东西。”说罢递上帖,“大殿下说公主喜欢写字,我便软磨硬泡从他哪里求来了。”


    其实是徐竟忱知道大公主喜欢,主动让安甯送来的。


    “《快雪时晴帖》?”徐青阳惊呼,“我着实寻了一阵子,苦于一点线索也无,不得已只能作罢,原来在大哥哥哪里。”


    安甯笑道,“主子也是刚得的。”


    徐青阳送她到门口,玩笑道,“告诉竟忱,改日我要登门问罪的。”


    不急着回去,安甯沿石子路慢悠悠走着,想到徐青阳说的婚事,不由叹口气,再过几日,便是佑司哥哥大婚之日,新娘子是御前崔林修的孙女崔萱。


    安甯苦笑,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才会因他如此憋屈。


    晴好的天,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风,吹皱一池湖水,好似安甯此刻心情。站于湖边,凝视荡荡湖面,默然生出一股气来,若自己溺死于那湖中,便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


    低头四处看,捡起一块石头,狠劲扔向湖中,‘噗通’一声,石头落水,点点水花,眨眼消失,湖面一如之前,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无理取闹的只有自己,便生出逃避的心思来。


    又想到郭璘做伪证陷害父亲,遂脸色一整,眼神坚毅,迈步离开。


    很快到了大婚这日。


    因着崔林修的身份,皇子也要前去喝杯喜酒祝贺。


    往日徐竟忱是不得宠的皇子,众人不过行礼而已,并不放在心上,自治疫立功后,洪道帝对他态度不同往日,亲和了不少,众人自然见风使舵,跟着转变态度,热情攀谈。


    安甯漠然站于一旁,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知道父亲的死与郭璘有关后,自己便斩断与郭佑司的情缘,只决定当机立断,心却如那藕丝般不能干脆。


    若非因着必须见郭璘,今日,她是断不会来的。


    不想亲眼看着相爱之人同她人拜堂,不想和郭佑司见面,安甯故意寻了理由离开。


    “姐姐?”安愉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安愉不知家仇,只当安家落败,郭佑司又高中状元,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这才有情人不得眷属,心中虽对郭佑司有气,然见姐姐这副模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了。


    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道,“姐姐莫要难过了,总是你们无缘,将来自有好郎君来配你。”


    “嗯。”安甯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


    安愉陪她坐了一会儿,起身道,“走吧,母亲在等呢,多日不见,前几日她还念叨你呢。”


    耽搁这一会儿的工夫,新郎官便牵着新娘子进了府。


    喧闹人群中,郭佑司的目光落在那纤细的人身上。


    四目相对,万籁俱静。


    郭佑司抓红绸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神色沉寂,嘴巴未开,眼睛已将万千心事诉说。


    安甯站于喧闹人群,鼓乐不闻,眼中只有那一抹红,原来佑司哥哥穿上新郎官的衣裳是这个模样,他本就俊逸出尘,今日越发无人可及。


    目光沿着红绸,落在他身后的新娘子身上,虽隔着盖头不能视面,崔小姐定然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若安家不曾遭遇飞来横祸,若郭璘没有背叛父亲,今日,身着喜服之人,会不会是自己?


    世人的千辛万苦,怎抵天意弄人。


    自己和春风,于他,不过匆匆过客。


    遂低头,将身子掩于人后。


    初九见公子久久不动,沿他目光看去,人群嘈杂,无有不妥,遂小声提醒道,“公子?”


    提醒两次后,郭佑司牵新娘子进入喜堂。


    孙氏无不遗憾道,“若今日成亲的人是你,该有多好。”


    若安家不曾被灭门,若自己和佑司哥哥一如从前,若,若……


    安甯此刻恨透了这个无情的字。


    人生在世,从来没有‘若’这一选择。


    安愉心中羡慕得紧,“若我成亲时,也能这般隆重,该有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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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若’,当我们说出这个字时,是否意味着办不到?


    孙氏白了她一眼,打击道,“崔小姐可是御前大臣的孙女,你是个什么东西。”便是老爷在世,也不能有这排面。


    安愉撇撇嘴,便不说话了。


    敬酒时,郭佑司没看到安甯,悄声对初九道,“我有话和甯儿说,让她等我一等。”


    “公子,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初九为难。


    安姑娘是好人,自己也难过公子与安姑娘情深缘浅,不能相守,可,今日是公子大婚的日子,若公子一时动情,闹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如何向崔家交代。


    郭佑司道,“让你去,你就去。”


    “是。”初九只好去找人。


    此刻,遍寻不见的安甯正安稳坐于椅中,一旁是新沏的茶,热气氤氲,她旁边,是悠然喝茶的郭璘。


    郭璘放下茶盅,见她不动,因问,“怎么不喝?我记得你最喜欢喝雨前的。”


    “郭伯伯对我倒是了解。”安甯讽道,“或许,正因为有了这份了解,才能击中要害,让安家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郭璘并不意外,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也对。”


    安甯目露寒光,直直盯着他,“这么说,你承认了?”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即便在说自己所行可耻之事,郭璘神色依旧坦然,“你搬出郭府那日,我从佑司那里得知你帮着整理了贺礼,从哪日起,我就知道你会来。”


    安甯咬牙,父亲拿他当最好的朋友,“用好友性命换来的高位,你坐得安稳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做噩梦?”郭璘嗤笑,“这么多年,我做事兢兢业业,未敢有丝毫松懈,论年资论能力,我那点比别人差,就因为我不谄媚巴结,在司封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十年,甚至那些比我年轻,狗屁不会的人,升的也比我快。就因为他们会阿谀奉承会讨好媚上,我不仅要帮他们做事,还要忍受他们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所以你便出卖了我父亲?”安甯双目通红,“我父亲何错之有?你这样做,与你眼中那些猪狗不如之人何异?”


    郭璘冷言,“好风凭借力。”


    不过是歪理邪说,安甯懒怠理会,勉强将眼泪收了,“何人指使于你?”


    郭璘不语,看安甯的眼神似看傻子。


    “郭大人薄情寡义,倒是生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儿子。”安甯端过茶,手一松,茶盅茶盏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佑司哥哥对于我们分开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若我此时去求他,你说,他会不会弃了崔小姐?若我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停止这场婚事?得罪了崔家,你辛苦谋划得来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郭璘愕然,漫不惊心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你要毁了佑司?他对你痴心一片,你要毁了他?”


    “卖朋求荣之人说什么真心不真心?可笑至极。”安甯冷哼,“只要能为父报仇,便是这条命,我亦在所不惜。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出去,闹个天翻地覆,让你郭家在朝堂再无立足之地,让郭佑司再无颜见人。”


    这也是安甯选择今日见郭璘的原因,心中有所怕,才会乖乖配合。


    沉默半响,郭璘才不情不愿吐出三个字,“承安侯。”


    和赵存知一样的答案。


    “承安侯温仲找到我,许我郎中一职,让我帮忙做证人,若不答应,便和你父亲一起死。”郭璘简单道。


    安甯将信将疑,“温仲为何要杀我父亲?”


    “这他倒没说,不过,也不难猜。”郭璘道,“他和你父亲同为武将,温仲是大兴人,你父亲是贺朝人,双方自是暗中较量。温仲那个人,你也知道,没多大本事,多半靠他爹威名,一直被你父亲压着,他自然不服气。”


    “你们是如何说服崔林修居中联络弹劾的?”是自己小看温仲了吗?


    “此事我不知,温仲是侯爷,虽无能力,却有人脉,这点事难不倒他。”


    “册子上写的什么?”


    “赵存知没有搜到册子,便让人送消息出去,我这才进去阻止他杀人,至于册子上写的什么,温仲没说,我也没问。”


    和赵存知一样,除自己做的事外,别的事一概不知。


    安甯低头思索,再抬头,不知何时,屋里多了四个身材健壮男子。


    郭璘笑道,“我既等你来,自然是做了准备的。”


    “你想如何?”安甯戒备。


    郭璘缓缓道,“死人最省心。”


    安甯倏然瞪大眼睛,“你要杀我?”在自己儿子大婚之日?


    安甯拼命挣扎,奈何面对三名男子,反抗不得,嘴巴被堵,双手反绑在身后,人被挂在穿梁的白绫。


    下一刻便觉呼吸困难,眼泪溢出,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