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走神

作品:《折腰事秋瑟

    这样的提醒让秋萧曼倍感莫名,她从来都不是个乐于被谁看管的性子,更何况还是眼下不占优势的处境中。


    “为什么?明将不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多了?”


    没想到秋萧曼会曲解他的好意,明蔚忙解释:“秋将军知道她是谁吗?”


    “竺梦华,哲合王竺青的小女儿。”


    “秋将军知道我为什么救她吗?”


    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秋萧曼自然是乐意倾听的。


    “至少我不相信明将是沉迷美色之人。”


    明蔚轻笑,仿佛谦虚:“同样一件事,秋将军还是唯一一个这样评价我的。”


    秋萧曼与明蔚并肩往扶楹苑走,倒是因他平和的态度消了方才的恼怒,却也并不会说什么恭维的话。


    “许是我不了解明将。”


    这是实话,却是听起来颇为无情的实话。


    明蔚折回方才的话题:“秋将军想必也听说了,当时我并没打算带任何人回来。”


    提到虐杀哲合的残暴,秋萧曼蹙起眉心,并未说话。


    明蔚:“竺青膝下那么多能文能武的王子都死在明军的刀尖下,唯独竺梦华逃出宫闱。秋将军就不觉得奇怪吗?”


    “许是幸运?亦或有人帮衬?”


    虽然这样猜,但久经沙场的秋萧曼也知道,这样的幸运可谓是极其罕见的。


    “我截停她时刚好是在哲合都城的南城门,她在两匹惊马牵拉的马车里撞得头破血流,除此之外衣不蔽体,到处是伤。”


    秋萧曼若有所思地看了明蔚一眼,猜测:“明将觉得她在借狼狈掩盖自己的锋芒?”


    “将军也该知道,奸军皆处以极刑。”明蔚淡淡道,“虽然屠了哲合王廷,但我麾下没人敢偷盗分毫,更没人敢逼□□眷。”


    “怎么?”秋萧曼惊讶,“竺梦华的马车里还有明军?”


    “两个人。”明蔚对这事记忆犹新,“彻查了家世,又用了酷刑,却都查不出一点问题。但就是差点辱了这位高贵的小公主。”


    秋萧曼因此陷入沉思。


    若只听竺梦华的一面之词,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明蔚是为了她的美色才独独留下她的命。


    不了解情况的人必定以为明蔚好色,因此屠戮那两名军士也是因着一己私欲。


    若明蔚所言为真,那只能说明竺梦华擅长离间,而这样的离间之计恐怕还只是初露头角。


    秋萧曼:“所以,明将留下她是觉得背后有阴谋?”


    明蔚点头,“不知秋将军是否听说了,竺青自刎于王廷那日,他的长子从暗道逃了?”


    “不曾听说。”秋萧曼果断道:“明将也该知道,明军屠戮哲合的事虽传得沸沸扬扬,却也只是皮毛。”


    眼看走到扶楹苑,明蔚和秋萧曼并排上了台阶:“谣言如此,但逃的不是他的长子,而是竺青自己!”


    秋萧曼深感意外,但明蔚却已收了话题,只善意提醒:“所以才好意提醒将军,远离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秋萧曼直觉明蔚这样奉劝是真心的,可她也不完全排除明蔚不愿她过多接近竺梦华的原因是担心透露秘密。


    目下明蔚坦白相劝,她不能无端驳了人家好意,便点头应下来。


    秋萧曼先一步迈进门槛,背上已覆了一层虚汗,“今日出来这一趟才知道身体仍然匮乏,恐怕还要多躺些时日。”


    “也好,若是再出门,可以让人叫平田来。”突然想到秋萧曼或许不知道木良畴的表字,他忙解释:“哦——就是木将军。”


    这样随性的介绍仿佛没把秋萧曼当外人。


    更何况明蔚并非是想让木良畴监视她的行踪,只是提供一个选择,细心款待她的选择,选不选在她。


    作为副将,每日要接触的人和事必然是极多的,许是因为今日竺梦华的接近让明蔚觉得她独自一人欠妥,才安排百忙的木良畴抽出精力来陪一个病号。


    一为照顾,二为保护。


    周密的安排,倒是用心。


    不知是不是入了春的缘故,再看别苑各处的秋萧曼忽觉到处都透着种难得一见的春和景明。初生的嫩草和枝芽带着无限生机,让秋萧曼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心暖。


    这样的感觉着实奇怪,尤其还是在明蔚眼皮子底下,她本应随时保持警惕,不能出一点点问题。


    但这些日的相处竟仿佛让她放下些许戒备,徒升一种多此一举的感觉。仔细回忆,这些日令她警惕的到头来都成了徒劳。


    犹豫是否该对明蔚的诚挚关怀表现出戒备,秋萧曼脚步慢下来,直到跟明蔚相差半步的距离,才将视线小心翼翼落在他那张紧贴耳侧的面具上。


    不知明蔚出于什么样的初衷戴着厚重的面具生活这么多年。她更好奇究竟是怎样一张脸,能配得上他所表现出来的玉洁松贞。


    发觉自己对这个才接触几日的人竟产生前所未有的好奇心,秋萧曼自嘲地垂眸一笑,虽只是浅浅一声鼻息,却也让明蔚捕捉到。


    他下意识回头,就见秋萧曼正低着长长的密睫,勾着两瓣桃色的唇,脸上赫然展现出的恬淡亲和不免吸引他多看了几眼。


    在明蔚印象中,秋萧曼从未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原来的短暂相处亦或现在的突然出现,都没有过。


    这还是她头一次褪去肃穆和冷厉,将最柔和温润的样子展现出来。


    他根本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情爱,只知道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满腔热枕和不顾一切都是出于某种无法解脱的执念。


    这是种复杂的情绪,太多过往导致的无法释怀的执念。


    但他完全不了解她,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还没那个人了解。


    想起那个人,明蔚忽然明白了他当时满眼爱慕说出的“百花羞玉颜”竟是什么样的姿容,这五个字让他牢记多年,直至今日才终得原景重现。


    只不过秋萧曼的笑意短暂,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她发现明蔚停下步子,才抬起头来,正撞上明蔚那张无悲无喜的金面具。看不到面具后的一切,但秋萧曼也知道他是在专注地看自己。


    复又恢复原本的肃穆,在他还未收回视线时跟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明将看什么呢?”


    冷冰冰的口吻和那张俏丽却不失清素的脸格格不入。


    明蔚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避免尴尬挪开脸:“将军气色好多了。”


    秋萧曼可不信他方才那样专注地审视自己会是这个原因。


    她昂起头,展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发难:“我看不见你的脸,便觉得你这样看人并不礼貌。”


    明蔚被她一噎,连头都不敢回了。


    “我很少注意别人的面貌。”


    “在为自己开脱?”秋萧曼想追究,脑袋也往明蔚别开的脸前凑过去,“或者明将也可以说是在看我后面那棵树。”


    抓住浮木似的明蔚连忙“昂”了声,又刻意把脑袋往反方向避开,朝秋萧曼说的树看去:“再过段时日,那树就开花了。届时花开繁盛,该是这苑子一年中最美的时刻。”


    被他这样一说,秋萧曼回过身去看那棵仍旧光秃秃的树。


    此时枝条上的鲜嫩枝芽仿若笼罩着一层稀薄的雾气,像是那棵百年古树出了窍的灵魂,更像是它生存百年的保护伞。


    “我原本以为明将是个只会掠夺的人。”秋萧曼边说边回过身来,明蔚已经别过脸去,生怕又让秋萧曼误会什么。


    “秋将军倒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明蔚重新提步往屋里走,倒也没避讳什么。


    秋萧曼在军营里早习惯了和男人同吃同住,她没有那些大小姐身上挑剔的毛病,便也跟在其后往屋内走。


    “至少没因为建这院子而伐了那棵几百年的树。”


    明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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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一笑,替秋萧曼拨开门帘。


    “秋将军不了解我,我是为了那棵树才建了这个苑子,乃至这个镇。”


    想到方才那些见了明蔚四处逃窜的人,秋萧曼因此询问:“外面那些镇子中的居民呢?是慕名而来?”


    两人走近堂内,在各处打扫和熏香的少女立刻中止手中的活计,低着头退了出去。


    明蔚:“是些有罪军士的家眷。”


    “有罪军士??”秋萧曼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罪军士的家眷还能得到这样的善待。


    眼看到晌午,明蔚径直走到已经置了餐具的八仙桌旁。


    “士兵犯错不可饶恕,家眷多数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明将给了军士家眷一次机会?”秋萧曼自觉在八仙桌的客位坐下,却没想到明蔚并未上座,而是选择坐在她身边的下首。


    “父亲教的,他说要学会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这样的说法秋萧曼不是不赞同,只不过与她的理念完全相悖。


    她是个严格的将领,决不允许手下发生任何的偏差,既然有军法,就应该严格按照军法行事。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利在于严格规范下属行为,弊在于容易丧失军心。


    “这样做收效如何?”探讨到治军之策,秋萧曼异常认真。


    明蔚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坦然道:“秋将军治军严明,也该知道军士犯错通常会连累家眷。而亲眷多无辜,所以才被聚在镇子里统一管理,暂代杀伐。若存世之人能将功补过,日后即便拿不到朝廷的军饷,也由我来养。”


    “你来养?”秋萧曼在心里暗暗算了百人甚至千人的开销,不免因明蔚的做法感到震惊,“所以,这才是明军坚毅且团结的原因?”


    也侧面说明明蔚收缴那些小国的财富早已富可敌国。


    瞧着少女们陆续将丰盛的餐食端上桌,明蔚轻松道:“正因此,我在朝堂上树了不少政敌。”


    也难怪他私自扣留妘坤,就连檀原王的旨意都可以不管不顾。


    他并不是在分析利弊,在强撑面子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将人送回,而是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手上已拥有旁人无法匹敌的财力物力。


    想或者不想全凭他心情,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可以干扰,也是因此才让所有人都摸不到他的想法。


    若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对檀原王俯首称臣呢?


    秋萧曼想得深了,再回过神,明蔚已将一盅依旧温在小炉子上的食盅推到她面前。


    他掀开连鱼鳞都雕刻精致的盅盖,夹杂鱼鲜香的热气争相扑面。


    “雯桦虽有湖泊却没有斫鱼。尝尝,这道菜是宁平特有的斫鱼羹。”明蔚边说边把配鱼羹吃得各种腌制过的小菜和豆子用一把银勺一一放入羹中,唯独绕过一格切好的豇豆碎。


    秋萧曼目色一凝,犹疑问:“明将怎么知道我不吃豇豆??”


    本就没注意这个细节,正用银勺在小盅里搅拌的明蔚忽然没拿住,‘叮’一声勺柄撞在玉盅上,倒显得惊惶。


    可他笑着说:“我没看到还有豇豆碎。”


    这显然是个搪塞自己的敷衍说法,秋萧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拿起银箸,自顾自地吃起来。


    即便明蔚的眼线四通八达,但秋萧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蔚是怎么知道她不吃豇豆的事。


    雯桦几乎见不到这种菜,所以回到雯桦后,她也没向谁提起过。可要说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的,秋萧曼记得是从害了天花之后。


    自打痊愈,她每每吃豇豆都会长一身红疹子,瘙痒难耐,自此她便再也不吃了。而这件事只有伯父一家知道,就连她父母和姐姐都不知晓。


    如今明蔚又是如何得知的?


    瞧他回避似的不发一语,秋萧曼哪还有心思吃这碗鱼羹,只缓缓朝明蔚的方向坐直了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