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他这条命自然不足惜，皇孙的命贵妃也不在乎么？”


    此话一出，高贵妃和徐宝阳皆变了颜色。


    “什么意思？”


    红玉好整以暇道，“安甯腹中已有大皇子骨肉，因着落水，惊恐惧怕，腹中胎儿不保，小产了。”


    “诬蔑。”徐宝阳不顾仪态，尖叫出声，“那贱人撒谎。”


    他越是失态，红玉越是平静，“太医为安甯诊治时，奴才就在旁边。”


    伽昀附和，“奴才亦在一旁。”


    怎会如此巧？自己不过惩罚一下那丫头，就闹出这许多事来。徐宝阳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看到红玉嘴角笑意后，瞬间失去理智，怒道，“你骗我，你，你，还有安甯哪个贱人，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要把你们这些下贱之人都抓起来，狠狠教训一番，看你们日后还敢不敢诬蔑公主。”


    这事着实巧合，原是徐宝阳气不过，惩罚安甯，被她借机扔掉‘身孕’这一麻烦事，谁知半路遇到大公主，又有皇后与高贵妃不合，便有了此刻的徐宝阳哑巴吃黄连。


    “住嘴。”高贵妃喝道。


    徐宝阳如同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骤然安静下来。


    皇后缓缓开口，“此事却是宝阳命令，假借皇后之名虽无定论，然害死大皇子骨肉却是真，这可是孙儿辈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皆十分珍贵，高贵妃觉得这件事，如何处置妥当？”


    高贵妃轻哼，“不过一个奴才的肚子而已。”


    “千古通训，母凭子贵，同为女人，高贵妃这话无情了。”皇后声音平和，却绵里藏针。


    皇后无子，高贵妃正是因着儿子才有今日地位，高贵妃如何不明白皇后这话的意思。


    “依皇后娘娘的意思呢？”高贵妃呷口茶，不紧不慢道。


    皇后不及开口，高平安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高贵妃脸色微变，徐宝阳则明显慌张起来。


    “都起来。”洪道帝端坐在首。


    伽昀被传后，柳升便躲在暗处注视皇后宫里的一举一动，见陛下过去，便马上回去告诉徐竟忱。


    徐竟忱道，“怎么还有老六？”


    柳升道，“想来是六殿下正在皇上处，便一同过去了。”


    会有这么巧吗？恰在三方皆夹缠其中的节骨眼？


    柳升见他踌躇，问道，“六皇子有什么问题吗？”


    六皇子徐景祁，若说这些兄弟中徐竟忱最不明白的，徐景祁当属之最，永远温和，以笑脸示人，与老四一母同胞，却同太子交好，鲜少主动开口，偶尔一句话却一阵见血。


    这么多年，徐竟忱最看不透的就是他。


    倘若徐景祁此时出现不是偶然，他意在自己母妃？还是皇子？


    思忖一番后，徐竟忱起身，“走。”


    机会难得，他不愿错过。


    二公主理亏，自己谅解她，高贵妃自然帮自己说话，自己所求之事与徐景祁无关，他没道理拦着，且他是太子的人，此时更应该帮着促成此事才是，若出声阻拦，岂非将高贵妃和太子一并得罪。


    去到皇后行宫，经宫女禀报，徐竟忱进入殿内。


    徐宝阳见到徐竟忱，好似见到救星一般，抓着他袍角哭求，“大哥哥，我发誓只是稍稍惩罚一下安甯，并非想要她的命，更不知她怀有身孕，我是无心的，你相信我。”


    想是洪道帝已经下了命令，徐宝阳哭的梨花带雨，徐竟忱看了她一眼，而后把她扶起来，温声道，“二妹妹心性单纯，自然不会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来。”


    徐宝阳死死抓着徐竟忱这根浮木，“大哥哥，父皇命我修身养性，三年内不得出宫门半步，每日念经五个时辰，大哥哥帮帮我。”如此命令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徐青阳刚想开口，察觉到红玉扯自己衣裳，便住了嘴。


    洪德帝看着徐竟忱，沉声道，“你说。”


    徐竟忱想了想，道，“此事，二妹妹确有过错，但儿臣相信，这并非二妹妹本意，而是无心之失。二妹妹正值天性烂漫之际，贵妃娘娘虽有教导之责，亦不能时时守在身侧，伺候二妹妹那些奴才，不但不归劝，反而借势逞恶，事后又百般推脱，故儿臣以为，将所有过错归结于二妹妹一人，有失偏颇，不但二妹妹委屈，反而助长奴才们的不正之心，奴才们更该严惩。”


    高贵妃听此言，忙起身，跪上前，“陛下，宝阳犯错，臣妾亦有责任，愿罚俸半年，日后定然好好教导于她，若再犯，无需陛下开口，臣妾定不轻饶。今日之事，不如就罚她每日抄经两个时辰，为期一年，一来赎罪，二来沉稳性子，相信一年后，宝阳定能脱胎换骨。至于那些纵主之恶的奴才，参与此事者一律杖毙，陛下以为如何？”


    皇后亦道，“二公主已经知错，陛下便饶过她这一回吧。”见洪道帝没反对，便吩咐道，“将这两个奴才带下去，杖毙。”


    “公主，公主救我。”意兰慌了神色，“公主，您救救奴才。”


    此刻徐宝阳亦是自身难保，如何还能为她求情，任由意兰呼喊着，被带了出去。


    “父皇。”徐竟忱恭敬跪下，“儿臣另有一事相求，请父皇恩准。”


    “什么事？”


    徐竟忱郑重道，“安甯温良贞静恭俭柔顺，儿臣意娶她为妻，请父皇成全。”


    洪道帝缓缓道，“你想娶那个贺朝女子？”


    “是。”徐竟忱神色坚定。


    高贵妃方才得了徐竟忱的恩，便借机还情，笑道，“安甯那丫头臣妾见过，模样周正，温良恭顺，是个不错的孩子，与竟忱正适配，且两人成婚，更能体现陛下对贺朝人的仁义之心，此乃一举两得的好事呢。”


    始终默不作声的徐景祁突然道，“前几日见那奴才在东宫伺候，又回大哥那了吗？”


    “前些日子是二妹妹生辰，太子为她准备生辰礼物，安甯是过去帮忙的，自然要回来。”徐景祁此时跳出来，若说为着太子，他又将太子牵扯其中，他究竟什么目的？


    徐景祁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安甯初进宫在自己这里，莫名去到东宫一阵儿，眼下又回来，不知父皇作何想。老六简单一句话，把自己和太子全卷了下去。


    徐竟忱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洪道帝神色不悦瞥一眼高贵妃，而后起身离开。


    洪道帝离开，皇后道，“好了，都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众人齐声告退。


    出皇后宫门，徐景祁快走几步，与徐竟忱并肩而行，“大哥留步。”


    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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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忱放缓步子。


    徐景祁观其神色，陪笑道，“大哥不会在怪我吧？那安甯几个月前刚被父皇赦免，得大哥好意相助进宫，这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哥便开口要娶她为妻，更有前些日子她去到东宫，今又回到大哥身边，宫规森严，她在皇子中竟能来去自如。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弟弟是怕大哥被她骗了，这才出声阻拦，若你们真心相爱，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说呢？”


    “六弟一番好意，大哥如何会怪你。”徐竟忱有心问他为何和陛下一同去了皇后宫中，转而一想，多说多错，便住了嘴。


    徐景祁微微一笑，“大哥不怪我就好，他日大哥和安姑娘成亲，弟弟定厚礼相贺。”


    高贵妃离开皇后宫中，径直去到东宫，太子不在，命道，“把他叫回来。”


    小太监见脸色不善，不敢多言，忙去找人。


    彼时，徐竟弘正左拥右抱，他因女人生气，春宵楼老板便寻了一个名唤芙清的清秀小倌，三分风骨七分才情，斯文儒雅，长得也好，徐竟弘十分满意。


    小太监进去时，徐竟弘正执手教字，“殿下，快回吧，娘娘正等呢。”


    徐竟弘笔不停道，“什么事？”


    小太监不敢如实说，只道，“很重要的事。”


    徐竟弘只好不情愿的回宫。


    一时，徐竟弘回来，高贵妃道，“你去了何处？”


    徐竟弘笑道，“我是太子，又不是囚犯，出去走走也不行吗？”


    “我问你，哪个安甯是怎么回事？”女儿不让自己省心，儿子也不让自己省心，一个低贱的奴才，让自己一再颜面尽失，“老毛病又犯了？”


    徐竟弘讶异，“母妃如何知道她？”


    “你知不知道，因着那奴才，今日闹出多大的事来。”遂将今日之事告诉他，气道，“你是太子，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一个奴才，就那么好，不惜得罪老大也要抢过来。”


    徐竟弘不屑，“老大如何？”


    “将来登基为帝，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高贵妃气结。


    徐竟弘凑过去，低声道，“母妃有所不知，我正是为日后问鼎帝位打算，淡江时，有大师为那丫头摸骨，言她富贵无极，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母妃你想，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她若是我的女人，我又将是谁？”


    高贵妃怒气微敛，“民间术士讨好恭维的话，你也信，她若是好的，在你身边该给你带来福运才是，为何给你招了祸。”


    高贵妃是从来不信命的，“什么最尊贵的女人，依你说，这皇宫最尊贵的女人是谁？无子的皇后？还是生下太子的母妃？将来你登上宝座，皇后与本宫皆为皇太后，孰高孰低孰尊贵？”


    在宫中多年，高贵妃深知想要就要去争的道理，不争不抢只能仰人鼻息，“若非母妃，今日坐在太子之位的便是老大，哪里轮得到你。祖宗礼法，朝廷制度，太子便是问鼎宝座之人，你守着那女人什么都不做，能顺利登基吗？”


    “母妃训诲极是，儿子知错。”徐竟弘收敛神色，“儿子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是没坏处。”


    “因为这件事，你父皇对你已经心生不满，今后不可再动这心思了。”高贵妃厉声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