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正文完
作品:《我明明还小却要给人当哥哥》 第117章 正文完
牢房外号角声此消彼长,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嬷嬷脸色煞白,颤抖着抓住梁梁的袖子:“殿下,这……这是怎么了?”
梁梁抿紧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边关告急,北安王的大军……怕是已经逼近京都了。”
康康瞪大眼睛:“那皇爷爷怎么办?”
梁梁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目光落在知知和梵梵身上:“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带他们走!”
知知却死死抱着梵梵,不肯松手:“我不走!爹爹和娘亲还在牢里,我不能丢下他们!”
梵梵烧得迷迷糊糊,小手却紧紧攥着知知的衣角,声音微弱:“哥哥……听梁梁哥哥的……”
梁梁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递给嬷嬷:“嬷嬷,你拿着这个,去大牢深处,把宋大人和郑夫人带出来!”
嬷嬷接过令牌,认出这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信物,连忙点头:“老奴这就去!”
她匆匆离开,脚步声消失在黑暗的甬道里。
康康急得直跺脚:“梁梁哥哥,我们怎么办?”
梁梁咬了咬牙:“先带知知和梵梵去凤仪宫,那里有皇祖母护着,暂时安全。”
知知还想挣扎,但梵梵的小手突然用力,拽了拽他:“哥哥……听他们的……”
知知低头,看到弟弟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终于妥协:“好,我们走。”
梁梁松了口气,和康康一起扶起知知和梵梵,快步朝牢房外走去-
京都城外,烽火连天。
季汝珣的大军如黑云压境,旌旗猎猎,铁蹄踏碎山河。
城墙上的守军早已人心惶惶,有人甚至偷偷放下武器,准备投降。
“报——!北安王的大军已至城下!”
皇宫内,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水。
“陛下,城门守不住了!”兵部尚书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北安王……不,季汝珣他……”
皇帝冷笑一声:“他终究还是反了。”
皇后站在一旁,面色苍白,却强自镇定:“陛下,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京都危在旦夕,您……”
皇帝抬手打断她,目光落在殿外:“传旨,召宋灵昀入宫。”
皇后一怔:“陛下?”
皇帝冷笑:“他不是一直想救他的家人吗?朕给他这个机会。”-
凤仪宫内,烛火摇曳。
知知和梵梵被安置在偏殿的软榻上,太医正为梵梵诊脉。
“小公子烧得太厉害,需立即服药。”太医皱眉道。
知知紧紧握着梵梵的手,生怕一松开弟弟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嬷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娘娘!宋大人和郑夫人……他们……”
知知猛地抬头:“我爹娘怎么了?”
嬷嬷脸色苍白:“陛下召宋大人入宫了,郑夫人……郑夫人被带去了御书房!”
知知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我要去找他们!”
梁梁一把拦住他:“不行!外面太危险了!”
知知红着眼睛:“可那是我爹娘!”
梵梵虚弱地伸出手:“哥哥……别去……”
知知回头看着弟弟,眼泪夺眶而出:“可是……”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郑好好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娘亲!”知知冲过去,扑进郑好好怀里。
郑好好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没事了,娘亲没事……”
知知抬头:“爹爹呢?”
郑好好脸色一白,还未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城门已破!北安王的大军入城了!”-
皇宫正殿,剑拔弩张。
季汝珣一身玄甲,手持染血的长剑,一步步踏上台阶。
皇帝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他:“季汝珣,你终于来了。”
季汝珣目光冰冷:“陛下,别来无恙。”
皇帝冷笑:“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
季汝珣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穗穗死了,宋氏一族被你构陷入狱,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陛下,这就是你的‘不薄’?”
皇帝眯起眼睛:“所以,你是来报仇的?”
季汝珣缓缓举起长剑:“不,我是来讨一个公道。”
殿内侍卫纷纷拔剑,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宋灵昀突然从侧殿走出,挡在皇帝面前:“王爷,且慢!”
季汝珣一怔:“宋大人?”
宋灵昀深吸一口气:“王爷,陛下虽有错,但天下百姓无辜,若您执意复仇,只会让生灵涂炭。”
季汝珣冷笑:“宋大人,你还要护着他?”
宋灵昀摇头:“我不是护着陛下,我是护着这天下。”
季汝珣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放下剑:“好,我可以不杀他,但他必须退位。”
皇帝猛地站起身:“休想!”
季汝珣目光如刀:“陛下,您已经没有选择了。”-
凤仪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投下不安的影子。
知知紧紧攥着郑好好的衣角,小脸煞白:“娘亲,爹爹会不会……”
“不会的。”郑好好打断他,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她将两个孩子搂得更紧,梵梵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间,像块烧红的炭。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铁甲碰撞声令人牙酸。
梁梁猛地站起身,将知知和梵梵护在身后:“是禁军!”
门被粗暴地推开,为首的将领抱拳行礼:“奉陛下口谕,请皇后娘娘移驾正殿。”
他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孩子们,“几位小公子也请一同前往。”
郑好好将梵梵往怀里藏了藏:“孩子还发着高热……”
“郑夫人,”将领冷硬地打断,“这是圣命。”
知知突然挣开母亲的手,挡在梵梵面前:“不许你们带走弟弟!”
他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将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正要上前,梁梁突然亮出龙纹玉佩:“退下!本宫自会带他们去见皇祖父!”
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将领神色微变,终是退到一旁。
“哥哥……”康康拽了拽兄长的袖子,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梁梁深吸一口气,转身替梵梵裹紧狐裘:“别怕,有我在。”
郑好好抱起昏沉的梵梵,知知死死抓着她的衣摆,一行人沉默地穿过长廊。
远处正殿方向传来隐约的喊杀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拐角处,知知突然拽住郑好好的袖子:“娘亲你看!”
他指着廊柱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是花衣姨姨!”
郑好好心头一跳,果然看见花衣躲在阴影里,正拼命朝她打手势。
趁着禁军不注意,她放慢脚步,悄声道:“燕子在西侧门接应,她能带孩子们从西侧门走……”
那边花衣话未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磨蹭什么!快走!”
郑好好咬紧下唇,只能继续前行。
余光里,花衣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正殿前的广场上火光冲天,黑压压的士兵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郑好好抱紧梵梵,能感觉到孩子在发烧的混沌中仍不住发抖。
“北安王到——!”
随着一声高喝,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季汝珣踏着染血的战靴走来,玄甲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他的目光扫过郑好好怀中的梵梵,在知知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梁梁身上。
他微微颔首,声音沙哑:“殿下。”
梁梁挺直脊背:“你当真要叛?”
季汝珣耻笑一声:“已成定局,你祖父已经把传位诏书写好,此时就在我手中,何来叛一说?”
殿门在此时轰然洞开,宋灵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的官服沾满灰尘,额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却在看到妻儿的瞬间亮起光芒。
“知知!梵梵!”他踉跄着冲下台阶。
季汝珣的剑却横在了他颈前:“宋大人,别急。”
剑锋折射的火光在宋灵昀脸上跳动,他死死盯着季汝珣:“王爷,稚子无辜……”
“我知道。”季汝珣收剑入鞘,“只是请宋大人做个见证。”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取出一卷明黄绢帛:“这是先帝传位诏书。”
绢帛展开的刹那,郑好好怀中的梵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知知慌忙去拍弟弟的背:“梵梵!梵梵!”
众位瑟缩在地的大臣抖成了筛糠,也看清了诏书上的内容。
“王爷!”宋灵昀挡在妻儿面前,“您要的公正,下官可以作证。但请先让太医看看孩子。”
季汝珣转头对亲卫喝道:“去请军医!”
宋灵昀趁机从郑好好怀中接过梵梵,手指搭上孩子纤细的手腕,脸色越来越沉:“脉象怎么这么乱……”
“爹爹,”知知拽着他的袖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梵梵是为了救我才……”
话音未落,怀中的梵梵突然睁开眼,小手虚弱地抬起,抹去知知脸上的泪水:“哥哥……不哭……”
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却让宋灵昀浑身一震。
这孩子,难道之前他屡次捣乱,都是为了救知知吗?
可是为什么,宋灵昀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明明没有怪力乱神一说,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生命垂危的知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转醒的。
而且太医们全都诊断不出来。
难道,梵梵真的有超出他所认知的力量?
不行,这件事他不能让人知道。
好在,这段时间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不清不楚的。
只知道他们家有个孩子生命垂危,此时梵梵也是一副生病的样子。
这个京城,不能再留下去了……
想到这里,宋灵昀心中有所坚定。
而一旁的梵梵,脑海中闪过一段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已启动保护程序,宿主将陷入昏睡休眠状态,等待系统蕴养……】
另一边,季汝珣走入大殿之中,打开大门,让所有朝臣入内。
大殿之上,皇帝坐在龙椅上,再不复从前风韵,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皇帝看到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朝臣们,笑了。
看向季汝珣道:“季汝珣,你要的朕都给你了,放过孩子们吧!”
大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摇曳。
季汝珣先是低低的笑了两声,缓步上前,玄甲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他停在龙案前三步处,将染血的诏书缓缓展开。
“谁说是你给我的,明明,这些本应全是我的。”
“先帝遗诏在此。”
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传位于北安王季汝珣。”
满朝哗然。
老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季汝珣的亲卫拦下。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好一个先帝遗诏!朕怎么不知父皇还有这道旨意?”
季汝珣不答,只是将诏书递给一旁的宋灵昀:“宋大人曾任刑部侍郎,最擅辨认真伪。”
宋灵昀接过诏书时,手指微微发抖。
他仔细查验了绢帛质地、玺印纹路,又对着烛火查看水印。
“确是……先帝笔迹。”
他声音干涩,“玺印也无误。”
皇帝猛地站起身,龙案上的茶盏被掀翻,碎瓷四溅:“不可能!”
季汝珣冷冷注视着他:“皇兄,你为帝二十载,残害忠良,构陷朝臣,今日,该还政于我了。”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郑好好身上。
她怀中的梵梵面色惨白,知知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
就像是,那天,弟弟季汝麟躺在自己怀中一样。
季汝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即日起,改元建安。旧朝臣工,愿留者留,愿去者去,朕绝不强求。”
他转向宋灵昀:“宋爱卿。”
宋灵昀跪伏在地:“臣在。”
“朕知你忠心,但今日之事……”
季汝珣顿了顿,“你可愿继续为相?”
殿内一片吸气声。
新帝登基,第一道旨意竟是挽留旧臣?
宋灵昀额头触地:“臣……请求归乡。”
季汝珣沉默良久,终是点头:“准。”
他看向郑好好怀中的两个孩子,声音柔和了些:“两个孩子……”
“求陛下开恩!”郑好好突然跪下,将两个孩子护在怀中,“他们还小……”
季汝珣抬手打断:“朕不是要为难他们。”
季汝珣站在大殿之上,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灵昀及其家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不仅是对宋灵昀一家的宽恕,更是对自己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妥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角落里的知知和梵梵,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郑好好的怀中,眼神中既有惊恐也有不安。
这一刻,季汝珣的思绪飘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边关,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季汝麟。
季汝麟,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笑容灿烂的少年。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战争。
然而,命运却对他们如此残忍,将弟弟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场残酷的战役中。
季汝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箭。
他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兄长的信任,却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的诀别。
“汝麟,哥哥做到了。”季汝珣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哥哥为你讨回了公道,也为这天下讨回了一个应有的秩序。”
然而,这份胜利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孤独和牺牲。
季汝珣知道,自己虽然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失去的却远远比得到的要多。
他看向宋灵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带着家人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季汝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去找一个能让你们安宁生活的地方,好好抚养这两个孩子。”
“谢陛下恩典。”宋灵昀重重叩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自己能够带着家人平安离开,已经是季汝珣最大的宽恕了-
建安元年,麟安皇帝登基,大赦天下。
三日后,西北官道上。
一辆青篷马车缓缓行驶,车帘被一只小手掀起,露出知知圆润的小脸。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宋灵昀摸了摸儿子的头:“回家。”
“家?”知知歪着头,“京城的家不要了吗?”
郑好好搂着昏睡的梵梵,轻声道:“我们去西北老家,那里有爹爹小时候住的房子,有漫山遍野的野花,还有……”
“还有小兔子!”知知眼睛一亮,“梵梵最喜欢小兔子了!”
他说着看向弟弟,小脸又垮下来,“可是梵梵一直睡着……”
宋灵昀和郑好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
那日军医诊脉后,只说梵梵脉象奇特,似有一股力量在护住心脉,却无法判断何时能醒。
“会醒的。”郑好好亲了亲梵梵的额头,“我们梵梵最勇敢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清晨的官道上格外清晰。
郑好好轻轻掀开车帘一角,京城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模糊。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昏睡的梵梵,孩子的小脸在颠簸中微微晃动,长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两片阴影。
“再往前走半里就是城门了。”宋灵昀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出了城就……”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知知立刻扒着车窗往外看,只见一匹枣红大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侍卫拼命挥着手:“宋大人留步!请留步!”
马车猛地刹住,郑好好下意识抱紧梵梵。
那侍卫勒马停在车前,气喘吁吁道:“两位小公子……有话说……”
这时后面又追来一辆青帷马车,车帘一掀,康康的小脑袋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知知!梵梵!”
知知“啊”地叫出声,不等父亲同意就跳下马车。
康康也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两个小家伙撞在一起,康康立刻像八爪鱼似的缠住知知,哭得抽抽搭搭:“我求了好久……他才答应让我们来送你们……”
梁梁随后下车,比康康稳重许多,但眼圈也是红的。
他走到宋灵昀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宋叔叔,郑姨姨。”
目光落在郑好好怀中的梵梵身上时,声音明显哽了一下,“梵梵……还没醒吗?”
郑好好摇摇头,正要说话,康康突然从知知怀里抬起头,小胖手胡乱抹着眼泪:“知知,这个给你!”
他从脖子上扯下一块温润的白玉,不由分说塞到知知手里,“这是我出生时皇祖母给的,你拿着!等、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们玩!”
知知握着还带着康康体温的玉佩,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是……可是这么贵重……”
“拿着!”康康凶巴巴地吼了一声,随即又抱住知知哭起来,“你们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梁梁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蓝布包袱,轻轻放在马车辕上:“这里面是知知上次说想看的《山海经》,还有……梵梵喜欢的蜜饯果子。”
他说着突然别过脸去,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等梵梵醒了,告诉他……我和康康会想他的。”
就在这时,那辆青帷马车里又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月儿妹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眼睛肿得像桃子,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知知哥哥!”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包袱里飘出香甜的气息:“我……我让娘亲做了你们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梵梵的茯苓饼……”
话没说完就哇地哭出声,三个孩子抱成一团。
知知一手搂着月儿,一手拉着康康,抽噎着说:“我们……我们长大了还会再见的……你们等我……”
宋灵昀别过脸去,看到梁梁走向马车后方。
宋灵槐正静静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锦盒。
两个少年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梁梁接过锦盒,轻声道:“扇面我画好了,是你喜欢的青竹。”
宋灵槐将手中的画卷递过去,声音有些哑:“《流水听松图》,答应过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同时红了眼眶。
梁梁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宋灵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地退开,仿佛这个拥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远处传来号角声,梁梁神色一凛:“该回去了。”
他弯腰抱起还在抽泣的月儿,又拽了拽康康的后衣领,“康康,走了。”
康康死死抓着知知的手不放,最后还是梁梁硬把他掰开。
小皇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梁梁半抱半拖地塞回马车里。
月儿从车窗探出身子,小手拼命挥着:“知知哥哥!告诉梵梵……告诉他……”
车轮转动的声音盖过了她后面的话。
知知站在原地,直到那辆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被父亲轻轻揽住肩膀:“上车吧,该走了。”
马车重新启程。
谷雨这日,车队终于抵达北境要塞。
边关的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旌旗上“季”字在风中舒展。
“到了,到了。”郑好好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致,不由得感慨着。
知知也探出脑袋,忽然一阵风吹来,裹着西北的风沙,吹了知知一脸,也吹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揉着眼睛,趴进了郑好好怀里,“娘亲,沙子迷我的眼睛了,好痛,呜呜呜。”
郑好好掰过知知的小脸,轻轻吹着,知知痛的直掉眼泪。
车子外面,守城士兵正在查验文书,这时,郑好好突然“啊”了一声。
宋灵昀连忙掀开车帘,众人也循声看去,只见她怀中的梵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迷茫地眨着眼。
“哥哥……为什么哭?”梵梵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小手慢慢抬起,碰了碰知知脸上的泪痕。
知知呆了一瞬,随即扑上去抱住弟弟,又哭又笑:“梵梵!梵梵你醒了!我们……我们要回家了!”
梵梵困惑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早已看不清的京城方向上。
他伸出小手,轻轻按在知知心口的位置,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哥哥……不疼了……”
车窗外,初升的朝阳穿透云层,将整条官道染成金色。
宋灵昀与郑好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伸手,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士兵看着一家人温馨的样子,心中感叹万千,他也有两年没回家了,想娘了。
把手里的文书递给宋灵昀他们后,放行。
马车迎着朝阳前行,载着一家人驶向新的生活。
而身后的京城,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只留下那些未说完的约定,在风中轻轻回荡。
五天后。
马车转过一个山坳,远处炊烟袅袅,隐约可见一个城镇。
只是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停在了一处村庄前。
“到了。”宋灵昀指着前方,“那就是爹爹的家。”
知知扒着车窗张望,只见青山环抱中,几间茅舍错落有致,村口的古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嬉戏。
“爹爹小时候也在这里玩吗?”
宋灵昀笑了:“是啊,爹爹小时候可比知知调皮多了。”
郑好好看着丈夫难得的笑容,心中微暖。
或许离开京城是对的,至少……他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这个小村子,是那时候宋灵昀生病的时候常住的地方,城镇里才是宋家祖宅。
和余氏、宋灵槐、还有老祖宗分开,他们乘坐另外的马车,朝着城镇而去。
本来他们想让宋灵昀一家也去镇子里,宋灵昀和郑好好婉拒了,说孩子们可能更喜欢这里,就让他们在这儿住着吧。
他们还说,会经常去镇子里看老太太他们的。
好在离得不是很远,想见的时候两里路就过去了。
于是便没有再强求。
宋灵昀一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郑好好花衣他们将屋舍收拾出来,一切都像十年前那样,仿佛回到了过去。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
西北的秋天来得早,山野间已是一片金黄。
“哥哥!等等我!”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在田埂上奔跑,小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他怀里抱着几株野花,跑起来跌跌撞撞,却笑得灿烂。
前方高一些的少年回头,眉眼间与男孩有七分相似:“梵梵慢点!”
知知已经九岁了,身量抽高了不少,但脸上仍带着稚气。
他快步折返,接住差点摔倒的弟弟:“说了多少次,不要跑这么快。”
梵梵吐了吐舌头,把野花塞给哥哥:“给!娘亲说这个可以泡茶喝!”
知知接过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弟弟:“走吧,爹爹该等急了。”
两个孩子手拉手走向村口的私塾。
三年前那场变故后,宋灵昀在村里开了间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私塾里,宋灵昀正在讲解《论语》,见两个孩子进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下课了,明日继续。”
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有几个胆大的还冲知知和梵梵做鬼脸。
“爹爹!”梵梵扑进宋灵昀怀里,“我今天采了好多花!”
宋灵昀抱起小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棒。不过……”他嗅了嗅,“你是不是又偷吃蜂蜜了?”
梵梵捂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转:“没有!”
知知在一旁偷笑:“爹爹,他吃了整整一勺!我看到啦!”
“宋遇知!”梵梵气鼓鼓地瞪哥哥,“说好不告状的!”
宋灵昀和郑好好相视而笑。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幸福。
夜幕降临,郑好好哄睡两个孩子后,回到主屋。
宋灵昀正在油灯下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卷:“睡了?”
郑好好点头,在他身旁坐下:“梵梵今天又问起京城的事了。”
宋灵昀皱眉:“他还是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的事?”
“嗯。”郑好好轻叹,“军医说可能是高烧伤到了脑子,不过……”
她握住丈夫的手,“这样也好,那些记忆……太痛苦了。”
宋灵昀沉默片刻:“季汝珣上月来信,说朝局已稳,问我们可愿回京。”
郑好好猛地抬头:“你……”
“我回绝了。”宋灵昀揽住妻子的肩,“这里很好,孩子们也喜欢。”
郑好好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是啊,这里很好。”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力倾轧,只有平淡的日常和孩子们的欢笑。
这就够了。
翌日清晨,知知正在院中练字,忽然听到弟弟的惊呼。
“哥哥!快来看!”
知知放下毛笔,跑到后院,只见梵梵蹲在菜地里,小手捧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小兔子!”梵梵眼睛亮晶晶的,“它受伤了!”
知知蹲下身查看,果然看到兔子后腿有一道伤口:“去拿娘亲的药箱来。”
梵梵飞奔进屋,不一会儿抱着药箱回来,还拽来了郑好好。
郑好好熟练地给兔子包扎伤口,柔声道:“养几天就好了。”
梵梵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抱在怀里:“我能养它吗?”
“可以。”郑好好摸摸小儿子的头,“但要负责喂它哦。”
“嗯!”梵梵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哥,我们一起养好不好?”
知知笑着点头:“好。”
阳光下,两个孩子围着小兔子叽叽喳喳,郑好好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温柔。
宋灵昀从私塾回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柔软。
他走过去,将妻儿一起搂入怀中。
“爹爹?”知知仰起脸。
宋灵昀亲了亲他的额头:“没事,爹爹就是……很高兴。”
很高兴你们平安健康,很高兴我们还能在一起。
远处山峦起伏,白云悠悠。在这西北的小村庄里,他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