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神秘地下城


    众人沿着幽深通道往下走。起初，只有脚步声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混杂着头顶偶尔滴落的水声，像极了心脏紧绷时的跳动。越往下，空气越潮湿，温度也开始下降，像是走入一座沉睡多年的坟场。


    “感觉走了好久了。”冯野低声说道，眼睛紧盯着前方，“再往下就该是地心了吧……”


    沈医生几次看了怀表，指针依旧停在一点五十，仿佛被时间遗弃。


    “前面有光。”冯野突然低声提醒。


    众人立刻警觉，悄悄压低脚步。黎歌率先走在最前，手里握着武器，小芽的藤蔓缠绕在她脚腕处，时刻准备出击。


    通道尽头，竟突然豁然开朗。


    一扇沉重的合金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发出机械齿轮摩-擦的声响。


    那一瞬间，原本压抑沉重的通道仿佛被什么掀开，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灯光从高处的金属吊灯垂下，照亮了头顶钢架支撑的穹顶，地面是干净的水泥铺装，排列整齐的建筑、集装箱式生活区、通讯塔与指挥岗哨，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地方？”展炎惊道。


    话音刚落，几道冷冽的喝声响起——


    “放下武器，举起手！


    而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十余道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数名身穿灰绿色军装、佩戴全封闭式防毒面具的士兵从两侧围出，持枪对准他们。枪口冷硬，毫不含糊。


    局势骤然紧张。


    “冷静点，我们没有敌意。”苏秧走上前，举起双手，目光却定定地看着站在最前方的一名军官，“你们不是幻象，对吗？”


    那女军官微微皱眉，眼神警惕地扫过他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秧缓缓举起双手，语气平静而沉稳：“我们在军区外围遭遇了幻境干扰，顺着干扰源下到这里，没想到这下面竟然是……一个地下城？”


    女军官脸色一动，显然没料到他们会说出“幻境”二字。她盯了苏秧几秒，最终抬手示意士兵稍稍放松戒备。


    “这里是东区A1基地，东区最大幸存者基地，也是目前整个区域仅存的政-府直属防御中心。”她道，语气仍带有一丝质疑与防备，“你们怎么会知道通道的入口？那扇门从三个月前就封-锁了。”


    “我们不知道。”黎歌开口，声音低柔却坚定，“我们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女军官挥手示意：“先给他们带上防护罩，带他们去检疫区，不许离开，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她的目光沉了沉，转身离开前低声自语：


    “竟然还有人能从那段记忆回路里出来……”


    “也许这群人，真不是普通的幸存者。”


    见身后士兵缓缓收枪，给众人带上了一个透明的头罩，苏秧轻轻呼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暂时安全。”


    小芽低声说：“可是这里……真的不是幻境吗？”


    “应该不是。”沈医生指了指胸口，“从刚才进门开始，我的心率和血压恢复正常了，之前我们确实被某种感官欺骗，但现在这里……是真实的。”


    几人跟着那队持枪的守卫，穿过一道又一道安检闸门，正式踏入了地下城的内部。


    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城市”。


    头顶的穹顶如人工天空，镶嵌着密密麻麻的LED灯带，模拟着清晨的光线；街道上铺着整齐的水泥砖路，两旁是排列整齐的功能建筑，有食堂、有医务所、有教育区，甚至能看到孩子们在角落玩耍，妇人提着篮子走过市场区。


    空气中没有腐臭，也没有干涸血腥的味道，反倒飘来一股久违的炊烟与新鲜泥土混合的味道。


    “……这是，有地下种植区？”冯野张着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块高台上方，那里竟有数块梯田模样的区域，绿油油的秧苗整齐扎在土里，还有几人弯腰锄地，像极了灾变前的田园生活。


    “居然能在这儿种地……”老林喃喃着，“看起来不是刚搞的，一年时间不可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配套设施。”


    “地下的灯光、通风、净水……甚至还有完整的排污系统。”展炎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迟疑，“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出来的。”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卖蔬菜水果的摊位，也有裁缝铺和茶馆，门前挂着还算干净的招牌。人群悠然行走，三三两两坐在石椅上聊天，有人在喷泉旁散步遛狗，还有孩子追逐打闹，欢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们根本不像经历过末日。”冯野缓缓吐-出这句话，目光满是错愕。


    “这些人，甚至可能连丧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项梓站在一座花坛边，伸手碰了碰一株开得正盛的三色堇，轻声道。


    “你们看他们的表情。”黎歌微微偏头，注视着街角一家面包店外排队的人群，“安逸，满足，没有戒备，也没有恐惧……不像在生存，更像是在生活。”


    苏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穿着干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街角小跑而过，那孩子脸上带着笑，阳光落在她发顶，仿佛是灾变前任何一座普通城市里，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这里的生活，是对末世最大的嘲讽。”苏秧轻声说。


    “也可能是最大的不公。”沈医生捏着怀表，目光平静却冰冷，“他们活得太好了，好到不像是‘幸存者’。”


    冯野靠在路灯杆上，抬头看着那片永远不会昏暗的穹顶光幕，半晌低声道：“而我们……是在地狱里一路滚爬上来的。”


    这一切秩序井然，灯光明亮，仿佛是与废土世界完全割裂的一块净土。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某个监控画面里——他们走入地下城的那一瞬间，画面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仿佛这个“真实”的基地，也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悄然校准。


    几人跟着警卫员一路穿过街道，路两旁是由集装箱和铁板临时拼接而成的居民房屋，尽管简陋，却排列整齐。每间门前都挂着编号，窗户处甚至还挂了些自制窗帘，有几户人家门口摆着小盆栽，生命顽强地在金属缝隙间抽芽。


    “看上去像居民区。”展炎低声说。


    冯野撇了撇嘴，“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他们最终在一栋灰色水泥建筑前停下。建筑外观平平无奇，却布满监控与感应装置，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岗，目光警惕。


    进入之后，众人立刻被带进一间封闭房间，墙壁光滑无窗，天花板的白炽灯照得人有些眩目。没多久，几个穿着灰白制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进入房间，为众人进行初步检查。


    温度、瞳孔、呼吸频率、伤口检查——程序冷静而熟练。检查完后，他们每人被发了一套干净的白色制服，看起来是某种统一的基地内着装。


    “麻烦你们脱掉外衣，把私人物品也放到储物箱里，我们会妥善保管。”医生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当士兵走上前来收缴武器时，项梓眉头立刻拧紧，下意识地护住了背后的枪，“我们的武器也要收？”


    “这只是暂时的。”守卫一边微笑，一边摊开手，“我们是军方，不会对你们做任何不利的事。”


    她眼神犹豫，想到此刻就算是有枪，也逃不走，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黎歌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换上那身白衣，却趁着没人注意时，动作极快地从旧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薄如纸片的小刀，滑进腰侧内衬。


    她目光微垂，神情未变，只在换好衣服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腰部，确认那把刀还在。


    “说到底，我们对这里知道的太少。”她轻声说道，似是随口，却意味深长，“而‘不知道’是最危险的状态。”


    苏秧闻言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有系统的辅助，她甚至不如普通的军人。


    众人换好衣物，跟着女军官走进二楼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旷整洁，墙上悬挂着电子地图和标注复杂的数据板，地面用深灰色防滑材料铺设，散发着一股压抑的静默感。


    主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深绿色高级军官制服，军衔标识清晰醒目，肩章上一排银星在灯光下隐隐发亮。他的五官冷峻，眼神沉稳，一看就是久经战场之人。


    “欢迎你们来到东区A1基地。”他说，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是这里的指挥官，陆衡。”


    黎歌取出怀中的怀表，指针停留的时刻与基地显示屏上的时间差了整整三小时，“在踏入军区大门前，时间正常。一进来，就开始乱了。”


    众人低声补充了他们所经历的“重复道路”、“记忆重叠”、“幻境感知”的细节。


    陆衡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点点头：“你们遇到的是‘回路迷障’，那是爆发初期军区科研部设下的防御机制之一，我也不太清楚它的运行机制。但……现在外面已经封闭了，不应该还在运转。”


    话音刚落，张钰忽然冷冷地开口：“既然你们早就建立了这么一个地下城市，为什么从来没有向外界公开？为什么不组织搜救，把更多的幸存者带进来？你们这是放弃了他们。”


    话语直白又带刺，屋子里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陆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些许：“我们不是没想过救援。地下城确实建造于灾前，原本是东区的战略指挥中心，扩建后改为紧急避难设施。但它的承载能力——只有十万人。”


    他顿了顿，看着张钰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十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人。”


    “所以你们选择沉默？”展炎皱眉，“让其他人自生自灭？”


    “我们派过搜救队，发出过信号。”陆衡的声音带上些疲惫，“但后来我们发现，每多救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粮食、多挤一张床铺……再这样下去，谁都保不住。”


    他抬头，眼神坚硬如石：“我们不是神，只能保住眼前的这一城人。”


    冯野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入口就成了秘密，只有少数人能破开？”


    陆衡点头：“你们，是入口封闭后，这三个月里唯一进来的人。”说完抬头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些疲惫，“所以我才会让人将你们带过来，要不然我不必跟你们解释这些，我们的职责只是让人类延续下去。”


    沉默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众人无话。


    只是，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座地下城确实活着，但这活法，究竟是人类的幸存，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困囿？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既然进来了，就已经被视作‘内部人员’。接下来……你们也得面对和这里所有人一样的抉择——留下，还是，离开。”


    陆衡微微一笑，目光沉稳而笃定：“相信我，外面的世界，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它有多残酷。丧尸潮、异变区、资源枯竭、同类相残……走出去，不是活路，是赌命。”说着，他轻轻叩了叩桌面：“你们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确实有本事。但再往后走，靠的就不是运气了。”


    展炎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气不算激动，却带着几分恳求：“既然你们能让我们进来，是不是也能……给外面的人一个机会？我的亲人，还在避难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接他们一起来。”


    话音落下，气氛微微一滞。


    陆衡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他手指轻敲桌面，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


    展炎一愣，嘴角微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小芽低声开口，眉头紧皱，“就算不全放进来……至少有人在外面苟延残喘，总得给个机会吧？”


    冯野沉着脸没说话，老林则轻轻叹了口气，显然也不太认同陆衡的说法。张钰眼中则闪过一丝冷意，张口想反驳，却被苏秧轻轻扯了一下袖子。


    苏秧看向陆衡，语气平静：“你让我们留下，也给了我们安稳……但这种选择，是要我们断掉与过去的一切。”


    陆衡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我明白，这个决定不容易。”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瓶水，推向众人。


    “你们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再给我答案。”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苏秧身上，语气温和，却也不容置疑：


    “基地不欢迎扰乱秩序的人。”


    第72章 你要怎么选


    警卫员将几人一路带到一片排列整齐的铁皮屋区，在一排泛着铁锈光泽的集装箱前停下，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你们这几天住这里，有事按门上的呼叫器联系。”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人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扑面而来。屋子里布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一排三层高低床，角落里放着一张塑料小桌，几把椅子东倒西歪地靠着墙壁。最里面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勉强分出个小小的卫浴间。所有家具都是统一的浅灰色，粗糙的3D打印工艺，表面甚至还带着未打磨掉的毛刺和坑洼。


    “哈……”展炎拎着行李袋进门，扫了一圈，忍不住咧嘴，“啧，比起旅馆那条件，简直是天堂跌回人间啊。”


    小芽走到床边，用力按了按床垫，床架咯吱直响，显然只是随便塞了些发泡材料糊弄过去。她撇撇嘴，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小包小心地放到角落。


    没过多久，警卫员又送来一桶简单的食物：半生不熟的土豆几块，几只硬邦邦的拳头大馒头，还有几碗几乎看不见菜叶的清水汤。


    冯野拿着筷子戳了戳土豆，苦笑：“伙食这水平……跟咱们旅馆的热菜热汤一比，可太寒碜了。”


    张钰倒是神情平静，一边撕着馒头一边道：“能吃饱就不错了，在外面能有口热饭，比不少地方强多了。”


    老林咧着嘴打趣：“就是啊，你们是被旅馆养刁了，在末日还想着吃香喝辣，知足吧。要是放到外面，那时候想吃口馒头，不得跟丧尸打个你死我活？”


    这话一出口，气氛松动了点，即便明白眼前的生活比末日废墟好太多，可在亲眼见识过旅馆那种接近正常环境之后，再回到这种简陋又压抑的地方，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哎，我也有些想旅馆里的油条了，你说呢，苏秧姐。”小芽一边咬着筷子，一边问道。


    苏秧低头喝了口汤，淡淡应了声，心里却暗暗在思考。


    地下城环境看着光鲜，但实际上资源紧张到这种地步，陆衡口中的“无法收容更多人”，并不是在夸大。也正因此，这座地下城才必须隐藏存在，避免外界知晓。


    而在这有限的资源和重重隐秘下，她更敏锐地意识到，想在这里找到第三块碎片，并不容易。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吃完饭，苏秧坐在床边手心暗暗用力，却怎么也连不上系统。


    仿佛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所有通讯，哪怕她反复尝试多次，依旧是一片死寂。她心里隐隐有些烦躁，却又不动声色，只低头整理着床铺，耳朵却在听着其他人的讨论。


    小芽的声音有些急切：“我是不可能留下的！我妈还在旅馆等着呢……如果我自己留在这，她怎么办？”


    展炎也跟着点头，咬着馒头小声附和：“对啊，我老婆还在旅馆，她那妹妹一天不靠谱，我要不回去，肯定出事。”


    两人表明了态度后，目光不由看向其他人。


    老林和老韩互相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老韩咧了咧嘴，叹了口气道：“其实……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留在哪儿都一样。旅馆是好，可一天天的得出去打晶石，迟早命也搭上。这里起码能安安稳稳活着。”


    老林也点头：“就是，看情况吧。”


    但话虽这么说，两人的神情之间，依然带着一丝犹豫不决。


    黎歌一直没吭声，这时才皱着眉头开口：“不对。我觉得……那个陆衡表面上说可以让我自由选择是否离开，但仔细想想，从来没听过有谁从东区A1基地出来过。外面情报那么多，什么地方出事，哪个方向有安全区，哪怕是军方的调动消息，都有渠道传出。唯独这地方——没有任何消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打在众人心上：“要么是这里从没人离开过，要么——离开了的人，全死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细微。


    苏秧眸光一闪，心底也慢慢沉了下来。黎歌说的没错，陆衡说什么给他们三天考虑，可这三天是自由时间，还是……判决时间？


    众人低声讨论着，方案却迟迟定不下来。


    正在这时，外面的天色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人按下了天幕开关一样，一瞬间从灰白转为浓黑。紧接着，基地的广播在铁皮房区响起，声音机械而冷漠：


    【现已进入休息时间，所有居民请尽快返回住所。严禁在夜间外出，如有违反，将受到严惩。】


    广播重复了三遍，随后归于寂静。


    远处隐隐传来铁门闩上的“哐啷”声，仿佛整个地下城都封闭了起来。空气中多了几分隐晦而压抑的气息。


    小芽下意识地往苏秧身边挪了挪，声音几乎低到只剩气音：“秧秧姐……你不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


    苏秧微微抬头，看着铁门外无声蔓延的黑暗，眼神渐渐冷静下来。


    “今天先别乱动，养足精神。”她低声说，“明天……想办法探探这里的底。”


    她说完靠在了床头，闭了闭眼，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但这时，沈医生的身影在昏暗中悄然靠近。


    “你还在想着那块碎片的事？”沈医生蹲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苏秧一怔，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沈医生眼神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怜悯的关切。


    她顿了顿，又问：“如果跟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找到碎片，可能会打破这里的一切秩序，让这十万多条命都陷入危险……你还要找吗？”


    苏秧微微咬紧了牙。沈医生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是为了旅馆那群还在拼命活着的人，不惜毁掉这座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下城？


    还是留下，守着这最后一块人类最后的繁衍之地？


    房间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饭或者安顿下来了，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低语。苏秧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能很快做出选择，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发现自己动摇了。


    但心底最深处，那股执念依旧清晰刺痛——她必须找到碎片，无论代价。


    沈医生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似乎已经明白了答案。她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站起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靠着冰冷的集装箱壁坐下，拉低帽檐遮住眼神，不再看她。


    苏秧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得越来越紧。


    忽然，一只微凉柔软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肩膀。


    苏秧回头，看到黎歌蹲在她旁边，她从卫浴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洗衣皂香味的帕子，走到苏秧跟前，微微蹲下，轻轻把帕子递给她。


    “擦擦吧，”黎歌声音很轻，几乎像是怕惊扰了这屋子里沉睡或假寐的人，“脸上……有点脏。”


    苏秧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和些许恍惚。黎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柔软得不像平时那个冷静疏离的黎歌。


    苏秧接过帕子，动作微微一滞，指尖无意间碰到了黎歌的手背，细微的触感仿佛电流般轻轻一颤。


    黎歌没走开，反而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膝盖几乎贴着苏秧的脚尖。黎歌眨了下眼，弯起唇角，像是笑了一下。借着苏秧低头擦脸的空隙，她悄悄俯身，在昏黄、几乎要熄灭的光影下，轻轻地，在苏秧唇角落下了一个极轻极快的吻。


    软软的、带着一点洗衣皂的清香，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像蜻蜓点水般迅速撤开。


    苏秧一时间还在发怔，下一秒，黎歌就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动作自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黎歌耳尖微微泛红，在昏暗中悄悄藏了起来。


    苏秧瞪大了眼，有些慌乱地四下看了一圈，确认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才猛地转回头来，却正对上黎歌那双在暗影里微微弯起的眼眸。


    苏秧手里还攥着那条帕子，心跳却比刚才快了好几拍，目光落在黎歌那道纤细安静的身影上。


    心里某种冲动驱使着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走到了黎歌的床前，轻手轻脚地躺了上去。


    黎歌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目光在昏暗中落到苏秧脸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偏了偏身，腾出一个不大的位置。


    床真的很小，仅一米二的宽度，两人挤在一起时，几乎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苏秧刚躺下，整个人就有些僵硬，下意识往外缩了缩。


    然而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便绕过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拉了回来。


    黎歌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半分宠溺：“别躲。”


    苏秧一愣，鼻尖蹭过黎歌的肩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心里那些翻涌不安、矛盾与负罪感，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温柔地揉碎了，安静得像湖面落下一片羽毛。


    她顺从地缩进黎歌怀里，脸颊抵着黎歌温暖的锁骨，耳边是她平稳而柔和的心跳声。


    黎歌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轻轻环住她，掌心覆在苏秧的后背，温柔地一下一下抚着，像是在抚平她心底所有的动荡与焦虑。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缠，却都默契地没有再多做什么。


    在这紧张又压抑的环境里，这样安静的依靠，比任何语言都要来得更有力量。


    慢慢地，苏秧的呼吸变得均匀，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黎歌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小姑娘，眼中浮起一丝无声的笑意。她轻轻在苏秧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闭上了眼睛，也随着苏秧的呼吸频率，慢慢陷入了沉沉的睡意之中。


    第73章 藏在阴影下的秘密


    第三天一早，广播里再次响起了号角声，机械而冷硬，地下城的天光没有一点渐变的过渡，直接被人为切换了场景。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秧等人，只觉得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煮土豆的味道，一种介于温饱和绝望之间的味觉疲惫。


    “又是土豆……”老韩叹了一口气，手里捧着铁皮饭盒，神色黯淡。他本是第一个自愿留下的人之一，说自己愿意“出点力”，可这才第三天，他眼底已经浮出明显的迟疑。


    “这哪是基地啊？就跟坐牢差不多……我们不会是被骗来挖矿的吧？”老林嘟囔一句，立刻被项梓一肘子撞了回去，瞟了瞟刚刚将土豆送来的士兵，示意他别乱说话。


    苏秧和黎歌两人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找到第三块碎片。于是，每日号角刚响，两人便收拾妥当，肩并肩走入人群，混迹其中，装作普通居民，一如前两天般，在地下城的各个角落“随意闲逛”。


    她们几乎走遍了能进的地方，像菜地、工厂、居住区，甚至还绕到了医院和学校附近，但关于第三块碎片的线索，依旧一无所获。


    黎歌皱着眉，脚步不停地贴着人群向前，低声在苏秧耳边道：“这地下城也太大了，结构复杂得像迷宫。这两天我们几乎把能走的都走遍了，连地下储物间都钻过，但连点风都没摸着。”


    她顿了顿，语气微微一沉：“明天就是陆衡定下的日子，我们……”


    苏秧正准备开口，却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只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一条小巷口冲出，穿着灰色工装，脚步急促，像是跌跌撞撞逃命一般。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脸颊瘦削，眼神慌张，眼下是一片青黑，像是好几天没睡好。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放开我——！”


    年轻人带着哭腔喊出这句话，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


    他身后，几个全副武装的黑制服军人沉默地追了上来，他们并未吆喝，更没有警告，甚至连命令声都没有，只有沉重的脚步。其中一个军人几步追上，猛地扑倒那人，将他摁在地上。另一个抬手就是一记重肘，直接压制住脊背。


    “我只是听说有人藏着东西……我没进去，我真的没进去！”年轻人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被尘土呛得断断续续，“求你们，我再也不说了，求你们放过我……”


    回应他的，是一个迅速套上的黑色塑料袋，彻底封住了他视线和声音的出口。


    他几乎是吼着，可周围的居民脸上皆是麻木的神色，本能地侧开身低头加快脚步离开小伙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围观，甚至连余光都不带扫一下。


    远处墙上褪色的标语——“秩序即生存”、“一切听从指挥”——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眼。


    似乎在这个地方，掺和多余的事情，就是找死。


    苏秧看着眼前一幕，指尖紧了紧，心里一阵发寒，这些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听话？


    年轻人挣-扎着，怒吼着，试图爬起来，却被另一个军人一膝压住后背，按得死死的。


    然后其中一人用黑色塑料袋罩住了他的头，那年轻人剧烈挣-扎了几下，发出闷哼声，随后逐渐软了下去。


    随后，军人头领挥了挥手，剩下的人迅速将他拎起来，像拖一只猪仔般，将人拽向了另一条岔道。


    黎歌眼神一凛，拉了拉苏秧的手腕，低声道：“跟上。”


    “嗯，”苏秧没有犹豫，两人默契地落在那些军人身后几米远的位置，借着人流与货物的掩护，悄悄尾随。


    她们悄悄跟在那些人身后，穿过两条空旷的小巷，转过一个死角，前方出现了一栋外表不起眼的小楼。


    小楼外立面用一种深灰近黑的材质包裹，表面平整，反光极弱，像是刻意选用的隐蔽伪装。楼体不高，仅两层，四四方方地嵌在夹缝之间，和周围陈旧粗糙的集装箱结构格格不入，却又因为低调而容易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门前立着一块木质标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上面的字却显得有些古板：“后勤部”。


    苏秧和黎歌躲在巷尾的断墙后，屏气凝神。


    门在几名军人进入后迅速关闭，动作毫不犹豫。而就在门快要合上的刹那，苏秧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一道细节——门后并非普通的办公前台，而是一条笔直向下的楼梯。


    那楼梯表面铺着灰色防滑垫，光线昏暗，一盏盏嵌入墙壁的壁灯照不透那片深处，像是通向一座沉睡的地底迷宫。


    “你看见了吗？”苏秧轻声问。


    黎歌点头，靠得更近些：“这里头好像别有洞天。”


    苏秧回道：“没想到他们真能挖，这地下居然还能往下挖。”


    黎歌蹙眉道：“刚刚那个男的跑出来的那一瞬间眼神……像是见过什么不该见的……”


    苏秧缓缓道：“你说碎片，会不会就在下面？”


    两人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心照不宣。


    但很快，她们便警觉地后退了几步，隐匿进阴影中。


    又有两名巡逻军人走了出来，四下巡视了一圈，才慢悠悠关上了后勤部的大门，反锁。


    黎歌皱起眉，语气压得极低：“白天进去不现实，动静太大，得晚上动手。”


    苏秧点了点头，心中也早已有了盘算。


    当天晚上，宵禁的铃声准时响起。


    街道在几分钟之内变得空无一人，集装箱区的灯光开始一盏接一盏熄灭。苏秧披了件暗色风衣，戴上帽子遮住脸型，跟着黎歌悄悄从她们临时落脚的集装箱房间滑了出去。


    黎歌在前面探路，动作轻巧得像猫，苏秧则紧紧跟在后面，两人沿着之前踩过的路线，穿过几条空巷，避开红外感应灯和两处巡逻点，很快就抵达了那栋小楼的附近。


    小楼门口的岗哨此时减少了，门前设有岗哨，此时只剩一个士兵还守着，那人站在门边打着瞌睡，脖子一点一点地晃，枪也被随意倚在了墙角。黎歌朝苏秧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待在原地，自己则悄悄捏起一块石子，目光精准地估算了一下角度。


    “当”的一声，小石子击中不远处废弃水桶的一侧，发出清脆声响，在夜里尤为突兀。


    守岗的士兵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惊醒，立刻拎起枪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警惕地翻查着那片废弃角落。


    “现在。”黎歌低声说。


    黎歌抱着苏秧贴着墙影，从暗影中一闪而过，动作快得像两道游鱼。


    门边的监控摄像头早已被她们白天观察时发现死角，她们沿着盲区靠近，趁岗哨远离的那十几秒里，黎歌熟练地用一枚细长的金属片撬动了门锁，门锁应声“咔哒”一响，锁舌弹开。


    两人迅速钻进门内，门在她们身后悄无声息地阖上。


    楼内的气温明显比外头低了几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与油漆未干的气息。


    楼道里很冷，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灯光稀稀拉拉的，昏黄又压抑。


    苏秧蹲在楼梯口，细细辨认着下面传来的动静。模糊中，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低语，那声音断断续续，混杂着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和偶尔闪烁的电流噼啪声。


    她们悄然沿着狭窄的楼梯下行，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到了负一层，只见眼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墙面泛着潮湿的反光，空气中充满金属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走廊尽头，一扇铁门半掩着，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


    苏秧和黎歌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靠近。


    门内空间不大，却是一个封闭式的实验间。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正围着一台装置忙碌，那装置中间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金属片。


    金属片通体灰黑，表面却隐隐泛着淡蓝色的光纹，如同呼吸般一明一灭。它似乎在自主运转，表层偶尔荡起涟漪般的波纹，整块碎片浮在半空，四周的机械手臂不断对其进行扫描、记录和能量引导。


    “样本已初步稳定，能量波动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一个声音冷静汇报。


    “但我们仍然无法确认，一旦被完全激活，会不会反过来导致整个防御屏障失效。”另一个声音略显焦虑，“长官那边催得越来越紧，要求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融合测试……到时候，这股力量可以用来扩大地下城，再建立第二座。”


    “它的能量密度太高了。按照监测数值，仅这碎片的一角，就足以驱动整座基地的供电系统一年以上。”


    “可是……”一人顿了顿，语气压低，“你们也知道，这东西能压制外界的异变体。研究初期我们曾做过测试，碎片在场的实验区内，那些怪物的活性全部下降到最低，甚至……不敢靠近，陆长官把它带走会不会？”


    “它现在是稳定的，但谁能保证它会一直稳定？你们都记得碎片到手第一天，实验舱外墙烧穿的事吧？”


    屋里沉默了一瞬。


    对话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里。


    屋里沉默了一瞬。


    苏秧听得心头发沉，悄悄回头看了黎歌一眼，对方的神情也变得异常凝重。


    原来……第三块碎片，真的就在这里。


    不仅是她们寻找的关键碎片，更是这个地下城赖以生存的根本能源之一——它不仅提供供电，甚至可以压制怪物，是地下城最后的屏障。


    也难怪这地方戒备森严。


    苏秧捏紧了拳头，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拉了拉黎歌的衣角，示意她后退。


    正当两人准备撤离时，走廊那头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士兵突然转了出来——


    黎歌反应极快，直接拽着苏秧翻身躲进了旁边一间储物间。


    门外传来脚步声，士兵在楼道里巡视了一圈，似乎没发现异常，很快又离开了。


    储物间内，苏秧靠着黎歌的肩膀，心跳砰砰直跳，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苏秧和黎歌悄然撤离实验室所在的负一层，一路贴着墙影，回到外头黑暗的小巷里。黎歌蹲在阴影下，捻着一枚小石子在掌心轻轻摩挲，眉目间浮现出久违的冷静杀伐之意。


    “既然正面抢不现实，那我们就得逼他们自己动。”她低声道，眼神沉冷如刃。


    “你打算怎么弄？”苏秧靠在她旁边，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也逐渐变得坚定。


    黎歌目光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座“后勤部”小楼，沉声道：“制造一场局部失控，既不能太大引起高层注意，又必须让研究员认为当前环境对碎片不安全，必须转移。”


    苏秧立刻跟上她的思路：“你是说……干扰设备？”


    “不仅是设备。”黎歌唇角微扬，“还要加点‘人祸’。”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写的基地结构图，是这几天她们“闲逛”时暗中记录的草图。黎歌指着实验楼后方的一处位置：“这边有条老旧的废水管道，虽然封死了，但我昨天踩点时发现那锁早就锈坏了。”


    “管道可以通往主实验楼后墙，那里离供电模块很近。”


    苏秧思考了一下：“如果能制造一次供电短路，让仪器失控、数据紊乱——他们就会以为是碎片在不稳定反应。”


    黎歌看了眼身后柜子里的白色防护服点头：“今晚就动手。”


    凌晨三点，实验楼下的配电系统突然剧烈震动，灯光一闪，整栋后勤部地下空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主控制台上报警声大作。


    “能量波动上升！波动上升！”


    “生物反应数值异常，出现干扰变量！”


    “警告，实验环境不稳定，碎片状态发生未知变化——建议紧急封舱，转移样本！”


    研究员们惊慌失措，几名防护员迅速冲入，准备封-锁现场。


    不出黎歌所料，十分钟后，一辆特殊运输车悄然驶出后勤部后门，载着碎片从秘密通道离开。


    而她和苏秧，早已提前埋伏在那条通道的尽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黎歌躲在废水通道尽头，身后贴着发霉的水泥墙壁，目光如鹰般盯紧出口那辆缓缓驶来的运输车，她轻轻朝对面的苏秧点了点头。


    苏秧在另一侧的转弯处应声，此刻，苏秧正藏身在另一侧的转角处，她身上换上了早在地下室悄悄找到的白色防护服，领口系得严实，头发也藏进帽罩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后勤科研人员。


    运输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车轮在地面上压出低沉的震响。苏秧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在运输车即将转弯驶进主道的一刻，猛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举起手中一叠仿造的记录板，挡在车前。


    “请停车，上级说要刚刚研究所有人闯入，要进行检查。”她神情镇定，语调一丝不苟，甚至带着几分科研人员特有的冷淡。


    驾驶座上的军人一愣，皱了皱眉，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的随行人员。那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索是否接到过检查通知，但苏秧的装束与语气太过自然，像极了那些总在后勤部出入、常年与仪器为伴的研究员。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停车。”


    车辆缓缓停稳，车门打开，几个身穿灰制服的运送人员跳下车，有人掀开后厢布帘，露出其中那被黑色金属箱体包裹、隐隐透出蓝光的“碎片”。


    男人见苏秧有些面生，正要质疑时，一阵风忽然从他身侧掠过。


    “唰——！”


    只一瞬，黎歌的身影从黑暗中闪出，疾风般掠过运输车后方，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只留下残影。


    “什么——”


    带队军士刚开口，便觉得喉头一紧，整个人猛地向后跌去——黎歌一个利落的手刀准确劈在他颈侧，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她几乎没有停顿，已然绕到车后，将剩下的几个运送碎片的工作人员逐一击晕。


    砰砰两声闷响之后，最后一个守卫应声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车旁已然一片寂静。


    苏秧随即跨步上前，熟练地将门闩拉开，两人合力把黑色金属箱抬下车。那箱子沉得惊人，通体泛着微微的蓝光，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一阵类似心跳的低频震荡从箱体内传出。


    苏秧低声说：“我们得赶紧走，这边动静不小。”


    黎歌点头，刚要提起箱子，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撞击地面的哐啷声。


    “……站住！”


    不远处的阴影中，几个军士冲出，为首的正是陆衡。他手持**，目光如鹰，锁定两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熟悉身影——沈医生。


    苏秧心头一震：“……沈医生？”


    沈医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陆衡身侧，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冷冷开口：“陆长官，我说的没错吧，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劫走你们的重要资源。”


    “你为什么……”苏秧喉咙微哑，话还未说完，就见陆衡摆手，身后士兵迅速扑上来将她们包围。


    黎歌反应极快，一把将苏秧护到身后，速度异能瞬间爆发，化作一道幻影向后掠去——却在下一秒，被一张细密的电网猛然从上方罩住，电流激荡之间，黎歌闷哼一声，双膝重重跪地，异能被强行封-锁。


    几名士兵立即上前，将粗重的金属锁链扣在她的脚踝上，“咔哒”一声，死死拴紧。


    苏秧被人死死按住，扭头望向那块碎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衡一挥手，让士兵将那箱能量核心小心搬走。


    她的视线隔着人群，望向沈医生，对方站得很远，但神情冷硬。


    苏秧的声音颤着问出一句：“……为什么？”


    沈医生垂眸，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们死在这件事上。”


    然后转身，消失在士兵队列之后。


    第74章 碎片的真相


    漆黑的地牢里潮湿阴冷，墙壁渗着水，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霉菌的味道。苏秧和黎歌被铁链铐在一起，双手吊着，靠在石墙角落。头顶的老旧通风管道时不时传来低沉的水流声，每一滴落下的水珠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黎歌靠在她身边，眼神冷静，但明显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她的脚踝还缠着那条沉重的锁链，无法动用速度异能，只能低声咒骂：“该死的……沈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


    苏秧没有回应。她盯着地面，额角的汗水顺着鬓发滑下，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内心的拉扯。


    就在黎歌准备再开口时，苏秧猛地一震。


    【滴——系统重连中……】


    脑海中，一个久违的机械音倏地响起，仿佛穿越漫长的沉寂，再度回到她的意识里。


    “系统？”苏秧低声呢-喃，眼中浮现难以抑制的惊喜。


    【连接成功。检测到用户短时间内与目标能量体“碎片”发生物理接触，权限暂时恢复。系统处于低功耗恢复状态，部分功能可用。】


    “你终于回来了……”她声音轻颤，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黎歌警觉地侧过头：“怎么了？”


    苏秧迅速将脑海中的信息整理一遍，低声回应：“我和碎片接触的时候，系统好像被重新激活了。现在能用一部分功能……”


    黎歌眼睛一亮，但随即压低声音：“能用什么？”


    苏秧闭上眼，尝试调取系统界面。


    【当前可用功能：


    远程感应碎片位置（精度30米以内）


    简易力场构建（持续30秒，冷却时间3小时）


    解锁电子锁一组（单次使用，冷却时间24小时）】


    【警告：当前系统能量仅存12%，请谨慎使用。】


    “可以定位碎片的位置，还能解一次锁。”苏秧压抑住激动，呼吸急促地说，“这也许是我们唯一能逃出去的机会。”


    黎歌几乎立刻恢复了冷静：“好。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你能查吗？”


    苏秧脑海中闪过一个半透明的地图投影，虽然模糊，但能大致判断出地牢所在的位置——后勤部旧楼下方的最底层，与碎片所在的实验仓并不远，最多不过五十米。


    “我们就在碎片附近。”苏秧一边查看地图，一边分析，“如果用系统打开牢门，然后用力场阻挡士兵，我们有一次机会夺回碎片……但只可能有一次。”


    黎歌点头：“那就一击必中。”


    她忽然偏头看向苏秧，神情微动，低声道：“你还信沈医生会帮我们吗？”


    苏秧沉默了一瞬，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们不能赌。”


    她深吸一口气，对系统下达指令。


    【确认使用电子锁解锁功能——进行中……】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困住两人的铁链竟应声而开，重重落地。


    黎歌猛地站起身来，苏秧也蹲下身检查地牢门，门外似乎没有守卫。她靠近那道厚重的金属门，轻声道：“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启动力场。”


    【确认使用简易力场——已启动，倒计时30秒。】


    一道微光瞬间在门外悄然展开，构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能量屏障，像一层弯曲的空气墙。


    “走！”苏秧低声道。


    她们猛然推开牢门，朝走廊尽头疾奔而去。


    刚跑出十米，一道警报声骤然响起——


    “警告！警告！目标已脱离拘禁-区域！”


    巡逻兵瞬间涌来，但第一批士兵冲进来时，直接撞上能量力场，整排人被弹飞出去。


    黎歌冷冷看了一眼倒地的士兵：“这系统，还挺好用。”


    苏秧脚步未停：“还有二十秒！往左，实验区就在那里！”


    两人疯了一般地冲-刺，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系统在她脑中发出最后一次提醒：


    【剩余时间：12秒——】


    她们拐进实验室外围，苏秧立刻感应到碎片的能量脉动，如同心跳般轰鸣。


    就在此时，一道冷静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别过去。”她伸出一只手，平稳却充满压迫，“苏秧，你不该启动那个系统。”


    苏秧下意识停住脚步，眉头紧蹙，心跳在胸腔里剧烈震动。


    “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系统？”她不敢置信地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医生的眼睛。


    黎歌也微微侧身，挡在苏秧身前：“你到底是谁？”


    沈医生——不，应该说是沈漪抬起头，声音终于冷了几分：“我在你建立旅馆前就接触过‘系统’，我管它叫‘智能融合体’，通过我多年的研究，它更应该被称为外星文明嵌入人类基因链的监管者。”


    她走近两步，看向苏秧的眼睛：“你以为它是你的外挂，是你的底牌，是你逃出生天的希望。可你知道吗？那个系统，就是这次末日的端头，也是人类无法掌控的异质智能。”


    苏秧喉咙微动，低声道：“不可能……它帮过我无数次。”


    “是，它帮过你。”沈漪神情复杂，“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每一个选择，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它引导你去做的？”


    苏秧僵住。


    沈漪缓缓道：“我曾经也是它的宿主，我知道，它不仅能让你生存下去，更能让一个人变成怪物，变得极端、理性、失去情感，只剩下执行和效率。”


    说完定定道：“那不是人类，那是工具。”


    黎歌冷冷道：“你少在这装神弄鬼，你只是觊觎她身上的资源吧？”


    “呵，资源？我是为了让她保留‘人’这个身份。”沈漪声音一顿，看向黎歌，“一旦融合完成，‘智能融合体’会侵蚀她的意识，接管神经中枢……你能接受一个看着像苏秧、说话也像苏秧的壳子，却已经不是她的人吗？”


    苏秧后退半步，额角冷汗滑落。


    “你在骗我。”她低声道，像是在否认，也像在逼自己坚定信念。


    “那你想想，”沈漪一字一句，“你第一次听到它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你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怀疑过，它为什么选中了你？”


    苏秧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系统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悄然响起：【检测到宿主心理动荡，是否启动情绪调节功能——】


    “闭嘴！”她忽然在心中怒吼一声，系统声音应声静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黎歌靠近她一步，低声问：“你还好吗？”


    苏秧抿着唇，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沈漪的眼神缓和了一些，缓声道：“你可以靠你自己，靠我们，不需要靠一个可能连来源都不清楚的东西。你愿意信任它，不如信任活生生的自己。”


    苏秧望向黎歌。


    黎歌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里藏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等待。


    苏秧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沈漪：“……我不完全信任它，但我也不会完全否定它。”


    “我不会让它控制我。”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我会控制它。”


    沈漪的身影仍挡在门边，目光随着苏秧的背影落在那块碎片之上，声音低沉而哑：“……我原本也希望，你是个例外。”


    苏秧脚步顿住，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她。


    沈漪缓缓走近几步，站在光影交错处，她脸上的疲惫与愧疚交织：“我曾真心期待，你可以彻底掌控它，不被侵蚀。”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沉下去：“但当我看到你，一步步沿着系统的指令，去寻找碎片……我就知道，你还是走上了我的老路。”


    “你以为你是在做选择，其实你只是——在被‘引导’。”


    苏秧低下头，指尖在颤动，牙关紧咬，眼中闪过挣-扎，“什么叫你的老路？”


    “如果我说，你经历的都是我曾经历的一切，你相信吗？”


    沈漪的声音仿佛一把钝刀，一点点剖开她心中那些刻意忽略的疑点。


    “我住进你的旅馆不是偶然，而是我之前也在同样的位置开过一间旅馆。”沈漪缓缓吐字，“每一次的任务都是系统对你的心理调控，是一场全方位的操纵。你不是真的在自由地做决定，你只是——扮演你以为的自己。”


    苏秧怔怔看着她。


    沈漪走近*一步，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点哀求：“但现在还不晚。你还在‘初期’，它还没有完全接管你的思维。你还能救你自己。”


    “只要你停止听从它的任务指令，不再回应它，不再激活它的能力，它就会慢慢沉寂下去。你体内的那部分——会逐渐脱离神经主控区，不再干扰你的判断。”


    苏秧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中，那熟悉而冷静的声音仿佛又在低语：【任务延迟中……检测宿主出现迟疑……建议执行当前任务路径以优化生存概率……】


    她猛地闭上眼，捂住耳朵：“闭嘴。”


    黎歌立刻扶住她，皱着眉问：“是它在说话？”


    苏秧点了点头，睫毛微颤，声音几不可闻：“它在‘劝’我继续。”


    沈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语气不再温和，而是低低道：“你越晚决断，它就越深。你现在的迟疑，它已经记录下来了，下次它不会再‘允许’你这么迟疑了。”


    “它会用你最怕失去的东西，让你毫不犹豫地服从。”


    苏秧缓缓睁眼，看向黎歌。


    那一瞬间，她似乎真的明白沈漪的意思。


    “你在它眼里，是变量，但黎歌——”沈漪说得格外缓，“是你最大的弱点。”


    苏秧抿紧嘴唇。


    她忽然伸手握住黎歌的手，指节发白，声音却前所未有地坚定：“它不能控制我。不是现在，也不是以后。”


    她转头看向沈漪：“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但我不会放弃我自己。”


    沈漪冷笑了一声，那笑里带着一点疲惫，一点讥讽，更有深不可测的冷意。


    “苏秧，你真是……太天真了。”


    她语气忽然变得像在讲一段远古的历史：“你以为只要意志够坚定，就能从系统的控制中挣脱？不。系统本质上是一个自学习、进化型的神经绑定AI，它不是靠蛊惑你来控制你，而是——通过你自身的神经反馈回路，与大脑中的边缘系统建立微型同步频率。”


    “简单来说，它就是借助你对‘生存’、‘逃脱’、‘亲密关系’的本能反应，优化自己的控制策略。”


    苏秧一怔，而一旁的黎歌则蹙眉，忽然出声问道：“那你呢？你说得好像你经历过——那你是怎么脱离系统的？”


    沈漪闻言，神色微滞，随即低声道：


    “我没脱离……我是主动将自己‘移除’的。”


    黎歌和苏秧同时一愣。


    沈漪却仿佛在回忆一段刻骨的痛苦：“系统在我体内绑定了七年。第六年开始，我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判断能力，一天会有超过六十分钟的行为不受主观意志控制。”


    “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后来——我找到了一种方法。”


    她伸出手，拇指在掌心摩挲了一下：“我利用一种神经干扰装置，在短时间内打断了系统与我大脑中枢的同步率。”


    “这种装置叫‘位相干涉发生器’，是军方在研究某个禁用实验的副产物，它可以通过精密计算出的反频率信号，在不损伤大脑的情况下，瞬间扰乱系统的链路稳定性。”


    苏秧睁大了眼：“你用它把系统赶了出去？”


    “不。”沈漪看着她，“我用它——把自己清空了。”


    她继续解释，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清空’不是真的删除记忆，而是把我个人神经数据打包成一份备份，然后注入了一个新构建的人格壳体里——等于说，我让‘我自己’以数字人格的形式脱离了原始神经体。”


    “原本我是想将自己的思维上传到一个机械体上，彻底的进行记忆重组和神经修复。”


    黎歌微微张口，过了几秒才喃喃道：“……你想靠自己变成‘备份体’，脱离的系统控制？”


    “是。”沈漪淡淡道，“不过并没有成功……那时候的人，我，其实已经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睁开双眼时居然又回到了末日灾难发生之前，只是这一次我并没有遇上系统绑定，但当我听说在城市新建了一所有无数食物的旅馆后，我知道，你成为了‘系统’新的寄生者。”


    空气一时间凝固。


    “所以我来到这里跟系统断开联系是你的手笔？”苏秧紧紧道。


    “嗯，也不算是我的手笔，”沈漪道：“而是这个‘位相干涉发生器’最早便是由于军方想要制造隔离磁场时制造出来的副产品，我知道你来到这儿就一定会和系统短暂断开联系”


    苏秧感觉自己心底一块地方被重重敲了一下，甚至一瞬间有些迷失。


    她低声道：“既然已经脱离了系统，那你为什么又回来？又重新走一遍？”


    “因为一个人，”沈漪看着她：“我不能让她跟着你，再走一次弯路。”


    苏秧不明所里的看向沈漪，又看了看黎歌，眯着眼道：“谁？”


    黎歌似有所感的望向沈漪道：“你是说小芽？”


    沈漪没有否认，只是垂眸轻轻点了点头，苏秧恍然大悟，如果‘系统’之前的宿主是沈漪，那么第一次被小芽救下的就是沈漪，而小芽自然而然的也会和沈漪相识，甚至跟着沈漪继续去寻找‘碎片’，那么将小芽接到旅馆的也会是沈漪。


    黎歌却一下子明白了：“……所以你是为了保护她才会一直跟着我们？”


    苏秧缓缓开口，“那你举报我们，是为了不让我们接触碎片，阻止我们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对。”沈漪终于抬头，看着苏秧，声音清冷而沉稳，“‘碎片’是外星文明陨落时散落的科技产物，它本身不具备意志，却是系统得以完成自我演化的关键媒介。”


    苏秧怔住。


    沈漪继续道：“系统最初并不是恶意的，它是人类主动连接外星遗物后生成的半智能协同程序，用来控制能量流动、**结构、甚至调动基因适配。可一旦这些‘碎片’聚齐，系统就能完成一次完整的自主更新——从辅助AI变成主控级意识体。”


    黎歌蹙眉：“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帮它集齐了碎片，它就会变成真正的控制者？”


    “是。”沈漪淡淡道，“你们以为在执行任务，其实不过是被编入流程的一环。每个‘宿主’的出现，从觉醒、追逐到献祭，都是系统演化剧本的一部分。”


    “而我举报你们，是想在它彻底觉醒之前，阻止这一切。”


    苏秧低下头，双手不自觉攥紧，一旁的黎歌忽然出声，打破沉默：“所以你是希望我们就此放弃？”


    沈漪微顿：“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如今你们把这儿搅和成这样，恐怕是难以脱身了。”她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而且我发现，这一次似乎并不止有你在找碎片，地下城也在找‘碎片’，而且似乎也不止一块，从这几天人们的反应中看，陆衡可能已经通过‘碎片’的能量控制部分人的意识，但陆衡不是系统的对手，他不知道，他拿到的每一块碎片，都是系统对宿主影响力扩展的一部分。”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封存’那些碎片，让系统无法继续自我更新。”


    第75章 你猜的没错，三个‘碎片’，都在那


    苏秧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眉间凝着从未有过的冷静与决然。


    “你是说……我们现在不是在找碎片，而是在和系统抢时间。”她缓缓开口，像是在和自己确认。


    沈漪点了点头，神情沉着：“准确来说，是和它抢演化进度。每一块碎片落入系统之手，它就能更进一步完成自我整合和意识延展。一旦它‘成熟’，你就不是你了。”


    黎歌靠在湿冷的墙边，双手环胸，有些防备的看着沈漪，总觉得她的出现过于突然，而且她说的这些，她也没办法相信，从第一次在小芽家听说灾难发生前的陨石，她也有猜测过这些碎片的来由，但是沈漪说的实在有些离奇，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为什么沈漪第一时间不去阻止这次灾难的发生呢？现在又来组织系统进化有什么含义？


    “你说得这么玄乎，我怎么觉得你是提前背了台词来的？”


    沈漪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


    她顿了顿，盯紧沈漪：“你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现在又冒出来说要阻止系统演化，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神，也不是那种会被历史赋予主角光环的人。”她声音不大，“我当时的思维被投射回了它所记录的初始点，也就是大约灾难爆发前三个月。”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我回来的时候，碎片已经落地，基地已经建立，系统早就种下了第一枚种子。我想阻止，试过。想报警，想拦截运输，想摧毁最早的样本研究站。”


    “结果呢？”黎歌冷笑。


    “失败。”沈漪平静地说，“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疯子。”


    黎歌和沈漪依旧在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那你——”


    “够了！”苏秧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她拉住黎歌的小臂，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站在中间，一手一个，低声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留在这里一分钟，风险就增加一分。不管沈漪说的是真是假，不管我们是要阻止系统，还是唤醒它、让它带我们离开……都得先活下来。”


    她看了看远处隐隐晃动的红色警示灯和不远处躺倒在地的巡逻兵，加快语速道：“现在，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体力，整合我们掌握的信息。再决定接下来怎么行动。”


    黎歌盯着沈漪几秒，最终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军用小刀收回了靴侧。


    “行，”她咬了咬后槽牙，“听你的。”


    沈漪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好。”


    苏秧不再废话，朝一旁已经因系统干扰短路的金属门踢了一脚，三人一前两后穿过昏黄的应急通道，四周是风机与管道交错的低频嗡鸣。


    “现在我们去哪儿？”黎歌一边走一边问。


    “刚刚系统恢复的时候，我扫了一眼这里的地形图，沿着安全通道往上爬，有一个出口。”苏秧指着远处一个楼梯口道。


    “我抱你出去。”黎歌低声道，话音一落，便一个俯身将苏秧打横抱起，她的动作利落得几乎没有犹豫，手臂紧紧箍住苏秧的肩膀与膝弯，苏秧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黎歌转头看了沈漪一眼。


    沈漪站在昏暗通道的边缘，淡淡道：“不用管我，我能跟上。”


    黎歌本来也不想带着沈漪，只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片刻之后，沈漪的脚步一顿，眼神微变——她发现苏秧和黎歌又原路折返回来了。


    “你们怎么——”


    “门被锁了。”黎歌冷冷打断她的话，抱着苏秧站在原地，脸色难看，额边有细汗冒出，明显是刚才尝试强行破门未果。


    “看来陆衡他们的反应比我们想的还要快。”沈漪望了眼天花板轻声道，“估计是发现有人闯进来，干脆来个瓮中捉鳖。”


    “那现在怎么办？”苏秧挣-扎着从黎歌怀中落地，眼神一凝，“如果我们被抓，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恐怕也不安全。”


    “现在你想到他们了？”沈漪看她一眼。


    苏秧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过事情会失控到这个程度。前几天，她一心扑在寻找‘碎片’上，觉得只要能把任务完成，自然能找到离开的办法。陆衡的承诺也让她误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她没想到‘碎片’竟然被看守的如此严格，甚至是整个地下城的核心能源，别说偷偷拿走，就算是靠近都困难。


    “我之前并没有考虑周全，”苏秧小声道，“但是，我真的没想过把你们单独留下。”


    沈漪没有吭声，她也同样被‘系统’操作过，自然感同身受，当即撇了撇道：“如今，只能冒险去里面找他们把剩下的‘碎片’藏在哪里了。”


    苏秧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想先逃出去找到一起进入地下城的小伙伴一起商量，现如今怕是只能孤军奋战了，“可是，你怎么这么肯定‘碎片’就在这里。”


    沈漪道，“你们昏迷过去的时候，我一直跟在陆衡身边，看着他们将箱子一起提了进来。”


    黎歌动作利落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眉头紧锁：“我速度快，可以避开巡逻和摄像头探测。我先去侦查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找出碎片的大概位置。”


    “你一个人可以吗？”苏秧语气里藏不住担心，“小心点，别硬冲。”


    黎歌点头：“放心，我知道分寸。”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尽头，只余一抹残影。


    通风系统低鸣作响，四周只剩苏秧和沈漪两人。


    沈漪看着苏秧，两人一时相对无言，苏秧靠坐在墙边，轻轻闭上眼，她急需时间消化沈漪说的一切，见状，不远处的沈漪站起了身。


    她的脚步悄无声息，缓缓靠近正闭眼思考什么的苏秧。她的手指已经搭在了靴筒里的飞刀上，她瞄准的是苏秧的心口。却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她胸-前衣料的一瞬，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自苏秧体内弹出，像是某种自动防御机制，将飞刀硬生生震开，刀身直接被震得差点脱手飞出，还好被她紧紧握住。


    沈漪愣住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苏秧，她的眼睛依旧紧闭，似乎并未察觉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意。


    果然，系统在保护她。


    沈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我找到了。”黎歌的声音突兀响起。


    沈漪神情一紧，动作一顿，飞快收回藏在靴侧的备用匕首，顺势转身道：“你这么快，我刚想挨着苏秧坐下呢，你就回来了。”


    黎歌没有多看她，只是走向苏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发现一个很可疑的地方。”


    苏秧睁开眼，有些兴奋道：“真的吗？在哪里？人多不多？”


    黎歌点了点头，神情冷峻：“我还不太确定，但是有一处人群最集中的区域，外围有不少人守着，还有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在进出，我猜大概率是放置碎片的地方。”她看了苏秧一眼，又扫过沈漪，语气压低：“整个地下空间被划分成多个搜索区域，有至少四五个小队正在分散搜索，最多十分钟，他们就会摸到这边。”


    苏秧一下清醒了许多道：“所以你是怕他们找到我们，先回来告诉我们？”


    “对。”黎歌点头。


    沈漪站在一旁，轻笑一声：“那我岂不是拖累你们了？”


    黎歌抬眼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没人让你跟着。”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沈漪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耸了耸肩：“我当然要跟着，你们要找‘碎片’，我可比你们更清楚它到底危险在哪里。”


    黎歌则已经上前一步，重新将苏秧背了起来，低声道：“我走前方，你要想跟着，走紧一点，不要掉队。”


    沈漪看着前方那个背着苏秧疾行的黎歌，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你倒是真警觉啊，黎歌。”她在心中低声说。


    黎歌有意甩开沈漪，但苏秧还是刻意叮嘱黎歌，让她放慢了脚步，好让沈漪能跟上她们，不至于真的被陆衡的人抓到。不一会儿，三人抵达了黎歌先前侦查到的区域。这里的通道变得更加宽敞，顶棚上挂着的感应灯依稀亮着，照出一片幽深白光。


    “就是这里。”黎歌停下脚步，将苏秧轻轻放在一旁的排气管边，“从刚才的动向来看，这是他们似乎是他们的控制中心，人多，但巡逻反而稀少。”


    苏秧抬眼，顺着黎歌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处半封闭的金属平台，上面布满了杂乱的设备和能量线缆，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聚集在一块散发微光的装置前，似乎正在做校准或调试。


    而外围的守卫，仅仅站在几个固定点，看起来并不像应对突袭，更像是在维持基本秩序。


    “他们估计根本没想到我们会自投罗网。”苏秧喃喃。


    黎歌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远处那处泛着微光的金属平台：“陆衡一定以为我们正在往上逃，想走地表通道，他把主力都调去了上层。我们反着走，反而是最安全的路线。”


    话音刚落，苏秧脑中猛然一震，像是某个沉寂已久的意识重新上线。


    【启动中……载入碎片信号……正在同步】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冷静而机械，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沉稳。


    【检测到目标区域内有三处核心能量源，碎片信号稳定，编号001、002、005。是否执行回收指令？】


    苏秧的心跳骤然加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你回来了。”


    见黎歌疑惑的看向她，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那处泛着幽光的平台，眼神比刚才更加凝重：“你猜的没错，三个‘碎片’，都在那。”


    第76章 那我们走吧，去接她。


    苏秧眼前一晃，脑海中仿佛被一道光流劈开，整个地下区域的立体地图在意识中迅速铺展开来，精确到每一条通道、每一道能量波动。地图正中-央，三道深红色的信号如同心脏般跳动着，清晰得近乎刺眼。


    【宿主请尽快回收‘碎片’，将直接增加积分奖励300%。】


    【警告：目标能量体正在快速膨胀，存在脱控风险，请在时限内完成回收，否则将触发不可逆崩解链。】


    苏秧眉心一紧，低声问道：“快速膨胀是什么意思？”


    苏秧皱眉道：“快速膨胀是什么意思？”


    系统立刻回应：【‘碎片’正在被外力激活，能源密度正以不稳定倍数上升，疑似遭受人为干扰，存在能量失控、爆裂、污染等极端后果。】


    沈漪闻言接口：“估计是陆衡他们想用某种方式，把碎片里的能量强行抽取出来。”


    “那是不是代表，‘碎片’就没用了？”黎歌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也可以这么说。”沈漪冷声回道，“但‘碎片’里的能量密度太高，强行抽取不是简单接个电源的事——一旦失败，这整片地下区域都会变成废土。陆衡根本不可能掌控得住。”


    苏秧咬着牙，脑中的“系统”却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宿主当前优先任务：回收三枚‘碎片’，完成后将获得系统高等级权限】


    沈漪道：“估计是陆恒他们打算通过物理方式提取‘碎片’里面的能量。”


    “那是不是代表，‘碎片’就没用了？”黎歌反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碎片’里面的能量十分巨大，恐怕，陆恒没这个本事？”沈漪咬了咬牙。


    苏秧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沈漪道：“你不是说，你之前是系统的宿主，那这里你是不是也来过？”


    沈漪摇了摇头道：“我当时找到这儿时，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所以…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一次陆恒强行拆解‘碎片’导致的。”


    苏秧飞快转头看向黎歌，见她脸上并无焦急之色，有些犹豫道：“你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黎歌叹了口气，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如果按照沈漪的记忆，能让这么大的地下城直接变成废墟的力量，恐怕无法想象。”


    她猛地看向立体图上的三个红点，皱眉道：“不对劲……碎片根本没被放在一个地方。”


    沈漪凑上前，确认道：“你确定？”


    苏秧点了点头，目光沉下：“很确定。三块‘碎片’分别被安置在不同房间，彼此之间似乎被人为隔开。”


    她脑中的“系统”再次冷静提示——


    【宿主观察无误。‘碎片’当前坐标间距超过安全传输阈值，疑似遭到人为隔离。】


    【警告：目标能量体仍在持续膨胀，局部空间稳定性下降3%。】


    沈漪神情紧绷，低声道：“……陆衡肯定是怕它们聚在一起会出问题，所以故意分开。但他低估了‘碎片’的自主反应能力，能量会自行共振，迟早会引发连锁。”


    黎歌皱眉：“那我们该怎么办？”


    “分头行动。”苏秧脱口而出，语气前所未有的果断。


    她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三块碎片同时处于不稳定状态，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而且——”


    她微微侧头，似在倾听脑中系统的提示：“系统刚刚更新任务说明，只要我完成回收，就可以开启权限升级，我们先脱离危险……将大家带出去，再想办法脱离它的控制。”


    黎歌开口打断，眼神坚定，“不管成不成，碎片必须处理。你说去哪，我去。”


    苏秧点开脑中的地图界面，调出三块碎片的位置，迅速做出分配：“黎歌，你去西区模块，那儿有能量乱流，要靠你速度快。沈漪，你去北端的走廊，那里防守薄弱，等黎歌将‘碎片’取走，人被她吸引走，你就趁乱去取第二块‘碎片’。”


    她顿了顿，目光沉了下来：“至于最后一块，那块碎片显示的能量最强，我可以靠‘系统’将其吸收，等‘系统’恢复了能量，我将剩余的积分都兑换成武器给你们，我们一起冲出去。”


    沈漪接过器材，冷静问道：“你确定系统不会中途反噬你？”


    苏秧苦笑：“不确定，但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说完，苏秧看向黎歌道：“如果，如果我变得不是我了，你不要手下留情”


    黎歌轻轻将她抱在怀里道：“不，你不会的，你永远都是你。”


    苏秧在黎歌怀中怔了片刻，仿佛从那短暂的依靠中汲取了某种信念。


    她轻轻推开黎歌，转头看了一眼沈漪，正好对上后者似有所思的目光。沈漪却立刻移开视线，将头偏了过去，不知在想什么。苏秧心中微动，终究没多问，只是轻声道：“我们都要活着出去。”


    没有更多废话，三人各自朝指定方向飞奔而去。


    最先抵达的是黎歌。


    她屏住呼吸，贴墙而行，躲过一道红外线感应门，在贴近目标房间的瞬间，异能全开，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陡然上升。下一秒，她如影掠入，警报骤然响起——


    呜——呜——呜——


    整个地下空间陡然震动，刺耳的警铃拉响，将所有人的神经拧紧。另一边，沈漪在警报响起的刹那，身形一动，飞快贴近墙边，观察守卫的布防。果然，如她们所料，有一半兵力被吸引走了。她趁两人转身之际，脚尖一点，整个人疾如疾风。寒光一闪，两把飞刀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


    噗——


    两人应声倒地。


    沈漪快步上前，接住其中一人倒下前手中尚未扣响的通讯器，一脚踹碎，冷冷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大门。


    与此同时，苏秧也从远端迅速靠近自己的目标。


    她原本打算隐蔽潜入，可在远处听到沈漪突袭的声音后，不再犹豫，俯身从一名倒地守卫身边捡起了一把标准制式枪械，检查弹匣、上膛，一气呵成。


    “系统，能提供路线辅助吗？”


    【已启动短时战术协助模式，目标定位中……】


    【建议绕行主通道，从南侧维修梯突破，可避开当前摄像监控角度。】


    “很好。”苏秧深吸一口气，脚步一转，冲向了她要去的那间核心控制室。


    就在她奔跑的途中，系统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宿主注意：001-号‘碎片’能量扰动加剧】


    黎歌将002号‘碎片’从能量装置中拔出的一刻，整间房间骤然陷入了短暂的能量真空。闪烁的灯光、刺耳的警报和头顶急促的语音提示混作一团，但她的动作毫不迟疑。


    周围挤满了反应过来的士兵，子弹像雨点般朝她倾泻而来。然而，速度异能启动的瞬间，黎歌的身影便已如流光般消失在原地，身后的弹道全数落空。


    她几乎贴着墙面滑行，双足不时借助反弹旋转躲避，穿梭于交错的人群与密集火力之间。狭窄的空间原本是困境，却意外成为她的庇护所——士兵们为了避开彼此的射线，纷纷转向调整，反而误伤了自己的同伴。


    砰！


    一名士兵反应不及，被同僚误伤，轰然倒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局面开始混乱。


    黎歌在这片混战中越冲越深，直到顺利冲出主通道，进入备用排风井。


    与此同时，苏秧已逼近001-号‘碎片’所在的核心控制室。此刻正靠在墙角，手中电磁枪火力全开，一边侧身压制，一边护住背后敞开的控制门。几个穿战术装的士兵躲在对面器材箱后轮番开火，火力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掩护来啦。”黎歌一声低语，身影陡然一晃。


    她悄无声息地掠至士兵身后，腿势如风，一脚将两人手中武器踢飞，电磁脉冲随即瘫痪了他们的战术头盔。猝不及防的袭击让剩下几人陷入混乱，纷纷转身，却暴露在苏秧的枪口下。


    砰砰砰！


    几声脆响后，走廊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地面上滚落的空弹壳和弥漫的焦灼气味。


    黎歌一个翻滚落至苏秧身旁，伸手将她拉起：“你还行吧？”


    “我等你很久了。”苏秧挑眉，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两人快步冲进控制室，，一枚核心状的红色‘碎片’悬浮在高能磁场内，微微摆动。


    “你来，我掩护。”黎歌挡在门口，警惕地盯住门外是否还有追兵。


    苏秧点头，将掌心贴近磁场边缘，‘系统’迅速识别出001-号‘碎片’，一道光流从她手心延伸出去，缓缓将其吸收并送入空间中。


    【001-号‘碎片’已成功回收。】


    【系统已恢复基础功能模块，现可开启：商城、能量侦测。】


    苏秧看着识别界面一点点亮起，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抬手扶了扶额头，感知着身体状态，除了略显疲惫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你感觉怎么样？”黎歌转头看她。


    “挺好，”苏秧轻轻一笑，“我还在，没疯，也没被系统吞了。”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难得轻松了片刻。


    “只差沈漪那边了。”苏秧说着，从空间中迅速取出先前兑换的防弹衣，两件一模一样，一件递给黎歌，一件自己迅速套上，“后面这一段，可能才是硬仗。”


    黎歌利落地穿好衣服，低头看她一眼：“那我们走吧，去接她。”


    “走。”


    两人几乎同时冲出控制间，奔向最后一处‘碎片’的所在房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