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这是江安馨学会的第一个技能，所有的痛苦哽在喉咙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麻烦。


    S1实验体学习能力极强，善伪装。


    这是资料记录中并不起眼的评价。


    从有意识起，江安馨精神体存在的意义只有暴力标记、绞杀，漫长残酷的指令反馈回的负面能量早已令她的精神体面目全非，她隐约记得，她的精神体有双漂亮的翅膀，可惜现在被血雾笼罩，只剩浓重的自厌情绪。


    现在她对精神力的运用还是跟姬安德学的，只是不同于姬安德的熟练温柔，江安馨对于精神力的精准掌控还在摸索阶段，而第一个实验的目标，就是她自己。


    找到了！


    江安馨的紫瞳微闪，苍白的双唇紧抿，在意识模糊之际，快速摸出藏在绷带下的锋利铁片，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小臂，剧烈的疼痛伴着浓重的血腥味让江安馨瞬间清醒过来。


    然而江安馨并未停止“自残”的行为，铁片进一步没入，黏腻的触感涌入掌心。


    “你在干什么，停下！”


    “松手宝贝。”


    就在姬安德和昆西想要出手制止前，江安馨强压下指尖的颤抖，快速从胳膊上的血洞中掏出一粒米粒大小的机器，像是还未畸变的蚂蚁，裹着一层鲜红，在江安馨的手上显得异常扎眼。


    从额角滑落的冷汗滴溅在那圆润的躯体上，这个迷你机器延伸出四条细足，而机器腹部的探针还未完全收回，就因脱离宿主成半停机状态，还带着一丝温热。


    抓、抛、炸……


    眨眼的功夫，姬安德就完成了以上紧要步骤，只听轰的一声，看似不起眼的小机器，竟瞬间将暗巷黝黑的陈石炸出了一个大坑，可想它的威力有多大。


    “我不困。”


    江安馨的意识逐渐回笼，还记得回应姬安德前不久说的话。


    注入体内的神经毒素也随着血液的流出逐渐稀释，当然也可能是刺骨的疼意吊着游离的理智，不过这个时候的她竟还知道勒紧胳膊上的绷带，防止失血过多，只是抬眸时恰好对上了两道视线。


    ——盯


    ——盯


    空气过分安静，萦绕在鼻息的硝烟味尤为明显，最后还是姬安德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他……麻烦下次做什么事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


    到嘴的话在对上怀里“惨不忍睹”的小人时硬生生给转了个弯，姬安德强行压下心疼的情绪，转头目光不善的看向昆西：“还不快给她治疗。”


    昆西指尖微动，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他将手伸到江安馨面前，看着面色惨白但一脸淡定的小姑娘，嘴角微抽，看着掌心下狰狞的伤口轻笑一声：“又是个小疯子，有些疼忍着点。”


    他的治疗有点特殊，由掌心幻化出的火焰灼烧伤口，从而达到止血的效果，疼痛感可以说是加倍，不过说完，昆西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毕竟能给自己来一口子的人，又怎会忍受不住治疗时的疼痛。


    果然，治疗全程尽管手下的肌肉颤抖紧绷，小姑娘愣是一声没吭。


    也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说教，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家伙。


    “追影器，会暴露位置，伤害你们。”江安馨看着姬安德和昆西，大概是疼痛的原因，那双淡漠的紫瞳中隐约覆上了一层水色。


    江安馨解释着刚才自己的行为，从前因为时刻都在监禁状态，江安馨并不在意，但现在，她已经逃离那个地方，不想回去。


    至少这个有趣的世界，江安馨很喜欢。


    “我知道。”


    黑域里研究所的一贯作风，姬安德也曾领教过，而且当时年幼的他在昏睡前也做出过跟江安馨一样的举动，只不过埋藏在他血肉的追影器威力更大，差点废了他的右臂，他只是不想同样的事情在江安馨身上发生。


    因为太疼了。


    “下次有任何察觉到不对的地方，都要记得跟我说。”姬安德轻叹一声，胡乱揉搓了把江安馨的头发。


    伤害自己永远都不是最优解，不过江安馨不懂没有关系，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当然也可以跟我说哦宝贝。”


    这时，昆西也凑了过来，也不知道从那掏出一块看不清包装的糖就塞进了江安馨口中，脸上除去轻挑的微笑竟多了几分正经，他目光微垂，声音难得几分严肃。


    “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你要出了事，我可就难办了。”


    S1实验体，也就是现在的江安馨，拥有她几乎是给自己的性命增添了一份保证，特别是对于改造后的兽人们。


    将来估计还会有更多的觊觎者找过来，这一点姬安德和昆西都心知肚明。


    陌生的香甜在口腔中漫开，糊住了紧绷的神经，依旧是她没有尝过的味道，她很喜欢，比李立口中描述的故事还要喜欢。


    面前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只是不等江安馨说话，暗巷深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嘈杂，看来朝这边赶来的人数不少。


    严肃的氛围被打破，江安馨和昆西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暗巷深处，一个好奇，另一个跃跃欲试。


    姬安德：……


    三个人凑不出一具健康的身体，再强大的精神力也有寡不敌众的时候，江安馨不懂就算了，昆西就是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更是指望不上。


    “愣着干嘛，撤啊。”姬安德抱着江安馨伸脚踹向昆西的小腿，虽然被躲了过去。


    “也就三十几个，应付的过来。”


    “昆西！”


    “走走走，真难伺候。”


    接收到姬安德警告的眼神，昆西不耐烦轻啧一声，转身夺过姬安德怀中的江安馨，快速朝着反方向跑去，没理会身后的姬安德，而是挑眉看向江安馨：“下次带你见识见识我的实力。”


    当然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并没有让姬安德听见。


    论实力的话，姬安德双S级雪狼体肯定比S级火蜥要强，不过两人真实的战斗力江安馨都没有见过，靠在昆西温暖的怀中，右侧的糖果移到左侧，紫瞳看着不断移动的景物，同样小声道：“好啊。”


    大雨不知何时渐小直至停歇，低矮的楼房错综排列着，从光影到黑暗，延伸出看不到尽头的长廊，获得自由的囚徒总是控住不住张扬的性格，周遭的破败都变得新奇。


    嘈杂的喧嚣渐远，奔向黑暗的深处，裹挟着雨后的潮湿，光影消失在死寂的废弃大楼后，不同以往的是今晚的温度并没有以往寒冷。


    这里没有监视，没有执行不完的命令，更没有数不尽的追踪。


    江安馨在这一刻似乎才感受到名为自由的感觉，夹杂在肆意的风中。


    “我们要去哪里？”扒拉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江安馨漂亮的眼睛微微发亮。


    “不知道，跟着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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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就行。”


    “那哥哥呢？”


    “不就在后面。”


    安静的空气中除了他们两个的呼吸声，就只剩细微的虫鸣，撒欢的兴奋渐渐冷却，昆西慢下了速度，两人对视一眼，步调一致的向后看去，哪里有姬安德的半分影子。


    “哥哥呢？”


    “……在后面？”


    一个疑惑，一个心虚，显然谁也没有注意到三人行的空缺，此时的沉默是对彼此的最佳宽容。


    “可能你哥走太慢了，等等他。”


    “嗯。”


    时间一分一秒的移动，第五次拍死想要吸食血液的虫子，他们依旧没有等到姬安德。


    江安馨眨了眨眼睛，拍拍昆西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落在实地后视野也随之缩小，比量一下，才到昆西的大腿处，默默抓住昆西的衣角，江安馨闭眼感受着姬安德的位置。


    哥哥的确在后面，只是那个位置稍微有点远，而且并没有移动，似乎就是专门等着他们过去。


    江安馨要找哥哥，昆西没想法的随意姿态，不需要商量，小手拽着衣角，大手环胸，两人原路返回步伐坚定，只是从背影看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这返程的速度可比来时要慢上很多。


    大概半小时后，一大一小停在还算完整的楼房下，五层楼高的建筑，混着些许光亮，最顶层还被削去一半，陈旧的墙皮已经失去了它以往的色泽，上面杂乱缠绕着各种植物，沉寂中多了几分荒诞，好似濒死的怪物。


    “呵，还知道回来。”


    声音自上而下，抬头望去，只见三楼破开的窗前，依然是被他们甩在后面的姬安德，他倚靠在窗边，俊美的脸上虽然带笑，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哥哥。”江安馨仰头。


    “谁知道你没跟着。”昆西双手环胸，侧头不服的啧了一声。


    姬安德：……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毛茸茸的长尾垂在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姬安德的右手不知何时幻化成爪，镀上一层银光，锋利的指甲似乎藏匿着寒冰。


    拳头大的冰球径直落下，一道残影闪过，原本昆西站的地方多出了一个浅坑，而昆西本人则已经扛着江安馨爬到了三楼。


    一张无辜的小脸挡在贱兮兮的表情前，让姬安德到嘴的脏话都咽了回去。


    “哥哥。”


    江安馨又叫了姬安德一声，同时朝他伸出手，脑袋外向一侧，像是撒娇般小声道：“抱。”


    一个字，瞬间戳到了冷酷硬汉的萌点，严肃的表情立刻软化，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收敛起利爪，小心接过江安馨，看着昆西轻嗤一声，随后转身朝房子内走去。


    “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先凑合一下，等我明天探查完这个地方再说。”


    江安馨双手环着姬安德的脖颈，趴在他的肩头听他说话，抬头正好看到从窗外翻进来的昆西，刚才的一系列举动都是昆西教她做的，说这样哥哥就不会生气了，昆西说哥哥非常好哄。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身后的昆西对着江安馨挑眉，随后拇指和食指按住他的嘴角上扬。


    江安馨转头看向姬安德，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好的哥哥。”


    “丑死了，笑的真假。”一只大手无情的抹平弧度，姬安德轻笑一声，对上江安馨的眼睛道：“放心，又不会真丢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