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想要在战后荒废的城市里找一个居住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两个兽人一个人类小孩的怪异组合，在还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这种杂草遍地，大楼将倾未倾的地方显然更适合他们。


    破是破了点，但是不进风不下雨，已经是姬安德努力对比后能凑合的住所了。


    缺点就是不能细看。


    二楼贯通三楼的台阶消失大半，裹着青苔的碎石卡在钢材上，微垂向下，破开的楼顶上滴落的水珠砸下，不断给碎石增重，已经汇出一指宽的沟槽，原本碎石跟摊在一楼大部队会合只是时间的问题，结果今晚加速了这个过程。


    尘土在震动中漂浮，只听轰的一声，碎石脱离了钢材的禁锢，连带着小水槽一同砸进了楼下的废墟中，在黑暗中慢慢沉寂下来。


    缺点再加一项，不能太过用力。


    “阿嚏。”


    “咳咳咳。”


    “哈哈哈真狼狈，哈哈……咳咳咳。”


    想过这栋楼很脆弱，却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开个门都能把天花板震下来。


    开门的姬安德表示自己非常无辜，谁能想到随便开个盲盒都能开出绿色丛林，最精壮的茎干还与门框捆绑，整个房间内蔓延的植物根茎像蛛网一样攀附在墙体上，向外一扯，本就岌岌可危的天花板如同薄纸一撕就碎。


    江安馨被姬安德抱在怀里，离房间更近几分，第一个遭殃，陈年旧灰厚重刺鼻，更别说这劈头盖脸的直接面对，扬的太快，幸灾乐祸的昆西笑得太大声，一个吸气也分担不少。


    虽然嘴鼻被姬安德第一时间捂住，但空气中的灰尘还是让江安馨微眯起眼睛，不过并不影响她观察这间打开的屋子，没有墙体隔断，就是一个很宽敞的整体，内部空间比她曾经的实验舱还大，被绿植侵扰下的房子还保留了一些它原本的记忆。


    侧目是一个画框，就是不太清楚墙壁上这副被穿透的画原本的模样，只剩一角还算明艳的橙黄。


    曾经住在这里的是人类还是兽人无法考究，不过它应该属于一个性格开朗的主人，因为已经荒废的房间中，所有的旧物即便已经暗淡，却依旧保持着它们独有的色泽。


    半开的储柜里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帽子，玄关上还有两个形状奇特的红色杯子，视线向里移动，随意摆放的三个沙发也不是中规中矩的模样。


    而这些蔓延的植物，显然也是原主人的杰作，只是少了每日勤劳维护，疯狂的藤蔓也不甘屈居于小小的盆栽，白色的陶瓷盆接连破碎，只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不愿越狱，艰难的长出几朵小紫花彰显着最后的倔强。


    “呸，呸呸，咳，姬安德你找的这地方，咳咳。”


    嫌弃的抹了把嘴，昆西捂着鼻子走到姬安德身边，拍开眼前的灰尘，看向房子里面，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原本嘲讽的话音一转：“我喜欢，今晚我睡那里。”


    昆西手指的那块是植物最密集的地方，天花板的意外坠落，石块把一米多长的植物压倒，而由于惯性，牵连着其他植物也向中间弯了几个弧度，形成一个半封闭的巢穴。


    不算大也不算小，四边压一压正好能当个床垫子。


    只是不等昆西说完，姬安德就已经率先走了过去，把江安馨放在一边，手动开始操作。


    “靠，老子先选的。”昆西不服气的挤了过去。


    “滚一边去，我找的地。”姬安德无情的巴掌落在昆西肩上。


    “不行，老子今天还就要睡这！”


    “呵。”


    ……


    哥哥和昆西又开始斗嘴日常，一红一白为占个地盘幼稚的暗戳戳使坏，左边燃烧的植物下一秒被寒冰覆盖，右边透明冰柱铺垫的空间，坚持不了多久便融化成一滩水。


    潮湿混杂着草木灰，要是睡觉的话，那个地方还有待商议。


    江安馨静静收回视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墙边移动，想要近距离看看这些她没真正见过的实体物件，最左侧的墙面上挂满了画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本该镶嵌的画全都被取了下来不见踪影，被铁锈腐蚀的金属在墙体上渗出一道道暗红。


    窗边上的陶瓷瓶中只剩几根干枯的茎干，瓶身下似乎压着什么。


    江安馨走了过去，窗台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高，平视过去正好对上花瓶，她抬高手臂，挪开花瓶，将纸片一样的东西拿了下来，是张泛黄的照片，不过应该是搁置的时间太长，一部分印在了瓶下。


    隐约看得出上面有三个人，拍照的人手臂高举，正好将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小人和坐在地上的看书的人记录下来，面部轮廓全部消失，可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开心。


    盛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离江安馨很近，就在她的右手边，而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从花心里蔓延出的白色细枝依附在墙上，不断缩短，而就在细枝快要缩回花苞中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忽然抓住了它。


    向上一拽，正好暴露在一双干净的紫瞳中。


    一个江安馨从未见过的虫子，像树枝，又像花苞，伪装在一堆紫花中，存在感极低，若不是江安馨的精神力感知到波动，她也未必能发现。


    不算大，紫色的外壳将小小的虫身包裹起来，细小的白色触手颤抖的想要挣脱开江安馨的束缚，但很显然这并不现实，口器还未张开，就被江安馨碾死，在灰扑扑的墙体上留下淡淡的紫色。


    还带着些微荧光，凑近看，好似夜空中的星星。


    好看。


    紫瞳微闪，视线从墙体移向右边的植株上，不知道是不是江安馨的错觉，感觉本就零星的紫花似乎都收拢了一些，不过并没有打断江安馨接下来的动作，冷冰冰的小手无情的伸了过去。


    灰扑扑的墙体被清出一小片空白，一朵接着一朵的紫色汇成零星的星点，冷白的月光透过玻璃倾斜射入，好似荧光都开始跳跃。


    江安馨也是触碰到了某个同期实验体用生命绘制的星光。


    “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床榻争夺赛已经告一段落，走过来的姬安德看着半个身子埋在枯枝里的江安馨，很是不理解她的行为，大手一伸，直接将小人拔了出来。


    脏兮兮的脸蛋配上凌乱的鸡窝头，的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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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不忍直视，让姬安德不由眉头一皱，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唯一一块干净的布在跟昆西打斗中也不幸丢失，无法，只能先用手帮江安馨理了理头发。


    “哥哥你看。”此刻江安馨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没笑，但还是向周围传递着高兴，她将手中的东西举到姬安德面前，同时转身指向她的杰作：“是星星。”


    墙壁上的痕迹长短不一，实在让人无法与江安馨口中的星星关联到一起，还有那只小手中攥着的瘦小虫子，蜷缩在一起小幅度的颤抖着，努力想要收回自己的触角，却换来更加牢固的枷锁，只不过这个外形怎么越看越眼熟。


    姬安德不由凑近，蹙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紫色花苞、白色触角、存在感忽略不计……


    想起来了！


    紫斑萤虫，吸食植物茎叶为生，有致幻效果，物种稀有，即便在黑市都很少，市场价值很高。


    姬安德看了看糊在墙上的尸体，又转头盯着江安馨手中唯二挣扎的小东西，沉默一秒果断伸手拿了过来，嘴角扯了扯：“嗯，很好看，走我们该睡觉了。”


    暴遣天物啊。


    不过也亏得江安馨将它们拽出来，不然还真可能错过，毕竟这玩意他也就见过一次，而且兽人的精神力对细微平和的波动感知力并不强烈。


    江安馨自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内心的想法，被抢走“玩具”也不生气，最后看了眼她的星星池，便转身跟在了姬安德身后。


    躺在实木沙发上的昆西显然没有争过姬安德，不过好在沙发够长，勉强能装下昆西，就是转身背对他们的蜷缩身影略显可怜，不过即便是这样，姬安德也没有放过他。


    蹲下，利爪闪过寒光，还算完整的长袍内衬就少了一块，质地绵软，摸上去就价格不菲。


    曾经的他们虽然在生死线上徘徊，但从未因星币发愁过。


    现在嘛。


    哎，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凑不齐。


    姬安德内心轻叹，无视昆西的死亡凝视，自顾自的浸湿，然后递给江安馨，虽然不能洗澡，但是让江安馨手脸干净他还是能做到的，至于邋遢狼狈的昆西，谁管他。


    长这么大，姬安德还从来没有伺候过谁，现在江安馨算一个。


    灰色的布料颜色加深，上面还有可疑的泥块，递过去三次，涮洗的水才变得清澈，不过就几天没洗，小家伙怎么能脏成这样，姬安德内心表示震惊。


    仔细检查过江安馨指缝中没有泥沙后，姬安德才放过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只是转身时微不可察的快速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还好，没有加深的划痕，虽然没有洁癖，但是爱干净的姬安德悄悄松了口气。


    被忽视的昆西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左眼下的黑色鳞片若隐若现，他就静静盯着兄妹俩几秒竟也没有出声刺上几句，而是面无表情的直接转身又躺了回去。


    兽人躯体化的前兆，很危险。


    江安馨侧头看着昆西，似乎在由于要不要出手，绞杀、亦或者……


    “睡觉。”大手扣着江安馨的后脑勺，将她的视线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