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度关山(二)
作品:《正是梦归处》 如今水路封锁,若要入襄阳唯有从岘山绕行。
传说上古大神伏羲死后葬在襄阳,身体化为岘山诸峰横亘于襄阳南侧。岘山山虽小,但山路崎岖险峻。
是夜,众人胡乱吃了些干粮宿在山中。
归梦枕着包袱闭上双眼,却是久久不能入睡。身上陡然一沉,晓得是祖遐将自己的斗篷给她盖上了。
她眼皮轻颤,佯装睡着。
耳边断续传来几人的聊天声,皆是那船主主动找祖遐搭话,祖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
忽听那船主道:“老弟少年英雄,这姑娘人美心善,你二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来船主和几名船工早就猜到她是女儿身,只是不揭破。
又听那船主道:“……女人嘛,嘿嘿,总是口是心非的,面上对你冷淡,心里其实爱煞你了。你待她如何她岂会不知。你老兄我是过来人了,对付女人,不能太要面子,你只需稍稍伏低做小,她自然对你服服帖帖……”他正侃侃而谈,忽地住口没了声音。
归梦听得暗自好笑。这船主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屁拍在马腿上,定然是被祖遐那冷如冰刀的眼神冻得没了言语。
其实,这一路上祖遐对她照顾可谓是细致入微,纵然他面冷心热,她又岂会不领情。只是,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总能看见明铮含笑的面容。他的一言一行,一字一语早就深深烙入她的灵魂了……
她怔怔想着,眼前浮现与明铮往日相处的一幕幕,真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他身旁去。
夜深露重,山林中寒意浓厚,归梦裹紧了身上斗篷,听着耳畔火堆燃烧的噼啪之声,与附近他人粗重的鼾声,渐渐入眠。
忽听林中划过夜枭凄厉的叫声。祖遐迅速起身,用脚踢翻踩灭火堆,低声叫道:“有人来了!”
众人纷纷自睡梦中惊醒,归梦睡得极浅,第一个醒来,惶然四顾:“在哪里?”
祖遐俯下身子,以耳贴地,细听片刻,低声道:“东北方向,正朝这里来,骑兵,大约十几骑。”
归梦喃喃道:“骑兵?那是……”
“只可能是秦军。”祖遐果断道:“躲到山坡下去!”
船主一听之下连连叫苦:“我的牛车可怎么办?”
祖遐冷冷道:“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他嘴上斥责,手上却将牛车拉入密林拴住。
待归梦与其他人滑下山坡,在灌木中藏好,那马蹄声已是清晰可闻。
归梦伏在树丛之间,大气也不敢出,背上浮起了一层冷汗。敌军转瞬即至,林中漆黑一片,唯有头顶树叶间隙透出点点月光。
她转头望去,祖遐却不在身旁。
“他人呢?”她压低声问身旁船主,船主已吓得魂不守舍,哪里顾得了旁人。
那马蹄声如同催命鼓声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她一阵心焦,偷偷抬起头朝坡上望去。这家伙,总不会独自去引开敌军吧?
茫然失措间,忽地眼前一亮,几团火光移动而来。十几骑秦军驰入林中,为首的士兵手握火把,当先引路,照得林中一片亮堂。
却听“嗖嗖”几声响,有羽箭穿林打叶破空而去,当先手握火把的秦军士兵应声而倒,摔下马来。火把滚地,亮光一弱,队列顿时大乱。
马上诸人纷纷勒马,抽出佩刀,大声以羌语交谈,凝神戒备。
又听几声箭响伴随着士兵受伤堕马之声,十余骑秦军竟已伤亡大半。
忽有一名士兵抬头望向前方大树之上,伸手指去,厉声叫骂。
剩余士兵纷纷朝那棵大树围拢过去。归梦竭力探头看去,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祖遐令众人藏好后便爬上那棵大树,埋伏在枝桠之上,借茂密树叶隐蔽自己,箭无虚发,从容出手射死数名秦军。
白日掩埋晋军官兵之时,他便留下了弓箭与腰刀防身。
归梦顾不得掩饰身形,朝山坡之上爬了一段。只见秦军团团围住大树,因为离得极近,且有了防备,祖遐羽箭再无神效,均被秦军挥刀打落。
趁秦军不备,他忽地自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一名秦军马背之上。
一旁的士兵持刀刺来,他仰身躲过,那人反而误伤了同袍。继而他又出其不意地挺刀刺死两名秦军,策马遁走。
其余秦军立即拍马追上,与其斗作一团。
祖遐以一敌六,仍是不落下风。想来这些人只是普通士兵,身手平凡,不过支撑了几个回合,祖遐长刀一送,几名士兵喉间一凉,便去阎王殿报到了。
船主与其他几名船工伏在草中瑟瑟发抖,几乎吓得尿了裤子。
归梦手脚酸软,费了半天劲才爬上山坡,放眼望去,心神一阵恍惚。
黑夜无边,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芒,一阵肃杀的夜风吹过,卷起山中迷蒙夜雾,飘来浓重的血腥气息。
天地间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只有她与祖遐的喘息声。
几匹战马失了主人,茫然在林中徘徊不前。
祖遐正倚靠在一株古槐下歇息,见她走到跟前,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归梦抑住心头淡淡怒气,不解道:“我们躲着,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的。为什么非要冒险?”
“两军交战,有来有往。”
她觉得有些可笑:“就因为这个?”
白日埋葬晋军士兵之时她也觉难过,方才看秦军被诛也确实有一丝痛快,可是单就为了这个理由孤身犯险也太不值得。
“还有。”他手掌一扬,竟是一封火漆封印的书函。
“方才的士兵不是普通士兵,是函使,所以才会漏夜赶路。”他淡淡道,说着拆开信函,起身走到光亮处仔细查看信的内容。
归梦这才注意到他手上宛然有鲜红血迹,衣袖也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看来方才打斗时还是受伤了。
“信上写着什么?”她问。
他将信重又叠好放入怀中:“我军之中有人通敌。”
归梦瞪大眼睛:“是谁?”
“不知。写信之人心思缜密,只有落款并无抬头。除了信使,恐怕无人知道这封信会送入谁的手中。”祖遐薄唇抿起:“早知便留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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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管他是谁,左右拦截下来了,那奸细收不到信,至少暂时不敢有动作了。”归梦自包裹中取出伤药,迟疑道:“喂,你到底上不上药?”
祖遐左上臂被划了一刀,幸而伤口不深,仅是皮肉伤,但是出血却是不少。
他褪下半边里衣,露出半边宽阔肩膀与肌肉虬结的手臂。
归梦面颊发烫,幸好在黑夜之中看不出来。
她本非端庄淑女,此时见他受伤,只想先替他疗伤再说,什么“礼教大防,男女授受不亲”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是她仍是高估了自己,虽然克制了害羞,却战胜不了恐惧。她到底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皮肉翻卷的刀伤,素手颤抖着打开药包,正要将药粉给他敷上,却被这血肉模糊的伤口惊得险些洒了药粉。
祖遐右手伸来接过她手中纸包:“我自己来。”他看也不看,手掌翻转,飞快地将纸包连同药粉覆在伤口之上,眉头痛苦地蹙起一瞬,随即略略舒展。
伤药见效极快,血迅速止住了,归梦又从包裹中撕下一块碎布替他细细裹好伤处。
她低头忙碌着,一抬头间见祖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惯常冷如银丸的眼眸此刻像是沾染了山中的雾气一般,惊喜、迷蒙、怅惘之色变幻不定。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猛然松开他手臂,收回手。
他不答,右手却慢慢朝她面颊伸来,她惊得朝后一缩,弹起身来:“干什么?”
他似是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手指停滞在空中,半晌才缓缓收了回去。他偏过头,淡淡道:“你哭了。”
归梦伸手胡乱在脸上擦拭,竟然有点点水痕。
她哭了?怎会……她怔怔回想,难怪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竟然哭了,一定是方才见他受伤,那伤口太过吓人可怖,她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却被他误会了!
“我……我是因为见不得血,还有方才,起风了,有沙尘进了眼睛。总之,不是为你流泪……”她拼命解释着。
祖遐却已冷冷打断她:“不必说了。我晓得你心中只有他。”
翌日天明,几人起程上路。有秦军留下的战马,脚程自是快了许多,忽忽两日,襄阳城已在望了。
这座城池,三面环水,易守难攻,被称为“天下的腰膂”,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那夜之后,祖遐便再未与归梦说上一句话。
归梦也是怪脾气,若是别人对她过于热情,她便觉不耐,冷冷淡淡,可若这人待她冷淡疏离,她心中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开始自省错处。
这一日晌午,天色阴沉,乌云蔽日。众人行到城外近郊,祖遐忽地停下脚步,看向归梦:“前面不到半里就是弓弩营驻扎之处。你尽可去寻人。”
接着又对船主几人道:“往南便是襄阳城了,要入城可随我一道。”
船主自是千恩万谢,连连作揖。祖遐深深看了归梦一眼,转身去了。
归梦丹唇微启,欲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她叹了口气,理了理身上盔甲,牵着马朝军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