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谢晚棠喝了药，就带着天岚、天月出发了。


    慕枭想陪着谢晚棠，被她拒绝了。


    虽然谢晚棠知道，慕枭了解她的很多事，包括她处理谢婉宁，处理谢夫人，慕枭也都知道，甚至还亲眼看见过，可是，但凡可以，她还是不希望在慕枭面前，暴露太多她阴狠的一面。


    那一面并不好看。


    能猜到谢晚棠的心思，慕枭倒也顺着她。


    反复叮嘱天岚、天月，让她们照顾好谢晚棠，绝对不能出岔子，他便没有再跟着。


    而是先一步回了齐王府。


    慕临、慕昭早把他腿恢复的消息，全都散出去了，连带着皇上要他进宫，商量去淮南南巡的事，他抗旨不进宫，枉顾百姓死活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这几日，御史们闻风上奏，正**他呢。


    其他皇子的党羽，也动作不断。


    他得去处理处理。


    他也忙。


    慕枭那边的忙，谢晚棠帮不上，她只能先顾着自己这边。


    她少给慕枭添麻烦就好。


    和慕枭分开后，谢晚棠的马车便直奔天牢。


    这头，慕枭早已经安排人打点好了，谢晚棠带着天岚、天月过来，天牢外就有守卫在等着。


    一见谢晚棠下马车，守卫急忙迎上来。


    “是谢小姐吧？”


    “我是。”


    谢晚棠点头回应，她随即看了看天岚。


    天岚会意，伸手塞了一个荷包给守卫，“一大早辛苦了，我家小姐请你和兄弟几个喝盏茶，暖暖身子。”


    荷包轻飘飘的，上手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银票。


    少说也得五十两、一百两。


    这可不是小数目。


    守卫把荷包收好，看着谢晚棠，他腰都更低了些，眉开眼笑。


    “谢小姐客气了，小人只是等了一会儿而已，也没做什么。谢小姐，里面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行刑，刑部尚书协同御林军监斩，一个时辰后就会来提人去刑场。在那之前，都是谢小姐的时间，谢小姐可以随意安排。”


    “多谢。”


    “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谢小姐，那咱们现在进去？”


    “烦请带路。”


    “谢小姐这边请。”


    守卫冲着谢晚棠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带着谢晚棠主仆三个，一路进了天牢。


    天牢里阴暗，时辰又早，墙上的小窗没有光线照进来，只有昏黄的烛光照亮，更衬得天牢里阴森森的。


    一边走，守卫一边念叨。


    “谢詹杭牢房的环境不大好，为了不让谢小姐受苦，小人刚刚特意给他安置了间靠外些的牢房，暂时落脚，这边转过去就是了，谢小姐一会儿去瞧瞧，若是不满意，小人可以再安排安排。”


    谢晚棠点点头，没有回应。


    其实，真的不必如此，这点苦她真的可以受。


    她乐意去最脏、最差、最乱、最血腥的牢房，看谢詹杭受尽折磨。


    她看了高兴。


    不过，眼下守卫安排了，一片好意，谢晚棠也没再多说什么。


    左右谢詹杭的命，也就这一个来时辰了，她不计较。


    守卫带着谢晚棠转弯，很快就到了牢房。


    谢晚棠一眼就看到了谢詹杭。


    牢房倒是干净。


    可是，谢詹杭却是蓬头垢面的，他头发凌乱，发丝也隐隐发白，脸色蜡黄，却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他穿着一身囚服，囚服上有不少血点子，他的脖颈也被纱布包着，隐隐还能看见血迹，应该是慕枭说的，他自戕留下的伤。


    此刻，谢詹杭坐在牢房的床上，蜷缩在墙角，他形容消瘦，可怜兮兮的。


    这哪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身贵气的永昌侯啊？


    狼狈，都不足以形容他。


    谢晚棠看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真好。


    心里想着，谢晚棠侧头看了看天岚。


    天岚心领神会，随即到带路的守卫边上，“能让我家小姐进去，跟他说两句话吗？父女一场，临到终了，总要送一送的。我家小姐一片孝心，还望成全。”


    “可以，就是小人担心谢小姐会有危险。”


    “我们都在稍远的位置瞅着，不打扰他们父女谈话就成，不会有问题的。”


    “行。”


    守卫应声，随即开门，放谢晚棠进去。


    之后，他又将牢门锁上。


    天岚、天月带着守卫，去了不远处，保证能够看到谢晚棠的状况，却又不会听到他们这边的谈话。


    牢房里。


    在天岚开口的时候，谢詹杭就看到了谢晚棠。


    瞧着谢晚棠进门，谢詹杭眼神浑浊。


    谢晚棠看向他。


    四目相对，谢晚棠眼底笑意流淌，袖口中，她手指轻碾，一粒丹药被碾碎，细碎的白色粉末散落出来，浅淡的香气，在牢房中氤氲扩散，几不可察。


    之后，谢晚棠一步步的走向谢詹杭。


    谢詹杭快速从床上下来。


    他起身，定定的看着谢晚棠，他浑浊的眼眸里，杀意迸射，他恨不能把谢晚棠生吞活剥了。


    这阵子被关天牢，他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从谢婉宁失踪，到谢夫人带府兵、死士跑去青芒山，再到谢怀鸣私自调兵，被皇上关押责罚，从谢詹林、洛氏出事，到永昌侯府倒台，再到他涉嫌谋反，沦为阶下囚——


    所有一切，都是从谢晚棠离开那个小破院开始的。


    谢晚棠就是灾星。


    如今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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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所遭遇的一切，肯定都跟她有关。


    是她害了谢家，害了永昌侯府。


    谢晚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谢詹杭知道，被冠上了题写反诗，意图谋反的罪名，他逃不过一死。


    但谢晚棠——


    她也别想活！


    谢詹杭靠近谢晚棠，在两个人面对面那一瞬，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掐谢晚棠的脖颈。


    他想让谢晚棠死在他前头。


    可是，他才抬手，还不等靠近谢晚棠呢，就感觉身上一片酥麻。


    身上的力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无力支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瘫软。


    他跌坐在地上。


    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事出反常，谢詹杭心中一惊。


    他看着谢晚棠，眼神都变了。


    “是你？你下毒？”


    “呵。”


    谢晚棠闻声笑笑，她蹲下身子，靠近谢詹杭。


    手做搀扶状，外面的人听不见动静，光看，怕是要以为她在搀扶谢詹杭呢。只有她和谢詹杭清楚，她扶人的手没用力，而她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在谢詹杭面前摩挲。


    指尖残留的白色药粉，清晰可见。


    谢晚棠勾唇。


    “这算不得下毒，这叫自保，我只是太了解你了，提前做了防范罢了。更何况这药粉的味道不错，临死前，你能闻一闻这味道，也算是享受了，你应该谢我的。”


    “你……”


    谢詹杭恨得牙痒痒，他几乎要咆哮出声。


    可谢晚棠先开了口。


    “你叫我来，总不会单纯的只是想骂我几句吧？临死之前，就只想过过嘴瘾，啧，那你……可挺废物的。”


    “谢晚棠，我是你爹，你害了我害了谢家，还这般嚣张，你就不怕报应吗？”


    “哈哈哈。”


    谢晚棠直接笑了出来。


    那笑，谢詹杭瞧着，刺眼的厉害。


    “你……”


    “你算什么爹？你生了我，却没养过我，你毁我名声，谋我性命，你一次次的害我，还指望着在我面前摆当爹的谱，被驴踢了八百个来回的脑子，都比你要清醒。谢詹杭，就你这脑子，你死，谢家倒，永昌侯府无人安宁，不冤。”


    “……”


    “不过，你们两口子，倒不愧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人，死到临头，都会问我怕不怕报应？可是，你们就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我是你们的报应吗？你们就没想过，你们现在所经历的，所承受的，就是报应吗？”


    谢晚棠的话，说的很轻很轻，可谢詹杭听着，却如雷轰鸣。


    你们两口子，死到临头——


    所以，谢夫人不是失踪了，是**？


    “你……杀了你娘？谢晚棠，你怎么敢的？你简直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