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乞巧

作品:《小青梅她不开窍

    城门外,尘土飞扬,一架古朴的马车驰骋在林间小路上。


    疾风呼啸而过,纪棠从马车窗子探出头,陌生的地方让她生出些许不真实感。


    十七年来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


    她竟然离家出走了。


    吹了半天风觉得有些饿了,将临时买的烧饼分成两半,递给对面的少女。


    吴沛柔双目稍显红肿,她今日没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裙,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感,接过烧饼后别扭地说了一声:“谢谢。”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纪棠去书肆取邹掌柜给她的工钱,回家的路上买了很多好吃的准备带给纪禾。


    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


    纪棠略感不妙,飞快跑起来,转身躲进一个死胡同。


    也许是她的错觉,身后并没有其他人,纪棠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看见坐在墙上发呆的吴沛柔。


    两人是死对头,平时见面必定要掐几句,今天吴沛柔却意外地安静,见到她连一句话也不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纪棠忍不住开口:“喂,你坐在墙头看风景呢?”


    吴沛柔没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纪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好奇之余又不好意思询问,没做多想就离开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吴沛柔唤她:“纪棠,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什么情况会让堂堂尚书府千金管她借钱?


    纪棠摸了摸耳朵,心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紧接着,吴沛柔顺着槐树爬下来,拦住她的去向。


    “算我求你的,等我找到亲生父母后双倍还给你。”


    “?”


    吴沛柔是尚书大人在外面捡来的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后,纪棠咬了下手指。


    很痛,是真的。


    两人蹲在一旁的墙根下,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针锋相对,有的只是少女之间的惺惺相惜。


    “从我记事起,阿娘就不太喜欢我。同样是她的孩子,不管什么物件永远是妹妹先挑我再挑。”


    吴沛柔声音带着哭腔,垂下来的发丝混着泪水黏在她脸上:“为了讨好她,我只穿她喜欢的花色,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到头来还是不如妹妹撒娇的一句话管用。”


    “直到前几日,阿娘说替我选夫婿,我以为她终于在意我了,没想到,连夫婿都是妹妹不要的……”


    “我哭着跑回房间,奶娘着急说漏了嘴,我才知晓,原来我是捡来的。”


    纪棠沉默,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吴沛柔也没见外,就着她的帕子胡乱擦了一通:“奶娘说,他们在尼姑庵捡到我的时候,只有两三岁,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若是他们已经不在了……”她顿了顿:“那我就剃头发出家做姑子,总之不会再回来了。”


    纪棠冷不丁开口:“出家人不能吃肉。”


    吴沛柔:“……”


    “出家人不能穿漂亮衣服,不能戴好看首饰。”


    “……”


    吴沛柔哭得更大声了:“那怎么办,没人要我。”


    纪棠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问道:“你的亲生父母在何处?”


    吴沛柔吸吸鼻子:“好像是荆州还是什么州……”


    “荆州。”好熟悉的名字。


    纪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吴沛柔的大腿:“你你你,你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看就看,你拍我做什么!”吴沛柔嘴上抱怨,但还是顺从地仰起脖子:“看吧。”


    “怎么,你觊觎我的美貌吗?”


    纪棠很想把她嘴堵上。


    “不是这个,我看看你后面。”纪棠绕到她身后扒开她的头发,她的脖颈下恰好有一处小小的红色胎记。


    纪棠恍然大悟,惊讶到说话都语无伦次:“我,我好像,好像知道你的家人在哪了。”


    从汴京到荆州最快也要一天时间,纪棠掂量着怀里的钱袋,也不知道这些钱能够她们用多久。


    早知如此,就该把纪禾的月例银子哄过来。


    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就跟吴沛柔出走了,现在想想,似乎有一些冲动。


    更令人担心的是,她留下的信又被大黄吃了怎么办?


    应该多写一份给言清的。


    “唉。”吴沛柔叹了一声气。


    纪棠拍了下她的肩:“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


    “你说我姐姐曾经做过贼,那她是不是很凶啊?”


    纪棠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以为你会在意她曾经做过贼的身份,觉得丢脸。倒不曾想,你怕她会揍人?”


    吴沛柔不自在地摸摸脖子:“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贪财如命,惺惺作态之人?”


    “哦?难道不是吗?”纪棠打趣道。


    “哼,我不跟你计较!”吴沛柔叉起腰,别扭不过一瞬,又低下头,闷闷道:“纪棠,谢谢你。”


    “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矮棠了。”


    “……”


    “吴大小姐不必勉强,即便你叫上一百句,我也比你高。”纪棠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


    两人吵吵闹闹,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荆州边界。


    一下马车,河对岸就燃起了绚丽的烟花。


    吴沛柔拉着纪棠的手臂兴奋大喊:“险些忘了,今日是乞巧节,牛郎织女在空中相会呢。”


    “乞巧节?”纪棠一拍脑袋。


    糟了。


    她答应阿娘去与人相看的。


    眼下人已经到了荆州,即便她化身为一直大蜈蚣,长了百只脚也回不去了。


    纠结不过须臾,与人相看一事就被她抛之脑后,仰头欣赏美丽的烟花。


    吴沛柔看看烟花,又看看她:“喂,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心上人……”纪棠顿了顿:“没有。”


    “我才不信,没有你怎么迟疑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信就算了。”纪棠哼唧一声,不知怎么,她竟然有些好奇。


    言清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也会与人相看吗?


    “我记得你之前跟首辅大人的孙子关系挺好的,你不喜欢他吗?”吴沛柔追着她问。


    纪棠摸摸竖起的汗毛:“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应该喜欢男人……”


    “砰!”烟花绽放到最高点。


    吴沛柔眼里闪着光:“这话说的,我就不喜欢男人吗?”


    “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呢?”


    月明星稀,缤纷的烟花下藏着懵懂的少女心事。


    纪棠认真道:“何为意中人?”


    吴沛柔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她:“你心仪谁你不清楚吗?看来以后不叫你小矮棠,叫你小笨棠好了!”


    “我……”纪棠想不出反驳的话。


    她确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三年前,杨家上门提亲,她觉得成亲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没怎么多想就同意了。


    这个人是谁,是何模样,似乎都无所谓。


    那种说不清的酸涩又在心里泛起涟漪。


    吴沛柔见她一脸呆滞,柔声道:“呆子,你就没有遇到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安心,怕自己穿的不好看,不想把不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一见他,心跳忽然停了一下的那种感觉吗?”


    “忽然停了,那不是要死翘翘了吗?”


    “……”吴沛柔选择闭嘴。


    她认为自己在对牛弹琴,即便弹出个高山流水,余音绕梁,这头牛也不会听懂的。


    纪棠捂着胸口。


    那种感觉,她好像有过。


    是在凌云观,看见写有她与言清名字的姻缘牌,挂到最高处时。


    是在言府,言清忽然吻上来的那一刻。


    是在河边看落日,言清拉着她的手腕表明心意时。


    难道说……


    这便是喜欢一个人吗?


    吴沛柔的声音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纪棠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喜欢言清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荆州的民风比汴京还要开放,乞巧节这一日没有男女大防,年轻男女携伴出游,手牵手一起看烟花,还有一些年幼的孩童,背着竹篓吆喝着卖花。


    纪棠险些被路过的一个小男孩绊倒,好在抓住了一旁的吴沛柔勉强稳住身形。


    吴沛柔戳戳她的脸:“我饿了,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哦,好。”纪棠回过神来摸向腰间,忽而脸色煞白,惊叫道:“等等,我的钱袋呢!”


    “什么?钱袋不见了?是不是方才那个小孩?”


    两人分头去找,又担心走散,约定一炷香后回到这棵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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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街上人多眼杂,纪棠根本分不清方才那个男孩是何模样,来来回回走了许久也没找到人。


    若没有银子,她们两个今晚不仅要挨饿,甚至还要露宿街头。


    心灰意冷之际,终于在包子摊前发现了踪影。


    男孩笑眯眯地接过包子,手里拿的正是她的钱袋。


    纪棠忍不住上前拧起他的耳朵:“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偷钱?”


    男孩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嘴上仍不承认:“姐姐你在说什么,这是阿翁给我的银子。呜呜呜……”


    周遭人纷纷投向异样的眼光,对纪棠这个欺负人的动作指指点点。


    纪棠解释道:“是他偷了我的钱袋,上面绣了我的名字。”


    “姑娘,你一个大人怎么还冤枉孩子呢?”


    “就是就是,你说这是你的名字,可有证据?”


    “再说了,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他能说慌吗?”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一人相信她说的话。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好听的嗓音响起:“谁说不能?”


    纪棠循声望去,言清身穿墨蓝色长袍,薄唇微抿,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模样,将漫天烟花都比了下去。


    正如当年危急之际,他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仅凭脚印把她从拐子窝里救出来。


    他不高兴,是因为她乱跑吗?


    最先起哄的卖花老妪见这对陌生男女是外来口音,浑浊的双眼扫了一眼她们二人:“叫大家来评评理,你们两个大人欺负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言清挡在纪棠身前,隔绝了百姓探究的打量:“不知这幼童可识字?”


    男孩眼神躲闪,求助地看向卖花老妪。


    老妪面色不太自然:“识不识字,也不影响识得自己的钱袋。”


    言清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字?”


    “这……”老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旁的男孩也低着头不吭声。


    言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香囊,走到男孩面前:“这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男孩声音细如蚊呐:“不认得。”


    “很好。”言清笑了一下,将香囊展示在众人面前,与钱袋上的花纹如出一辙,里面还绣了一朵牡丹花,花蕊上有一个棠字。


    看热闹的众人心下了然,一时间看向男孩和老妪的表情多了些厌恶。


    人群中有人起头:“误会,都是误会,散了吧。”


    “是啊,都是误会。”


    “误会?”言清眸光冰冷,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幼童偷窃在先,你们非但不制止,反而助纣为虐,这是一错。你们不顾青红皂白为难一个外来到荆州游历的姑娘,有失气度,为荆州蒙尘,这是二错。”


    “心中有愧却盼着息事宁人,无一人给这位姑娘道歉,只想粉饰太平,这是三错。”


    此话一出,先前看热闹的百姓面色都不太自在,跟一个小丫头承认错误,放谁也拉不下这个脸。


    有善于察言观色者,见言清气度不凡,说话极具压迫性,保不准是哪个巡视的官员,不得不主动道歉:“姑娘,对不住。”


    男孩哭哭啼啼道:“我错了姐姐,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纪棠摇摇头,她拿回钱袋不想与他们过多计较,但言清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按住她的手,道:“此事已经交由官府处理,一切按律法行事。”


    事情顺利解决,纪棠抱着钱袋子,想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眼神。


    一定很生气吧。


    昏暗的夜空下,言清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却始终一言不发。


    紧绷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莫名有些委屈。


    感受到她的反常,言清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纪棠圆圆的眼底泛着泪花,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似是无措,他扶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别哭了好不好?”


    纪棠止住抽泣:“你不怪我乱跑给你添麻烦吗?”


    言清没回答她的话,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一笑,反问道:“今天是何日子?”


    “乞巧节。”纪棠问:“那你来这里是有公务在身吗?”


    言清对她不开窍的脑袋颇为无奈,用手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看不出来,我是来寻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