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哲合
作品:《折腰事秋瑟》 秋萧曼了解父亲的性子,他显然因为自己独自跑来送死而大发雷霆,想是因为周围有人拦着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担心秋萧曼的处境,所以他认定了送给秋萧曼的信绝对会落到明蔚手上,这才写了满满五页的谩骂,指责和讽刺。
明蔚只读了第一页,后面的又装回纸封中,怕是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秋萧曼看他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还能淡定地将信折好,工整放回,倒也体现出他出身名门的基本修养。
“我半夜偷偷跑出门的,父亲想必是急坏了。”
听她态度柔和下来,明蔚将信藏到身后,严肃的口吻打趣:“秋将军觉得我是不是该加强戒备?”
他说的是‘我’,而非宁平大营。
没想过无所畏惧的明蔚会借秋世博动怒开这种惧怕的玩笑,秋萧曼勾勾唇角,也放下了原本的肃然。
明蔚也随之笑起,他一点也没因秋世博的辱骂而感到愤怒,温声说:“天气暖了,秋将军也到处走走。宁平的别苑还在建,自然不比武星地方大,倒是外面的小镇你可以去逛逛。”
“宁平镇?”秋萧曼问。
“不是,本来没名字的,后来大家就随着扶楹苑的名字喊了,叫扶楹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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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秋萧曼书信了一封给秋世博,上面没写太多重要信息,只将自己目下的处境交代了一遍,也是希望父亲能够宽心。
通信的小兵向来都是跟木良畴先汇报的,就因为秋萧曼的身份特殊,明蔚才让通信小兵未来直接将雯桦来的信函报给他。
如此,也是避免小兵偷懒,耽误了事情。
秋萧曼不是能踏实关在一处什么也不做的人,翌日一早她便出了门,这才发现这个别苑的确不像武星那个府邸那般庞大,扶楹苑只是个两进的小院,外面是条肃静的宽街,宽街尽头就能走进明蔚说的扶楹小镇。
也不知这小镇什么来头,到处都有大营的军卫站岗,里面生活的平民却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毫无抱怨。
这里的一切与小县城不无差别。秋萧曼一路走走停停,也到处在看宁平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食品和玩物。
虽然跟武星相邻,但秋萧曼也认出这镇子里的食物种类比武星更多,五花八门的更像是收纳了整个檀原的特色。
却是更亲民,没有商家包装过的细致和独特。
她身体未愈,也不敢尝试太过油腻的东西,选了些类似于米饼,干酪一样的清淡小吃,找了个小店落脚又叫了些温热的麦芽茶。
小店不大,却仍旧搭了个小台子,上面放着把雕刻粗俗且脏兮兮的鼓凳,旁边却竖着把雕工精致的琵琶。
秋萧曼不懂戏曲,却也知道这琵琶是被人精心养护的,即便边角缝隙也看不到一点灰垢。
这未免让秋萧曼好奇起主人的身份来,毕竟这个四处透风的小店里,唯独这把琵琶显得格格不入,不知是什么人的珍贵之物。
店里虽然有几套桌椅,但不像平常的镇子,吃酒闲谈的人座无虚席。
这里的人都是匆匆吃喝完就离开的,仿佛对曲艺杂谈并不感兴趣。
秋萧曼看起来是这些人里最清闲的,她慢悠悠喝茶,同时也在观察这仿佛不太一样的小镇。
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里面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悠然和惬意。
不多时,看台边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从外打开。光线涌进昏暗的看台时,也让所有休息的人把目光投放过去。
一个身姿娇小的女人从门外走进,她脸上被块素色的面纱遮着,浑身上下都是雪一样白的衣料,就连发髻上都没有亮色的装饰。
她费力关上身后的门,将身上的外披挂在旁边歪了一层的架子上,简单动作也凸显薄衣难掩的玲珑曲线。
她身形极好,皙长的脖颈始终极致地伸展着,也让她自然而然地昂首挺胸,像高贵的天鹅那样尽显贵族气质。
简单的几个动作分毫不失少女的温婉和优雅。
秋萧曼看得入神,缓缓落下手中的茶杯。
她不知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出尘不染的女子,更好奇她的来历是怎样的。
少女轻轻落座,即便鼓凳不稳,也坐得端庄。她侧身从旁边拿起琵琶,试了几个音调便弹起一段忧伤的曲调。
曲音饱含悲恸,绝望,令人心生哀叹。
若在雯桦,这么个仙姿玉色的女人定会得到不少王公贵族的青睐。但目下,秋萧曼只觉得歇脚吃茶的人一个个匆匆离开,躲避灾祸似的惶恐厌弃。
不明原因,秋萧曼依旧坐在原处,作为她唯一一个看客,认认真真听完了那只音调纡徐委曲且并不好弹的曲子。
余音绕梁,少女放下琴站起身,那双露在外眼饱含忧郁却仍看向秋萧曼。
她轻轻对她俯了俯身,不知是想表达感激还是展示卑微,却没打算走近前来同她说上一言半语,端着两只指尖泛红的手又去破衣架前取外披。
“姑娘琴法是出自名师教授吧?”秋萧曼主动询问,并非出于怜悯,而是觉得这样一个遭人唾弃的人必定有着满腹委屈。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同她说话,少女伸出去取衣服的手忽然停顿,同时转身看向屋内唯一一个看客。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瞬间充盈了湿润,不知为何,半晌都未说出一个字来。
秋萧曼看出她惊讶,却不介意她的无动于衷,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少女许是太久没同人交流过,她踟蹰了一瞬,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而后才犹犹豫豫走过来。
秋萧曼:“姑娘叫什么?”
少女紧张地喘了几口气,起伏剧烈的胸口让秋萧曼更是觉得诧异,只听她用极胆怯的声音,颤颤巍巍道:“鄙人姓竺,名梦华。”
“竺梦华?”秋萧曼同她确认,却忽觉这个姓氏罕见却又耳熟,“姓竺的人不多,姑娘难不成是来自哲合?”
哲合国虽是小国,却也比雯桦大出三个州的大小,半年前被明蔚仅用五天的时间就完全剿灭了,据说俘了王宗百来号人,檀原王让明蔚自行处置俘虏,明蔚却连充军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杀了埋在破败的哲合王廷下。
手段可谓残忍。
许是提到哲合,竺梦华眼中微露惊诧,甚至当即猜到了她的身份。
她乖乖坐在秋萧曼旁边的座位上,声音也随之大了些许:“我是竺青的女儿,也是哲合唯一活下来的王族。”
竺青。
秋萧曼想了想,她还见过哲合王一面,是在几年前哲合王也拉拢雯桦时。
“所以他们都躲着你,就是怕沾了晦气?”
竺梦华垂眸,哀伤的神色不免引人垂怜。
“国破了,家也没了,我如今苟延残喘,又有谁愿意靠近我。”
眼前的女子国色天香,她双瞳异红,且鼻梁高挺,显然是有异国血统的。
这样美丽的皮相再到优雅的行为以及小镇人待她的排斥,她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假。
秋萧曼又问:“公主是怎么活下来的?”
话才脱口,秋萧曼就忽然想到在明府时,明蔚特意让苍舒雅唱给她的那出戏。
戏文怎么说的?
秋萧曼仔细回忆着。
当时在彦项文的解说下,秋萧曼才知道戏文改了,并且是从在逃公主原本的荣归故里变成后来的深入敌后,战死他乡。
当时她自身不保,自然以为戏文是唱给她的暗示,但目下来看,那戏文更有可能说的是眼前的竺梦华。
竺梦华低着头,即便这样一个问题,她也显得小心翼翼,只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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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用指尖敲了敲桌上那只棕色破壶的壶壁,这意思是想讨口水。
猜到她是不好意思开口索取,秋萧曼直接将壶和自己用过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许是方才唱曲口干,竺梦华渴坏了,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匆匆倒了个满杯就别开头一股脑周到嘴里。
她尽量掩饰自己的狼狈,却还是让秋萧曼注意到她撩开面纱下隐藏的伤疤。那道疤很长,几乎从面颊蔓延至下颚,也不难看出这么大的伤口应是出于利器所致。
喝了水后,竺梦华整理好面纱又转身回来,赶忙朝秋萧曼道了谢,才开始回答她方才的问题,糯糯道:“还要感谢明将的救命之恩,否则我也同兄长们一起死在明军的刀尖下了。”
听她这样说,秋萧曼脑海登时展开一副明军攻进哲合王廷的画面。
烽烟四起,杀红眼的将士们遵从明蔚的命令,对王廷内的一切进行烧杀抢掠。对那些身居王廷中的人,更不会辨别身份,一概按照俘虏处置。
秋萧曼即使在雯桦也听说了哲合王廷被火烧了三日才被场迟来的雨浇灭。
作为另一个小国的将领,秋萧曼当即想到前些日夜夜梦魇的场景,她深知守不住国的下场就是让数以万计像竺梦华这样的人流离失所。
她不知此时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这位亡国公主,更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心痛。
她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旁人捕捉到她的喜怒哀乐,缓缓道:“没想到明将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还以为他只喜欢豢养男宠。”
竺梦华浅浅一笑,承认了这番说辞:“所以我才感恩戴德。”
话音才落,这家铺子的管事就来哄竺梦华离开,似是她多呆一刻都能让人一天都倒霉似的,就连给她唱曲的钱都是扔在地上。
碍于秋萧曼这个不太脸熟的人在场,管事的也将粗鲁行为收敛了三分。
竺梦华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起身时不小心碰撒了茶碗,却仍是急急忙忙去捡铜板,拿外披。
秋萧曼刚好吃完了自己的茶点,等她去取衣服,却看她仓促打开进来的那道小门,同外面的一道小小身影说了两句,才折返回来找秋萧曼。
想那可能是跟随她的随从,秋萧曼不以为然,留了些钱银同竺梦华一起走出铺子。
不知平日里扶楹小镇的人怎么对待竺梦华,但她此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紧紧跟在秋萧曼身边的样子仿佛寻求安全的雏鸟那般心悸,这让秋萧曼多少能体会到她长时间遭受到的虐待和不公。
一路上,两人没谈论什么家国大事,只是听竺梦华简单介绍了这个小镇的几个店铺,同时还主动告知了她的住处。
“前几日就听说明将请了位贵客来。”刚转过离扶楹苑相近的街巷时,竺梦华忽然又开口,“方才看将军器宇不凡,又不顾言论留下来听我弹曲,才猜到了将军的身份。”
竺梦华的确小心极了,她许是担心秋萧曼怀疑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才主动告知辨识她身份的方法。
秋萧曼倒是不在意这些,她起初也只是好奇竺梦华的身份,后来得知她身份后又不免替哲合感到惋惜,才想再同她一起走一程。
只不过竺梦华还没等来秋萧曼的回应,就看长街的人流逐渐稀疏,带着金面具的人穿过人群走来时,周围的人四处避让,甚至可以说是畏惧逃窜。
没等他走近,竺梦华见鬼了似的和秋萧曼匆匆告别,便急忙走开了。
也不知明蔚的出现怎么能让人怕成这样,秋萧曼扭头看着竺梦华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是百味杂陈的。
待竺梦华消失在街角,明蔚也刚好走到秋萧曼身前,正想问他出于什么原因救下竺梦华,却被明蔚先一步打断。
只见他面朝街角,严肃的语气提醒:“小镇里什么人都有,秋将军还是少接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