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卷平冈
作品:《正是梦归处》 归梦不知这女娘中的是什么毒,无法对症下药,包裹里所携的也并无解毒的药。眼看这女娘趴伏于马背之上,气息渐弱,不免叹气。
几人绕过一条山道,归梦忽见道旁灌木边生着一丛蒲公英,想起蒲公英略具清热解毒的功效,当即上前采摘。
芳妹也好奇上前,帮着摘了几朵,那蒲公英已经成熟,顶上冠毛茂盛,轻轻一吹便如一朵朵小伞飞起。
归梦莞尔一笑,待芳妹吹完,将根茎叶俱都摘下,就着一旁的石头磨碎,又将磨出的药汁用水囊接了,滴入那女娘口中。
如此寥尽人事,余下只看她的命数了。
此时日出东山,将山中迷蒙雾气驱散几分。归梦又摘了些蒲公英放入包裹中备用,从树丛间走回,脚下忽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灌木深处竟躺着一个人,立时吓得惊呼出声。
芳妹和禾娘亦凑上前来瞧。
这人已死去多时,虽身着晋军兵服,但是看身材体形宛然就是那日十二名女子中的一个。
“她,她是怎么死的?”禾娘哆嗦着问道。
归梦强忍着害怕,低头看看。只见那尸体头盔散落一旁,鞋子也掉了一只,头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她又抬头看了看上方山头。“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失足从山崖跌落,摔死的。”
众人心中惴惴,又行了一程。经过一处浅溪,芳妹叫道:“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三具浮尸或趴或躺地浮在水面之上,不远处顺着溪流又漂来一具。尸体面容惨白,有的已发泡肿大,五官不可辨认,但看衣着,体态,确是女子无疑。
春燕伏在马鞍上,掩唇欲呕,半天才缓住恶心。“如此算来,咱们这十二名女子,竟已死了一半……”
芳妹气愤道:“俺瞧着一定是那刘将军干的!他假装放走俺们,实际上派人追杀!”
归梦摇摇头:“不会。他没必要欲擒故纵。何苦他若要杀我们又何必要把……”她险些说出她们丈夫的死讯,及时改口道:“我还在想这山中活水如何下毒。原来是利用腐尸加毒药……这样说来,下毒的必是秦军。”
想到此节她赶紧牵了马,抬头望了望天:“咱们走吧……”
归梦目光扫过山顶,发觉竟有隐隐红光,再仔细一看,似有浓烟四起,不由脱口道:“山顶着火了!”
话音刚落,忽听蹄声骤响,如战鼓雷鸣,动地而来。山上喊杀声四起,附近树林中倏忽冲出一群秦军骑兵,截断隘口去路,与坡上冲下来的晋军厮杀起来。
山顶滚石如雨落下,四女吓得不知所措,抱头奔窜。
“快躲起来!”归梦虽害怕,手中仍牵着马四下搜索着躲藏之处。
不知踩到什么,忽然感觉脚底一疼,像是有尖锐之物刺入脚板,她忍不住痛哼出声。
身后马儿不知怎地也发了狂,蓦地嘶鸣一声,将前蹄高高扬起,马头一甩,挣脱了她手中缰绳,撒开四蹄载着春燕与中毒女子没命地朝树林奔去。
归梦待要忍着脚痛去追,又听“嗖嗖”几声,有羽箭破空朝她而来,正惊慌间,已有人用力抱住她,矮身躲过箭矢,朝前扑出,贴地一滚,就势滚下山坡。
天旋地转间,归梦吓得紧闭双眼,只听耳侧噼啪作响,是树枝与草堆石子摩擦之声。
她被来人紧紧护在怀里,但觉一股男子热气从胸口传到心里,不由得面红耳赤,四肢酸软。
好在山坡并不陡峭,两人翻滚至山坡底下,被一堆枯枝挡住停了下来。
归梦缓缓睁眼看去,但见浓眉俊目,那张如斧刻刀削般的面容离她极近,近到可闻呼出的气息。
她慌忙一把推开他,朝后挪了挪:“你怎么来了?”
祖遐拂了拂身上残枝碎叶,淡淡道:“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运气好吗?”
“什么意思……你、你一直跟着我?”归梦霍然起身,忽觉左脚脚底一阵锥心之痛,腿一软复又跌坐在地。
祖遐上前一步,抬起她左脚查看。
“是铁蒺藜。”他眉头微皱,手上微一用力从她鞋底拔下一个四棱柱状、四角尖尖的漆黑物事。
归梦忍痛接过一看,这小东西是铁制的,尖锐锋利,其中一个尖角还沾染着她的血。
“幸好无毒。”她心有余悸,慌忙去摸身后的包袱,还在。那是她的全部财产,白日都牢牢绑在背上。刚才滚落山坡也不曾掉落。
山上喊杀与兵戈声愈盛愈近,还有士兵滚落山坡。
祖遐瞥见身后不远有个岩洞,对归梦道:“进去躲着!”
归梦拖着伤脚忍痛快走几步,祖遐却仍嫌她太慢,回身打横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直到钻进岩洞才将她放下。
“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她羞怒交迸。方才被他紧紧抱着滚下山坡,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一起,害得她芳心大乱,此时他又来抱她,她自然忍不住抗议。
祖遐袖手站起走开两步,冷冷道:“这里是战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我也没求你救我,更没让你跟着我!”归梦脱下鞋袜检查着伤口,没好气道。
还好隔着鞋底,尖刺只入了脚掌半寸,敷上伤药血便止住了。
她将脚掌简单包扎一下,就要起身出洞。
“你去哪?”祖遐问道。
“我要去救我的同伴。”归梦头也不回,一瘸一拐朝洞口而去。
“就凭你?”
归梦听出他话中的讥诮,生气却懒得和他争辩。飞蛾扑火也好过见死不救。
谁知没走两步就被祖遐拽了回来,他手上力道甚大,归梦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地上,摔得她屁股生疼。
她方要站起来,却被祖遐狠狠按住肩膀。
他双掌用力扣住她双肩,压得她无法起身也无法挣脱。
她瞪视着祖遐,看见他向来冷然淡漠的眼眸中分明有怒意燃烧。
“就算你真的活腻了也别在这当儿使性子。知不知道你一个女人落在那群羌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嗯?”
他薄唇抿了抿,缓缓道:“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归梦后脊一凉,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一晃神,祖遐已松开她走到了洞口。
“喂!”她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你……你去哪里?”
祖遐并不转过身子,只微微偏过头:“老实待着,我去寻她们。”
他出了岩洞,拣了些带叶的树枝遮住了洞口:“洞口我设了机关,在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乱跑。”
归梦坐立难安,焦灼地等着,这一等,就等了一天。从清晨两军交战,到天光渐失,外面的厮杀声几乎没有停过。只是由近渐远,忽东忽西,从山顶到山中,像是两军在不断游击。
她忽然有些懊悔,开始担心祖遐会不会出事。若是他为了救芳妹、禾娘她们出了事……
他根本不认得她们,只是为了她才去救的。她不敢去触及这个念头,却又逃不过良心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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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归梦啊岑归梦,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去为了你卖命?你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该利用他!
眼看天色微黑,她再也按捺不住,将祖遐的叮嘱抛到脑后。
她摸了摸怀中匕首,若真的不幸落入敌手,唯有自戕免于侮辱。
归梦听得附近暂无交兵之声,悄悄挪开树枝,探头出洞口四下张望一番,确信无人才走了出去。
哪里又有什么机关了?无非是他怕她出洞哄骗她的。
她抬头朝山顶望去,整座山头烧黑了半边天空,空气中满是焦臭之味。
火势已蔓延到山腰,仍未有熄灭之意。山腰乃是晋军军营所在,不知明铮……
她忽觉自己可笑,此时还想他做甚?他那么智计百出,必不至于叫自己送了命。
她枉自时时牵挂着他,他却未见得能有一时一刻将她放在心上。
现在去寻祖遐才是要紧。
脚底的伤口虽已结痂,但是稍一动弹,伤口就有开裂之虞。归梦忍着痛找了处稍为平缓的斜坡,费力攀了上去。她找到早晨与春燕等人分散之处,顺着她记忆中马儿奔去的方向朝那片榆树林走去。
没上山坡之时已看见不少死尸,秦军、晋军都有。
上坡后,更是遍地尸首,望之触目惊心,土地已被鲜血染红,脚下踩着甚是黏腻。她强忍着要呕出来的冲动,努力辨认着尸体的面目,在其中找寻着是否有芳妹她们。
她每走一步都四下张望着,手上紧紧攥着匕首,生怕有敌军忽然蹿出来袭。
晋军的尸体较之秦军要少一些,看来次一役我军占了上风。虽然男女体形差异较大,可是天色昏黑,也不易辨别。她心里期盼着勿要找到她们,盼着她们都还活着。
忽地,满地尸首中有一具晋军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归梦本就如惊弓之鸟,见此诈尸情景吓了一跳,倒退几步,哆哆嗦嗦着扬起匕首,花容惨变:“你……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那人却举起袖子拭了拭脸:“你别怕,是我。”
归梦听她声音细柔,竟是个女子,放心走近,仔细看她面容,竟是那个抢了她的马匹,后又中毒为她所救的女娘!
“你好了?”归梦讶异道。本以为她中毒已深,回天乏术了。没想到她竟活了下来,而且还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安然无恙。
那女娘咳嗽几声:“我本来也没喝几口水,幸亏你把我放在马背上,颠啊颠的,肚子里的水竟然呕出来了。再加上你喂我的药汁,毒也就解了……”
归梦难以置信:“所以你早就醒了,就一直装死?”
“是啊!”那女娘理直气壮:“我刚清醒就开战了,要是不装死岂不早就被杀了。还好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没被马蹄踩着……”
归梦冷冷道:“你还真是聪明伶俐。我问你,和你一起骑马的女子呢?”
“当时那么乱,我闭着眼睛又害怕,哪里会知道?不过听见秦军说,他们带着几个俘虏进山了……”
归梦一天下来不饮不食,已是强撑着,闻言两眼一黑,几欲晕倒。
那女娘伸手扶住她:“你没事吧?趁着这会儿无人,咱们走吧!”
归梦甩开她的手:“要走你自己走!”她迈步欲走,忽地察觉有些不对劲,一把抓起那女娘的手腕:“不对,你如何听得懂秦军说话?他们不是羌人吗?”
那女娘目光闪烁几下,忽地扬起尖尖的下巴:“不错,我也是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