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香魂断
作品:《正是梦归处》 归梦闻言惊道:“你……你是羌人?”
残阳夕照,山中火光点点。她细看这女娘容貌,只见她巴掌大一张小巧脸庞,高鼻深目,额头窄小,颧骨较高,双瞳颜色更是赫然与汉人不同,确是羌人的容貌特征。
归梦不由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混在晋军之中,想做什么?难道……难道你是秦军的眼线?”
那羌女嗤笑道:“谁说羌人就不能嫁给汉人了?我与你们也没什么不同。”
归梦此时一心欲找祖遐与芳妹等人,无心和她纠缠,当下不多理论转身便走。那羌女却跟了上来:“喂,你不会那么傻还去找之前那几个女娘吧?”
“害怕你就别跟着。”归梦冷冷道。
羌女眼珠转了转,忽地可怜兮兮:“我一个人哪里逃得出去?我知道你最好心,不然之前也不会救我给我解毒了……”
归梦心急如焚,不耐与她多费唇舌,便将之前藏身的岩洞方位告知于她。羌女这才撒开手去了。
此时天已黑透,她瞧着前方林中似有一点火光,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她想着这匕首太过短小,防身自戕尚可。一寸长一寸强,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就派不得什么用场了。故而沿路经过尸体旁,看见有散落的弓箭与断矛,便捡了握在手中。
归梦趴伏在一块山石之后,悄悄探头望去,只见林中靠着山壁处搭了一座简易木棚,十几名秦兵正围坐火堆之前,火堆上似是烘烤着肉类,散发着阵阵香气。
归梦心道:怎未看见俘虏?她目光所及,似乎隐隐约约看到木棚中有人,或躺或坐。只是距离太远,凭借那一点火光实在是看不清楚。
不管是不是芳妹她们,左右都要试一试。她正筹谋着如何救人,忽然背后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吓得险些叫出声,回头一看,对上祖遐幽黑沉静的双眸,才瞬间魂魄归位。
归梦怨道:“吓死我了!你去哪了……”又见祖遐面有倦色,忍不住关心道:“你……你无事吧?”
祖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眸中流光闪动:“无事。”紧接着将脸一沉:“你为何还是不听话跑了出来?可知芳妹和禾娘去岩洞寻你了。”
归梦惊喜道:“你找到她们了?她们无事么?”
“都是小伤,没有大碍。”
她喃喃道:“如此说来,竟是和她们错过了。不对……”她抓住祖遐的衣襟,急道:“那春燕呢?春燕找到了吗?”
祖遐目视前方林中,沉吟道:“若我所料不错,她就在前面这群秦兵手里。”
“那怎么办?”归梦大急。春燕可还怀着身孕呢!
二人远远瞧着那十几名秦兵吃肉喝酒,时不时用羌语交流嬉笑着。
“他们在说什么?”归梦一个字也听不懂。
祖遐眸中凝起一缕寒光,深吸口气:“他们说被派在这山里留守实在辛苦,好在抓到了三个汉人女子……”
他话未说完,归梦已懂得了。她忍无可忍,霍然起身:“不能再等了!”
祖遐伸手取过她捡来的弓箭,试了试弦力,低声道:“会射箭吗?”
“学过。只是……”归梦羞于承认她的箭术平平。
祖遐截口:“会就够了。”他将弓箭递给归梦:“待会儿我出去诱敌,你就藏在这里。听到我喊‘放’,你就边跑边放箭,记住了吗?”
归梦接过弓箭,重重点了点头。
祖遐伸手捡起短矛,又自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借着树木遮掩,脚下飞快朝那群秦兵掠了过去。
一群秦兵本分吃着烤肉,举着革囊惬意饮酒。忽地一颗石子打到火堆上,柴火四散,火花一溅。
秦兵闻声纷纷站起,握着马刀戒备地四下张望,口中不住呼喝着。
忽地又一颗石子打来,正中一个秦兵的脸颊,疼得他捂着脸蹲下半天起不来。
归梦一颗心怦怦直跳,她素来不信神佛,此时却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祷告:但愿祖遐能够救出她们,全身而退,谁都不要出事。
她遥遥望着秦军被石子所伤。忽地想起一事。那一夜,在表兄会稽的庄园内,王子野想要轻薄她,也是被一枚飞来的石子打伤了。
她只当那夜出手救她的人是明铮,难道……
祖遐将手中石子不断变换着方位掷出,一群秦兵摸不清他的位置。石子掷完,他出其不意猛然从一块山石后跃出,手上断矛一挥,已然送入一个秦兵的胸口。
周围秦兵纷纷大吼着涌上,祖遐以手上死去的秦兵作盾,避开一刀,侧身飞脚踹翻后侧一名秦兵。
他手上微一使劲,将断矛拔出,眼见一个秦兵大喊着举刀朝他扑来,断矛如流星般瞬息脱手而去,又将这名秦兵钉死在地。
祖遐虽是赤手空拳,但仗着高强武艺,脚下不住腾挪,已夺了一柄马刀在手,顷刻间又抢到秦兵的一匹战马前,利落地翻身上马,他且战且走,居高临下,手上马刀挥洒自如,霎时又砍倒几名秦兵。
带头的秦兵反应过来,慌忙上马来追赶。祖遐纵马入林,朝归梦所在的的方向而来,口中大喊:“放!”
归梦得了指令,立时弯弓搭箭。她一天水米未进,手上力道衰弱,只是强撑着不敢松懈。
她晓得祖遐让她边跑边射意在起到威吓之用,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让敌人摸不清虚实便有取胜之机。
故而她每射一箭便奔跑数十步。纵然脚底伤口犹自疼痛,也是全然顾不得了。
这林中黑咕隆咚,秦兵追赶上来,竟然给她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中一人。
祖遐听声辨位,毫不手软,对着惨呼落马的秦兵就是一刀。
转瞬间十余名秦兵只剩寥寥四五人,他们不敢再追,忙唤回同伴飞快地掉头逃走。
待得秦兵走远,归梦也颓然坐倒。方才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射箭,生死方寸之间,身上惊出一阵冷汗。此时简直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祖遐伸手将她拉上马背,驰回方才秦兵所在的木棚。
归梦强撑着下了马,走到木棚一看,躺在地上的那女娘双目紧闭,俏脸惨白,已然昏迷,正是春燕。
再一看,旁边还有两名女娘,其中一个颈上被砍了一刀,鲜血如注,已是无救了。
祖遐眸光一暗:“她是刚刚被杀的……”
那群秦兵上马追人前竟还不忘砍死俘虏,当真是可恨极了。
归梦目光向另一具女尸瞧去,一瞧之下,直欲晕倒。
那女子早已死去多时,双目圆睁至死不闭,最为可怖的是,她的一条左腿竟被齐根砍下。
不远处的火堆旁滚落着一根被烤熟了的人腿,上面皮肉已被剜去不少,露出森森白骨,显然是被秦兵分食入腹了。
归梦抵不住强烈上涌的恶心,弯腰呕吐起来,然而腹中空空只吐出几口苦水。
祖遐伸手欲轻抚她背,终又将手掌收回。他温声道:“走吧。这山中不止一处秦军据点,恐怕他们去而复返……”
他将春燕抱起,归梦伸手帮忙抬起春燕身子,一摸之下却觉入手湿粘,满掌竟都沾了鲜血。
她低头一瞧,失声道:“糟了!她见红了……”她虽然不通晓生育之事,但记得医书上有写,若是有孕女子落红,必是有滑胎小产之兆。
祖遐果断道:“先回之前的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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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梦出来前将包袱落在了岩洞之中,此刻便是想施救也无能为力。
临走前祖遐将那死去二女挪到木棚之中,又取一根未燃尽的柴火点燃了木棚。
火光焰焰,白烟袅袅,一骑三人,朝岩洞而去。
祖遐把马上的酒囊干粮,马刀长弓箭袋俱都取下,放那战马自去。
他背负昏迷的春燕在前,归梦紧跟其后下了山坡。
甫才靠近那岩洞,祖遐立刻拉着归梦趴伏下:“等等,不对劲。”
归梦见那岩洞洞口用来遮掩的树枝早被踢到一边,洞口乱草也被踏得平了,显然是有人来过。
若是芳妹与禾娘,再加上那羌女,三人躲在洞中必不敢出来,怎会把这草踏成这样,更不会毫不遮掩洞口。
她心中发毛,身子不自禁发起抖来,有一个极不祥的念头落在她心头,只是不敢去想。
正自六神无主,只见洞口边又走来两个秦兵,手上拿着树枝,有说有笑地在洞前空地上生起火堆来,不时还朝洞内瞄上几眼。
归梦压低声急道:“这如何是好?她们一定是被抓了!”
祖遐将春燕身子在草丛中平放好,伸手拿过弓箭,瞄准火堆前那两人,两箭如流星赶月般连着射出,那二人毫无防备,立时中箭,痛声叫唤起来。
只是他们身着盔甲,祖遐的箭力道虽强,却也不能一箭致命。
祖遐将弓箭交予归梦,一跃而出,手上马刀势不可当,瞬间劈死二人。
归梦匍匐着走近,只听洞内隐隐有人声传出。
一名秦兵匆匆自洞中走出,他衣衫不整,手上拎着外袍与盔甲,头也不抬,边走边穿,正要开口说话,忽觉颈上一凉,脖子上血线迸开,如喷泉般涌出。
祖遐连毙三人,料想洞中也藏不了几个秦兵,当下持刀走向洞口。
蓦地,洞内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呼,紧接着是女子凄厉的叫声,然而只一声便戛然而止。
归梦听得这一声叫声,被震得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许多,爬起身朝洞口奔去。
她刚到洞前,祖遐已自洞中揪出一个血流满面,下身不着寸缕的秦兵。
祖遐双目赤红,杀意腾腾,用力将那秦兵朝火堆上一抛,手起刀落,一颗头颅伴着溅起的血泉高高飞起,滚落入杂草堆中。
归梦见此情景已猜到几分洞内情形,双腿如灌泥铅般打起哆嗦,手足并用地攀着石壁挣扎着朝洞内而去。
洞外火光,照得洞内半明半昧。归梦甫一走近,便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洞内并无一丝声响,安静得一片死寂,唯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与喘息。
不过数丈宽的岩洞,最多也只能容纳三四个人。
归梦最先看见的,是一双裸脚。
芳妹的两只脚尽都裸着,下身衣裤尽碎,一片狼藉,胸腹之上插着一把秦军的腰刀,脑袋歪向一边,素日一双黑亮的眼睛兀自睁得大大的,只是已失去了熠熠神采。
她面颊紫肿,口唇周围遍布干涸的血迹,嘴巴张开,齿缝间还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人耳。
归梦双眼一热,泪水已汹汹涌出眼眶。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嘴唇颤动,手也颤动得不听使唤似得。她伸手欲抚上芳妹眼皮,却怎么都合不上她的双眼。
紧挨着芳妹脑袋的是禾娘的脑袋。禾娘的眉头兀自紧锁着,一点恨意不散,似乎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与哀伤,浑身赤裸□□,遍布青紫淤痕,唯有双拳紧握。
归梦哆嗦着双手,想解开身上外袍给她们盖上,却半丝力气也无。她趴伏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忽地一口气接不上来,胸中一窒便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