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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强制攻略[穿书]

    151   暖鹰


    ◎你是我的快乐。◎


    为了保障游客的安全,景区将这陡崖硬生生掰弯,使它的坡度倾斜小了一些,台阶打造得非常粗糙,增大摩擦力,旁边又加固了厚厚的栏杆,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提供系身的绳索。


    季寻一马当先,率先徒手爬上陡崖,他朝后望了一眼左明,左明也轻快地踩着阶梯跟上他。


    后面的游客陆陆续续地到来,其中爬在左明旁边的一个男人,猴急猴急的,也不管别人,横冲直闯,左明被他狠狠撞了一下,失去平衡。


    “小明!”季寻敏锐地发觉他快要坠落,飞快地伸出手,钳住他的手腕。


    左明刹那间,又恢复平衡。


    落地后,左明惊骇万分,要是刚刚没有季寻的及时出手拉他一把,他可能今天就要受伤,说不定摔成什么样子。


    他向季寻道谢,季寻一把搂过他,让他别客气:“我们是朋友啊!这不是应该的嘛!”


    山顶处,有不少娱乐场所,像摩天轮,转转椅,旋转木马,应有尽有。


    也有酒店,餐厅。


    季寻找了一块清静的草地,从背包里拿出折叠好被绳子捆成螃蟹的地毯,在草地上铺开。


    他将背包里的零食全倒出来,和左明分着吃。


    刚刚一口气爬上了山,腿脚正需要休憩。


    他一头倒在地毯上,悠闲惬意地躺着,感觉十分舒服。


    “小明,一起吃啊,这么多东西,你总不能让我又重重地背回去吧。”季寻见左明太客气,忍不住催促他,“好弟弟,你别和我客气,不然我要生气了。”


    左明只得无奈地捡了一块面包吃,他半坐在柔软的天蓝色地毯上,微风拂面,好不舒服。


    季寻拿出手机翻看刚刚拍的照片,笑成一团。


    左明看他笑得像二哈,不禁问:“你发羊癫疯了,扭来扭去的?”


    季寻哈哈大笑,将手机的一张照片给他看:“快看,笑死我了,看看别人给你拍的,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真特么丑!”


    左明细看,果真是自己的丑照,他哼道:“之前拍照你不是还夸我是绝世帅哥吗,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季寻笑得肚子疼,继续翻他的丑照,笑得嘴都合不上。


    不知是不是被季寻的快乐情绪感染,左明也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男孩,一个抱着手机躺在地毯上,捂着肚子傻笑,另外一个人边吃东西边对着空气情不自禁地笑。


    季寻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只得关掉手机,吃点东西。


    “切,看我的出糗模样,你就这么开心吗?”左明问。


    “那可不,简直太开心了,要是以后我不开心了,我得拿出来逗逗自己。”季寻吃完一个草莓饼说。


    “不用以后了,现在我就可以让你笑。”说罢,左明一把将季寻压在身下,在他的腰腹两侧挠痒痒。


    刚刚休息间,两个人都脱掉了外套,季寻里间穿的是一件薄的白长衫,左明隔着衫,指尖在他身上灵活地游走,弄得季寻又是痒,又是笑,忍不住将他推开。


    季寻的脸色白皙,不是一般的白,像珍珠粉,薄白,细腻,而他又有一种天然的面颊晕红,平时正常状态下,还好,若是一旦情绪变化,尤其是快乐时,脸颊的晕红如雪里透白,鲜红夺目。


    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左明身上蔓延。


    身下人身体薄瘦,一双眼睛温润似水,笑声轻脆,皮肤湛白,眉眼温柔得如雪莲,纯洁不含一丝杂质。


    “小明,别挠了!”季寻挨不住,求饶。


    “哦。”左明这一瞬间,不太敢直视他的脸。


    正在他放开季寻时,背后传来脚步声,连同声音贯穿在空气中:“季寻,你拒绝我的爬山同游,原来是跟他在一起啊!”


    左明一看,一个穿一身橙色冲锋衣外套的人,正不怀好意地瞪着自己。


    “喻凯,你别阴阳怪气,我又不是你的专属物,我想和谁一起玩,这是我的自由!”季寻穿起外套,站起。


    “好好!说的好!”喻凯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左明,表情傲然,居高临下地像打量某种不入流的商品,“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跟这种土包子走得太近,不然感染了某种农村人的恶习,就难改了。”


    季寻听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之前喻凯私底下编排左明的时候,他就听得心烦,现在当着面,还说这种让人难堪的话,他不禁愤怒道:


    “喻凯,你能不能嘴里积点德啊!农村人又怎么样,谁又比谁高贵?!左明是我朋友,我愿意和他一起玩!”


    跟着喻凯身后的同是一个系里的人,男女生都有,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季寻发脾气,平时他总是很温和,会露出桃花一般温煦的笑。


    左明在旁,忍受屈辱的诋毁,他镇定情绪,紧握的双拳,又松开来。


    他如站在黑暗深处的鹰,锐利的眼,刺出极其漠冷的光。


    像是无形中的蔑笑。


    这让喻凯更加生气,却也没法发作。


    如果左明听到羞辱他的话,直接动手,那么他还很高兴,直接把他暴揍一顿完事。


    反而事实上,哪怕受了这样的委屈,左明却安然若山,不卑不亢地盯向自己。


    这无形中让他像被左明掌掴了一般。


    他越来越厌恶左明,之前是因为看不起他是农村的土包子,然而性格倔强不屈,这让他感到愤懑。


    上次他和黄恩慈乱搞的一幕,被左明撞见,让他更加讨厌他,他真怕左明将他的秘密抖落出去。


    然而,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哪怕现在的左明,素颜,简装,眉眼之间的英气,已遮挡不住。


    而他的头肩、腰身,比例优越,哪怕身着简朴,却照样光彩动人。


    他已经最近知道女生中已有小团体四处偷拍左明,打听他的一切。


    他无可抑制地生出一丝难以被察觉的嫉妒。


    黄恩慈这个女人,喻凯本是想尝尝鲜就丢,但是他没想到这个老女人紧缠他不放,老是威胁他,搞得他最近很抑郁。


    他想不通为什么无背景无关系无势力的左明,可以毫不畏惧地直接硬刚黄恩慈,而他非得不知廉耻地跪舔她?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每每看向左明,他都会各种情绪交杂,最后演变成怒火。


    左明收敛寒光,收拾地上的垃圾,将毛毯收好,对季寻说:“走吧,我们该下山了。”


    “好。”季寻和他一起朝缆车的方向走去。


    留下惶惶不安又怒色难耐的喻凯。


    下山时,为了方便旅客,有缆车可以乘坐。


    轮到他们时,季寻一把手拉住他,打趣道:“小明,你恐高啊?”


    “没!”左明说。


    “嗯,你说得对。”季寻从他对面,到挨着他一起坐。


    季寻望了一眼左明,他搜索枯肠,特别想找几句不失分寸话来安慰他。


    左明却像看穿他的心思,直接手触到他的脖子,说:“你怕了吧,来,到我怀里来。”


    “我怕?”季寻说,“小弟弟,就是我站在一万米的高处,我也不怕。”


    这还真不是季寻吹,他从小就不畏高,特爱挑战奇难险的项目。


    “啊,你喊谁小弟弟啊!”左明掐住他的脖领,像提起粉里透红的布偶猫。


    “喂喂,别闹,这是在缆车上,你再欺负我,小心咱们就要命丧悦君山了。”季寻说。


    “和你一起死,我倒是心甘情愿。”左明说。


    他同时放开了季寻。


    季寻的脸,晕染成红。


    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像如雪的梨花,充满梦幻。


    左明不知怎么,眼睛忍不住又朝他细腻的脖子看了一眼,心里燃烧成一片火海。


    季寻见他完全忘掉了刚刚喻凯说的恶毒话,心里也放下心来。


    下缆车后,他们按照计划,在市中心的小吃街走走逛逛。


    市中心人很多,一眼望去,全都是散发活力的年轻人。


    多是情侣结伴而行,或者一群女生勾肩搭背买买买。


    像他们两个男生结伴同行,嘻笑说谈的较少。


    一天下去,他们玩得很尽兴,双休日宿舍楼正大门12点关,他们掐着点跑进来。


    宿舍的灯亮着,另外一个舍友正在拿手机看电影。


    “哎呦,你们跑到哪里度蜜月去了?!回来的这么晚?”舍友见他们手里提着大袋子小袋子,“好兄弟,买吃的没,快饿死了。”


    “买了稣点。”季寻将娄记稣点泡芙、肉松抹茶糕、黑丝绒巧克力拿出来,“随便吃,多的很。”


    舍友毫不客气,咔嚓狂炫。


    洗完澡,互道晚安后,便休息。


    由于今天玩得尽兴,走路又多,所以左明一沾枕头,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他从未睡得这般安详,心里洋溢难得的快乐与幸福。


    四月末的天气,因为下着雨,降了温,人们走在外面依旧穿着外套。


    左明出图书馆,耐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图书馆往宿舍的近路,有一盏路灯坏了,今晚又无月色,他只好打开手机电筒照亮。


    手机刚要打开,身体被猛然地狠狠击打,太快,让他猝不及防。


    左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书包被打翻在地,手机也被摔在地上。


    这还没完,他被偷袭的人,拖进旁边的小树林,一阵乱打,打得他浑身疼痛。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停手。


    “他妈的,你到底在装什么啊?!非得老子打你一顿,你才能低下你那倔强的狗头!?!我看着你,怎么那么来气呢?!真想他妈的打死你算了!操!日/你妈!狗东西!”


    左明忍受强烈的痛楚,冷冷道:“废物。”


    喻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爆炸如火山喷发。


    换来的只是左明简简单单的一句“废物”。


    却让他如临大敌,气得牙痒痒!


    又来了!喻凯恼怒地想,这他妈又来了!就是这种死不服输的神情!


    让他失去理智地又开始暴揍左明。


    “哈哈哈——”左明卯足力气,声音清凛,“你是废物。”


    淅沥的雨中,左明如不屈的鹰,以极其坚强的意志力,在挨了喻凯的一顿冷刀子的打下,缓缓站起来。


    他手遏制住喻凯,继续重复:“你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喻凯本来应该是成功的偷袭者,此刻情况急转直下,他莫名地成为落败的那一方。


    眼前这个人,怎么打都打不死啊!他惊恐地想。


    雨势变大,喻凯惊惧地挣开左明的扼腕,狼狈地逃离。


    一道惊雷闪电劈过,划在左明充满伤痕的脸上。


    倾盆的大雨中,他的身躯,倒在无人问津的幽暗树林里。


    152   心鹰


    ◎我要的是你的唯一所心系。◎


    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半,左明不出意外的话,会准时回到宿舍。


    今天晚上,十点了,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外面电闪雷鸣,呼啸的狂风似乎要把笔直的树干吹断。


    季寻看外面恶劣的天气,满眼焦虑,他给左明打了3道电话,都没有接通。


    他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于是让另外一个舍友也给左明打电话,仍旧没接通。


    一股强烈的不详,涌上心头。


    不间断猛烈的风,将窗户吹得呜呜作响。


    季寻套上外套,拿起一把黑色雨伞,跑到图书馆。


    大学校园空旷,面积大,道路线路多,四通八达,光是从宿舍到图书馆的路就有5条可以选择。


    季寻选了最近的一条路,迫不及待地冲向图书馆。


    此时已经闭馆,只有馆门外的两盏黄灯,剌剌地亮着。


    他知道左明惯常走回去的路,是一条林荫小道,那里人少僻静,离宿舍也很近。


    “小明!小明!”稀里哗啦的雨,嘭嘭打在季寻的伞上,他举起手电筒,四处找他。


    忽然地上打湿的书本,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心慌地捡起一看,里面的名字正是左明。


    他猜测左明就在附近,于是他音量加大,不让骤雨吞没他的呼喊声。


    “小明!”


    他举起手电筒,走近旁边的幽暗林间,不断呼喊。


    终于,手电筒的光,捕捉到地上躺着的人影。


    季寻着急忙慌上前,扶起他,果然是左明!


    “小明!?!”


    季寻来不及询问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呼叫他的名字,努力唤醒他的意识。


    季寻将浑身淋湿的他,在滂沱大雨中,铆足劲,一路趔趄前行,半是扶半是抱,接回宿舍。


    临近宿舍楼正大门时,季寻掉落在地的伞,被猛烈的风吹跑。


    他没工夫管伞,按上电梯楼层,直接回到宿舍。


    “哇!左明这是怎么了?”舍友见左明昏迷不醒,湿淋淋。


    “我也不太清楚。”季寻将他放在凳子上,清亮的灯光下,这才注意到他脸上起了乌青的肿块,嘴角也破了。


    “我带他去换个衣服,他身上都是水。”季寻边说,边将左明扶到卫生间。


    北都市传媒大学是北都市的顶流艺术大学,条件特别好,大学宿舍条件堪比五星级酒店,自然卫生间里也配有浴缸。


    季寻将左明轻轻放在浴缸里,趁着给他放热水的空隙,帮他把上身的衣服脱掉了。


    裤子也扒掉,就是唯一尴尬的是内裤。


    季寻犹豫着,喊左明的名字。


    他仍旧不太清醒,没有办法,季寻只得上手了。


    热水刚刚好掩住他的下半身,他在热水摸索,将他身上最后一件隐私的衣物脱下。


    温热的水,让刚刚被打湿的身体,得到好转。


    左明惨白的脸色缓和,他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好熟悉。


    仿佛寂夜里的一盏明灯,温暖着他。


    “季寻。”左明忽然睁开眼睛叫他的名字。


    “太好了,你醒了!”季寻在雾气腾腾的浴室,白色的脸,雪里透红。


    季寻关心地问道:“小明,你好点没?”


    左明全身沉入热水中:“嗯,好多了。”


    “那你先泡一会儿,泡好了,我给你拿衣服。”


    季寻觉得他和左明这样单独在浴室里,有些尴尬。


    “好。谢谢你。”左明朝他望。


    季寻手搭在他的湿发上,眼睛瞥到他后脖颈那里也有淤伤。


    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让左明先修养片刻。


    十分钟后,左明喊他,说是已经泡好了。


    季寻从左明的衣柜里取出他常穿的睡衣给他。


    开门的一刹那,左明刚好从浴缸里,裸/露而出。


    所以季寻看到的是一丝/不/挂的他。


    “你的衣服。”季寻脸微红,他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玉体,非常健美而劲实。


    尤其是宽肩窄腰的黄金比例,辅以富有层次感的腹肌,实在完美无缺,过于惊叹。


    让人有一瞬间挪不开眼。


    平时左明穿得都很质朴且保守,从不穿外露的衣服,将身体遮盖得严严实实,裤子从来都是九分裤,上衣大都是长袖盖住胳膊。


    不像季寻,夏天有时候太热,穿个过膝牛仔短裤,或者无袖背心,大大咧咧露出细白又结实的小腿与胳膊。


    左明接过衣服,一一穿上。


    “你也洗个澡吧。”左明手摸他的头发,“淋雨太久不好。”


    “嗯。”季寻洗澡时,心不在焉。


    刚刚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一时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明。


    他的脸,不自知变得绯红而烫,那副如玉的酮体上,最闪亮的物件,像抹不掉的幻灯片,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播放。


    靠。烦死了!季寻无奈地拍水面上的小黄鸭。


    季寻洗完澡,见左明已经温顺地躺在床上,他借了舍友的伞,在未止歇的淅沥雨中快步行走,到药店,买了擦伤去肿的药膏回来。


    他泡一杯热乎乎的牛奶给左明喝,又给他的伤口细细上药。


    忙完一切后,时间已快到12点。


    “小明,要是你等会儿不舒服的话,就叫我。”季寻在熄灯前不放心地嘱咐他。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左明泡完澡,感觉舒服很多。


    凌晨一点的时候,季寻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平常的左明睡觉非常安静,不会有很大的动静。


    他将灯打开,摸到左明的床前,只见他手哆哆嗦嗦,像抽搐,又像在发颤。


    他顿感大事不好,手飞快贴在左明的头上,烫的吓人!


    “小明!小明!”季寻大声喊他的名字。


    “我好冷。”左明感觉脑袋想要爆炸开,特别疼,连带上身上的伤口也很疼,肌肤发烫,心口又觉得很冷。


    季寻不敢耽搁,找出自己的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连忙换上一套衣服。


    看他这个情况,必须要送到医院去了。季寻想。


    另外一个舍友也穿好衣服,说也要一起去。


    两个人将左明扶着,下电梯,到了宿舍楼正大门,庆幸的是,雨已经停了。


    “没事儿,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行。”季寻对舍友说,“我今天晚上恐怕不回来,你将宿舍门锁好。”


    “那好吧。”舍友说,“路上小心。”


    季寻叫了一个出租车,来到最近的医院,到急诊处,他着急地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值班的护士将发颤出冷汗的左明,放在医用床上。


    医生给左明上下检查一番,确认他的身体状况,给他开了2瓶退烧针。


    病房里,左明输滴液,季寻在隔壁的空床上陪着他。


    “季寻,你是不是又淋湿了?”左明缓缓睁开眼,问。


    “哪有,外面现在没有雨。”季寻安慰他。


    “嗯。我现在不冷了。”左明说,声音也慢慢正常,不再颤颤巍巍,“这么麻烦你,大半夜的把我拖到医院来。”


    “胡说什么呢。”季寻摸他的额头,果真不烧了,心里放下心,“我们是好朋友啊,难道你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啊。”


    好朋友吗?


    他从6岁起,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背井离乡,失去家园,在异乡城镇生活。


    这么多年,他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他已然习惯。


    他认为这才是常态。


    “好了,小明,不要多想了。”季寻看向滴液,还有一点第一瓶就打完了,“你睡一会儿,等会我叫护士来给你换针。”


    左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小明,好点没?”季寻笑笑地看着他。


    此时此刻,对左明而言,这张桃花魇色、温柔良善的笑容,让他萌生出格外的、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很熟悉、值得依赖的亲切感。


    “嗯。我头不疼了。”左明缓缓地半坐,“就是有点渴。”


    “呐呐,这是提前给你备好的水。”季寻将一杯提前凉好的热水,递给他。


    左明一饮而尽,如久旱逢甘霖,荒漠遇绿洲。


    “还要吗?”季寻问。


    左明点头。


    季寻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凉着。


    护士过来给左明量体温,看他情况好转,体温是正常的,于是说:“你现在不烧了,脑袋还晕不晕?”


    “不太晕。”左明说。


    “那没什么大事,等会儿可以结算出院了。”护士说。


    “好。”季寻笑,“没事就好。”


    眼看季寻要去付费,左明拦住他,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他:“用我的手机付。”


    “傻不拉噔的!”季寻将手机还给他,“你这都要跟我客气?!这可不是我的好朋友!”


    左明无奈,只得让季寻办出院手续。


    下午时分,他们结伴回到了学校宿舍。


    舍友不在。


    左明缓缓躺在床上,季寻烧热水给他喝。


    到晚间,左明才终于有食欲,说是想吃点东西。


    季寻高兴问:“小明,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


    “emm,想吃点辣的,口里没味。”左明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怕他刚好,季寻听到他要吃重口的,要骂他。


    没成想季寻立马答应:“这个还不简单,东区食堂那个铁板辣子鸡,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啊?他家的要排很长时间的队啊。”左明知道这家特别有名,铁板是现洗现做,做一个得十几分钟。


    “为了满足你的食欲,我只能英勇就义了。”季寻穿好外套,笑着说,“害,谁叫你是我的小弟弟呢。”


    啊!?怎么又叫他小弟弟?!左明可恶地想,自从上次不小心拌嘴说到季寻比他大,不应该叫他哥哥时,这个人就时不时来一句“小弟弟”。


    怎么听,怎么奇怪,还有点别扭。


    小弟弟?呵呵。


    “谁是小弟弟,我的很大!”左明开起玩笑来,一阵见血,“你上次不是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吗?”


    “这!!!”季寻百口莫辩,这丫的怎么蹬鼻子上脸呢?!他留给左明一个不以为意的白眼后,便匆匆赶到食堂,给他排队买晚餐。


    一周后,左明脸上的伤已经消肿,裂口正在结痂脱落。


    季寻见他安然无恙,在晚间宿舍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问他那天他怎么会脸上是伤,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树林里。


    “呃,我滑倒了。”左明回,仿佛漫不经心。


    “小明,告诉我实话!你要滑倒也在路面滑倒,怎么在泥浆翻涌的树林里。”季寻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回忆那天的情景,“而且,你滑倒怎么可能背面和正面都有伤,难道你能同时两边滑倒吗?”


    季寻这番分析天衣无缝,让左明无处可逃。


    但,他却不想再惹事。


    他已经知道喻凯和黄恩慈是一个路子一条道路上的人。


    如果再去硬刚喻凯,爱屋及乌,官官相护,黄恩慈那个狗东西,绝对又要打压他。


    儿时,他身体孱弱,意志却一往无前,人高马大粗胖的扈达,用弹弓射他,他都敢直接反击打回去。


    现在,他力气增长,却渐渐地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他不再像小时后那般单纯懵懂。


    也不能这样。


    他不能拿不到毕业证。


    他叹一口气,不得不屈服现实,说:“季寻,我真的是摔的,你别再问了。”


    “左明!你不是摔的,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你!”


    季寻早已判断出,左明肯定是被人打伤倒在雨林间,只是具体哪个人他不清楚。


    左明转身,不再看他。


    季寻却来到他面前,直视他,问:“是不是喻凯?!”


    左明拉住季寻的袖子:“是又如何,这次算了吧,估计以后他不会了。”


    季寻听了,哼了一声。


    他不由分说拉起左明的手,步履匆匆,跑到喻凯的宿舍门口。


    门被打开,季寻喝问:“喻凯在不在?”


    喻凯正躺在床上刷手机上的美女视频,他站起,来到季寻面前,问:“小寻,你找我什么事?”


    季寻愤怒地瞪视他:“喻凯,你真是够了!!!”


    平时温和善良的他,此刻变得怒不可遏,这给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手足无措。


    “喻凯,你要是再敢打左明,或者骂他,我和你第一要绝交,当我从不认识你,第二我会和他一起打回去!你懂了吗?!?”


    喻凯才注意到站在季寻身后还有左明,他本想惯性地讽刺左明几句“赤佬”“穷鬼”“农村土狗”,但没成想季寻上来就一顿怒火,发飙,倒是把他吓一跳。


    季寻逼近喻凯,声音有力:“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今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我再不重复,要是你再伤害他,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季寻怒气冲冲又拉着左明回到了宿舍。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另外一个舍友回来,察觉到他们之间居然默不作声,大嗓门嚷嚷道:“靠啊,你们小两口拌嘴了?!气氛好严肃啊,把我夹在中间怪难受的。”


    左明先开腔:“闭上你的狗嘴好嘛,我们刚刚说了好多,现在歇一会儿,不行啊。”


    舍友嘻嘻道:“行行,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嘿嘿,我去洗澡了!”


    舍友大嗓门边哼唱五音不全的歌儿,边自言自语不知道叽里咕噜什么,季寻和左明互看一眼,心合一契同时笑出声。


    搞得舍友洗完澡出来一脸懵,脑袋后一个大大的汗。


    【作者有话说】


    有宝子嘛?


    手里有多余的月石可以给我投喂一点嘛?


    153   亮鹰


    ◎迷人的他。◎


    左明的身体从初高中起就开始如雨后春笋,一直猛涨,窜高。


    特别到了高中,个子在同龄的孩子里海拔最高。


    初中他是在桃花村就读,义务教育,不要学费,生活费由当地福利院提供。


    到了高中,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想独立生活,于是决定自己在外打零工赚取生活费。


    学校考虑到他的孤儿家庭,特意免除他的学费。


    他也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获得了许多奖学金。


    他将这些钱小心翼翼地攒下来。


    高中时,趁放暑假的时间,他回了一趟桃花村,将积攒的钱,买了礼物,带到福利院。


    这里每一年都会有新进的失孤或残障不健全的小孩,也有许多小孩被人领养,长大外出打工,或者在当地谋生计。


    福利院的老师们,年岁渐长,鬓间的白发,悄然生长。


    左明回来看望她们,她们很是高兴,拉着他嘘寒问暖,一番叙旧。


    桃花村建设得一年比一年好,黑色柏油马路,越来越宽敞,可以容得下6辆小轿车齐驱并行。


    山杰地灵,钟灵毓秀。


    左明决定这里打暑假工。


    他谋到了一份搬水泥的苦力活。


    一来,这是短期日结工,因为当地开发建设的项目多,急需青壮劳动力。


    二来,他回想起自己的父亲左柱国当年也是从事苦力工作,每次父亲回来,满脸沧桑疲惫,身体因为常年劳作,一身病痛,吃完饭不时长吁短叹。


    他想体会一次父亲的苦楚。当年的父亲凭借一己之力,靠着双腿双手,在暗无天日的煤矿底下艰难劳作,支撑起一家十口人的衣食。


    作为高中生的他,精力旺盛,个子长得高,力气足,马上找到了附近一处搬水泥的苦差事。


    他勤奋地搬运一趟又一趟水泥,从一楼到七楼,这是正在建设的高楼,一切都是草壳,只有堪堪做起来的水泥步行梯。


    他果断搬起两袋水泥,秉气,抗在肩上,一口气搬到七楼。


    一整个上午,他不知道搬了多少趟,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黑色T恤衫完全被汗打湿。


    到了中午饭点,他处在一群年弱的老农民工中,排队打饭。


    他发现,这里的有些人哪怕到了70岁,也还在工地干活。


    正经的餐桌向来只留给戴白帽子,穿白色衬衫的人,宽敞干净的屋里面有空调。


    像左明这种临时的杂工,只能随便找了大树荫凉的地方,盘起腿,席地而坐。


    不过饭菜倒是充满油水,这是考虑到干重活,力气耗费大。


    “小伙子,你看起来不大吧。”一个农民工好奇看他。


    “嗯。”左明不想完全交代底盘,简单地回,“不算特别大。”


    “哈哈哈——”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头,戴一个沾满水泥溅沫的黄色安全帽,皮肤粗糙而黑,憨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扛5袋水泥爬7楼,分分钟的事。”


    “老双,你可别吹了!听得我都害臊,还扛5袋,能扛起就不错了!”其中坐在左明对面的人,马上戳穿这个老头随口吹的牛皮。


    左明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们的笑谈,吃完饭,有经验的农民工大叔好心地给他端来一杯解暑的酸梅茶,并告诉到哪里取。


    左明道谢。


    “小伙子,来,跟着叔们,午休一下吧,下午又要起来当牛马了。”


    这位大叔自嘲自乐,带左明带来一处灰扑扑的房间,半完工的状态。


    楼梯间稍微凉快,已有不少人在随意铺在水泥地上的粗糙凉席,倒地而睡。


    大叔热心肠地将草席拿出来,铺在地上:“你要是不嫌弃,来一起挤挤眯会儿吧。”


    左明又向他道谢,说:“我明天买个凉席来。”


    “不紧事儿,买这浪费钱,我们都是拿的。”大叔说。


    “啊?”左明疑惑。


    “明天叔带你去搞一个来。”


    短暂的午休后,便又开始忙忙碌碌的搬砖,抬水泥,和泥,砌墙。


    炎炎烈日,汗如雨下,干活的人们皮肤被晒得红烫发黑,可他们仍不停干活,只因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活计。


    左明在这里足足干了一个月,刚开始很新鲜,然后逐渐疲累,最后适应了之后,也还好。


    他有一次累得饭都没有吃,灌了两瓶冰水,人才清醒些。


    辞工那天,左明将赚的钱,全部存到银行卡,他查了银行卡的总余额,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不敢乱花钱,只想将这些攒来的钱花在最需要的地方。


    当他开学九月来到北都市传媒大学办入学报道程序前夕,他除了干苦力活之外,又做了其它的杂活,一整个暑期都在太阳底下暴晒,手臂和脸,晒得黝黑。


    一点不像周围坐在豪车里的娇生惯养的北都市本地学生,这些学生出行有专车接送,脸上涂满防晒的水和霜,有人给他们打伞,行李也不用自己提拿。


    而他,背着厚而大的书包,还拿着一个尼龙编织袋,这些大城市学生,纷纷好奇打量他,眼里露出不屑与鄙弃。


    就像在接待处办手续的那位学姐一样,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故意使坏为难他。


    这些,左明只当没看见,因为他不是来这里享乐的,他的目标很清晰,他要努力学习,做一个优秀的演员。


    大二暑假,左明已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工作。


    放暑假的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买了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穿在身上。


    “哎哟哟,小弟弟,干嘛还穿上了白衬衫?”季寻笑着贴近他,习惯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左明正在照镜子。


    镜子里的这个人的模样,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进大学后,他很少再暴晒于太阳之下,肤色白了起来。


    更为让他欣喜和意外的是,他的身形居然穿什么衣服,都很合度。


    白色衬衫干净,熨烫平整,将挺拔的身材,修饰得天衣无缝,黑色裤子笔直,大腿修长。


    眉目间的英俊之气,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出。


    使任何人看了,都不禁下意识地会发出“好帅啊”的感叹。


    左明咳咳假装咳嗽,拨开季寻的手,戏谑地端庄语气:“边玩去,我要去办正事。”


    季寻掩嘴偷偷笑,配合起他的表演:“哦,好的,总裁大人。”


    左明:“……”


    总裁神马的,他只在浮夸的影视剧里见到过,不过要是将来进了演艺圈,演演走路拉风的霸道总裁也未免不可。


    左明注意到季寻的行李箱被搬了出来,他问:“你上午回家的票吗?”


    季寻点头:“嗯,我家不远,坐半个小时大巴就到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左明说。


    “切。”季寻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说,“你做完这一个月的兼职后,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左明见他神秘兮兮的,忍不住好奇问。


    “等我回来再说,我已经预约了你的下一个月的时间,你到时可别又去做别的兼职了。”季寻郑重地再次提醒他。


    “好。”左明帮他提起行李箱,出门。


    不少的女生对他们频频回眸,掩嘴笑,神情看起来很激动。


    “不要想我哦,小明。”季寻到站,接过行李箱,与他辞别。


    “嗯。”左明应答。


    “靠啊,是一定要很想我。”季寻坐在已经启动的大巴车上,挥手,眼睛弯弯,嘴角的小酒窝,洋溢纯粹的笑容。


    左明目送他远去。


    左明对回家没有概念,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想起季寻一个月之后就会回来,他莫名地心里一暖,甚至有些小小的期盼。


    回到市区,他收拾一番后,搭乘地铁,两站后,来到一个繁华的商业住宅区。


    按照地点,他找到了他要去当家教的雇主家。


    他轻轻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妇女。


    “你好,我叫左明,之前和你面谈过,负责教授初中英语。”左明直接道。


    “进来吧。”妇女名叫张凤,为给家里正值叛逆期的孩子找家教,操碎了心,几番面试下来,才看中左明。


    左明礼貌脱鞋,换上一次性脱鞋。


    张凤给他端来一杯冰镇西瓜汁。


    “涵涵,快出来,老师来了!”张凤大声喊。


    “我就不出来!什么狗屁老师!长得人模狗样的,一肚子坏水!我最讨厌老师了!!!”


    张凤一时尴尬,她粗暴地打开孩子的房门,准备发作,左明却和她一起进去,这使她当着外人,也不好乱发脾气。


    “小朋友,你是叫封涵吧?”左明见这个小孩,抱着一个大的熊猫公仔,背对她母亲。


    “我叫尼玛!你这个大傻逼——”封涵转过头,生气地骂道,却没成想,眼前这个老师,居然、竟然、那么——帅!!!


    她尴尬地脸红起来。


    张凤见封涵还在耍脾气,脸色不好看,冷冷道:“你马上也要中考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帮你找到一个好家教,你能不能像个真正的女孩子,斯文一点,别老是张口闭嘴就骂人!”


    封涵哼哼,眼睛斜斜地怒视她的母亲。


    要是在平常,不管有没有外人,封涵一发脾气,就和她的老妈把家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这次,她潜意识里认为,当着这个帅哥哥的面,不能这样做。


    “你赶紧换好衣服,到书房去,别让老师久等。”张凤命令封涵。


    “真是不好意思,怪我不会管小孩,让她张口就骂人。”张凤向左明道歉。


    “没事。青春期叛逆的孩子都这样。”左明笑笑安慰道。


    书房里,左明拿出初中英语教材,一个很大的练习本,一只黑色中性笔,一只红色改错笔。


    张涵已经换掉睡衣,拿着自己的英语卷子到了书房。


    左明先是将她做的英语卷子,用红笔改了一遍。


    正确率太低,只有30%,一篇短文阅读居然全错。


    封涵坐在他身边,毫不顾忌地盯着他。


    “你怎么一直在看我?”左明放下卷子,被她注视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


    “哥哥,你真的好帅啊,比我手机壁纸上的明星还要帅!”封涵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对男孩帅不帅最感兴趣。


    她跑回卧室,将自己手机里的壁纸给左明看,也是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孩,精修的壁纸图。


    左明看这情况,意识到封涵完全对学习不感兴趣,一看英语课就没有好好学过,否则怎么连最基本的英语拼写都屡屡出错。


    他莞尔一笑,试图打开她的内心:“涵涵,你手机壁纸上的这个明星叫啥?”


    “这个啊,他叫百里臻!我同学们都在追他!”封涵迫切地告诉他。


    左明若有所思点头,转移话题:“你喜欢英语吗?”


    封涵拼命摇头:“不喜欢!讨厌死了!我真希望世界上所有的英语老师都死光!”


    “哈哈~你也希望我死啊?”左明开玩笑。


    “不,你是例外。”封涵才不想这么帅的哥哥狗带呢。


    左明:“你为什么不喜欢英语?”


    封涵:“听不懂啊,老师讲太快,说的都是什么鸟语,跟天书一样。英语老师太恶心了,每次都给我罚站!骂我是笨蛋!气死我了!”


    左明猜测,封涵的英语底子太差,初一起很多基本的知识都没掌握,到了马上要中考的初三,更难以追上进度。


    越是听不懂,越是讨厌,越是讨厌,越是不想听。


    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看来,要让她成绩提升,不仅仅要教她如何做题,更重要的是,教会她如何学习掌握英语。


    “没关系,只要你认真听我的话,英语成绩一定能赶上来的。”左明微笑安抚她低落的情绪。


    “真的吗?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学,而是真的听不懂,妈妈每次和那些臭老师一样,只会骂我笨。”封涵一脸委屈。


    左明连续问了她一些涉及英语的问题,例如会不会认识音标,怎么样记单词,背英语文章会不会。


    好在封涵小学时,学习过一些粗浅的音标,左明给她详细讲了一番,她听得很认真。


    “每天记10个单词能做到吗?”左明问她。


    “做到了有奖励没?”封涵笑嘻嘻问。


    “你要什么奖励,给你买个本子,或者钢笔?”左明很自然想到了这些东西,以前他在学校拿奖,老师都是用这些来奖励他。


    封涵摇头:“我不要这些!如果我能每天记20个单词,3天背一篇文章,就让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左明:“……”


    这小屁孩,整天想什么呢。


    考虑片刻后,他附带了一个条件:“还要考试能考到110分。”


    不料封涵马上答应:“小case,这些还难不倒老娘。我只是不爱学习,一旦我真正发力了,会让你见识到真正的王者归来。哼哼,帅哥哥,等着我的亲亲吧。”


    左明:“……”


    不愧是叛逆期的初中生,说出来的话好中二啊。


    今天他为封涵制定了一整个月的学习计划,第二天,他再次登门的时候,封涵已经穿好衣服,精神抖擞地在等他。


    “帅哥哥,快来检查我昨天记下的英语单词吧。”


    一进门,封涵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的手,让他测试她的记忆成果。


    封涵将单词默写在本子上,左明检查一番,都对了。


    “帅哥哥,我还额外背了一篇文章哦。”封涵将英语短文,完整地背给他听,一字不漏。


    “不错,很有进步。”左明有点惊诧,她居然转眼间超额完成了任务。


    “谢谢帅哥哥的夸奖,我好开心啊!”封涵在他手里塞了一个棒棒糖,“嘿嘿,我到时候能不能亲你的嘴唇?”


    “不能!”左明将棒棒糖放在桌子上,拧她的耳朵,“整天乱想些什么!你这小破孩。”


    “啊,哥哥你怎么那么激动,你不会有女朋友了吧!”封涵歪头笑。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左明马上给她讲题。


    “略略略~”封涵扮出鬼样子,逗他,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好快乐。


    一个月结束后,在左明的辅导下,封涵的英语测试卷子,居然史无前例地考到了120分!


    154   情鹰


    ◎季寻啊季寻。◎


    封涵的妈妈张凤,拿着女儿的考试卷子,像触摸某种古董一样,反复摩挲,十分珍视。


    她向左明表达了诚恳的谢意,左明连连谦虚:“这是我的工作,主要是涵涵她自己也很努力。”


    “帅哥哥,我想和你拍张照片,好嘛。”封涵牵起左明的手,乞求。


    “可以。”


    在书房里,封涵牵着左明,笑嘻嘻地摆出不同的拍照姿势。


    “哥哥,你能蹲下来吗?”封涵望着他。


    左明蹲下来,封涵轻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帅哥哥,嘿嘿,不准生气,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封涵笑着说,脸微红。


    “不生气,我向来言而有信。”左明拍完照后,算是结束了他的一个月兼职工作。


    张凤将左明送到小区门口,将一大摞红包交给他。


    “这是你的工资。”张凤解释。


    “阿姨,你是不是给多了?”左明粗略一看,明显超出了他实得的工作报酬。


    张凤非常坚决,要他收下:“这是你应得的!我家孩子的学习,让我悬心不已,再有一年中考,更让我急得跳,为这事,我和她爸没少吵架,幸亏有你,她现在回家也不是天天看手机,而是先把作业做完。”


    在张凤的执意坚持下,左明只好收下。他将钱拿到银行存起来,一数,居然有5万块!


    他每天教习2个小时,每节课400块钱,一个月下来应该是2.4万,如今到他手里拿到的钱,已经远远超出预期,足足两倍有余。


    他不禁感叹,这繁华的大都市,钱真好赚。


    5万,放在桃花村,那可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一年才能存下来的钱。


    再贫穷一点,一年怕是1万都存不下来。


    不过北都市的钱好赚,花得更容易。


    他之前陪季寻逛过一个大商场,看中了一个外套,一问价钱,居然是5位数!


    这消费不愧是经济体量第一的大都市。


    出银行时,手机响了,原来是季寻给他打来电话。


    [小明,我到了!]


    [你在哪儿?]


    [马上到8号线最后一站。]


    [好,我去接你。]


    [那我在C口等你。]


    此时正是正中午,毒辣的太阳炙烤大地,人们都举着遮阳伞走路。


    地铁口附近有卖小风扇的,左明买了两个。


    “小明!”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左明急忙转身,一下子看到戴红色鸭舌帽,在茫茫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季寻。


    左明将小风扇递给季寻。


    “你还会买这个玩意儿?”季寻笑,出地铁站的确很热,打开小风扇吹得很舒服。


    “还不是看你细皮嫩肉的,怕你被晒坏。”左明自然接过他的行李箱,帮他拿。


    “切!谁信啊?”季寻一只手搂住他,“平时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性情大变,舍得给我买东西,实话告诉哥,你是不是买彩票发了啊?”


    “是的,我中了5万块。”左明脸色淡然,“等会你的中饭,我来请。”


    “好耶!”季寻高兴,薄白的脸,红晕一片,在他的小脸上,掩映成如美好的桃花。


    左明心跳了一下,他观察左右周围人,他这一瞬间,希望季寻这张梦幻的脸,只笑给他看。


    两个人到了宿舍,季寻将行李整理完后,便兴致冲冲地看向左明:“走吧,你说好的请客吃饭,我可得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宰你一顿。哈哈。”


    “你像个八百年没吃饭的猴子,上蹦下跳的。那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榨干我的钱包了,别等会儿,吃撑了动不了还得我扶着你回来。”


    左明拿起钥匙,笑着说。


    “那你等着吧。”季寻推搡他,一起勾肩搭背出门。


    事实上,正如左明所料,季寻吃撑了动不了。


    他还没榨干左明的钱包,自己的胃已经缴械投降了。


    “我背你。”


    左明在饭店门口,蹲下身体,将季寻背到身上。


    季寻很清瘦,左明力气很大,背起来如履平地,一点不累。


    左明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处,黏腻着季寻的浅浅呼吸,像猫在挠痒痒。


    “季寻?”


    左明喊他。


    “嗯~”


    季寻的回应绵软无力,左明猜度他在自己的背上睡着了。


    旅途的奔波,刚刚又喝了点酒,难免困累。


    左明将季寻背回宿舍,放在他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另外一个舍友放暑假不在宿舍。


    季寻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于纯净中,又带有一丝朦胧的媚。


    他嗫嚅嘴唇,纤细的手腕露在外面。


    睫毛如忽闪的蝴蝶翅膀,纤长而美。


    左明手贴在他的粉红的小脸,右手食指按在他的殷红薄唇上。


    真想把手伸进去。


    左明被这个窜出来的欲念,吓一跳。


    他发颤地收回手,让自己冷静。


    季寻说的要带左明去的好地方,是北都市最大的影视基地:金辉影城。


    金辉影城离学校一个小时的地铁。


    这里常年人满为患,普通人所能见到的大都是最普通的群演,稍微有点人气的“特演”都看不见,更何况那些动辄数以百万千万粉丝的大明星,他们的车都不一定能见到。


    “我们去试演个群演,怎么样?”季寻提议。


    “好。”左明想,既然来都来了,试试也挺有意思,就当提前适应实地演戏了。


    群演别看戏份不多,有的甚至是背景板,可也不是随便想演就演的。


    季寻带左明来到一个拿扩音喇叭喊“招尸体演员啦!”的女人面前,马上说:“我们要演!”


    “加群!”女人干脆道。


    季寻按照她的要求,加了一个[临时招工群],陆陆续续的人,也朝着这边赶来,纷纷拿出手机加群。


    不一会儿,女人被挤在中间,季寻和左明被挤出来。


    “别来了,已经满了!”


    有人再想加群时,女人断然阻止。


    女人带着这些刚刚加群的人,来到一个大面包车前,里面放的是古代士兵穿的衣服。


    季寻手疾眼快地挑选了两件稍微干净点的衣服。


    “你们搞快点,赶紧穿上!等会儿你们按照要求,在地上当死尸!谁要是动了,今天就白干,懂了吗?!”女人神态严肃,恶吼道。


    他们换上衣服后,女人将他们带到某个剧组,让他们在脸上涂上假血。


    拍摄的是一个古装仙侠剧,人间两国正在打仗,季寻拉着左明,躺在地上,其他的群演也各自凌乱地躺下。


    刀山火海,尸山成林。


    本来只要保持不动就行,可主演总被导演NG,导致他们这些小群演跟着白受罪,一动不动快一个小时。


    紧演慢演,终于过了,季寻如释重负,他拉起左明,问:“你还好吧?”


    左明点头:“嗯,刚刚腿都被压麻了。”


    群演乱七八糟地你挤我我挤你,为了不动,演得真实,左明也只能忍受有人压在他腿上。


    “你们干什么呢?!拍完了还不快走?!”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大声呵斥他们赶紧离开。


    季寻没得办法,只好一使劲,手牵起左明,将他拉到一旁。


    一会儿后,左明的腿血液畅通,不麻了。季寻带着他回到刚刚招工的地方。


    群演演完了,要等到夜间7点钟才会发工资,他们这种演死尸的戏,看时间长短给钱,今天这个剧组花了一个小时,给了季寻和左明分别150块。


    另外包了一餐晚饭。


    餐车来的时候,一群人上去哄抢,季寻麻利地拿了两盒,和左明到一个人少安静的凉亭蹲着吃。


    盒饭很简单,一个半荤菜,三个纯素菜。


    今天他们跑来跑去,晚饭拖到8点钟才吃,一下子饿了,将饭吃得干干净净,彻底的光盘行动者。


    吃完饭后,季寻带他到金辉影城的周边商业街逛了一圈,卖的多是影视剧的周边,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最受欢迎的永远是便宜味道好的小吃摊,人多又热闹。


    逛完后,季寻找了一个宾馆。


    老板说只剩一个大床房,双床的已经没了。


    季寻爽快地订下,这是一间较为实惠的民宿,由居民楼改造而成。


    订的房间在4层,打开门,室内布局简单,很干净。


    季寻简单地冲了个澡,拿出背包里的睡衣套在身上。


    他的睡衣是无袖海绵宝宝图案的睡衣,看着特别可爱。


    而他的脸又很小,眼神无辜清纯,穿上这个睡衣特别显龄小。


    左明也简单清洗了一番,他没带睡衣,从背包里拿出干净的T恤衫换上。


    左明换好衣服出来,季寻已悠然地躺在白色大床上,玩起了手机。


    “小明,你睡我左边吧。”季寻让出位置给他。


    左明躺下去,今天折腾了一天,洗了热水澡,又有凉爽的空调风,十分惬意,他手机都不想看,缓缓闭上眼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浪漫纷飞的桃花,风过花林,芳香飘逸。


    梦里有清脆的笑声。


    一张小脸,半掩半露,躲在缤纷花瓣里。


    『小明。』


    梦里传出声音,回荡在山谷。


    他听了,浑身颤了一下,不禁闷哼出声。


    他睁眼,意识清醒,额间渗出细汗。


    他慢慢爬起,黑夜中的他,面红耳赤。


    “小明,怎么了?”季寻以为他不舒服,于是打开灯,关心问。


    “我想上个厕所。”左明起身,最让人尴尬的是,在敞亮的灯光下,“它”突兀得纤毫毕现。


    季寻不可避免地看见。


    他感到一丝尴尬。


    不过他更不想让左明尴尬,哈哈说道:“小明,都是男人,你这个很正常,我自己经常也莫名其妙就这样!哈哈哈!”


    “呃。”左明到卫生间用卫生纸擦拭,又冲了一遍,再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再回到床上时,刻意和季寻不挨着。


    刚刚就是挨得他太近,所以“起来了”。


    季寻关灯,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季寻:“小明,明天我们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左明:“好,我都听你的。”


    季寻:“其实群演也不容易啊,虽说戏份少,也很累。”


    左明:“嗯。”


    季寻:“你睡了吗?”


    左明:“没有。”


    季寻:“你在想啥?”


    左明:“季寻,为什么你的也有反应?”


    季寻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搞得尴尬不已,他哈哈笑道:“哎呦,我不都跟你说了吗,男人有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


    “是吗?”左明挨近他,黑色眼眸波动,“这些我不懂。”


    季寻说:“害,小弟弟,以后你会懂的。”


    没等季寻反应过来,左明从背后抱住他,将他的身体完全含在自己英伟的双臂下。


    “小明,你干嘛?!”季寻不明所以。


    左明沉默,呼吸艰涩,手摸到他的腰下。


    “小明!”


    季寻完全没想到左明居然在给他—!!!


    他身体在他怀里止不住地颤抖。


    事后,左明用卫生纸给季寻擦干。


    左明问:“你之前自己这样做过吗?”


    季寻羞耻地蜷缩身体,满面通红,但也不得不承认:“嗯,有时候比较难受。”


    “有别人为你弄过吗?”左明继续问。


    “没有。这个怎么能叫别人帮忙呢?!”


    “所以我是第一个?”


    “嗯~”


    左明俯身,手摸他的额,鹰眼淡了下去,温柔着,如月光:“刚刚我冲动了,对不起。”


    季寻捂住眼睛,说:“没关系,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次帮我,那我下次帮你吧。”


    左明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处,忍不住说道:“季寻,你真的很善良,也很温柔啊。”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真想你只对我这样。”


    他将这句话忍住,放在心里。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聊天缓解刚刚的不适与尴尬。


    聊着聊着,季寻慢慢睡着。


    左明凑近他,手环在他的腰间,搂着他睡觉。


    在他心里,季寻与他的关系已经不一样,具体应该是什么样,他也说不清楚。


    他回忆起自己目前接触的所有人,从小到大。


    不是与宁毅的单纯友情,也不是与查莺儿之间的男女暧昧。


    季寻是第一个他主动抱的人。


    他对人,从来不主动,虽然查莺儿对他万般好,他也是被动地接受。


    直到现在,此刻,他主动地贴在这个人的背后,感受他身体的暖意。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与血脉无关,却胜于血脉。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服了,搞针对?真尼玛恶心!明明已经过了,还搞?


    155   困鹰


    ◎他不为酷冷深渊所惧。◎


    大三刚开学,北都市传媒大学作为顶流艺术高校,承接了由市宣传部牵头,市文化和旅游局规划的文艺文化宣传项目。


    简而言之,就是要在学校里选拔两名演员,一男一女,参与文化片的拍摄。


    在校所有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2-5人一组,报名时需提供参赛剧本,报名时间为一个星期,逾期作废。


    很快这条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学校也是下足血本宣传,从一进学校的广告牌,到各个角落的红幅招展,再到手机微信公众号的推送,宣传氛围十分浓厚。


    左明自是注意到了这个新闻。


    夜间,等他回到宿舍时,里面吵吵嚷嚷。


    原来喻凯又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左明想。


    喻凯见左明回来,他从他的椅子上起来,转身回去了。


    “小明,你准备报什么剧本啊?”季寻迫不及待地问他。


    左明自然知道他是问这次校园海选演员的事。


    “我还在想。”左明的确还没考虑好。


    “那你可抓紧时间了!还有三天就报名截止了!”另外一个舍友高声道,他高深莫测地朝左明和季寻问,“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评委是谁?”


    “谁啊?”季寻脱口而出。


    “小道消息说是市里面的大官!这次要是能被选上,可不得了!那可就相当于提前出道了,资源多多的!”舍友嘿嘿道,眼里充满羡慕。


    左明问季寻:“刚刚喻凯找你干嘛?”


    季寻如实道:“他问我报什么剧本。”


    “你已经报名了吗?”左明微微诧异。


    “嗯呐。我报的是一步谍战片,名字叫《风声》。”季寻解释。


    “喻凯问你这个干嘛,你要和他一组演?”左明语气略带焦虑。


    季寻想逗逗他,假装点头:“是啊,他可高兴了。”


    左明脸色垮下来,季寻在床上捧腹大笑。


    另外一个舍友哈哈大笑道:“左明,你不会吃醋了吧!你别听季寻乱说,喻凯怎么可能和季寻一起演,难道要给季寻当配角不成,刚刚看他那副得意高兴的样子,好像十拿九稳,稳操胜券了一样。”


    左明警觉起来,他马上问:“评委里,有我们学校的老师没?”


    “当然有啊,不过应该占比不多,重点还是在主办方那边。”舍友道。


    在截止报名前一天,左明衡量许久,选择了上报的剧本,非原创,而且还是被演绎了无数遍的经典剧作《雷雨》。


    与他一起出演的是其他班里的学生,他们有的大一,有的大四,看起来很是热情,兴奋。


    他们都在为这次机会暗自努力。


    左明也很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雷雨》基本上是任何传媒大学教材的当代戏剧第一讲,剧情他十分熟悉,核心要义,是展现在特殊背景下人物的命运走向,揭露社会制度对人的迫害。


    和其他人商量一番,决定好了人物扮演。


    左明饰演周朴园。


    曲婉饰演繁漪。


    霍嫣饰演鲁侍萍。


    时津饰演鲁大海。


    左明将剧本台词反复背了好几遍,脱稿而念,慢慢的,随手而演。


    从刚开始的“表演”到轻松拿捏的“真实”,说话仿佛周朴园站在面前。


    学校里的训演室,早已人满为患,他和小组的其他人一起到安静小树林里,练习走位,排演顺序,以及分划出到时候参赛正式演出的戏幕。


    半个月后,海选比赛正式开始,随机排序,按照顺序上场。


    每组表演时间不超过10分钟,超时要扣分,总时长若超过20分钟,成绩无效,作零分处理。


    评委老师在参赛学生表演完后,现场打分,最后得分最高的学生,获得本次宣传片的拍摄资格。


    左明被分到下午的场次,季寻在上午。


    季寻带着他的小组,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


    参赛场地设在学校可容纳3000余人的大礼堂。


    台上灯光闪耀,台下观众席坐着没去参赛的学生和北都市本地市民,有7位评委依次横坐。


    《风声》是一部谍战片,季寻扮演的是潜伏在敌国的间谍,他穿上合身的西服,头发梳上去,显得沉稳成熟。


    台上的一幕戏,以他为中心,主要突出他在敌国身份存疑,差点被发现的惊险场面。


    而聪明的他,从中斡旋,最后成功完成任务。


    虽然时间短,可剧情足,惊险,刺激,台下观众看得很专注。


    表演完后,评委开始打分,最后成绩是95分。


    相当高了,这在上午的场次里是最高的。


    季寻表演完后,鞠躬道谢,随后走下台。


    “季寻,很棒了!”左明毫不吝啬地称赞他,刚刚他演的,他在后台,通过电视直播,全程看完了。


    “害,一般般,我还很紧张呢。”季寻笑笑说,他化了妆,眉目比平常要更为深沉,好像小孩子突然长大的感觉,这让左明耳目一新,心稍动。


    “别谦虚啊,季寻,上午的组里,你的分最高呢!我得提前恭喜你!”迎面走来的是喻凯。


    他参选的剧本是《爱情边缘》,极其普通的现代爱情都市剧。


    喻凯的顺序也是下午,恰好在左明后面。


    左明中午简单吃了饭,便和小组里的人,复盘,演练,下午3点钟,轮到他们上场。


    场景已提前备好,穿上戏服,随着幕布缓缓拉开,上个世纪古旧封建地主家庭图景逐一展现在人们面前。


    『场景一』


    人物:周朴园、繁漪


    繁漪(曲婉)喝茶,周朴园(左明)脸色严肃,瞥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人一眼。


    没有语言,镜头聚焦周朴园的眼神,寒凛无情,还带有一丝厌恶不屑,却又不能将其放开。


    『场景二』


    人物:周朴园、鲁侍萍


    鲁侍萍(霍嫣)不小心撞见周朴园。


    周朴园(左明)马上站起,挥一挥长衫衣袖,脸色冷酷,要和她分出楚河汉界。


    他背对鲁侍萍。


    鲁侍萍身着简陋,她内心很复杂,一方面惧怕周朴园,一方面心里对他有些莫名的希望。


    「老爷。」


    鲁侍萍叫。


    周朴园没有应答,重重咳嗽一声。


    「你不必说,我都忘了。」


    『场景三』


    人物:周朴园、鲁大海


    鲁大海(时津)带领工人罢工,周朴园联合当地当局者利用武力直接枪杀,顿时血海一片。


    镜头给到周朴园(左明),只见他眼波无澜,面无表情,不为死去的人和因死去的人的哭声而有所变化。


    『场景四』


    人物:周朴园


    雷电交加之夜,他站在风雨飘摇的窗前。


    他的背影孤独,沧桑,镜头扫过他的书,全是古训读本,墙壁上挂的是〖禁〗的大毛笔字。


    一道闪电,啪的一下,落在他严厉的脸上,让人感到惊惧。


    他最后倒在了未阖上的窗前。


    四幕戏,多角度展现周朴园的生活场景,反映他的人物性格。


    每一幕戏,紧凑,紧张,将原剧本繁漪和周萍的戏全部剔除,以周朴园为核心,集中凸显这个人物的复杂性格以及背后原因。


    话剧台词非常精练,简洁,配合演员的表情动作,将人物内心变化呈给观众欣赏。


    尽管《雷雨》已经耳熟能详,可每一个人演法不一样,效果也不一而足。


    很明显,观众看得很投入,现场鸦雀无声,眼睛都在盯着左明。


    十分钟后,左明和小组其他人,鞠躬道谢。


    左明被留在台上。


    他看到黄恩慈也坐在评委席上。


    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留下他的评委老师问他:“你怎么想到要表演这个戏剧?要知道这个已经被其他人演了很多遍了,甚至有点烂大街。”


    左明举起话筒道:“经典永不过时,往往这种看似烂大街的,更考验演员的功底,这对我来说既是挑战,又是裨益。”


    评委莞尔一笑。


    很快,左明这组的分数被统计出来。


    “去掉一个最高分100分—”左明听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去掉一个最低分——”


    接下来,左明便没有再听下去,因为他觉得毫无必要。


    他失败了。


    最后总分数很低,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后台慢慢离开。


    “操/你妈,走路没带眼睛啊,跟瞎了一样往老子身上撞,真恶心!”喻凯破口大骂,他马上要上台,被迎面的左明挨了一下身体。


    闪耀的灯光,喻凯演的《爱情边缘》只有7分钟,非常简单的戏。


    左明不想听室内的喧嚣,他走出大礼堂,不知该去往哪里。


    脚步异常钝重,像灌了铅。


    他神态萎靡不振,面色悲伤。


    如同一道猛雷贯穿身体,他备受打击。


    蒙蒙细雨打在脸上,浅灰色的阴空,吹来寒冷的风。


    “小明!”


    季寻找到他。


    季寻知道他的最后成绩,见他这么悲伤,心里也难受。


    季寻知道,这一定又是黄恩慈的“杰作”,那个该死的最低分一定是她打的。


    “季寻,我没事。”左明低着头,说。


    “小明,你演得很好,真的!这一定又是那个老妖婆搞的!有她在肯定没好事。”季寻忍不住说出真相。


    左明也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黄恩慈一定要将他打到深渊里去。


    “小明。”季寻将左明搂入怀中,因为他看到平时不苟言笑,努力向上的他,竟然哭了,这小声的、无奈的、不甘的哭泣,他忍不住通过怀抱,缓解他的难过。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这审核,前一个章节删了好多啊!唉~


    文艺style走起~


    156   失鹰


    ◎你是我的光。◎


    左明在他3岁丧父,6岁丧母时,他都未曾哭泣。


    记事以来,他唯一的哭泣,是四姐死的时候。


    再苦再累,再孤单,这么多年,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200斤的水泥没压弯他的腰,此时却因一个不公平的分数,而屈辱地哭泣?


    被季寻抱着安慰片刻后,左明精神缓了过来,他说:“我不要紧,反正又不止这一次机会,还有下次嘛。”


    季寻倒是忿忿不平:“可你努力坚持那么久,却——”


    左明打断他的话:“算了,季寻,等下一次机会吧。”


    “好吧。”季寻见他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略微放心。


    两个人朝回走的路上,碰到了夏菁。


    “季寻!我找你有事!”夏菁不管不顾地大声嚷道。


    “啥事?”季寻问。


    夏菁瞄了一眼左明,左明识趣地离开。


    季寻催问:“你找我什么事?”


    夏菁道:“你不知道消息吗?刚刚喻凯拿了100分,他已经拿到了拍摄资格!”


    “哦。”季寻回应冷淡。


    这不是夏菁要说的重点,她继续说:“女演员也定了,是曲婉!”


    季寻奇怪:“所以你想找我干什么?”


    夏菁红着眼:“你能不能劝喻凯不要演啊?”


    “为什么?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季寻说。


    “反正他不能演,因为女演员不是我!”夏菁喊出来。


    “这恐怕很难,喻凯不会放过这次大红大火的机会,我劝也没用。”季寻给她一张纸巾擦泪,“唉,顺其自然吧,你不能老是把他圈在身边,以后我们真的到了演艺圈,要跟各种演员合作,到时候你怎么办?”


    “季寻,你不知道喻凯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像你这么自律,我怕他移情别恋,怕他和曲婉会……”夏菁将担忧说出来。


    季寻也不好再说什么。


    “唉,季寻,早知道当初我选你好了,你也不比喻凯差,还那么温柔。”夏菁望着季寻,眼睛露出一丝动容。


    季寻一阵尴尬,他说:“你别乱想了,现在下雨,赶紧回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与夏菁告别后,季寻连忙打电话给左明,问他在哪里。


    [嗯,我在宿舍,不想下去,你给我带份饭吧。]


    左明说。


    [好。]


    季寻给左明买了一份猪排饭,这是他爱吃的,一瓶酸奶,一袋子橘子。


    左明安静吃完饭,躺在床上写东西。


    季寻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写的啥。


    左明的字迹豪放大气,笔力遒劲,大方好看。


    “我正在复盘今天表演欠缺的地方。”左明说。


    季寻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与众不同。


    心里涌起不一样的感觉。


    左明的手宽大,手指白净,细腻。季寻像小猫一样,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哇,小明,你的手居然比我大。”季寻笑着,好看的眼睛弯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不是废话吗,我比你高。”左明收起笔记本说。


    “咋可能,我们不是一样高吗,你不会偷偷长高了吧?”季寻眯眼,漂亮的酒窝,轻含笑容。


    左明沉默不语,将季寻的手扣住。


    季寻的手更像一个高中少年的手,白瘦修长,细腻,骨节分明。


    握在手里,刚刚好,温热的。


    这一幕,被推门而入的舍友撞见,他鬼叫道:“打扰了!”


    季寻:“……”


    见左明还不放手,季寻察觉到难掩的不对劲,他黑色眼珠,露出迷茫。


    “季寻,谢谢你陪着我。”左明放开他的手,说。


    “我们是好朋友嘛,应该的!”季寻想,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啊。


    左明毕业那年,名动一时的业界大佬贺子诚骤然离世。


    这位老头子,死的时候100岁,真正的寿终正寝。


    市级高官,文艺界大咖纷纷赶到他家悼念。


    贺子诚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子女。


    他找过很多女人,包括试过高科技的试管,无一例外,都生不出半个子女。


    他随着年龄渐长,已经认命。


    好在他的仕途很顺利,家里的钱多得用不完。


    而且他很爱女色,越老越为老不尊,利用权力搞来许多小女生供他玩乐。


    黄恩慈当时找他的时候,刚到30岁,风韵犹存,而且黄恩慈知道这种老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不行,所以她十分卖力地讨好他,尤其是在床上。


    这一招把贺子诚弄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在枕边风的影响下,这位高龄老人决定和她结婚。


    结婚当天,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蹒跚前行,一个人穿着大红色婚纱,笑容满面。


    喜庆,滑稽。


    所有人都知道黄恩慈的目的,偏偏这个老头子不知道,还动用自己所有的资源为她谋资源谋福利。


    黄恩慈由原来一个普通的学校打杂工,在贺子诚的公权私用下,一跃成为北都市传媒大学副校长,在位期间,疯狂敛财,穿金戴银,豢养男宠,逼迫多名学生致死。


    鉴于贺子诚曾担任北都市传媒大学校长,学校组织学生祭奠他。


    左明瞧了一眼挂在正大堂的贺子诚黑白遗像,长得很普通,国字脸,秃头。


    祭奠过后,便是中午用餐时间。


    贺子诚的家是中式园林结构,左右对称,四方院子像一整块天窗。


    丧礼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左明几乎都不认识,但从他们的衣着谈吐来看,应该都是一个圈里的资本咖。


    左明起身上了个卫生间。


    出来时,他迷了路,他第一次来贺子诚家,园林特别大,假山假水遍布,亭台楼阁彼此连接,出了一个地方,又绕到另外一个地方,像迷宫般。


    他摸索走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房子是旧式窗棂,还是用纸糊的,完全不隔音,里间时不时传来男女的对话声。


    “操/你妈,你没吃饭啊,能不能用点劲啊,还是说你昨天操了别人干不动?”


    “我正在用劲的。”


    “哼!真想尝尝左明的,虽说他穷,土,可看起来真的很大啊!”


    “呵,一个农村土狗而已,你以为他听你话啊?”


    “哼哼,他不听我的话,那他一辈子都会被我踩在脚下!我要让他知道后果!”


    “贺子诚是不是你搞死的?”


    “是我搞死的,看着心烦,早点死,早超生。”


    “你可真狠。”


    “最毒妇人心,你要是敢背叛我,我照样弄死你。”


    左明从这声音可以判断出,这里面的一个人是黄恩慈,另外一个人是喻凯。


    他茫然地信步而走,抬头望向被四方院子,画出来的一片天空。


    这四四方方的青空,如一座笼子,困住他。


    一阵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本来希望毕业可以逃离黄恩慈的压迫掌控,如今这形势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非常记恨他。


    而她的确掌握大量资源,结识不少的人,光看这丧礼上的人来人往,就知道她的人脉有多广。


    不然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公然和喻凯在贺子诚的丧礼上干这样恶心的丑事。


    左明回到餐席,喻凯和黄恩慈办完事也坐在座位上。


    左明望了他一眼。


    喻凯紧皱眉头,瞪视他。


    他回想起刚刚黄恩慈夸赞左明大,又不断威胁他,说自己不听话也要弄死他。


    种种心烦意乱,往日在心里积压对左明的仇恨,重新被点燃。


    又撞上了左明漠冷的目光。


    他觉得他像跳梁小丑般被他冰冷的眼神所审视。


    这让他更为大动肝火,他嘭的一下子站起,将手边的酒,直接泼在左明脸上,大骂道:“你看你妈个逼的!你配看我吗?!死赤佬穷鬼!”


    左明提起袖子,直接抡了他一拳头,狠狠打在他脸上。


    这次,他不想忍,他必须回击!


    夏菁尖叫推开左明:“你是不是疯了,打他干什么,还朝他脸上打?!!”


    夏菁自从和喻凯在一起后,不分场合不分理由只维护他。


    她忽视掉的是喻凯先泼酒到左明脸上。


    喻凯扬起手还击,被赶来的季寻呵斥:“住手!你先泼酒到他身上,现在算是两清了吧!不准打他。”


    “季寻,你让开!你干嘛这么护着他,你知不知道喻凯这张脸有多重要,多么宝贵,是无以计量的,要是留了疤,留了痕,怎么办?!”夏菁大声叫嚷。


    季寻将左明牵到自己身后,镇定道:“他没那么脆弱。”


    远处有人看到这场干戈,季寻不想在贺子诚的丧礼上将事情闹大,于是带着左明到了另外一桌酒席,用卫生纸擦他脸上的酒迹。


    夜间七点钟,人群陆续离开。


    左明在卫生间洗脸。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吧?”喻凯的脸,肿了一点,他恶狠狠地瞪向左明。


    左明轻蔑冷道:“废物。”


    喻凯感觉被雷劈了一般,他又愤怒又羞恨,愤恨地骂道:“去死吧土狗!!!我要打死你!”


    还未等喻凯挥拳,左明双手飞快地捏住他的双臂,小腿一勾,喻凯跌落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狠狠磕着。


    “要打死,应该是我打死你吧,满嘴喷粪的废物!”左明一掌下去,打得喻凯找不着北。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来人啊!”夏菁在隔壁卫生间听到喻凯和左明又打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跑到这边的男洗手间大喊大叫。


    班里的人有的还没走,听到夏菁的呼喊,赶过来,将还在厮打的他们分开。


    喻凯骂骂咧咧,左明一言不发。


    两个人脸上都有伤痕,淤青。


    在场的人,几乎都站在喻凯这边,尤其是夏菁,已经破口大骂起左明。


    只有季寻据理抗争:“明明是喻凯先动手的,怎么还怪上左明了?!别倒打一耙!”


    季寻平时的人缘较好,性格温和,班里的同学听了他的话,仿佛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们亲眼看见在餐桌上,是喻凯先泼酒到左明的脸上。


    “小明,我们走!”


    季寻牵左明的手,匆匆离开。


    季寻将他带到附近的药店,买了擦伤的药。


    “是我先动手打他的。”左明说。


    “这些都不要紧,我得保证你的脸,不能留疤。”季寻温柔给他上药。


    “喻凯这个人,人品实在太差了,三番五次无缘无故打人,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他也不是我的朋友!”季寻给他上完药后,决定道。


    回去的路上,季寻搂住左明的肩:“小明,以后谁再欺负你,我和你一起反击回去。”


    左明说:“季寻,你不必为我这样。”


    季寻停下脚步,沉沉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他的眼眸里:


    “不,我不允许再有人随便欺负你。”


    左明英俊的脸,如一道飞驰的暗影,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停留驻足。


    而后,渐次微笑起来。


    夜风拂乱他的黑发。


    他从未被人这样厚待过,不求回报的,没有理由的,单独和他站成一条线的。


    “走吧。别愣着,我们回家吧。”季寻牵起他的手说。


    “嗯。”


    【作者有话说】


    嗨呀—!


    我写写写啊啊


    157   飞鹰


    ◎我的命,我自己来写。◎


    毕业后,左明成功签约到当时北都市最牛逼的传媒公司:浪腾传媒。


    同时,季寻、喻凯也纷纷被浪腾招入麾下。


    喻凯在当年的大三选拔赛,被黄恩慈暗箱操作拿下学生参与排演代表资格后,和曲婉一起拍了许多期的文化文艺片,因为外形较好,一时很有人气。


    毫无疑问,这样的小有名气的学生,又是从北传出来的,负责浪腾演员选拔事宜的浪腾总监柳却西自然将他签了进来。


    季寻是在学校秋招时,应聘浪腾,面试轻松而过。


    毕业那年,左明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一直被黄恩慈扣在手里,迟迟不肯给他。


    左明因此白白错失了许多大公司的招聘机会。


    他心里不甘,愤怒,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只身前去找黄恩慈。


    静宜居14层,他敲响黄恩慈办公室的门,上面的[副校长办公室]名衔让他怎么看怎么恶心。


    “呵,你不挺倔的吗?现在来求我了?”黄恩慈粗壮的身体陷在转椅上,短而肥胖的手指摸黑色眼镜。


    “把我的毕业证给我。”左明淡淡地说。


    “哈哈哈哈,笑话!”黄恩慈站起,慢悠悠道,“你想要啊,跪下来,给我当狗,我就给你。”


    “呸!”左明一口唾沫吐在黄恩慈的鱼面脸上,顿时这样的一张扁平而方正的脸,像千沟万壑的荒山,起伏,扭曲。


    “给脸不要脸!”黄恩慈拿纸巾擦脸,破口大骂,语气威胁,“左明,你以为出了学校,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吗?!告诉你,千万别痴心妄想!只要我在北都市一天,你就永无出头之日!”


    “随便你。”左明嘴角冷笑,骂道,“垃圾。”


    左明愁眉不展,心想,看来这两张证书是拿不到了。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证书是一张纸,他却是一个活人,难道活人还会被一张纸难死吗?


    他宁可不要这两张纸,也绝不会给黄恩慈这个垃圾烂人下跪当狗。


    他有他的尊严,也有他的底线。


    左明气冲冲甩关上门,喻凯兴冲冲地跑到黄恩慈办公室,直接无视左明。


    他现在春风得意,左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粒微尘,他懒得多管。


    办公室深褐色的大门,有意地半开。


    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望见里面的营营苟苟。


    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左明冷然哼一声,离开这个烂地方。


    静宜居正大门外,左明撞见了夏菁。


    夏菁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太待见左明,自从上次左明在贺子诚的葬礼上打了喻凯后,她更加讨厌他。


    因此当左明和她迎面撞见时,她眼里隐忍愤怒,厌恶地抬起下巴,十分蔑视他。


    左明沉默,就当没看见,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赶紧投简历到招聘公司。


    他也投了浪腾,就是不知道希望大不大。


    唉。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希望上天能多给他一些运气。


    喻凯相当于是浪腾签约的内定人员,他人机灵,圆滑,很早就跑到公司东拉西扯,讨好各个部门的人,打听谁管人事。


    不到一天,他就探知到柳却西这样一个人物。


    他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殷勤地给柳却西买奶茶又是买咖啡,甜甜地叫她姐姐,这让这个黄色波浪卷头发的女人,心花怒放。


    柳却西的办公室在20层,喻凯跟她混熟了以后,把她的办公室当成自己的家,横来竖去,毫不避讳。


    柳却西去取文件期间,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她的转椅上,好奇看她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已经打开的邮件,是求职者的简历,不看不要紧,一看原来竟是左明的简历!


    喻凯皱起眉头,疯狂地拖动鼠标,直接将这封邮箱删除。


    他还想再操作时,柳却西已经回到办公室。


    “你起来!”柳却西嗔怒道,“你动我电脑干嘛?”


    “柳姐姐,我发丝窝真滴没有!”喻凯乖乖站起,撒娇卖萌。


    柳却西哼一声,瞪着他:“不要叫我柳姐姐,一点不好听!”


    “那叫你啥?”喻凯自然地问。


    “西西姐,这个多好听。”柳却西眼波笑出一股媚意。


    这一笑,让喻凯心猛然跳一下。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她漂亮。


    身材丰腴,完美的S型,皮肤那么白,眼神那么吸引人,不仅胜于早就玩腻干瘪的夏菁,更比黄恩慈那个死臭的老女人强上一万倍。


    见喻凯这样盯着自己,柳却西倒有心想逗逗他。


    她细腻的指尖轻轻抬起,鲜艳的口红色特别亮眼,嘴巴轻启:“过来。”


    喻凯果真来到她身边。


    “你干嘛老是盯着姐姐啊,你想干嘛?”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打转,弄得他一时很上头。


    “姐姐,给我,你懂的,你看看我,受不了了。”喻凯经不起她的微微一撩,将她抱在怀里,无法自控,不断乱动。


    “小弟弟,你这样对我,不怕你女朋友生气啊?”柳却西笑。


    “我单身狗!”喻凯控制不住自己,女人身上的香味也格外迷人,“姐姐,你真漂亮,我喜欢你,你给我吧。”


    柳却西笑:“你可别是骗子哦,曲婉不是你女朋友吗?”


    “谣言!别人传出来的谣言!我跟她根本不在一个班,只是偶然在一起拍了一部文化宣传片而已!”喻凯说。


    “哈哈哈——”柳却西笑,眼神却变得锋利起来,她红色高跟鞋踢在喻凯的小腿上,“小弟弟,我可不喜欢撒谎的人,你再抱着我,当心你的裤/裆。”


    喻凯感到小腿一阵尖锐的疼痛,又见柳却西是真的拒绝自己,只好悻悻而去。


    当年他和曲婉一起拍文化片的时候,他的确跟她上过床,不过双方都是自愿,不料被谁传出风声,炒作他们绯闻,搞得夏菁天天打电话找他对峙,又是吵又是闹。


    好在时间过得快,他很快就毕业了,可以名正言顺地甩掉夏菁。


    反正毕业季即分手季,他上演一番苦情戏码说以后要当大明星不能有恋人会影响前途,夏菁被他的声泪俱下而触动,自愿退居幕后,说等他多久都行。


    他表面感动得稀里糊涂,实则心里暗想:那你就等死啊,反正到时候我鲜花美女在怀,你人老珠黄爱谁谁。


    喻凯走后,柳却西坐下看电脑,奇怪,她明明刚刚打开一个人的简历,怎么不见了?


    她是一个认真负责,做事细致的人,她从邮箱垃圾桶又找回了邮件,她疑惑,难道是被自己误删了吗?


    她仔细地看一遍左明的简历,将已经拟好的面试通知发给他。


    左明收到浪腾的面试通知,喜得不得了,季寻也为他高兴,两个人在宿舍里又是跳又是叫。


    把刚刚回来的另外一个舍友看得一脸懵逼。


    左明高兴一会儿,便冷静下来,积极认真准备面试,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五天后,左明一身正装来到浪腾,按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面试间。


    “你是左明吧?”坐在最中间的人问,此人正是柳却西,她对比简历上的照片,纳罕道,这人比照片上看着帅多了。


    “是。”左明声音沉稳。


    “好。那请你将要表演的剧本,展示给我们看,不要超过10分钟。”柳却西放下简历,其他的面试官都是公司里的中高层领导,对演员的选拔很有经验。


    左明要演的是一幕话剧,名叫《破空》,是一场独幕剧。


    讲述的是一个身处绝望之地的人的心理变化。


    『我的命,我自己来写。』


    黑色幕布下,他打破摆在桌子上的玩偶,身形踉踉跄跄。


    灯光聚焦于他的脸,英眉俊目之下,驰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忍。


    他鹰眼舒展,深色瞳孔,恸转。


    双手展开,如翱翔的鹰,想象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在眼前。


    他右手从黑夜中伸出,握住照在掌心的一缕光。


    嘴唇微笑,仰面,似万千的桃花纷落。


    十分钟后,左明结束表演,他微鞠躬,抬头时,却注意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面试官的位置上竟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年轻,甚至看起来比他还小,褐色卷发,张扬恣肆,肤色白皙,黑色衬衫。


    他嚣张跋扈地双腿翘在桌子上,像笑,然而笑容不纯粹,隐约有几分甜美的邪气。


    “很好。”这个人拿起左明的简历,随后啪的一下子拍到桌子上,笑眯眯,“好,却西,签了他。”


    “是,傅总。”


    左明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浪腾的总裁,傅朝。


    听到自己被签,左明霎时间没缓过神,他微微走到傅朝面前,低声道:“谢谢。”


    傅朝像没听见,提起他的外套,随意搭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恭喜你啊!”柳却西手搭在他肩上,“被傅总看中了,好好努力吧,小伙子。”


    “谢谢你。”左明回。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叫住柳却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柳却西见他欲说又止,于是将他带到一个幽静的房间。


    “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被扣在学校那边,他们不放,我算不算是欺骗了你?”左明坦诚道。


    没成想柳却西毫不在乎:“两张纸而已,出了社会谁还认识谁,不要纠结这些,我也不想问原因。总而言之,以后你就是我们浪腾的一员了,傅总既然亲自钦点你来,你就值得,要相信他。”


    【作者有话说】


    傅朝:嗨,各位我来了!


    158   悸鹰


    ◎他想继续抱着他睡。◎


    季寻在浪腾大厦外等左明,他买了两杯果茶。


    等左明出来,他迫不及待地凑近,将一杯百香果冰茶塞给他,急问:“小明,怎样?”


    “不怎样。季寻。”左明假装叹气,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啊?!”季寻瞟了他一眼,马上知道这丫的是装的,他咬牙,“好啊,你敢骗你哥我!?!”


    眼见伪装被识破,左明只好撒丫子先跑为敬,季寻非得追上他,好好锤他一顿,竟然玩他。


    毕业后,所有学生都有秩序地离开学校,北传门口,一大堆车接车送。


    季寻邀着左明,说已经找到合租的房子,让左明和他一起住。


    左明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行李便被季寻“横刀夺爱”,搬到了一处居民楼。


    在4层,这是两室一厅的合租房,坐北朝南,阳光明媚,通风畅足,最关键是离地铁很近,搭乘3站就到公司,非常方便。


    这样的优越条件,左明下意识问:“这房租很贵吧?”


    季寻笑:“再贵,也不是你担心的事,我已经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了,你就安心地住吧。”


    左明坚决道:“不,房租我们一人一半!”


    季寻起身,扭住他的耳朵:“你还是没变,死倔死倔的。”


    左明说:“我又不是你的亲人,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你对我这样的好。”


    “哈哈。”季寻习惯性地从背后搂住他,“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左明无奈,他说:“你只是太善良。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好朋友之间也有分寸。”


    “唉,好吧好吧。”季寻起身收拾行李,他丢给左明一句,“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死犟的傻逼。”


    左明:“……”


    由于在一个公司上班,季寻和左明和大学一样,吃住行都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不是大学舍友,而变成了合租舍友,从原来的床靠床,到房间毗邻。


    大学期间,往往都是左明叫季寻起床。合租之后,左明一睁眼,是花白的墙壁,而不是季寻的睡脸。


    原来是毕业了,他想。


    他打开季寻房门,叫醒他,见他不醒,直接掀开他的被子。


    “快起来!大懒猪!”左明叫。


    “你要谋杀啊,快把我亲爱的被子还给我!”季寻睡眼朦胧,像瞎子摸象,胡乱地抓被子。


    “给你!”左明难堪地将被子又丢给他,他哪里想到季寻TM的居然是裸/睡!!!


    连个大裤衩都没穿!


    季寻第一次见左明这么拘谨,偷偷地笑:“小明,快给我200块!”


    左明:“?”


    “我被你看光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季寻边穿衣服边说。


    “……”左明也是无语,“你怎么不赔我的‘眼睛被污染费’,你以前不这样睡觉,啥时候有这个癖好?”


    “嘿嘿,这样睡舒服,以前住宿舍不方便,现在住单间,自由些,可以放飞自我啦!”季寻穿好衣服,将被子叠好。


    左明已经洗漱完毕,季寻才开始洗脸。


    “我先帮你穿鞋吧。”左明望了望时间,很焦急,于是拿起季寻的鞋帮他穿。


    “呜呜~你真好,小明。”季寻感动地说。


    “别废话,赶紧洗。”左明躬身为他系好鞋带。


    等季寻收拾整齐,左明飞快地锁好门,带他风风火火地买好早餐,赶到地铁站。


    季寻像一个纸片人,被他一路火急火燎地拉着,像踩上了哪吒的风火轮,生死加速中。


    “我靠,好多人。”季寻脱口而出,果真,晨间早八的地铁,又是一个“鬼门关”,乌泱乌泱的人塞满了车厢。


    左明硬是带着季寻挤了上去。


    “你很困吗?”左明问,他见季寻哈欠连连,脸色很疲倦。


    “嗯。好想睡觉。”季寻说罢,便忍不住扑在左明身上,他实在太困了,眼皮像栓上铁锤,睁都睁不开。


    左明知道他一定又熬夜了,询问:“你昨天几点钟睡的?”


    “两三点吧。”说话间,季寻又打了一个哈欠,他齿间的牙膏清香扑在左明肩颈处。


    大学时,左明就发现季寻爱熬夜,那时早八的课少,可以起得晚一点,现在都是要上班的人,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控制不住地熬夜玩手机。


    左明担心地铁人多,于是将昏昏入睡的季寻紧紧搂在怀里,防止被乱挤,小声道:“赶紧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左明成功签约浪腾,最始料不及也感到不解的人是喻凯。


    他气冲冲地跑到柳却西的办公室,质问:“西西姐,那个左明是你签进来的?”


    柳却西奇怪,她冷静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喻凯问:“为什么签他,你知不知道他连个毕业证都没有?”


    柳却西冷哼道:“我什么证都没有,难道你要把我赶出浪腾?”


    见柳却西生气,喻凯不好再进一步逼问她。


    柳却西冷冷地朝喻凯说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别老是盘算别人,上次我打开放在电脑桌面上的左明简历是你删的吧?”


    “没有,我哪敢动你的东西啊!”喻凯否认。


    “随便你怎么说。”柳却西将办公室门关上,将他赶了出去,“我告诉你,左明是傅总定的,你少在背后唧唧歪歪,要是被傅总听到了,你将没有好果子吃。”


    说罢,柳却西歪着显臀的A字大红色裤裙,一扭一扭,伴随清脆响亮的高跟鞋声音,渐渐远去。


    留下原地迷茫愤怒的喻凯。


    遭了瘟的东西!喻凯心里暗骂。


    哼!他眼神放出如毒蛇般狠毒的光,拳头紧握,什么狗屁傅总,眼睛是不是瞎了,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农村来的土包子,一辈子都土!居然也想成为演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好歹!


    新来的签约演员,不着急演戏,先熟悉公司制度,工作流程,试训3-6个月,看个人表现情况,再选择适合接的剧本。


    当然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有戏拍,都能演主角,主要还是要看个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命,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演龙套,命运霄壤之别。


    不过如何,对于左明来说,他都不会轻易放弃,他要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作为北都市最顶流的传媒公司,这里人才济济,想出头,难如上青天。


    他要不断上进,努力,刻苦,使自己的演技不断得到提升。


    为了防止季寻再熬夜,左明到晚上10点,没收他的手机,不让他玩。


    一开始季寻睁着汪汪大眼卖萌求他,他置之不理,后来季寻习惯早睡后,第二天起来也不头晕,精神好了很多。


    左明每天提前给他备好牙膏牙刷,为他放好热水。


    公司每周有一天假,趁着放假,左明才会允许季寻熬夜,第二天让他睡个饱饱的觉。


    他则是给他买好早餐,并将整个出租屋好好清洗整洁一番。


    季寻睡到自然醒,起身洗漱完之后,看到屋内干净整洁,忍不住连连夸赞左明:“宝贝儿,你真是个勤快的好宝宝。”


    左明:“…………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季寻嘿嘿地吃着左明给他买的牛肉粉,是细粉丝,放了好久,刚刚好软成他喜欢的粘糯的状态。


    好满足,太幸福,他将牛肉粉吃了个底朝天。


    “真好啊,我的合租室友是个勤劳的海螺姑娘,就差为我洗衣服了。”季寻脸色笑靥如花。


    左明将拖把放在阳台上,揪住他的脸:“我看你是想得美,把我当免费保姆用。哼。”


    季寻嘿嘿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美如幻梦。


    左明有一瞬间不敢直视他的脸。


    夜间,下起了雨,先是小雨,尔后是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大雨。


    “小明。”


    左明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以为是梦,但声音格外真实,又不像是梦。


    “小明。”


    左明连忙起身,拉开灯,季寻正站在他床边,披着一件浅蓝色的毛毯。


    “季寻,你怎么了?”


    “小明,我好冷,我想和你一起睡。”


    说完,季寻便倒在左明的床上。


    “季寻!”左明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算特别烫,“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季寻钻进他的被窝,里面像火山一样烫,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温度,他原本颤抖打哆嗦的身体,渐渐回暖。


    “我不要紧。”季寻意识逐渐清醒,伸出白细的手,拉住他的袖子,“我好像发寒了,家里有感冒灵没,泡一杯给我喝吧,喝完就好了。”


    “好。”左明赶紧烧开水,给他泡。半凉之后,他嘱咐季寻喝下去。


    季寻的房门没关,左明想关门,没成想一道劲风了进来,将窗帘吹翻。


    左明打开灯,原来季寻的窗户,破了一个大窟窿,冷风直直而又汹涌地往里灌,估计是被吹感冒了。


    左明在他房间里踱步一圈,季寻的房间比他住的要小,采光也更差一些。


    季寻总是这样,先人后己,把好东西留给别人。


    把好房间让给他。


    哎。季寻啊。左明无奈地叹口气。


    他担心地回到季寻旁,小声问:“现在还冷吗?”


    季寻微笑:“不冷了,你的被子怎么这么暖和?”


    左明苦笑问:“我说大哥,你的窗户上破了一个洞,怎么不和我说?白白地被风吹!吹成了感冒!”


    “我忘了。”季寻躲进被子,避免他的怒火,“真忘了。别生气,好不好,今天就让我借宿一晚,明天再找人来修。”


    见天色太晚,左明同意。他熄灯,睡在一旁,离季寻有一个人的距离。


    “小明,我身上有毒啊,干嘛离我这么远?”季寻的鼻子闷闷的。


    “你冷吗?”左明问。


    “嗯。刚刚不冷,不知道怎么又冷了起来?”季寻转了个身,又不舒服起来。


    忽然,一扇滚烫的山岩,贴在身后,烫得季寻全身都快要起鸡皮疙瘩,热意袭遍全身。


    “就这样睡吧。”左明将他搂在怀里。


    左明不知为何,季寻被他抱在怀里,好软,也好小,是刚刚好能与肌肤贴合得严丝合缝的适度。


    第二天,左明为季寻请了假,他也请了假,在家照顾季寻。


    连续吃了三天药,季寻好全。左明不要原来的破窗,请人为他换了一扇结实的窗户。


    季寻没挨着他睡的头一天晚上,他居然觉得不习惯。


    他有点想继续抱着他睡。


    霎时间,他来了反应。


    他跑到卫生间,冲洗。


    “靠,小明!”


    左明也被吓了一跳。


    更多的是尴尬。


    由于是半夜,左明到卫生间就没带上门,他哪里知道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季寻会上卫生间。


    “你?”


    季寻脸色红涨。


    “你说的男人有时候的‘莫名其妙’。”左明镇定,关掉冲洗的花洒。


    季寻上前,来到他面前,用手握住,轻轻旋转。


    “季寻!”左明手忍不住插/进季寻的黑色头发里,“你不必这样,我自己也可以。”


    完事后,季寻用纸巾擦干,温柔道:“互相帮助,上次你不也是帮了我吗?”


    原来他一直记着。左明想。


    空气太静,夜色太深,没话之后便是一阵尴尬。


    左明先离开,回到房间。


    “小明,你生气了吗?”


    左明没想到季寻返回,爬到他的床上,带着隐忍的哭腔。


    “没有。”左明说。


    “嗯,那就好。”季寻爬起。


    手却被左明按住。


    “别着凉了。”左明将他拉到被子里。


    季寻感觉到身后热热的,左明的鼻息扑在他的耳朵旁。


    “男人之间互相这样,是正常的。”左明安慰他。


    “嗯。”季寻呜咽。


    “小明~呜呜~不要~”


    “季寻,乖,一会儿就好。”


    左明的声音格外沉稳,富有磁性,坠落在季寻的耳膜深处,引起难以察觉的愉悦。


    “小明,以后你也会抱别人,对别人这样做,对吗?”季寻哭哭地问。


    “不。我只抱你。”左明关掉灯,摸他的脑袋,“睡吧。”


    159   忍鹰


    ◎潜伏于暗渊,忍不平之事。◎


    季寻被公司派到外地学习,左明在日常演艺训练结束之后,会到金辉影城抢一些小角色来实战。


    一般最好抢的角色是烂大街的路人甲乙丙丁,这类角色在剧里纯粹充当背景板。


    比这稀缺一点儿是“特演”,就是那种特别丑特别胖特别“稀奇古怪”的非常有特色的演员,这类演员比普通的龙套价格高得多。


    再往上走即是可以单独有镜头的小配角。


    更高级一点的是主角团里的配角。


    最顶级的是主演,带有最多的资源,搭配最好的配置,拥有用之不竭的人气,赚享之不尽的钱。


    出行坐卧,举手投足,都是众人的焦点,被粉丝奉为心坎上的神。


    喻凯除了利用肉/体接近黄恩慈获取资源外,还结识了另外一个女人,便是时任北都市宣传部部长,女高/官的邱应霞。


    黄恩慈在成功上位贺子诚的夫人后,经常在名利场里走东窜西,刻意结交、巴结圈子里的大人物。


    久而久之,和她沆瀣一气的邱应霞慢慢与她熟络起来。


    两个人都爱玩弄、豢养小鲜肉,同样的,特别钟爱残杀、虐杀女生。


    尤其是邱应霞,疯狂痴迷于屠戮孕妇,将孕妇生吞活剥,会让她快乐、兴奋,高/潮到难以言表!


    黄恩慈活像一个不要脸的老/鸨,在邱应霞和喻凯之间穿针引线,有意拉拢,最后这三个人,不知廉耻地作禽兽之事。


    自然与之相对应的,喻凯获得了大量的资源。


    他已经完全沉迷于,只要轻松一“射”,就能顺风顺水获得报酬的满足感。


    演技他早已荒芜,甚至有些看不起所谓的演技,反正他膝盖轻轻一跪,便有人会为他打点好一切,演技算个屁,随便演演,都能有宣传有粉丝有人气,何必累死累活地琢磨抽象的演技呢。


    在黄恩慈和邱应霞的助力下,喻凯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有非常强的宣传队伍,至于圈内导演,除了身居高位的大佬外,哪个不是任他指挥,被他吆五喝六。


    这种人上人,仙外仙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爽得他已经忘了被两个老女人威胁逼迫的屈辱感。


    当然也将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性格,彻底激发出来,如火上浇油,他行事更为自我,绝不考虑别人。


    稍有不如意,他对旁人不是发脾气就是甩脸色。


    反正难堪的又不是他自己,他才懒得管别人!


    别人都是屁,都是狗屎!


    今下的光景处在九月末十月初,天气温度起伏大,晨晚温凉,到了正中午又很热,灼灼地散发出秋老虎的威严。


    左明接到了一个龙套角色,工作时间在下午,此时他正在和其他群演一起挤在凉亭短暂地休憩。


    忽而,人群一阵骚动。


    左明瞧去,原来有一窝蜂的粉丝,举着手机,摄像机,或者应援卡,像逃难般,疯狂地涌向一辆黑色保姆车。


    “喻凯!喻凯!喻凯!”


    这群背着大包小包的女生,你挤我我挤你,嘴里摇旗呐喊,身体拼命地向前挤。


    “唉,真羡慕这些大明星啊。”忽然,左明旁边的一个男群演感慨。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拍一部戏赚的钱,顶我们一辈子,还有无脑粉丝向他不要命地送钱。”


    “我们赚点钱难如上青天,他这样的大明星,动动嘴,眨眨眼皮子就上千万地赚,这是怎样的福气啊!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唉,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比人与猪之间的区别还大。”


    “我要是能火就好了!”一个人忍不住喊道。


    “那我建议你先整个容,没有漂亮脸蛋,谁看你?”


    “呵呵,你这样认为,那还是太年轻,你不知道有些演员丑的一批,照样当主角,就问你服不服?”


    “哼,什么垃圾社会,恶心,呕吐!整天嚷嚷公平,公平个鸡/巴毛!还公平,死了妈的玩意天天喊这些假话,空话,真是够心烦的,搞得我仇富的很现在!”


    ……


    这些身经百战的群演,从一开始的羡慕,到愤愤不平,最后化为对社会的咒骂。


    一时间唾沫横飞。


    左明站起,离这群“激昂慷慨”之士远了点。


    他没想到,喻凯正朝他这边走来,他回身闪避,却已来不及。


    喻凯走下保姆车,脚为了防止沾上灰尘,竟然以司机的血肉之手当地毯。


    他坐在一辆便椅上,像古代后宫娘娘出行的抬椅,被四个大汉肩抗,大汉们汗如雨下,而他爽悠悠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畅快地喝冰饮。


    “停!”喻凯吩咐大汉在左明身边停下来。


    左明眼神漠冷地朝他望去。


    喻凯慢悠悠地喝完冰饮,将空杯子朝左明的脑袋上砸去,眼神倨傲,居高临下啐了他一口:“废物!”


    他将左明当年骂他的两个字,狠狠地还给他。


    心里仿佛大仇得报的痛快。


    左明冰冷的脸,没有泛起一丝情绪起伏,他鹰眼极其锐利不屑,英俊的眉,淡然,凛冽的薄唇,张开,反击道:


    “垃圾。”


    这两个字,比废物,更让喻凯恼火,他跳下抬椅,扯住他的头发,扬手就要打。


    他的经纪人阎蒙,背着沉重的黑色书包,当机立断地阻拦他,小声提醒:“别动手,这里人多,会有人偷拍。”


    “哼!”临走,喻凯翻了一个白眼,脚狠狠在左明膝盖上撞了一下,“给老子等着,下次我直接弄死你,妈的!”


    左明忍着疼痛,拍完了下午的龙套角色,好在只是背景板,无须大幅度走动。


    晚间剧组很晚才送来盒饭,他忍着疼痛勉强吃了几口。


    他到药店买了药,回家洗完澡,给发青的膝盖缓缓上药。


    刚躺下,手机便响了起来。


    这么晚,肯给他打电话的人,这世界除了那个人,再找不出第二个。


    [小明,你睡了没?]说话声音正是季寻。


    [嗯,快要睡了。]左明轻轻躺在床上。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


    [那就行。我还有两个月才会回来。]季寻说。


    [嗯,你在外边好好学。]左明嘱咐他。


    [哼,小明,我不想听这样的话。]季寻的语气,带着撒娇的嗔怒。


    左明不明所以,他奇怪:[呃,你想听啥?]


    [你不想我吗?]季寻直接干脆问他。


    [不。]左明说。


    [呸!小明,你少来!你肯定想我想得睡不着是吧,哈哈哈!]


    [滚犊子,我才没有。]左明语气平静。


    [笑了。别不信,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季寻笑笑说。


    [什么赌?]左明问。


    [赌你会不会‘起来’。]


    [……]左明头上冒出一个大汗。


    [小明,戴上耳机,听我的声音。]季寻声音温柔。


    左明身体不听使唤地按他的吩咐来做,好像在期待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嗯~啊~小明~]


    短短的,久违的,熟悉的,呻/吟通过耳机直接贯穿到耳膜,抵达心脏。


    左明感觉身体被燃烧,似乎要爆炸。


    [季寻,停!你赢了。]左明额间渗出细汗,急促地起身,到卫生间。


    [哈哈哈哈哈哈……小明,你分明很想我嘛,嘴真的倔啊。]季寻取笑他,[我真想有个任意门,马上回家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肯定很好玩。]


    [嗯,季寻,我想你了。]左明声音格外低沉,将季寻唠唠叨叨的话,一下子止住。


    手机那边静音。


    [嗯。小明,等我回来。]季寻好半天才说。


    [好,我等你。]左明冲洗完之后,重新回到床上。


    [小明,对我说晚安,我再挂。]


    [晚安,季寻。]


    [晚安,宝贝。]


    左明挂掉电话,心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月后,左明成功接到了一个配角,是一部古装剧里的小将军角色。


    小将军出场时间短,饰演的是忠烈之后的遗腹子,被敌人追到悬崖,被迫葬身于深渊。


    他为了这个角色,已经练了许多遍,台词滚瓜烂熟,为此他还找了许多涉及古装戏的书和影片看,模仿里面的人的走姿仪态,说话腔调。


    一个细小的微表情,他都对着镜子,做到了极致。


    虽然小将军出场不过一集里的20分钟,但他却视若珍宝,不会因为只是配角就不屑一顾。


    他珍惜每个在镜头前的机会。


    开拍那天,他早早来到剧组,描眉化鬓,上完妆后,一旁的女配角演员,不由自主地说:“唉,真可惜你这张帅脸,只在镜头前呆那么短。”


    化妆师游刃有余给他增增补补,使他的脸达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剑眉星目,富有轮廓的线条,勾勒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粗硬的眉,与一头墨发,配合飒爽的将军服,使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向他看两眼。


    真不愧为英烈的小将军,这形象!


    就在万事俱备,马上开拍之时,导演将屋里的副导演挥手招过去,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左明注意到这个导演的眼睛老是觑向自己。


    他隐约感觉到有事要发生。


    果然,刚刚屋里的副导演来到他身旁,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这个角色临场换人了。”


    临场换人向来只有那种因故不来的演员,被其他演员替代的情况。


    像他这样已经化好妆,准备充足而被换掉,很少见。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目光聚焦在左明身上。


    左明强忍失望,问副导演:“为什么要换掉我?”


    副导演叹口气,手指向对面导演的房间:“我也不知道,你要问,去找他们那边屋里的人吧。”


    其实这位副导演也不想换人,一是他很认可上完妆的左明,认为他形象与剧里的角色很契合,二是没有缘故的临场换人,总是不好,他也知道左明准备了很久,还主动地向他咨询很多戏里的问题……


    但他也没有办法,这个地盘,他说的不算。


    160   悦鹰


    ◎季寻,我喜欢你。◎


    左明戏服未脱,径直来到导演的房间,他赫然发现里间还坐着一个人。


    是喻凯!


    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必然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不过,他不打算完全放弃,他看向导演,语气诚恳:“导演,请给我一次机会,但凡我有一点卡词,你将我换下,我毫无怨言。”


    导演似乎被他说动,神情动摇。


    喻凯听了,站起爆喝一句:“垃圾!”


    他将上次左明骂他的两个字,又原原本本还给他。


    左明没理他,他看到导演神色为难,知道他心有动摇,于是娓娓道来,语气略带乞求:“说实话,我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也有信心将这个小角色演好。”


    导演格外看了一眼穿古装戏服显得英俊威武,潇洒不羁的他,又看向喻凯,眼神辗转,举棋不定。


    喻凯在一旁,翘起二郎腿,说:“想演小将军,你还不配哦,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再来说话吧。”


    他站起,朝导演说,“撤了他的角色,让他来当我的马夫!”


    左明断然拒绝:“我死也不当你的马夫!”


    “哈哈哈哈哈,有骨气,继续,继续,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喻凯不以为然。


    导演在一旁见他们分庭抗礼,像仇人怒目而视,一番权衡后,决定道:“左明,这次你还是下场吧,以后有机会再来我的剧组。”


    左明眼睛绝望地闭上,又张开,他不甘心自己的角色,哪怕这么小,被轻而易举,毫无理由地替换掉。


    喻凯在一旁乐见其成看他痛苦的模样。


    他转而对导演说:“哎呀呀,他这么可怜,像条哈巴狗一样,你就让他演演试试吧,说不定一夜之间成了巨星,也未尝可知啊!”


    导演一头雾水,刚刚明明是喻凯让他换掉左明,怎么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


    像他这样低不成高不就的导演,还是不敢轻易得罪喻凯,只好他说啥就是啥。


    最后在喻凯落井下石、阴阳怪气的一番奚落后,左明还是守住了小将军的角色。


    不过,他没有最开始的开心。


    比起戏里的生死逼迫,戏外的勾心斗角更让他郁闷。


    喻凯已经盯上他,并且还蛮横地将原本的主角演员一言不合就换掉,换成自己当主角。


    左明猜测,这垃圾肯定是为了针对自己才留在剧组。


    事实正如他想的那样,原来小将军的角色只有正面积极的戏份,展现的是一位少年英雄的形象。


    但喻凯一来,将剧本改得乱七八糟,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


    他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


    拍戏期间降了温,天空还破天荒地下起了冰雹,天气变得格外冷,好像飘雪的冬日。


    偏偏喻凯兴奋的不得了,他叫嚣指着左明说:“你死期到了。哈哈哈!”


    他饰演的小将军,已经变成负面角色,被心怀正义的主角处罚。


    喻凯高高地站在马车上,左明双手被捆绑,身上绑着一根粗麻绳子。


    他脸上化的是乌漆嘛黑的妆,脏兮兮的,身上穿得很单薄,一件破烂的粗布麻衣。


    “哈哈哈!”喻凯兴奋地驾驶马车,用鞭子狠狠敲打白马,左明被向前的猛力猝不及防地一拉,重重跌落在坎坷不平的地上,地面不仅冰冷,更有沙石粗砾。


    镜头拍他的脸,他强忍被拖拽的痛苦,直到跑完了预定的路程,喻凯却不依不饶,继续肆无忌惮地用马车拖行他。


    好疼!


    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倔强地抬起头,不让沙石子磕破他的脸。


    下腹部,几乎被磨破,生生地掉了一层皮。


    俯着的身体,像被滚烫的热油炙烤,好痛。


    被急速奔驰的马车,狂暴地拖曳,狂跩。


    马车的人要将他往死里整。


    他强撑奄奄一息的气息,眼睛扫视剧组旁观的所有人。


    他们都在沉默,都一言不发,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喻凯的暴行。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生生折磨致死。


    好冷啊。


    他终于呼散完破损肺里的最后一口气,不堪重负,垂下了头。


    喻凯见左明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不屑地朝他身上踢了一脚。


    “呸!”喻凯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垃圾。”


    左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模模糊糊中,脸上似乎有水。


    一滴,一颗,像某种无声的抚慰,将遍体鳞伤的他,唤醒。


    他嘴角咧了一口冷气,实在太疼了,每动一下,他都要粗重地喘口气。


    他在小雨中,孑孓独行,蹒跚的脚步,走得很慢,好似一瘸一拐。


    剧组里的人,不管不问,已经将他丢弃。


    没人理他,他正如被丢弃的垃圾,无人问津。


    他想,这才是人间,清醒冰凉的世界。


    本该如此。


    他晚间颤抖地打开门,差点跪倒在地上,他强撑力气,爬到沙发上,蜷缩身体,栽倒下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


    仿佛只要闭上眼,就会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唤醒。


    [小明!]


    [季寻。]


    [小明,你在干嘛?]季寻问。


    为了不让他担心,左明清了清嗓子,语气如往常:[我在练台词,我接到了一个好角色。]


    [真的吗?真好,可惜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我真想快点见到你。]


    [嗯,你别担心我。]左明左手扶额,深吸一口气,站起,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你在外好好学习,别老是想往回跑。]


    [哈哈,嗯啦,我会听你的话的。]


    季寻的笑声,一如往昔般清澈。


    让左明在这冰寒的世界,感到一丝温热。


    [好。那晚安。]左明说。


    [晚安。]


    左明打开热水,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上的伤口。


    腹肌那里已经完全裂开,不成样子。


    双腿被坚硬的地面,磨破了皮,还有少许肉搭在裤子上,血淋淋一片。


    胸口不仅破了皮,里面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恼恨地左手捶在墙壁上,想到喻凯那副高高在上的臭脸,恨不得杀了他。


    他的下巴也磕破了,唯有高高昂起的头与脸,逃过一劫,只有细微的伤痕。


    他冷静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那个趋炎附势、抛弃他的剧组,他再也没去。


    给他转来的工资报酬他都没有要,直接删掉了组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退光了工作群。


    他在家疗养生息,白天他躺在床上看书看剧学习,夜间季寻会按时给他打电话,陪他唠嗑,聊天,哄着他慢慢入睡。


    一个月后,在天朗气清的一天,季寻拖着行李箱,满载而归。


    他直冲家的方向,神采烁烁,高兴地大喊道:“小明,我回来了!”


    左明微笑,站在房门口迎接他。


    季寻迫不及待给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只是,季寻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左明问。


    季寻手在他面前比比划划,惊讶道:“我靠,你又长高了!看我的脑袋,怎么才到你的锁骨啊。”


    “呃。”左明不以为意,“你难道很高吗?”


    季寻哼道:“我去,大哥,我好歹也很高的好嘛!只是你不知道怎么变/态发育了,过了20岁还能再长高,真TM是奇迹!”


    左明笑而不语。


    他细看季寻,依旧单纯,清澈,只是越来越黏腻他,喜欢和他搂搂抱抱。


    之前在大学时,他对这方面没怎么留心,且季寻抱他的次数也不多。


    但现在,季寻不自觉中,喜欢蹭着他,时不时还会发骚地叫他宝贝,而且这次回来之后,季寻对他更腻歪,头一天晚上就非得挨着他睡。


    季寻在外地带了许多特产回来,还有很多小礼物,都给左明。


    左明无奈道:“你到底是出去学习,还是出去玩啊?”


    季寻双手一摊:“又玩又学,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是天王老子,做啥都是对的。”左明翻过身,背对他。


    “呜呜~哼!我生气了,你居然对我阴阳怪气的。”季寻也将身体转过去,背对他。


    “好吧好吧。”左明主动投降,他最见不得季寻这副撒娇耍无赖的模样。他缓缓靠近季寻,“别生气了,回来也累了,睡吧。”


    季寻打开床头灯,眼睛明亮,他伸出手,摸到左明额间的伤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拍戏的时候,被磕了一点,不要紧。”


    左明解释。


    “你不会骗我吧,那下巴的伤痕,也是磕破的?”季寻手摸到他的下巴,这里的伤痕比额间还要深一些。


    “嗯。演那种战火里的群演,被碎石不小心砸到了。”左明说得假的像真的,他说得很具体,以致于季寻信以为真。


    “笨蛋。”季寻眼睛盯着他,“小心一点儿啊,你这样一张帅脸,要好好守护好啊!”


    左明嘴唇轻抿,眼里闪动,答应道:“好,下次不会了。”


    季寻嫣然一笑,脑袋在他的脖颈处缠绵。


    左明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但他不想季寻知道,不想季寻为他担心。


    他忍住细微的疼痛,按住季寻难耐、蠢蠢欲动的身体。


    “季寻。”左明应该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手果断地伸进他的腰腹下,摸索。


    宽阔的床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动。


    “啊~呜~”


    季寻的桃花小脸,淌下一颗眼泪。


    左明忍耐不住地亲了上去,想后悔时,已经迟了。


    如果说互相安慰是男人之间的正常行为,那亲脸,又算是什么?


    他尴尬转身,摸到床头柜上的纸巾,处理手上的残留。


    “小明,来,我也帮帮你。”季寻说。


    “不了,我还好。”左明不敢看他。


    “让我来。”季寻试着帮他,它如黑色的玄武岩石,刀剑寒冷,坚不可摧。


    季寻细眉微微皱起,脸色微红。


    左明还在为忍不住亲了他一下耿耿于怀,见他手势笨拙,神情却很认真,被压抑的情绪更加泛滥成灾,几乎要灭顶。


    他一下子强势地将季寻压在身下,声音深沉得吓人:“不要再继续了,季寻,我真的会忍不住。”


    “小明。”季寻眼睛迷离,桃花脸泛出熹微的羞红,小小的嘴唇轻轻呢喃,“小明。”


    “季寻,我真的!”左明用手封住他阖动的嘴唇,“你不要再玩我了!”


    “哈哈哈哈哈!”季寻眼睛清亮,双手捧着左明的脸,“好可爱啊你。”


    左明平时冷峻如霜的脸,此刻也耐不住露出雪中一点微红。


    这景象,季寻很少见,他真多想看看这样的他。


    季寻双手环住左明的肩膀,脸慢慢凑近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咫尺之遥,近到彼此的呼吸,尽在唇间的颤动。


    左明再也无法克制,他一只手环住季寻的细腰,另外一只手强势地压下季寻的圆脑袋,扣住,将他的樱粉色小唇,送入自己的唇齿间。


    一个吻,自然而然地产生。


    让左明意外的是,季寻没有挣开他的束缚。


    他张开眼睛,发觉季寻也在张眼瞧他。


    莫名的尴尬袭来。


    但相吻的感觉又太舒服,他舍不得放开。


    于是他只好闭上眼,吻着季寻。


    没有技巧,因为这是他的初吻。


    只有随心的,自然的,真意的冲动。


    美好的味道,蔓延开来,让左明的大脑差点宕机,一片空白。


    他吻得不尽兴,索性将季寻压在床下,直接贯穿至喉咙深处,野蛮激情地虐夺。


    “小明!停下,别太用劲啊!”


    季寻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再不推开,他没法呼吸。


    “对不起。”左明用纸巾擦他留在嘴边的银丝。


    “都这样了,别说什么对不起,我觉得好舒服,你呢?”季寻笑笑问。


    左明点头承认:“嗯,真的好舒服。”


    季寻问:“小明,你以前吻过别人吗?”


    左明摇头:“没有。”


    季寻欢快地握住他的手:“我也没有。”忽然他扭住左明的耳朵,笑嘻嘻,“哼,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该怎么赔啊?”


    左明眸色暗动,问:“你想让我怎么赔?”


    季寻嘴唇挨在他耳边,说:“那你就再赔我一个吻。”


    这一刻,左明颤抖的心,被他的寥寥数语,低低浅吟彻底燃爆。


    他双臂将季寻抱紧,放在自己大腿上,按住他可爱的脑袋,深深地吻他。


    “小明!小明!”


    “你好棒!”


    “呜呜~”


    左明也不知道自己吻了季寻多久,只知道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侧之人的嘴唇是肿的。


    如微雨细风,嵌刻撕咬的伤痕。


    “季寻,我喜欢你。”


    在晨间一缕微光中,他悄悄伏在他耳畔,对他说。


    季寻还在酣梦中,睡相可爱,如圆滚萌哒的小孩儿。【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