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人间万事何时了·十一

作品:《云山雪

    众人乘船溯着汉水而上,很快便到了凤凰山脚下。


    借宿的小镇上屋落繁盛,往来却多是妇孺。一问才知,此时正是岁末枯水季,前些日子神焰教的神牛、猛虎二堂下山征走了大批壮丁,拉去山河堰一道岁修清淤去了。


    听闻此消息,队中一时士气大振,直叹真乃良机天助。


    神焰教虽有六堂之众,势力却分布不一。


    天鹰堂守荆门江陵,扼住南方入蜀的咽喉,地犬堂镇祁山陈仓,在北部蜀道天险间又增修了无数机关地道,其二堂势力虽壮,却并不在凤凰山总坛神焰宫拱卫。煞血与炼器二堂属后勤,主管药毒与兵器的炼制分发,人数并不多。而守卫总坛神焰宫的核心力量,便是神牛与猛虎二堂。


    如今二堂精锐尽出,总坛实力空虚,又有阿耶那麾下的三宗弟子为内应,何愁不能一举大破之?


    次日,众人攻上山时,计划果然进行得非常顺利。在阿耶那毒蛊的协助下,神焰宫的残余的守卫弟子不堪一击,纷纷溃散,连左护法周觅所率最为精锐的枭影十八卫也血战力竭,折损过半。


    左护法周觅被斩后,领队的陈潇平一时豪情万丈,领着众人直直闯入已是门户大开,任人宰割的神焰宫,誓要一举诛杀龟缩在内宫之中的圣女苏潋,斩草除根。


    可神焰宫内部曲折阴森,烛火幽暗,众人越行越觉不对,待入了第二重内宫后,身后八幅雕着烈焰阴鬼的庞然宫门竟一齐合上,封死了所有退路。


    一袭繁丽红裙,赤金面具遮面的苏潋在众人面前翩然而落,抬手优雅的一个响指,队伍中的阿耶那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苏潋……!”


    阿耶那捂住胸口,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古怪的喀喀声,咬牙切齿道:“生死蛊……你是何时种在我身上的?!”


    苏潋得意一笑,语气带着一种独有的古怪韵律,轻缓而魅惑:“祖父临死前,特意以最后一剂九冥玄心散相赠,托你好好辅佐我。既然你的辅佐便是帮着这群中原人来害我,我为何不能在九冥玄心散中掺了点生死蛊幼虫呢?母蛊在我体内,我若是死了,子蛊发狂嗜身,你便直接为我陪葬便是。”


    阿耶那眼珠转了转,立刻带着麾下的三宗弟子站到了苏潋身后,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好侄孙女,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叔祖怎会帮着外人来害你呢?”


    说罢抬起唤虫笛在唇边轻巧奏了几个调,霎时,四周便响起一阵阵虫翅摩擦,蛇信嘶吐之声,在石壁间反复回响,直叫人毛骨悚然。


    “杀——”


    眼见身后无数虫蛇潮水一般向众人包围袭来,退路已绝,陈潇平手起剑落,斩了身前一名欲吹笛唤蛊的五毒宗弟子,大喝一声,带着众人往内宫杀去。


    比起方才近乎单方面的屠杀,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血战。


    众人不仅要正面与阿耶那手下的三宗弟子交战,背后更是无穷无尽的虫潮蛇海。


    不断有弟子为蛊虫噬身,顷刻间化为一具皮囊白骨,从阴暗角落中飞蹿出毒蛇袭击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被咬伤的弟子为防毒性扩散,只能停在原地挤出毒血,几乎战斗力尽失。


    待杀了阿耶那手下的五毒与赤练弟子大半,虫蛇之潮势缓,陈潇平终于带着仅剩的五十多人突破了防线,深入内宫暂避。


    一时苏潋与阿耶那皆不见踪影,神殿空寂,回旋曲折,四下只回荡着众人踩在冰凉石砖之上的轻微脚步之声。


    “不对!”


    第三次走过面前那盏黄铜鲛灯时,陈潇平止了队伍步伐,面色端肃,口中安抚道:“此间是个回环迷阵,再这般走下去,也是徒劳。大伙儿先原地休整一番,驱毒裹伤,待老夫寻找破阵之法。”


    不待陈潇平吩咐,林维清与韩维德便自觉出列,一东一西分头朝着来路去处两端探去。


    两刻之后,韩维德看着对面相向行来的林维清,面色一沉:“师弟,你也觉出来了?”


    林维清颔首,目光掠过甬道两壁上张牙舞爪连绵不绝的龙形壁刻,低声道:“九龙首尾互绞相杀,绵绵不断,无死门,亦无生门,此间与九龙迷魂冢内的迷阵一般无二。苏千秋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为苏焚玉报仇。”


    “竟是九龙迷魂阵?!”


    韩维德心下大震,面上现出几分慌色,压低嗓子疾道:“当年段凌天与苏焚玉失踪在九龙迷魂冢底,华阳门立即张出英雄榜,千金求解迷冢破解之法,可江湖中擅长奇门机关的门派高人应榜无数,却始终无一人能解。最后还是江女侠花了一整年时间,连挑龙门七十二寨,夺下七十二份宝谱方拼出破阵之图。如今我们这么多人身陷阵中,缺粮少水,怕连几日都撑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维清亦是眉间紧蹙,闭目思量了一会儿,低声道:“当年我曾向段老门主借过破阵图一观,只是日久天长,我不如樾儿,记忆已不甚清晰,此阵玄妙,我或需一两日才能破阵。”


    闻此韩维德精神大振,喜道:“师弟你且安心破阵,至于安抚众人、照顾伤患之事,尽数交予师父与我便好。”


    被困一日一夜后,纵有陈潇平不断好言安抚,带领云山弟子用浑天诀为重伤者治疗,可在漫无边际毫无指望的枯等中,饥渴交加,伤痛不休,队中人心仍不可遏制地低落涣散起来。


    无数目光皆聚在林维清身上,或长凝,或扫视,皆在无声催促着。


    林维清一身白衣,浑身连星血点也纤毫不染,在满身血污形容狼狈的队伍中脱群而立,竟徒生出一分悠然清雅之气,看得人群心中隐隐不忿。


    眼见他不疾不徐地又换过一面墙,继续一动不动,与墙上雕花凝神对峙,似是毫无进展,众人难免心浮气躁,有人便开始起了质疑,抱怨之声迭起——


    “不是我说,九龙迷魂阵奇绝千古,林小真人到底年轻,当真能解此阵?”


    “此时此刻,除了相信林小真人,咱们又能怎么办呢?唉,不是我说邱真人不好,只是他未免也太过草率了。苗疆人歹毒无信,怎可轻信阿耶那的投诚?要不是那老毒物临阵反水,咱们早就一剑杀了苏潋,怎会像蛐蛐儿一样被憋在这诡异阵法中等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苗人本就狡诈无端,倒也不能全怪邱真人。要我说,若非昨日陈真人热血上头,领着大家一股脑儿地冲神焰宫里。咱们将这鸟宫团团围住,再放上一把火,何愁那苏潋不出来送死?”


    “呵,事后诸葛谁不会,我看昨日冲在最前面,想抢夺诛杀妖女头功的,不正是仁兄你么?”


    “你!我看你便是魔教混在队中挑拨离间的奸细,看我不先斩了你!”


    眼见对峙双方都拔了兵刃,口舌间都是干裂血痂的韩维德急忙走上前,分开气势汹汹的两人,好声好气地劝道:“莫动气、莫动气,此行皆是云山思量不周之过,实在是对不住,我师弟已在竭力破阵。出阵之后,恐还有一场恶战,当下之急,是好生修养,养精蓄锐,若我们自己人先与自己人打起来了,倒叫让暗处的魔教妖女瞧了笑话!”


    两人得了台阶,鼻眼朝天,互相远离了几步,靠墙坐下调息。


    如此勉强又过了半日,在队中怨声载道,戾气难抑之时,观完所有石壁的林维清终于动了。


    他足间轻点,如飞鸿踏雪般,环着石壁疾飞,同时挽雪锵然出鞘,如一道迅光疾电,划过石壁上的龙形雕花,逐渐连成一圈古拙奇异的轨迹。


    石壁上绞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的九条腾龙,竟一瞬如被解开的孔明锁一般,一条接着一条抽身而飞。一时间天地大震,地动山摇,关窍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皆跌倒在地,拼命抓住地上砖雕缝隙才不至于被机关悬腾崩解的离心巨力甩飞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震势渐缓,众人终于下沉至一处辽旷的空间里。


    弥漫的烟尘终于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四周经幡幢幢,白绫飞扬,火烛幽深摇曳间,抬头竟是一副巨大的琉璃悬棺。


    苏千秋便躺在那口悬棺之中,背后是万千摇曳火烛,摆成极乐烈焰之形,一眼望去竟仿佛身焚无间烈火,即将浴辉重生。


    ——他们竟沉到了苏千秋的灵堂之中!


    眼见苏千秋面色青白,浑身僵直,肌理萎缩,一眼便知死得不能再透了,众人一时大喜,直叹福祸相倚,天赐机缘。


    初时震惊的抽息声后,便有人狂喜道:“相传苏老怪体内有三味至宝,光明相、摩诃劫、涅槃蛊。光明相至纯至阳,摩诃劫至阴至毒,苏老怪正是有此二宝常年辅以修炼,这才一举突破极意心法的至高九层,从此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无恶不为。”


    “那算什么,涅槃蛊母子互诞,生生不息,现在新一代的母蛊应已在老怪体内结蛹化茧,若能带回去细细研究,设法繁殖,那可比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都有用!”


    另一个声音响起插话,语气带着难掩的激动贪婪:“陈真人,我可先说好,此次神医谷出山十八人,已有五人折损、九人重伤,我门为这一战精锐尽失。待焚化苏千秋尸身,取出涅槃蛊母蛊后,可得让我神医谷先带回研究!”


    “说什么研究,不就是想独吞!”一旁药王山的弟子看不过眼,立刻呛道。


    “诸位同道,请先稍安勿躁!”


    陈潇平抬手压下队中喧闹,开口道:“苏千秋素性诡诈,将自己尸身毫无防备地置于此地,定有后招。此间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为上。”


    他本以为以云山宗与自己素来的威望,众人便是心有不满,也会勉强听从。谁料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间立刻爆发开一阵抗议声——


    “来都来了,陈真人这是怕了吗?!”


    “就是,咱们都折损了这么多兄弟,不带几件魔教至宝回去,怎么交代?”


    “是啊,九龙迷魂阵都破了,大伙儿还怕苏千秋一个死人吗?!”


    至宝当前,众人一时都有些红了眼,陈潇平无法,只得勉强议定先将苏千秋的尸身带上,待出去后再行焚化取宝分配。


    陈潇平跃至半空,打开琉璃悬棺,仔细确认苏千秋已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身后,才微松了口气,将硕大的尸身背在肩上,安然落下。


    韩维德上前欲接过苏千秋尸身,却为陈潇平摆手拒绝了。


    接到师尊目含隐忧的眼神,韩维德浑身一凛,霎时明白了其间深意。


    这支队伍中,只有陈潇平持着苏千秋尸身,众人才能暂时服气,压下分宝之心,先齐心协力一道破出神焰宫。


    韩维德愤然转身,一马当先,冲在人群之首,楚雄大开大阖间,以拔山盖世之力,摧枯拉朽一般将所有机关暗算皆砸成飞灰,很快前方天光渐明,终于在一处回旋长阶顶端发现了一道又细又窄的偏门出口。


    众人在阴森神殿中被困许久,一时欣喜若狂,个个足下飞点,竟有些拥挤踩踏之势。


    林维清忙于制止分离人群,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骨肉碎裂的沉重闷响,回头一看,不禁目光剧震,脱口惨声道:“师父小心!”


    ——原本老实伏在陈潇平身背后的苏千秋尸身,竟不知何时活了过来,对着他毫无防备地后心处便是狠辣一掌。


    陈潇平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颓然倒地,心脉肺腑皆为掌力所伤,勉强撑起身子想要回击,又被劲豹般轻巧落地的苏千秋紧跟着在胸前狠踢了一脚,整个人向后疾飞,落入林维清怀中,脱力昏厥了过去。


    “师弟,身后!”


    回旋长阶顶端传来韩维德的怒喝,林维清仔细揽住陈潇平脱力的身体,反手挽雪蕴着气劲于背后猛得一格,便将偷袭而来的苏潋与阿耶那一道击飞出去。


    “师兄,护着大家先走!”


    只来得及交代一句,林维清便握紧挽雪,转身专心致志地面向负手而立,满面笑意的苏千秋。


    随着人群的脚步渐行渐远,苏潋与阿耶那也缓缓爬了起来,一左一右地簇拥在苏千秋身后。


    苏潋面现得色,不忘挑衅:“阿耶那叔祖,生死蛊的滋味可好?如今你的法身替我承了林真人的剑气,两倍的内伤,应该回去调息逼蛊才是。”


    阿耶那桀桀一笑,粗鲁地抹去唇角的血痕:“林小真人都落在我们手里了,我若现在回去,岂不是少分了一杯羹?”


    苏潋眯了眯眼,转头便冲着苏千秋撒娇道:“祖父,阿耶那叔祖欺负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闭嘴!自作聪明。”苏千秋低喝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嫌恶。


    他本已时日无多,僵蚕术多拖一日,功力便退步数分。若不是苏潋不按计划行事,自以为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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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魂阵能困死这帮中原人,他早就将这帮中原走狗尽数杀光,哪还留得现在这般麻烦。


    苏潋面色一僵,眼底更是阴沉,却一句不敢多言,只退后几步,将战场让了出来。


    林维清将陈潇平安放在墙角一端,也也缓缓站起身,执剑正面迎上苏千秋。


    苏千秋已须发皆白,整个人却面色红润,目聚精光,丝毫不显颓老之态。


    他上下打量了林维清一周,竟露出一分满意之色,抚须叹道:“临危不惧,瞧着这风姿气度,便是比焚玉当年也不为过,也难怪滟儿喜欢你。”


    林维清眉目一凝,一时摸不清他的用意。


    苏千秋古怪一笑,慨然邀请道:“你是想死,还是想加入我神焰教?人生苦短,与其守着元阳之身练那无谓的浑天诀,不若归顺于我,与我孙女合和双修,岂不美哉?”


    污言秽语,林维清眼底怒起,挽雪反手一挥,气劲若长虹般划破漆黑的神殿。


    苏千秋广袖一挥,整个人半步也未动,看似十分随意地化去了那道攻击,嗓间却现了几分嘶哑。


    他吸了口气,端出了十足的耐心劝道:“念在我孙女苏滟多年以来承你照顾的份上,这下便当是谢过。若杀了你,滟儿难免要再伤心……你不若考虑一下,我神焰教究竟是哪里不好?如若你再这样冥顽不灵,便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这话说得奇怪,倒像钟滟尚还活着,还身在神焰教似的。


    林维清心中暗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大敌当前,师尊伤重,危急之时不容他想太多,一战在所难免,只提剑一礼道:“苏老前辈,请。”


    “好小子,有种。”苏千秋眼底泛起一阵激赏,也不使兵刃,只徒手出掌。


    他摆出架势朝林维清勾了勾手指,满脸豪迈,叹道:“素月清霜,根骨奇绝,真是可惜啊。若是再早上几年让老夫瞧见你,非得把你抓回来废去那一身乌七八糟的武功,重头调教才好。”


    林维清垂眸,并不理会他言语中的挑衅,挽雪凛然划出,蕴了十成十的功力,若劈开天地鸿蒙苍穹,一剑向苏千秋袭去。


    苏千秋沉下面色,双掌直接在胸前结印如火焰,生生将林维清的全力一剑拦在胸前,寸步难移。


    两人的功法皆已修到极境,比拼之时,直接越过了所有花哨的招式,转而拼起了内劲。


    林维清眉间露出一分诧异,他生平从未遇见过如此奇诡莫测的内功,苏千秋掌中之印竟似黑洞一般,无论何等强势绵长的内劲,都能被源源不断地分化消解。


    “没见过罢?哈哈,比起你那劳什子浑天诀又如何?”


    “可怜老夫纵横一世,临了竟是后继无人,一肚子韬略无人说,今日就姑且跟你这个死人说说罢。”


    苏千秋桀然一笑,语罢竟是突然开口,在林维清耳边传授起了极意心法的功法心得,事无巨细,源源不断,从一层一路讲到九层,炫耀一般。


    两人僵持了约有一炷香,互斥的气劲已如秋风扫落叶般将整个神殿席卷一空,连石墙上的篆刻皆纷纷化为齑粉尘烟,簌簌而落。


    苏千秋面上仍是一派大势在握,可逐渐苍白的面色却泄出一分后力难继,指尖向苏潋方向勾了勾。


    苏潋似有些不甘,仍是迎着两股交缠的气劲,艰难竭力行来。


    得到讯号的苏千秋豪迈一笑,疾退丈许,撤去手中结印之势,广袖一扫,整个人翻转腾空,大喝一声:“裂魂归来,合!”


    说罢竟凌空像提小鸡崽一般将苏潋提起,从她身上摄出一股精蕴吸入体内,随手丢开后,反手一掌便如奔雷泄电般,向林维清击去。


    得了苏潋浑身功力的苏千秋气势暴涨,林维清眉间一凝,此番千钧一发间,避无可避,索性不闪不避,抬剑相抗。


    两股出离猛烈的气劲相交,如火雷爆炸般,连环击鸣,直接震穿了神焰宫内相隔数重的厚重石墙,一霎间地动山摇,屋宇倾斜,摇摇欲坠。


    烟尘散去,苏千秋吐出一大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口处透胸的挽雪,再也止不住颓势。


    庞大的身躯脱力倒下时,须发皆白的老人转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十岁,侧头死死盯向苏潋站着的方位,唇畔虚弱地动了动,终是再说不出一字,死不瞑目。


    苏潋几步上前,怜惜地拥住已然气绝的苏千秋,在他耳畔细声呢喃:“真是抱歉呐祖父,阿潋忘记告诉你了……”


    “临出发前,他刚刚冲破了浑天八重大圆满境。所以即使阿潋将裂魂术所授的功力还给您,您也照样打不过他的,又何必浪费呢?”


    面前的少女神情悲切,搂着苏千秋不住震颤,似在哽咽恸哭。


    林维清却半点不动容,挽雪剑锋一转,便剜向少女喉间。


    仓惶间,苏潋向后狼狈一躲,堪堪避过喉间袭击,面上的繁丽精美的赤金面具却为剑势挑落,砰得一声落于地面石板间,在寂静漆幽的神殿中发出一连串清脆不绝的回响。


    林维清看向那面具后的真容,一瞬浑身僵硬。


    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他亲手养大,一点点看着如百合花般娇妍盛放,纯质天然到极致后,化为丝丝妩媚的脸。


    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无论如何缠绵萦绕不去,却又在醒来后风一般不肯留下任何痕迹的脸。


    眼前的少女肌肤瓷白,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满是惊惶与委屈,一如他误杀她那日的模样。


    那是……


    他的滟儿。


    “钟滟”抬起头,一滴凄艳的泪自眼底落下,直直烫到了他的心头。


    她语带哽咽,凄凄哀道:“师父,您已杀了我一次了,还想再杀我第二次吗?”


    林维清身形不稳,指尖气力一松,挽雪剑骤然落地,荡起一阵金石相击的连绵响音。


    电光火石之间,阿耶那身影鬼魅般一闪,忽然自背后袭来。


    蛊虫透体而入,林维清一瞬浑身麻木,下一瞬骤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闭目前,林维清视线模糊地看向“钟滟”唇角露出那抹得色,不禁眉心微蹙,他的滟儿从不会有这般神色,魔教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心底怒意顿生,脑中却混沌加深,僵持了片刻,他终是挨不住蛊毒,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