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作品:《替嫁苗疆少年后

    “疼么?”


    “……你放松些。”


    “我控制不住。”


    “……”


    “夫人……对不起。”


    “为何道歉——唔……”


    喘息,迟疑,承受极限。深入。凌乱的衣褶。沉浮。恳求。沉溺。


    这一夜之后,温萝芙便再难开口多言。


    红烛高烧,罗帐轻摇,原本是她循循善诱,到头来却悔之晚矣。


    ……


    冬去春来,南诏王都的屋檐上,霜华渐渐褪去,却又逢寒潮凝霜。


    自那一夜之后,温萝芙便再未离开过庄九黎的视线半寸。


    世人皆道,和亲公主与王储恩爱缱绻,情深意重。


    只有那些前赴后继的刺客知道真相。来的人换了面孔,眼中的杀意却如出一辙。


    温萝芙清晨醒来时,他已经坐在床边;她梳妆时,他便倚在镜台旁;她散步时,他永远落后半步,若有风吹草动,他腰间的刀刃便已铮然出鞘。


    午后,两人常在蛊室相对。他炼药,她翻阅古籍。阳光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斑驳光影,偶尔抬头,她总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深夜,月明星稀,杀机浮现。寒光闪过,他永远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一场厮杀转瞬即逝。蒙面人捂着喉咙倒下,鲜血喷溅在窗纸上。


    而庄九黎则会俯身将她搂进怀里:“别担心,只是几只扰人清梦的老鼠。”


    “这都是为了夫人的安全。”


    温萝芙开始依赖庄九黎。她必须依赖他。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异乡,面对长宁公主无休止的追杀,庄九黎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屏障。


    而庄九黎似乎很享受这种依赖。


    从晨起梳妆到夜半安寝,他始终陪伴在她身旁。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暗杀会在何时降临。


    渐渐地,在无数个他护她周全的瞬间,温萝芙甚至会想:就这样被他护在羽翼下,似乎也不错?


    一种诡异的安宁开始在心底滋长。


    只要不去想那触不可及的未来,只要忽略心底深处那微弱的反抗声。


    每当这种安宁的念头浮现,一种强烈的抵触便会本能地在她心底炸开。


    她不知道,这种安宁只是情蛊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情绪。


    于是,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内心:如今对庄九黎流露的眷恋与信任,本质上不过是为了迎合他的期盼。唯有让他坚信自己已全然依赖,才能卸下他的防备,为自己谋得逃离的契机。


    “今日戴这支吧。”庄九黎从妆奁中取出一支发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髻,他替她绾起长发,两人依偎的模样温情脉脉,恍若一对燕尔新婚的璧人。


    “好看吗?”她仰头问道。


    庄九黎的唇贴在她耳际:“夫人怎样都美。”


    他的目光拂过后颈红痕——情蛊种下的印记。


    哪怕最初是算计,这份感情也已在腐烂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为了保护她。他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选择忽视所有的隐患,只要温萝芙看上去那么爱他。


    他甚至还为此向母后父王请教过。


    庄九黎难得在这两人面前显出一丝犹豫:“儿臣想请教,如何能让夫妻感情更好。”


    那南诏王罕见地顿住:“我儿竟会为这种问题烦恼?”


    “这有何难?下情蛊便是。”王后脸上浮现古怪笑意,“当年你父亲便是如此待我。”


    “种下情蛊,她便再离不开你。”


    楼冥庄也低沉一笑:“没错,情蛊入心,生死难分。当年你母亲也是如此待我。”


    这番话让庄九黎如获至宝。他告诉自己,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只要这样继续下去,两人便能达到永远吧?


    日复一日,他偏执地将她护在身畔,筑起密不透风的囚笼,她乖顺地扮演金丝雀,在暗地里,却没有忘记一笔一划将逃跑的路线刻画得愈加清晰。


    最后,温萝芙将目标锁定在崇圣寺旁。


    崇圣寺依山而建,寺后有一悬河直通水路,沿着高山河流顺势而下,最终汇入中原。这是她经过无数次观察和推敲后,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条逃生路线。


    这条路线并非没有风险。崇圣寺是南诏的最大的寺庙,经常有巡山的僧人和守卫经过。好在寺中僧人忘尘,是她当年在京城结识的旧友。


    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开始为逃跑做准备,偷偷收集干粮和清水,准备死遁逃生的船只与必不可少的易容道具。


    庄九黎对她的监视无处不在。侍女们的眼睛,宫中的阴影,甚至是那看似温顺的蛊虫,都可能是他的耳目。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


    “夫君,今日我想去崇圣寺。”温萝芙道,今日她换了淡青色的罗裙,发髻上只簪了支普通的白簪。自从不再刻意扮成真正的和亲公主,她的穿着愈发素净。


    “听闻那里的签文极灵,想去求个平安。” 她垂眸道。


    庄九黎闻言指尖微顿:“我陪夫人同去。”


    “会不会太麻烦了?”温萝芙抬眼问。


    “无妨。”


    “那多谢夫君了。”她报以一笑,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有他同行,她的计划便要多几分波折。


    崇圣寺坐落在南诏王城西侧的山腰上,两侧古木参天,郁郁葱葱。温萝芙拾级而上,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佛号。转身望去,果然是忘尘站在石阶尽头。


    “阿弥陀佛。” 忘尘合十行礼,不着痕迹地靠近,压低声音道:“施主让贫僧想起一位故交。”


    温萝芙知道,忘尘是在试探,更知道他口中的“故交”是何意。


    她面上依旧平静:“大师认错人了。日前我曾在祭山大典撞见大师,今日也是为此而来。”


    两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忘尘会意,突然提高声音:“这位女施主,贫僧观你面相,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若要求得平安,需得请尊夫去前殿求一道开光玉符。”


    温萝芙立刻配合道:“当真?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夫君。”


    她快步走出禅房,见庄九黎果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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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廊下,目光如炬地盯着这边。


    “夫君,” 温萝芙面露忧色,“大师说我近日恐有灾厄,需得去前殿求一道开光玉符。”


    庄九黎:“我让侍卫去取。”


    自十七那件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影子般的存在确有必要。


    只是每每听到“暗卫”二字,他眼前便会浮现温萝芙染血的笑靥。所以他一律改称“侍卫”。


    隔着重重殿宇,又兼那僧人始终低眉垂目,他自然没能认出这是祭山大典上那个多事的和尚。而所谓近日灾厄,倒也确实应了温萝芙连日来遭遇的暗杀。


    “不可!”温萝芙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大师特意嘱咐,需得至亲手足或是枕边人亲自祈求。”


    她故作可怜的看着他:“如今我在南诏,唯有夫君能护我周全……”


    “我只有你了。”


    庄九黎凝视她片刻,声音放柔:“那夫人一定要乖乖等我。”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温萝芙松了口气,却未在原地等候,而是提起裙摆,快步朝忘尘所在的禅院走去。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讲述着菩提树下悟道的故事,但温萝芙此刻却无心欣赏。最终,她停在一处僻静的禅房前。禅房内光线昏暗,唯有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忘尘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抿了一口,字字珠玑,直击要害:“贫僧有位故交,是个易容高手。那丫头啊,前些日子家里突然人去楼空。她总跟我念叨被讨债的追得紧——不过,听说最近那几个讨债的都死了,死得蹊跷。”


    温萝芙压下心头寒意,勉强笑道:“多谢大师告知。”


    幕后真相不言而喻,这杀人灭口之事,让她的身份更加无从查证。


    忘尘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长宁公主不会来寺庙寻我。可我的旧友倒是会来寻我。”


    “我虽出家,却也不是糊涂人,你若真有麻烦,尽管来找我,佛门虽清苦,也能为你勉强遮风挡雨。”


    温萝芙正色道:“我确有一事相求。”


    ……


    当她重返庄九黎身边时,暮色已为崇圣寺镀上一层金辉。


    庄九黎正倚在台阶下,风吹树梢洒下的光影明灭,那张俊美近妖的面容半掩在交界处。见她走来,他抬眸浅笑,墨发轻扬,对她擅自离开之事只字未提,目光看向了她手里的签文。


    “签文如何?”他问道。


    温萝芙从袖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签文,露出下方一行蝇头小楷:良缘天定,福泽绵长。


    她将签纸徐徐展开,带有几分羞涩与欣喜说:“解签的大师说,这是上上签呢。”


    “凤栖梧桐,是凤求凰的吉兆,主夫妻恩爱,百年偕老。”


    庄九黎接过,轻抚字迹,像在描摹一个美好的梦境。


    他笑了笑:“真好。”


    晚风拂过,温萝芙拢了拢衣袖:“夫君,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家吧?”


    庄九黎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他自然地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温萝芙看见他袖口沾着一点未干的血迹,不知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