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带着时微上了飞船，刚驶出不久，一记光炮擦过飞船的旁边，在空中划出爆裂的声响。


    整艘飞船被余波震得晃了两下，维克咬着牙，死死把住操纵杆，强行在流弹的围攻中飞了出去。


    他看着光屏中越来越远的帝星，险险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们拦住皇室了。”维克表情凝重，转过身看着时微，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时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维克将他的双手用手铐铐在飞船的椅子上。


    少年挣了挣双手，将手铐弄得哗哗作响，被锁住双手的恐惧让他瘦弱的背都开始发抖。


    “……放开。”时微低着头，发丝凌乱地遮住半张秀丽的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维克……放开我……”


    声音弱得几乎要听不见。


    维克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他想起少年腕上那圈被绑缚过的痕迹，脸色在一瞬间黑沉到了极点。


    咬紧牙关，脖子上都迸出道道青筋，维克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对不起。”他再次重复，“我没法解开。时微，如果你要和我抢夺操纵台，我没有任何胜算。”


    “对不起，你再等一下，等我们降落了就行，好吗？”维克走到时微面前，缓缓跪下，将手放在时微的膝盖上，伸手要去摸小竹马的脸。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掉在时微的腿上，溅起的水花碰到了维克的手。


    明明是没什么温度的眼泪，维克却觉得自己像被沸水烫到，让他的皮肤都开始溃烂发痛。


    越来越多的泪涌了出来，他看着自己的竹马泣不成声。


    时微哽咽：“不会的……不会的……”


    “我不会跟你抢操纵台的……”他抬起脸，维克愣愣地撞进了那双满溢痛苦的眼睛，“维克，我没有精神力了。”


    一片死寂。


    维克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看着时微眼睛鼻子哭得一片绯红，又听见了他挣扎时的铐链声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抖着手拿钥匙给时微解开手铐，期间对错了几次钥匙孔。


    “咔哒”，手铐被解开后掉在地上，时微的手无力地垂下，又被维克握住。


    青年的手心滚烫，热意源源不断地传到时微的手上，却始终无法将那冰凉的小手捂暖。


    他看着时微，替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


    ——他们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沉涩的话堵在喉头，维克最终咽下了所有的话，那些没说出口的词句像刀刃一般，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割得稀碎。


    “没事了，小微。”维克声音颤抖，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冲出胸膛，不只是对皇室，“对不起，我不该拿手铐锁住你，对不起……”


    他说到最后，深深低下头颅，泣不成声。


    那双冰冷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时微的手上还带着被拷过的伤痕，他忍着对男性躯体的恐惧和畏怕，轻轻将维克抱在怀里。


    柔软的胸腹是温暖的，维克听见了时微有些急促的心跳。


    隔着血肉的声音有些模糊，颤抖而温柔：“不是你的错，维克，不要因为这个难过……”


    维克在少年的安抚中逐渐平静。


    没有人看到，那双总是明亮璀璨的金色双瞳现在失神地看着前方，泪眼盈满痛苦。


    时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身前是维克，身后是奥维林的学生。


    所有人都在抗争，只有他像懦夫一样地逃跑了。


    肉.体像被四面八方伸出的手拉扯着，皮肉几乎是被撕裂的剧痛，时微轻轻摸着维克的背，白羽似的眼睫一抖，无声的泪悄悄滑过脸颊，滴在青年的脑后。


    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没有来到帝星，只是在那颗小小的米切星上平稳度日，这场噩梦是不是就不会开始？


    与此同时，奥维林内。


    对峙陷入了僵局，鲜血洒了一地，大皇子和二皇子从被搜索过一番的学院内走出。


    军靴交错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敲在心上的鼓点，里斯一步步地走近，眼神冰冷，带着危险的烦躁。


    导师们护住学生往后撤，里斯停在距离他们三米的位置，男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声开口：“时微——你们把他藏在哪了？”


    阿谢尔上前，态度也是不可退让的强硬：“二皇子，时微是我们奥维林的学生，不知他做了什么事，需要您这样大张旗鼓地搜寻？”


    “学生？”里斯玩味地笑了一下，“皇室的私奴，什么时候成了奥维林的学生？”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丢进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浪花。


    奥维林的学生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听懂里斯的意思后，他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什么意思？你对他做了什么？！”


    “私奴？他是时微！是从异虫手下救下我们的人！是奥维林的学生！”


    “说话啊！你们做了什么！”


    里斯的目光一寸寸地滑过那些燃着怒焰的眼睛，不仅没有生气，甚至似乎有些享受他们的反应。


    男人弯了弯嘴角，像是有些诧异。


    “你们不知道我们对他做了什么？他身上的那些痕迹你们都没看见？”


    “那我来告诉你们，在你们为他心急如焚，甚至大胆截下飞船时——”


    “他就被绑在我们身下，连连求饶。你们崇拜的小天才，被弄到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的话音落下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呼啸的风像刀锋一般撕开空气，也扯开了学生们的神经。


    甚至有几名士兵都悄悄地皱了下眉。


    “你们……”尽管早有预想，在听到这些话后，阿谢尔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


    过载的愤怒让他呼吸急促，阿谢尔赤红着脸，一字一顿道：“你们怎么能……”


    时微还那么小，他连奥维林第一年的课业都没完成，明明还是个天真的，该被人疼宠溺爱的孩子。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这是——


    “畜生！”有人撕心裂肺地替阿谢尔骂出声，“你们是畜生！”


    “你们不可以这样对他，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时微？


    里斯笑得轻蔑，并不拿他们当回事。


    宣示过自己对时微的所有权后，这群人在他的眼中瞬间变得无聊起来。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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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抬手挥了两下，一道沉默的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要去抓不听话的小宝贝回家，没空陪你们在这胡闹。”他说，“接下来是狗咬狗的时间。”


    说完，里斯和卡哈尔分头走向飞船。


    暴乱中的学生们愤怒地想要上前拦下他们，被落在脚下的光炮轰飞出去，尘土扬起，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等灰尘落地，站在前沿的伯尼和埃里克咳嗽着抬起头，在看清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后，脊背一僵。


    “艾丹？”有人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你怎么会在这——不对，你投靠了二皇子？”有人悟出关键，语气从开始的疑惑转向敌意。


    阿谢尔下颚紧绷，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沉哑。


    “时微是被你出卖给里斯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没有半点疑惑。


    艾丹也看着他们，不发一言，只是抬起手臂——


    阿谢尔瞬间瞳孔紧缩，转身护住学生们，嘶声大喊：“快躲开！”


    接连几发光炮不停歇地轰向奥维林的学生们，艾丹眼中没有丝毫起伏。


    他抬着下巴，那张阴沉的脸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笑意。


    “接下来无需手软，只要胆敢违逆皇权，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全部强制镇压。”


    话音落下，猛烈的火力瞬间集中，奥维林的学生们不得不拿出武器开始反抗。


    艾丹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战火，不知过了多久，又将视线转向漆黑的天幕。


    “轰！”一颗炮弹在眼前炸开。


    飞船内的各种屏幕开始弹出警告，无数的警报声接连响了起来。


    刺眼的红光闪烁着，维克看着已经失去显示功能的光屏，无力又愤恨地一拳锤上操纵台。


    剧烈的摇晃让时微站不稳地摔在地上，他用手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后，又是一阵极其强烈的失重，膝盖再次磕在地面。


    物品设施都开始东倒西歪，时微的手臂被维克扶起，他扇了下眼睫，抬眼看向维克，在一片红光中看清了竹马焦急的脸。


    维克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抱在怀里，踉跄几步摸到飞船门边，急声对怀中的少年说，“我们得跳船了。”


    他低骂一声。


    皇室那群疯子，这是根本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按下紧急按钮，飞船的舱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维克忍着厉风刮在脸上的疼痛，勉强看清了他们迫降的星球。


    灰扑扑的，油沟满地，这是一颗远离主星系的垃圾星。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匆忙抱着时微从飞船中跳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时微，努力减少着落地时会给少年带来的伤害。


    没等他喘口气，在看见直直往下坠落的飞船后，维克连忙拽起时微，拉着他往前跑了几十米后，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


    “——轰！”


    滚烫的热浪拍在二人身上，巨大的冲击让他们紧握着的手松了开来。


    时微在地上滚了几圈，本就不合身的衣服凌乱破碎地挂在肩头，他撑着地面咳嗽几声，想要爬起来时，脊背突然一僵。


    “踏，踏。”


    他听见了军靴踩在金属残片上的声音。


    不止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