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黑水河畔」
作品:《奸佞》 夜幕降临后,戈壁的风开始呼啸。
崔姣姣伏在案前批阅军报,忽然感觉腹中微动。她疑惑一声,正要唤人,背后已经贴上来温热的胸膛。
“醒了?”
阎涣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低声道:
“小家伙闹你了?”
崔姣姣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
“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阎涣低笑着吻她的发顶,指尖在她腹间画圈,回应着:
“若是男孩,我教他挽弓百步穿杨。”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柔软起来:
“若是女孩,可教她使剑。”
崔姣姣转身戳他的胸口,低笑着:
“哪有让姑娘学这个的。”
“若是女儿像你,整日冷着脸耍枪弄剑的,搞不好,要做个女将军了。”
烛火摇曳,阎涣突然收紧手臂,鼻尖蹭过妻子的耳垂,柔和道:
“若我的女儿想和她的父母一样上阵杀敌,我便全力助她,做天下第一的女将军。”
崔姣姣笑着,却被他顺势压倒在绒毯上。
帐外,秋风卷着砂砾拍打毡布,而纠缠的身影在帐壁上投出缠绵的剪影。
阎涣的吻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未出世的孩子:
“爹爹会给你打下一片最太平的江山。”
更漏滴到三更时,崔姣姣在梦中蹙眉。
阎涣立刻惊醒,掌心贴在她腹间轻轻揉按,直到她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月光从帐缝漏进来,照亮案头并排放着的,父亲和弟弟留下来的两柄剑。
十月的戈壁滩上,枯黄的骆驼刺在风中簌簌作响。
崔姣姣站在城楼箭垛前,望着远处祁山巅新积的雪线,将手炉往怀里拢了拢。孕吐虽然减轻,但清晨的寒气仍让她胃部隐隐抽搐。
“公主,回帐吧。”
侍女捧着狐裘大氅劝道:
“千岁说过…”
她打断侍女的话,接道:
“再等等。”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崔姣姣猛地抓住箭垛边缘,青石砖的寒意透过锦缎手套刺入掌心。地平线上渐渐浮现出移动的黑点,很快连成一片翻滚的潮水。
玄甲军在晨雾中显出轮廓,铁甲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城楼下,阎涣勒住战马。
墨色麒麟铠在朝阳下泛着暗红,他抬头望向城楼,即使隔着这么远,崔姣姣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她下意识抚上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忽然想起昨夜的柔情。
烛火摇曳的军帐里,阎涣单膝跪在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
胎动传来的瞬间,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男人,竟红了眼眶。
他解开战甲,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轻轻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处,对她道:
“这里装着你们。”
此刻,晨光为远行的军队镀上金边,崔姣姣看见阎涣举起右手,玄铁护臂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不必挥手道别,免得徒增伤感。
“保重。”
她对着虚空轻语,呼出的白雾很快被秋风吹散。
大军最前方的玄色大纛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崔姣姣仍站在原地,直到侍女第三次劝说,才发现手炉早已凉透。转身时,一片枯叶从她肩头滑落,打着旋儿坠向城墙根部的沙棘丛。
回到中军大帐,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扑面而来。
案几上整齐码放着阎涣昨夜批阅的军报,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干透。崔姣姣拿起最上面那卷,发现边角有被用力攥过的褶皱,仔细看去,竟是潼关告急的军情,他定是怕她担心才藏了起来,不想让她看见。
“公主,该用药膳了。”
侍女端着漆盘欲言又止。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亲卫统领在帐外单膝跪地:
“禀公主,千岁留下三百玄甲卫就在帐外。”
崔姣姣点点头,扶着肚子小心坐在虎皮凳上,开口道: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所有军报直送中军帐,由我亲阅。”
统领领命,恭敬退下了。这位贺朝的长公主、千岁侯的新婚夫人,一向在阎家军中很得人心。
不只是阎家军,世人皆知晓,少帝的姐姐是个不让须眉的女谋士,不仅聪慧伶俐、胆识过人,更心怀百姓、善心济民。
这两年来,阎涣的名声也因为崔姣姣在旁辅佐好了许多,回想起来,也许久未曾听见有人唤他“阎王”了。
暮色四合时,崔姣姣站在沙盘前推演战局。
这些微末了解,也是曾经赵庸之提点她的。
崔姣姣垂眸,不知是否因为怀孕的缘故,竟如此感性起来,稍一想到故人,便会忍不住落泪。
“先生,若你还在,定能在后方与我一同辅佐将离。”
还有阎泱,若他知晓堂兄有了家室、寻回了亲人,该有多开心。
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壁上,腹部隆起的轮廓格外明显。
案头放着阎涣临行前绘制的布防图,边角处还有他随手画的小像,那是崔姣姣靠在软枕上小憩的模样。
夜风突然掀起帐帘,带进几粒细沙。崔姣姣望向帐外,只见祁山巅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她轻轻按着小腹,那里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是回应她的思念。
“你爹爹…”
她对着空气呢喃:
“此刻应该到黑水河了。”
帐内更漏滴答作响,与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崔姣姣解下腰间骨哨,如今赵庸之留下的遗物,成了她与阎涣之间的信物。
哨声幽幽,穿透寂静的夜,向着东南方飘去。
三百里外的荒野上,阎涣突然勒住战马。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哨音,他猛地转头望向夏州方向,玄铁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
“加速行军。”
月光如水,照着相隔两地的身影,祁山的雪峰静静矗立,见证着这场无言的守候。
黑水河蜿蜒如墨,湍急的水流拍打着两岸嶙峋的礁石,溅起浑浊的浪花。阎涣勒马立于河岸高地,玄色战袍被朔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青霜剑。
远处地平线上,贺朝大军的旌旗已隐约可见,黑压压的军阵如乌云压境,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传令,全军沿河扎营。”
他沉声下令,嗓音冷冽如刀:
“斥候前探二十里,我要知道崔宥的粮道。”
副将领命而去,铁甲碰撞声在寒风中格外刺耳。阎涣翻身下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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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靴履在冻硬的泥土上稳步前进。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面色阴鸷分明的脸,眉宇间的戾气比往日更甚。
“千岁,营帐已搭好。”
亲卫上前禀报。
阎涣点头,大步走向中军大帐。帐内炭火正旺,驱散了塞外深秋的寒意,他解下佩剑搁在案上,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上缠着的红绳,目光暗了下来,溢出一阵柔软。
那是用崔姣姣的发丝编成的,寓意平安。
案头摊开的地图上,夏州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小字:
吾妻所在,万勿有失。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阎涣眉头一皱,掀帘而出,只见一骑绝尘而来,马背上的传令兵滚鞍而下,单膝跪地道:
“禀千岁,夏州急报!”
他一把抓过信笺,拆开火漆,崔姣姣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我已携众人搬回阎府,一切安好,勿念。”
阎涣的指节微微发白,冷峻的面容终于松动。他抬头望向夏州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见那个站在阎府门前的身影。
“传令后军。”
他收起信笺,声音低沉却坚定。
“死守粮道,不容有失。”
夏州城的秋意比塞外温柔许多,崔姣姣站在阎府门前,仰头望着刚挂上的新匾。
“阎府”两个大字,铁画银钩,是特意请了北地名匠仿阎涣的笔迹刻的。
“夫人,这匾…”
老管家欲言又止。
“不过是摘了那‘忠烈王府’的虚名而已。”
崔姣姣轻抚隆起的小腹,唇角微扬:
“将离说过,他父亲是天下难得的忠臣良将,他费劲多年为父亲要来这追封,不过是想向天下人证明,夏州节度使阎垣,从未有谋朝篡位的心思,那些污名都是先帝的蓄意构陷。”
“如今,父亲清名已还,这忠烈王,便没人稀罕了。”
老管家点点头,眼角还有些泪水快要溢出。自阎垣在世时,他便在这节度使府中管事了,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少爷已长成威震八方的千岁侯,还娶了如此胆识过人的妻子,想必家主在天之灵也得以慰藉了。
阎府内,下人们多年来悉心照料,如今入秋,却仍是草木繁盛、古树参天,金黄的银杏叶铺了满院。
崔姣姣缓步走过回廊,指尖抚过斑驳的石栏,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刻着阎氏一族的记忆,更有着阎涣一生之中最为童真快乐的时光,她珍惜异常。
她停在一间厢房前,推开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墙上悬挂的画像。
画中的男子一袭戎装,眉目英挺,眉宇间还有些熟悉,那正是阎涣的父亲,阎垣。
画像下方的小几上,摆着一柄未出鞘的剑,剑穗早已褪色,却仍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将军的旧物都在这儿了。”
老管家低声道:
“侯爷小时候常来这儿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崔姣姣的眼眶有些微热。
她轻轻抚过剑鞘,仿佛能触摸到那段被时光掩埋的岁月,年幼的阎涣失去父母,只能独自在这间屋子里,对着父亲的遗物,一遍遍描摹“家”的模样。
“把这儿收拾出来吧。”
她柔声道:
“等将离回来,我们一起祭拜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