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穆华和客栈里的一行人，搬到距离南州城十几里的镇子里，此处人少安静，四进四出的宅子，里面安置设计精美，远离了南州城的风波，一行人住在里面日子过的格外平静。


    穆华虽然离开南州城，每天却也忙忙碌碌，跟着林贵一同炼化屠兽心核，从早到晚，日日如此，她更怕停下来，会胡思乱想。


    还有最后几天炼化便要进入收尾环节，趁着这个空挡，穆华准备去南州城，给阿缘和莫川送药。


    听好马车的秋思看着院子里收拾出来的十几个大包小裹，眼中震惊：“穆姑娘，这带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穆华挑眉，无奈地朝楼上屋里看一眼：“多吗？”


    两人说着话，云娘又收拾出一个包裹。


    穆华扶额，伸手接过包裹；“云娘姐，南州城里什么都有，我们就去送个药，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云娘忙活了一大早，喘着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摇头：“好不容易去一次，能带的当然要多带点，现在天气转凉，你詹大哥每到这个时候，就浑身伤口骨头疼，我炒些热盐，能帮他去去寒气，对了，你们一路上肯定要走几个时辰，我烙了一袋子饼，拿着路上吃。”


    穆华抿唇，手里拿着沉甸甸的包裹：“好~詹大哥可真幸福。”


    几人往马车上搬东西，小川从楼上出来，小肩膀上也背着一个小包裹，迈着步子走到穆华面前。


    “姐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穆华眼神意外，珠珠性格开朗，很喜欢跟人撒娇，而小川性格内敛沉默，总是一个人坐着，不说话。


    “小川去南州干什么？”


    小川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未脱稚气，肩膀却挺得笔直：“找阿爹，跟着他一块上战场！”


    云娘皱眉，一把拉过儿子的手臂：“小川！不许添乱。”


    穆华看着小川坚定的小眼神，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会有那么一天的，小川你很厉害哦，这么小就有这么厉害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情况还很不稳定，需要你爹爹和哥哥他们就够了，小川在这里好好保护阿娘和妹妹。”


    穆华没有故意隐瞒，小孩子是能听懂大人说的话。


    小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里闪过沮丧：“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穆华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等你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知道自己要捍卫什么的时候。”


    “好，我在这里保护妹妹和阿娘。”


    穆华眉眼弯弯，朝他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时间不早了，两人也驾车启程。


    镇子距离南州城几十里路，中午便能到达，得到消息之后，早早等在此处。


    穆华在马车上经过乔装打扮，现在是身穿铠甲的亲随模样。


    念奴看到面前人，还是不由一愣：“这是穆姑娘？”


    穆华勾起嘴角，不再可以压低声量：“怎么，半月未见，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念奴眼神一亮：“还真是穆姑娘，您可算来了，殿下从天不亮就等您，现在去校场了，我带你去营帐里等他吧。”


    穆华点头：“好。”


    跟着走进军营，安置好东西，便跟着去了守备营中阿缘的帐篷。


    屋里干净整洁，空气中带着淡淡药草香味，还没进入主营，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手里拿着食盒，走进营帐。


    穆华挑眉，见女人轻车熟路，看来没少进来。


    “你是何人？”


    穆华见女人身穿铠甲，墨发高束，眉眼间带一股英气，眸色淡了淡，压低声音：“卑职军医，得到命令给将军诊脉。”


    女人看了一眼穆华，收回视线，把食盒放到桌上：“殿下人呢？”


    穆华回答：“侍卫说去校场了。”


    女人嗯一声，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穆华没着急离开，过了一会，阿缘从校场回来。


    阿缘走进营帐，一眼便认出了角落里站着的穆华身影，眸色一亮，刚要准备过去，就看见屋里坐着的女人。


    女人看到阿缘进来，赶忙起身，没有了方才的凌厉，语气柔和开口：“殿下。”


    阿缘收敛神色，语气冰冷：“你找本王有事？”


    女人抿唇，手指暗暗抠了抠衣袖，眼中有羞涩崇敬：“听说殿下最近食欲不佳，我特地做了几道可口小菜。”


    阿缘看着食盒，眸色带着冷意：“本王无碍，不必挂怀。”


    女人本来鼓起勇气，被阿缘的冷淡打击，紧紧咬住薄唇：“殿下不如先尝尝。”


    阿缘彻底冷下脸色：“郭姑娘，此处是军营之地，你既然跟随你父从军，便应该知道不是你儿女情长的地方，本王不需要你的关怀与照料，你也少做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免得流言蜚语下，让彼此都失了脸面。”


    阿缘的话直白无情，直接表明态度，早说清楚，彼此都留些脸面。


    郭飞燕愣住，原本期待的眸子暗暗垂下：“好。”


    阿缘精神都在一旁的穆华身上，不想再多说什么：“日后有事去大营，不必来我帐中。”


    郭飞燕原本小鹿乱撞，最后心如死灰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阿缘抬眸看着角落的穆华，揉了揉眉心，朝她伸出手臂：“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找我。”


    穆华不经意躲开他的手，抬起眼眸，看向他，瘦了许多，身姿挺拔，俊美中多了几分凌厉沉稳。


    “殿下说的哪里话，小人是打搅了您。”


    阿缘听出穆华语气里的丝丝酸气，伸手强势地把她搂紧怀里：“大老远过来，就为了气我。”


    穆华承认在看到郭飞燕进来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作为女人不会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胸口像被堵着一口气，隔了好久，才伸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


    阿缘紧紧抱住她，久违的药草香味让他安心，语气疲惫“我等你好久，想了你好久，一刻也不想同你分开。”


    “你瘦了好多。”


    阿缘长长的嗯一声，小孩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颈，语气带着撒娇，从冷血无情的楚王殿下变成可怜小苦瓜：“吃不好睡不好~”


    两个人抱了好久，直到穆华有些累了，才不舍的分开。


    阿缘叉着腰，朝门口看过去，语气不悦：“你们俩，进来。”


    “在！”此时在门外偷听的秋思和念奴，陪笑出来。


    “殿下叫我们。”


    “日后本王的营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两人长长松了口气：“是！”


    阿缘视线投在食盒上：“赏你俩。”


    “谢殿下。”两人拿着食盒，灰溜溜抱着食盒走出去。


    房间门缓缓关上，阿缘解开身上衣袍，眼底冰冷化作春水。


    “好端端的郎君不能陪在你身边。”


    穆华勾起嘴角，梅开二度：“是不有人陪你吗？”


    阿缘轻咬一口她的手背，耐心解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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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将门，于我跟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没什么两样。”


    穆华看着阿缘解释的样子，原本心里堵着什么，忽然释然：“我还是头一次在军营中看到女子，做女将军……应该很难吧。”


    阿缘意外她的注意点；“她父亲是南境名将，有家族倚仗，道路比寻常人要顺遂许多。”


    穆华摇头：“不一样，女子想在男人堆里站住脚，一定很艰难，世道对女子本就有偏见，就连那些被世家大族庇护的贵族小姐，也难免要被人安排比较，各自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总要格外艰难，她对你的心意，跟她在军营中，是两码事。”


    阿缘轻叹一口气，看着穆华，她总是能看到别人的闪光之处，感悟之言也自有思考和见地。


    她不仅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知己朋友，每每看到她的那双明眸，心里便软的不像话，薄唇轻触她的嘴角：“你也很厉害，我的小神医。”


    ————


    莫川才进营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穆华站在他房里，弯着腰正咕哝着桌上的大包小包。


    他听说穆华来了，以为在阿缘帐中过夜，没想到过来他这。


    穆华看他脸色苍白，整个人身上笼罩一团病气，率先开口打招呼：“大忙人，看到我很惊讶？”


    莫川释然脸色浮起一丝笑意：“怎么没去陪着你的心肝殿下？”


    穆华挑眉：“是他嘱咐我来找你的。”


    莫川意外：“他让你来的？那他还真大方。”


    穆华淡淡开口：“坐下吧，我给你诊脉。”


    莫川乖乖坐好，掀起袖子，修长白皙的手腕放在她面前。


    “什么时候走？”


    穆华：“今晚就走。”


    “怎么不多留几天。”


    穆华不语，伸手诊脉，果然脉象比她想象的还虚弱。


    莫川见她皱眉：“怎么了，表哥我还有几天可活？”


    穆华不语，从包裹里拿出银针包裹，取针治疗。


    低头好久才缓缓抬起眸子；“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身体，挺不了多久。”


    莫川眼神平静，点了点头，医者再厉害，也没有病人感受自己的身体更清楚：“幼年时伤了根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


    穆华眼神带着悲悯：“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命运才会放过你。”


    莫川闻言惊讶，看到穆华眼底的伤感，瞬间一丝错愕。


    “这于你无关……这都是我的命中注定。”


    穆华仰头长长叹口气，空气中变得安静，低着头取针。


    把身后的包裹放在桌上，瓶瓶罐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从包裹里拿出纸条，上面写着用药说明。


    “若是我死了，每年秋天……你能来看看我吗？”


    穆华手上动作一顿，起身准备离开。


    莫川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深深低头。


    忽然消失的脚步声，重新回来，穆华眼中带着不服气，一把扯过莫川的衣领，表情故作凶狠：“我说过我不信命！莫川，我肯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我还没放弃之前，你要是敢放弃，我就下毒毒死你！”


    莫川看着面前人眼睛亮如星辰，原本死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生气：“你也太霸道了。”


    “哼。”穆华哼一声，这么长时间一来，走就成了朋友，从脖子上掏出那块白虎玉吊坠：“为了你心中的远景，前面的路再苦再难，你都得熬下去。”


    莫川眼中触动：“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